為錢下海的間諜特洛菲莫夫

這是一名在冷戰期間向蘇聯出賣情報時間最長、軍銜最高的美國人，他的名字叫喬治·特洛菲莫夫。

直到他74歲那年，這位隱藏甚深的超級大間諜才終于被美國政府逮捕，逮捕前是美國陸軍退役后備役上校，每年領取高達7萬多美元的退休金，過著安逸的晚年生活。

一生從軍，長年背叛

特洛菲莫夫1925年出生于德國，但是，他的父母并不是德國人，而是俄羅斯移民。后來他又隨父親移民美國，并于1951年獲得綠卡，正式成為美國公民。

1953年，28歲的小伙子特洛菲莫夫參加了美國陸軍，成為一名志愿兵。3年后，特洛菲莫夫服役期滿，按時退役。

1959年，退役后的特洛菲莫夫再次成為美國陸軍后備役情報中心的文職人員，這一年他33歲，由于年富力強、經驗豐富，特洛菲莫夫頗受上級器重，其職位得到不斷提升。

1969年，43歲的特洛菲莫夫奉命擔任駐德美軍“紐倫堡聯合審訊中心美國陸軍分部”負責人。該中心多年來一直負責審訊從蘇聯及華沙集團叛逃出來的難民、克格勃間諜或者政府與軍隊官員，收集有關蘇聯和華約成員國的情報，并評估這些國家對美國情報掌握和了解的程度。特洛菲莫夫身為該機構負責人，有權隨意調閱發往該中心或者由該中心發給美國陸軍部的所有絕密情報和保密資料。

根據美國聯邦調查局和軍事情報局反間諜部門后來透露的情況來看，特洛菲莫夫1969年調任駐德國紐倫堡聯合審訊中心，當年便被克格勃相中。根據克格勃駐西德情報站的分析，特洛菲莫夫是“可爭取的最好對象”。這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原因：一、特洛菲莫夫是俄裔，父母是俄羅斯移民，對俄羅斯民族和祖國有一定的感情，加上其少年時代在德國長大，所以有不少俄裔德國好友；二、特洛菲莫夫家境并不寬裕，收入也不算高，他本人對金錢看得比較重；三、特洛菲莫夫有權接觸大量絕密情報，肯定能為克格勃弄到“會對蘇聯造成潛在威脅的情報”。

克格勃在對特洛菲莫夫進行仔細研究、得出“值得爭取”的結論后，當即指派克格勃秘密間諜伊戈爾·弗拉基米諾維奇·蘇塞米爾出面招募特洛菲莫夫。伊戈爾的公開身份是俄羅斯東正教牧師，曾先后在維也納和奧地利擔任過大主教。克格勃派伊戈爾出馬是經過精心考慮的，伊戈爾和特洛菲莫夫都是俄羅斯移民后裔，都出生在德國，而且是孩提時代的好朋友，伊戈爾甚至一直被特洛菲莫夫視為好哥哥。

克格勃的分析與判斷準確無誤，特洛菲莫夫對重逢的“舊友”毫無防備之心，而且很自然地流露出其手頭很緊的狀況和對美軍薪金制度的不滿，還表達了濃重的俄羅斯情結。伊戈爾把他與特洛菲莫夫初次會面的情況迅速向克格勃駐柏林站負責人進行了匯報，克格勃總部很快拍板決定錄用此人。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伊戈爾單刀直入地希望特洛菲莫夫提供部分秘密情報，并表示會有重金作為酬勞。特洛菲莫夫當時有些吃驚，但他沒有吱聲，也沒有表示反對。等第三次見面時，他就給伊戈爾帶來了“貨”，并且問道：“這值多少錢？”

就這樣，特洛菲莫夫上了克格勃的船，成為一名秘密間諜。克格勃開始定期給特洛菲莫夫發工資、獎金和特別獎勵，一步一步地將特洛菲莫夫拖向深淵。特洛菲莫夫與伊戈爾這對孩提時代的好伙伴在此后將近30年的時間里成了一對“黃金搭檔”，他們之間的聯系直到1994年特洛菲莫夫退役回國時都沒結束，而是持續到了1999年伊戈爾因病去世為止。

多年取證，一朝被捕

若不是1992年一名前克格勃米特羅金攜帶大量的情報資料叛逃英國，特洛菲莫夫這位美國軍銜最高的克格勃間諜也許仍將深藏不露。在米特羅金所攜帶的幾大箱情報資料中，有不少涉及一位化名叫“馬基茲”、“康索爾”或者叫“安蒂”的人。據美、英和德國情報機關經過調查發現，這個有幾個化名的間諜其上線是東正教教父伊戈爾。進一步的調查發現，這位教父與特洛莫菲夫接觸頻繁，存在交易行為。1994年，德國當局逮捕了特洛菲莫夫和伊戈爾教父。

