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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東海文明是想象,還是事實?(1)

世界上一對小小的漂泊者呀,請留下你們的足印在我的文字里。

——印度·泰戈爾

從諾亞方舟說起

我不是基督教、天主教、猶太教徒,但并不妨礙我認同《圣經》那令人沉迷的精神力量和無可替代的人文價值。而且我以為,在繁星璀璨的世界神話傳說中,流傳最廣、影響最大、最神奇也最有想象力的,莫過于《圣經》中“諾亞方舟”的故事了。

話說上帝決定消滅腐朽、暴力與邪惡的人類,便悄悄告訴義人諾亞,人類在7天后將面臨洪水泛濫的滅頂之災。于是,諾亞開始用歌斐木建造方舟。7天后,海洋的泉源裂開了,巨大的水柱從地下噴涌而出;天上的窗戶敞開了,如注的暴雨連續傾瀉了40天。洪水淹沒了大地,只剩下諾亞一家和一些動物乘坐巨大的方舟在茫茫水上漂蕩,擱淺在亞拉臘山巔。諾亞放出烏鴉,但它沒有找到可以棲息的陸地。7天之后,諾亞放出鴿子,它銜回了綠色的橄欖枝,用特殊的方式告訴主人,洪水已經退去。諾亞走出方舟,成為新人類的祖先。[1]

在這個故事流傳了2000多年后的1872年,一個與之驚人相似的傳說曝光。英國不列顛博物館宣布,館員史密斯破譯了鐫刻在12塊古老泥版上的古巴比倫史詩《吉爾伽美什》。史詩敘述的是4000年前在蘇美爾人中廣泛流傳的大洪水傳說,除了主人公名叫烏特納皮西汀之外,其余內容與諾亞方舟的故事高度吻合,就連其中的細節,如洪水過后放出鴿子、烏鴉都絲毫不差。

繚繞著宗教煙火的古印度,也流傳著一個內容相仿的神奇傳說。說的是漁夫摩奴在恒河沐浴時,無意中救了一條小魚。這條神魚警告他,今夏有一場洪水將毀滅一切生物,所以摩奴提前造了船,在大洪水到來時成功逃生,其子孫繁衍成了印度人的始祖,而《摩奴法典》一書也由他傳了下來。

遙遠而神秘的亞美利加洲(簡稱“美洲”,以意大利探險家亞美利哥的名字命名)大陸也不例外。在阿茲特克印第安神話中,只有一對正直的夫妻活了下來,男人叫柯克斯特利,女人叫蘇齊奎澤爾。一位天神預先警告了他們,他們依照神的旨意建造了一艘大船,躲過了鋪天蓋地的洪水,在高山之巔見到了陸地。他們下船后生了很多孩子,但都是啞巴。直到有一天,一只鴿子飛臨樹梢,給他們帶來了語言。只是教給每人的語言各不相同,孩子們互相之間無法溝通。

其實,記錄大洪水的并不限于印第安人、蘇美爾人和印度人,世界各大陸的民族幾乎都留存著大洪水的記憶,目前全世界已知的關于遠古大洪水的傳說有600多則。

于是,我們面前擺滿了一串大大的問號:這些產生于世界各地的傳說,為什么都涉及洪水?為什么具有相似的情節?為什么擁有同樣的主角?為什么承載著共同的想象?

——先聽聽心理學家怎么分析。瑞士心理學家榮格說,世界各地的神話傳說呈現不可思議的雷同,正體現了人類共同心境的“原型”。也就是說,遠古的大洪水記憶,以“集體潛意識”的形式共同保存在不同的神話里。

——再去看看歷史學家的研究成果。英國史學家弗雷澤·本杰明在考察了大量民族歷史傳說后發現,幾乎所有民族的上古傳說中都有大洪水的記憶,而且內容驚人地相似,他據此推斷,所謂上古的大洪水,是一次巨大的、全球性的海侵事件,而連綿數月的雨水,不過是伴隨洪水而生的極端天氣。

——當然離不開考古學的求證。英國考古學家倫德納·伍利在美索不達米亞的古代城邦烏爾,發現了大規模洪水侵襲過的厚達兩米的黏土層。他據此推測,公元前8200年左右,土耳其、塞浦路斯、希臘等地的農業突然中斷,罪魁可能就是那場大洪水。1985年因發現泰坦尼克號殘骸而聞名探險界的羅伯特·巴拉德聲稱,他率領的一支探險隊在距土耳其沿岸約19公里遠的黑海深處,發現了一個呈長方形的地基。它可能是一座建筑的遺址,從建筑規模推斷,當年的黑海聚居著眾多的人口。一支國際探險隊也宣稱,他們在土耳其東部的亞拉臘山海拔4000米處發現了諾亞方舟的遺跡。

