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陽沒有再追上來。

我們在歐陽先生的朋友家暫居了幾日，瑜哥哥恢復得很快，如今已經能夠運用輕功了。

吉原是個療養生息的好地方，安靜而不受到外界的干擾。

只是歐陽先生忽然變得沉默寡言，每日除了三餐飯的時間可以看見他，其余時間他都呆在院外的小空地上，獨自吹著笛子。

小嫻埋在了那里，沒有華麗的墓碑，只是一支簡單的木匾，上面刺著摯友小嫻四個字。

我不知道在歐陽先生心里，小嫻究竟在什么位置，可是我知道那感情不會淺，否則歐陽先生絕不會輕易掉淚。

而這夜夜的笛聲，卻也讓人明了了許多。

瑜哥哥從我口里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歐陽先生，只能跟我一樣默默的守在他的身后，傾聽這讓人肝腸寸斷的笛聲。

他讓小嫻服下凝神丹的時候是用了多大的勇氣，也許選擇冒險拔箭，說不定小嫻還有一線生機。

我幫瑜哥哥把傷口清洗好，他無奈的遙望著歐陽先生，“莞蘭，這已經是第幾天了？”我放下手里的東西，“七日之整。”

可是我想對于歐陽先生，這七日卻也如同七年吧？

“俗家有云，七日是還陽之日。莞蘭，我們一起去備些酒菜，讓正祈和我們一起為小嫻踐行吧?！蔽尹c點頭，收拾了一些東西，然后跟著瑜哥哥出門。

深秋之后，夜黑得很快，轉眼又是星辰滿布了。瑜哥哥親自動手張羅了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斟上香甜的酒水，歐陽先生才徐徐歸來。

他茫然的看著我們，“怎么，今日有喜？”

瑜哥哥笑著走過去拍他的肩膀，“小嫻今日最后一次還陽，我們當然要慶祝，正祈，過來坐吧?！彼瞄_瑜哥哥的手，“我不是小孩，死者已矣，怎么能還陽？”

我剛想說話手里的酒杯就被歐陽先生奪走，他一飲而盡，“小嫻不會回來了?！痹捯魟偮湓鹤油獾臉淠鹃_始被風吹得左右搖晃。

嗚嗚的聲音仿佛有人在低鳴，歐陽先生沖出門，“小嫻，小嫻，你真的回來了嗎？”瑜哥哥走到我身邊，“正祈不勝酒力，那一杯怕是要醉倒了?！?

果然不出瑜哥哥的預料，歐陽先生走了兩步便倒在了院子里不省人事?！八哿?，需要休息?！辫じ绺缱哌^去攙扶起他，“莞蘭，裝些酒菜去小嫻那里吧，我送他回房間?！?

我點頭，然后按照瑜哥哥的吩咐把準備好的東西擺放在了小嫻的墓前，夜風蕭蕭，這一次，真的是永別了吧？

這一夜，我夢見了小嫻，她穿著芽黃的裙衫走在一條霧靄綿綿的小路上，她的笑容清澈溫暖，她說謝謝你莞蘭，我想我可以這樣放心的離開。

于是歐陽先生悲傷的笛聲再次傳來，不知道何時他已經清醒，我從床上坐起來，朦朧中看見月光下的他獨自坐在小嫻的墓前哭泣。

那不是我熟悉的歐陽先生，他總是能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也許是因為小嫻的看不見，所以他才會在她面前栩栩如生。

可是如今卻連小嫻都消失不見，他的傷，可想而知。

夜涼如水，我也沒了睡意，然而歐陽先生不想受到打擾。他的真實是屬于小嫻的，就算他們已經天人兩隔。

我的淚也忽然若泉水一般涌出來，不知是為離去的小嫻，還是絕望的歐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