其實，到1994年，德國政府以懷疑特洛菲莫夫在德國從事“與身份不相符的間諜活動”為名而將其逮捕后，特洛菲莫夫已無法繼續他的間諜工作了。不過，由于美軍在德國乃至歐洲的特殊地位，加上德國政府沒有掌握特洛菲莫夫對德國進行間諜活動的確切證據，所以不得不立即釋放了他，但宣布其五年內是“不受德國歡迎的人”。

德國人并不知道，在長達25年的時間里，特洛菲莫夫先后執行過大大小小32次秘密竊取情報的行動。有時候他把絕密情報悄悄地帶出聯合審訊中心，與克格勃間諜秘密接頭后，讓其拍照，然后把原件帶回中心；有時候他親自動手，把絕密情報用間諜相機翻拍下來，然后到德國某地或者奧地利把膠卷交給伊戈爾或者其他克格勃間諜。

特洛菲莫夫出賣情報純粹是為了錢。1969～1994年，他先后從克格勃那里領取了25萬美元的報酬，其中最大的一筆高達9萬馬克。由于特洛菲莫夫“出色的表現”，他還獲得了克格勃總部為其頒發的“紅旗勛章”！能得到這種特別榮譽的人著實不多，就連克格勃的高級軍官一生中能獲得此種殊榮的也沒有幾個。

在德國獲釋并遭驅逐后，美國軍方為了避免不利影響，批準特洛菲莫夫提前離職。1995年，特洛菲莫夫辦理了正式退役手續，結束了長達35年的軍旅生涯（不含3年志愿兵軍齡），回到了美國佛羅里達州的帕塔，過著平靜的晚年生活。

據悉，特洛菲莫夫一生結過5次婚。晚年的他每年可領取71000美元的退休金。在冗長的間諜生涯中，他對幾位妻子從未提及他為蘇聯充當間諜的事兒。退休后無所事事，為了充實生活，他還干了一份零活，在當地的一個食品店里幫顧客打打包。幾年來，他一直過著這種簡單安靜的生活，直到1999年掉入聯邦調查局特工設的圈套。

早在1994年，當德國人懷疑特洛菲莫夫是間諜并開始調查他的時候，美國反間諜機構也開始關注這個人并開始秘密取證，但取證工作進展緩慢，主要原因當然是特洛菲莫夫退役回鄉，不再從事間諜工作，對他的取證工作也從歐洲一直跟著轉到美國。

聯邦調查局和國防情報局前后用了將近7年時間終于探明特洛菲莫夫上校的間諜真面目，之后制定了一套天衣無縫的誘捕方案。

1995年5月，聯邦調查局的一名特工喬裝成俄羅斯對外情報局的一名間諜負責人，打通特洛菲莫夫上校的電話。這位“俄羅斯間諜”騙特洛菲莫夫說，俄羅斯對外情報局現在決定對過去曾為克格勃情報事業做出杰出貢獻的人員進行補償，還清欠他們的情報經費。具備豐富的反偵察經驗的特洛菲莫夫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他在電話中反復盤問了許多問題，均得到滿意答案后，才相信了這名“俄羅斯間諜”。

滿心歡喜的特洛菲莫夫按約定時間來到接頭地點，他將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對前來接頭的人低聲說：“我不是美國人！”他還吹噓說自己曾如何為蘇聯效力，包括如何將文件帶回家拍照，然后將膠卷交給克格勃的諸多細節。這一切都被事先埋伏好的聯邦調查局特工的攝像機清晰地記錄了下來。正當特洛菲莫夫準備收錢的時候，埋伏在兩旁的特工一涌而出，將他一舉擒獲。鐵證如山，聯邦調查局遂以間諜罪將其逮捕。

當特洛菲莫夫被捕的消息傳出后，周圍的人都大為驚愕。熟悉他的人根本不相信特洛菲莫夫是個蘇聯間諜，他們都認為一定是聯邦調查局搞錯了。特洛菲莫夫在德國服役時的一位同事沃爾特·巴格爾說：“特洛菲莫夫當年在陸軍對蘇聯政權簡直恨透了，他的祖輩曾遭到過布爾什維克的清洗，所以才流亡到德國的。他與蘇聯有著深仇大恨！他決不會向蘇聯出賣情報！”