——最后還是請地質學家進行總結吧。英國艾克賽特大學教授、地質學家克里斯·特尼指出,大約在1.8萬年前,地球氣候緩慢變暖,接下來的幾千年,北半球高緯度地區的溫度上升了4至7攝氏度。后來,北美洲勞倫太德冰蓋融化,巨大的冰蓋滑落到東墨西哥灣中,造成了連續7天的海嘯和40天的暴雨。一場突如其來的世紀大洪災吞噬了每一塊綠草茵茵的低地平原。

一臉凝重的特尼進一步描述說:“黑海地區的人們當時居住的地方比今天的海平面低155米。當大水來臨,一下使人們感覺好像全世界都被水淹沒了一樣。”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結論:正是對這次遠古大洪水的記憶代代口傳,才逐漸演變成“諾亞方舟”的故事。

東方“亞特蘭蒂斯”[2]

讀者肯定會問:諾亞駕著方舟逃離黑海平原的時候,遠古的中國也一定發生了什么吧?未等中國人回應,黑格爾便搶先在《歷史哲學》中說:“盡管中國靠海,但是沒有分享海洋賦予的文明,海洋沒有影響中國的文化。”黑格爾分明是在說,遠古時代的中國古人與海洋沒有關系,不可能發生中國版諾亞的故事,那時的中國壓根就沒有什么海洋文明。事實果真如此嗎?

我深信,一場近乎毀滅性的世紀大洪災,既然屢屢出現在外國神話傳說中,那么作為世界文明起源地之一的中國不可能沒有記憶。盡管西方史學家一再認為中國文明起源的時間遠遠落后于古埃及、古巴比倫甚至古印度。

不費吹灰之力,我就找到了中國人耳熟能詳的“女媧補天”的故事。《淮南子·覽冥訓》記載,遠古時代共工與祝融爆發戰爭,戰敗后的共工憤怒地一頭撞向不周山,將不周山這一撐天的支柱撞斷,蒼天坍塌,大地開裂,天不能覆蓋萬物,地不能容載眾生,蔓延的火勢無法熄滅,浩大的水勢無法停止。于是女媧冶煉五色石修補蒼天,砍斷海龜足撐起四方支柱,殺死黑龍拯救中原,用蘆灰堵塞洪水,最終使中原大地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據地質學家、考古學家推論,“女媧補天”的故事就發生在今日本與中國之間的東海平原。當時的東海平原處于母系氏族公社階段,所以傳說中補天的是“女媧”而不是某一位男性英雄。

《山海經》里也記載著一個悲壯的故事:發鳩山林里有一種文首、白嘴、紅腳、狀似烏鴉的鳥,名叫精衛,它的叫聲像在呼喚自己的名字一樣。它其實是炎帝的小女兒,名叫女娃。一次,女娃去東海游玩,不幸被波濤吞噬。從此,她化為精衛鳥,叼來西山上的樹枝和石塊,日復一日地填入東海。傳說里傳遞的,分明是受災的先民對遠古大洪水的無奈與仇恨。

行文至此,讀者諸君肯定會發出一個共同的疑問:以上的故事畢竟只是神話,你如何才能證明遠古時期真的有一個東海平原呢?

要回答這個問題,只能靠神奇而權威的現代地質學了。地質學告訴我們,46億年前誕生的小小星體——地球,于10萬年前步入了晚新生代大冰期,也就是中國地質學家李四光測定的“大理冰期”——第四紀冰期。當時,曾經溫潤如春的地球,開始持續地、不可逆轉地變冷,高緯度地區和山地冰川年復一年地擴張,水圈水分大量聚集于陸地,使得海平面大幅度下降。通俗一點說,就是地球洼地里的水漸漸跑到了高山上,這個巨大“鴨蛋”的表面大部分由綠變白,今天的北美洲大部、亞洲北部、波羅的海盆地、挪威陸架、北極和英倫三島都戴上了比中國泰山(1500米)還要高兩倍的晶瑩的冰帽。

3萬年前,在諾亞的祖先赤腳漫步在綠草覆蓋的黑海平原上,地中盆地(今地中海)人影憧憧的同時,東海海平面也下降到100米左右,東海1/3的水深小于60米的大陸架浮出水面,出現了“滄海變桑田”的奇跡。從此,亞細亞洲(簡稱“亞洲”,意為“東方日出之地”)東部的朝鮮半島、日本列島與東海、黃海大陸連為一體,形成了一片廣袤無垠的平原,我們稱為東海平原。