美國司法部長辦公室發言人史蒂夫·科爾隨后向媒體和公眾公開宣布，該案將在佛羅里達的坦帕審判。坦帕的陪審團將正式指控后備役上校特洛菲莫夫在紐倫堡任情報部門負責人期間偷竊秘密情報，出售給蘇聯，充當克格勃間諜的罪行。坦帕地方法庭也宣布，特洛菲莫夫不得保釋，并且只能由法庭指定一名律師為其辯護，這實際上是等于斷了特洛菲莫夫的所有后路。

一心狡辯，多方指控

特洛菲莫夫間諜案于2000年6月25日在佛羅里達州坦帕地方法庭開庭。然而，要判特洛菲莫夫犯有間諜罪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25日庭審時，檢察官向由6名男性和6名女性組成的陪審團出示了那盤1999年他與那名假扮的俄羅斯特工接頭的錄像帶，特洛菲莫夫當庭進行了反駁，他說他當時完全是開開玩笑的，“就像有人問你愿不愿意出售布魯克林大橋似的，”他狡辯說，“如果你說可以，那是否意味著橋就被賣掉了呢？”

檢察官還指控特洛菲莫夫曾在任職期間，將美國向蘇聯發動戰爭的計劃、美國軍備需求的機密情報以及美國情報機構偵察目標的相關文件，出賣給了蘇聯及其他華約國家。但特洛菲莫夫拒絕承認上述指控。

法庭還傳訊了一名前幾年叛逃到美國的前克格勃間諜奧萊格·卡盧金。卡盧金當庭作證說，他曾與特洛菲莫夫在德國和奧地利討論過他如何為克格勃工作的事情。另一名聯邦調查局特工裝扮成的俄羅斯外交官，讓他辨認幾個蘇聯間諜的照片，結果特洛菲莫夫都能叫得出他們的名字。他后來對陪審員辯解說，這純屬巧合。特洛菲莫夫堅持說：他不是間諜，而只為了錢裝成間諜，與克格勃巧為周旋。

2000年6月26日，12名陪審員在聽取了全部指證后，只進行了兩個小時的退席秘密審議，12名陪審員一致認為特洛菲莫夫犯有間諜罪。當地區法官蘇姍·巴克盧宣讀陪審團對特洛菲莫夫的裁決時，他筆直地站著，面無表情，而聽眾席上他的妻子痛哭失聲。特洛菲莫夫的辯護律師赫南德也說，他仍認為特洛菲莫夫是清白的，表示將繼續上訴。

全權負責特洛菲莫夫間諜案審判的佛羅里達州坦帕地方法庭法官向媒體和公眾透露說，持有“絕密”許可證的特洛菲莫夫，借用職務之便，從紐倫堡聯合審訊中心竊取了大量美軍情報。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說，特洛菲莫夫出賣給蘇聯克格勃的情報包括與美國國防安全有關的絕密文件、圖片、照片、表格和情報，此外，特洛菲莫夫還向克格勃出售了大量的聯合審訊中心的情報信息報告，這些報告是聯合審訊中心在審訊了難民或者叛逃者后匯編成的最終情報資料。

美國地方法院在2000年9月27日對特洛菲莫夫進行最后宣判，他受到終身監禁的處罰。據負責此案的美國佛羅里達中部地區大法官布切透露：“在長達25年的間諜生涯中，特洛菲莫夫無所不賣。到目前為止，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他出賣的情報包括：情報搜集目標，也就是美國當前最想搞到的外國情報目標；制訂戰略計劃的情報優先順序，也就是美軍當前需要什么樣的情報以及需要這些情報的輕重緩急。所有的這些情報都是美軍的戰略性情報，涉及美國國家安全和美國軍隊的總體建設和情報目標！這些情報的泄露勢必對美國的國家安全和軍隊建設造成無可挽回的影響。”

美國地區法官蘇姍·巴克盧在評論特洛菲莫夫一案時強調，此案的審理與判決就是對那些被政府委以處理重大國家機密的情報人員的昭示，一旦他想出賣情報，危害美國國家安全，那么，必將遭到法律的嚴厲制裁。

助理檢察官在對特洛菲莫夫的起訴書中指出，特洛菲莫夫是美國間諜史上軍銜最高、隱藏最深、向蘇聯出賣情報時間最長的“十全十美”的間諜。軍方對這起驚人的間諜事件緘口不言，不過，其尷尬和窘狀不言而喻。這名美軍上校為克格勃充當間諜的行為嚴重損害了美國的國家利益，對美國軍方的情報能力造成了致命的打擊，也使美國陸軍的形象蒙受了巨大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