讓我們展開太平洋地圖:如今的東海是亞洲三大邊緣海之一,西接中國大陸,北與黃海相連,東北以濟州島經五島列島至長崎半島南端為界,東面至日本的九州島、琉球群島和中國的臺灣島,南面通過臺灣海峽與南海相通,是一個開闊的大陸邊緣淺海,總面積77萬平方公里,平均深度1000米,多為水深200米以內的大陸架。如今的黃海位于中國大陸與朝鮮半島之間,總面積38萬平方公里,平均水深44米。如今的渤海是中國幾近封閉的內海,海域面積7.7萬平方公里,平均水深18米,最大水深85米。綜上所述,如今的黃海、渤海水深都小于150米,遠古時期都在東海平原的范圍內,而如今的東海起碼有1/3的面積水深小于150米。也就是說,遠古的東海平原面積應該在70萬平方公里左右,相當于三個英國、兩個越南、一個土耳其。試想,整整一個土耳其都變成廣闊富庶的平原,會引來多少目光、多少驚嘆、多少垂涎。

因此,比黑格爾年長近2200歲、無狹隘地域意識的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把東海平原詩意地稱作“東方亞特蘭蒂斯”。

他從哪里來

如果東海平原確實存在,那么有一個問題我們也許難以回避:那就是東海平原的古人來自哪里?

實際上,這個問題考古學已有定論,那就是東海平原的古人來自遠古的中國大陸。然后,一些讀者可能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中國大陸的古人又來自哪里?

這可是一個在考古學上至今仍爭執不休的重大問題。要解答這一問題,恐怕用整整一本書的篇幅也難得要領。

要把這一復雜問題簡單化,我們不妨虛擬一個關于人類起源地論壇的場景。

為保證論戰公平并免受戰爭的干擾,論壇設在中立國瑞士。當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干事宣布論壇開幕后,一位滿臉胡須的科學家率先發言,他說:“從進化論的角度分析,我推測,人類是由古猿進化而來的。”臺下一片嘩然。(會后,英國教會大肆攻擊他“褻瀆神靈”,許多教士在街頭散發一只猴子在演講的漫畫)

發言者并未受到干擾,繼續鄭重其事地說:“非洲是人類的搖籃。”他叫達爾文,當時會場日歷顯示是公元1871年。

“我反對!”達爾文話音未落,一位名叫海格爾的科學家站了出來。這也是一位進化論者,因此沒有在“猿猴論”上糾纏,而是直接提出了人類起源于南亞的觀點,還當場繪出了世界各人種由南亞向外遷移的路線圖。

“不,人類的起源地是歐洲,我有化石為證,而你們都是推測。”一位法國考古學家拿出了法國林猿化石。這是當時世界上發現的最早的古人類化石。緊接著,一位德國考古學家出示了發現于德國尼安德特山谷的古人類頭骨,這一人種被定名為“尼安德特人”。

論壇出現了暫時的寧靜。20多年后,荷蘭解剖學家杜布瓦興沖沖地走上論壇:“歐洲起源說已經落伍了,因為我剛剛在印度尼西亞的爪哇島上發現了直立猿人化石,他的生存年代比尼安德特人至少早50萬年。”他之所以如此興奮,除了考古新發現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當時的印尼是荷蘭的殖民地。

隨后,黃皮膚、黑頭發的中國考古學家魚貫而入,先后發布了一系列考古學成果:“1927年中國北京周口店發現了北京猿人頭蓋骨。”“元謀人和藍田人化石,將中國境內最早的人化石推前到了100萬年。”

從此,論壇再無寧日,“單一起源說”與“多地起源說”爭執不下,唾液橫飛。私下里,各國考古學家展開了一場人類化石發掘競賽,一個又一個“重大考古發現”頻現于報端。似乎,這不再僅僅是一個考古學課題,而是一個涉及民族和國家尊嚴的問題。好像拿不出遠古人類起源于本國的證據,本國國民就變成了滿身是毛的“猴子”。

直到1987年。

這一年,地球上發生了兩件令人驚愕的大事,一是中國大興安嶺發生了特大火災(有人調侃混血歌星費翔在“春晚”上唱了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火災歷時一月,綿延百里,煙霧彌漫,日月無光。二是人類考古學取得了一項空前的進展。

那是一個太陽懶洋洋西墜的下午,科學家卡恩·斯通金和威爾遜走上人類起源論壇,面對嘈雜的人群,宣布了一個爆炸性新聞。他們以線粒體DNA的地域性差異為線索[3],推定約20萬年前阿非利加洲(簡稱“非洲”,意為“陽光灼熱之地”)的某個女性——“夏娃”為全人類共同的祖母。在發言結束時,臉上寫滿陶醉的卡恩·斯通金揚了揚手中最新一期的美國《新聞周刊》雜志,雜志封面上,半裸的黑皮膚“夏娃”正把一個禁果遞給黑皮膚的“亞當”。

考古學家們頓時啞口無言。但人類學家并未就范,他們抓住卡恩·斯通金分析中的漏洞予以反擊:“您在研究中使用的黑人基因來自加勒比海而不是非洲,你怎么才能保證這些基因沒有產生混雜呢?”

嚴謹是科學的生命,懷疑是科學的動力。背負著人類學家的質疑,卡恩·斯通金只有重新走進實驗室,繼續那曠日持久的驗證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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