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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君子小人,各得其中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中庸》第二章“知人”

誰都不會反對中庸

這一章開宗明義地提出,認識、評判、區(qū)分君子與小人的標準,就是“中庸”。程子說“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凡大人君子,他的行為處世一定是力求公正無私、中道而行,既不偏左也不偏右,不會被七情六欲所牽引,不會因為愛好什么而偏向它,也不會因為討厭什么就遠離它。同時,一個大人君子在認準了目標、認準了人生的方向后,就不會輕易變動,就會具有恒定、穩(wěn)定、持久的特性,因為庸者,不易也,常道也。

“小人反中庸”,并不是說小人會反對中庸之道,我相信只要他明白了中庸的道理是不會反對的。小人不是壞人,他之所以是小人,只是因為他不明白、不了解中庸的道理,不知道中庸的好處,所以他的行為舉止,才會正好與中庸之道相反。

小人的特點,就是最容易被喜怒哀樂所牽引,不能夠公正無私,處處踩偏,以私利為重。同時,小人的性格、志趣也是乖舛多變,所謂的朝三暮四、朝秦暮楚,都是小人的狀態(tài)。

平常有些人會為自己的小人行徑振振有詞,說我這是率性而為,心里怎么想外面就怎么做,我是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對于這樣的人,我經(jīng)常會問他們,不做偽君子很好啊,但為什么非要做一個真小人呢?為什么不去做一個真君子呢?而且“率性而為”,指的是遵循天命、天道、天性而行,并不是肆無忌憚、沒有節(jié)制地濫用七情六欲啊!孔夫子說“從心所欲不逾矩”,這才叫真正的率性而為,這才是“君子之中庸”;反之,你只顧隨心所欲,卻不愿意守一點規(guī)矩,那當然就是“小人反中庸”了。

物來則應,物去不留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君子所行的中庸之道,是隨時隨地保持在“中”的狀態(tài)下,隨時不離中道,隨時嚴守中道,隨時讓自己處于“喜怒哀樂之未發(fā)”的精神狀態(tài)。

我們把“君子而時中”的“時”字,解釋為隨時、時常。如果從做念頭功夫的角度來看,把這個“時”理解為當下一念、當下一瞬,會更加有力、更加有一種直指人心的味道!

其實,我們不但在精神中要體會這個“時中”,對待外界事物時,也要隨時體會這個“時中”。比如我們突然遇到什么事,或者領(lǐng)導突然給我們派下一個任務,你只有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放下,讓自己的內(nèi)心保持一種空靈的狀態(tài),對事情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所以,我們要認真培養(yǎng)這個“時中”的能力,做任何事情才能“發(fā)而皆中節(jié)”,才能“謂之和”。

禪宗里面常說的一句話,叫“物來則應,物去不留”,這個就是“君子而時中”。什么是物來則應?佛教愛用鏡子來做比喻,我們的精神就像一面鏡子,只有把喜怒哀樂這些閑雜情緒清空之后,讓鏡面變得干干凈凈,鏡子照物的功能才能發(fā)揮到極致。此時,任何事物在你面前一出現(xiàn),你都會把它照得清清楚楚、分毫畢現(xiàn)。你照得清楚,照得分毫不走樣,你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才能有最佳的應對,才能“發(fā)而皆中節(jié)”。同樣的,一旦這個事情過去了,就如同鏡子前面的物體被移開了,這時候,你這面鏡子就重新回到空空凈凈的狀態(tài),這就叫作“物去不留”。就是要及時將處理事情以后所留下的情緒痕跡,通通擦干凈,這就是“君子而時中”的感覺。

總之,我們做念頭功夫的時候,不管有多少念頭出來搗亂,你都要有“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心態(tài),莫管念頭紛紜,任它云起云落。禪宗和尚說“老僧只管看”,你只管看著它就行,你的覺性始終是提起來的,那就對了。

那么,這樣的狀態(tài)有什么好處呢?好處非常多。很多朋友都會有這樣的體會,尤其是心理咨詢師在給別人做心理咨詢的時候,如果咨詢師沒有這種心理清空的能力,也就是“時中”的功夫,你要去給人做心理分析,不僅非常艱難,而且非常危險。來做心理咨詢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有各種精神疾病的人,抑郁癥、狂躁癥,等等。他來接受你一個小時的心理分析,實際上是把他的各種心理垃圾都倒給你了。他在咨詢師的幫助下,把自己的病態(tài)情緒倒空了、清理干凈了、發(fā)泄完了,然后很輕松,高高興興地走了。但是,如果一個咨詢師沒有“時中”的功夫,沒有及時清理心理垃圾的能力,那些心理垃圾就會轉(zhuǎn)移、郁積到咨詢師的心里,那就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大家要知道,情緒的能量是極大的,尤其是一些偏執(zhí)、病態(tài)的能量,會產(chǎn)生極大的破壞力。西方有很多電影也反映了這方面的內(nèi)容,比如以前有一部奧斯卡獲獎電影,叫《沉默的羔羊》,我看完后就覺得心理醫(yī)生好可怕!其中最邪惡、最扭曲、能量最大的人,就是那位心理醫(yī)生。他那種邪惡、扭曲的心理能量是從哪里來的?就是不斷積累、不斷移植過來的,就是不能真正清空自己的結(jié)果。

臨濟大師的臨終偈

“君子而時中”的功夫非常重要,儒、釋、道的實際修行,從根本上說,都是這句話的不同翻版。有人就會問,禪宗講的頓悟,好像跟這個“時中”關(guān)系不大吧?但是臨濟宗的開山祖師臨濟大師,就在臨終的時候給弟子們留了這樣一個偈子:

沿流不止問如何?真照無邊說似他。

離相離名人不稟,吹毛用了急須磨。

這個偈子的最后一句“吹毛用了急須磨”,說的就是《中庸》里面的“君子而時中”。

第一句“沿流不止問如何”,我們做心性修養(yǎng)、念頭功夫,那些念頭起起落落、連綿不斷,就像江河之水一樣不會停止。這個時候該怎么辦?有些人打坐希望自己達到無念的狀態(tài),但是,念頭就是止不了。

止不了怎么辦?臨濟大師就告訴我們:沒有關(guān)系啊!“真照無邊說似他”,只要我們保持精神中的覺照能力、認知能力、專注能力,在面對起起落落、是是非非的念頭時,始終把它“觀照”到,就沒有問題了。就像剛才我們講的,一任他念頭起落,“老僧只管看”,只要我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只管看著它,不起喜怒哀樂的情緒,那就行了。臨濟大師說的這個“真照無邊”的狀態(tài),就是我們“喜怒哀樂之未發(fā)”的狀態(tài),這個狀態(tài)、這個東西,只能“說似他”,說起來好像是這么回事,是相似的,不是絕對的。你說它是“中”也對,說它是“空”也對,說它是“虛靈不昧”也對,總之,都是相似的,不是真的。

只有我們真正在自己的心性上體認了這個,把這些名相都打破,要“離相離名”,才能夠真正悟入。所以,臨濟祖師接著說“離相離名人不稟”,你沒辦法說清楚它是什么,你能說出來的只是一個概念、一個名相,有了名相概念就有了對它的執(zhí)著。

最后,臨濟大師就說了這個東西的作用,就是“吹毛用了急須磨”,就好比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哪怕是用它割斷了一根頭發(fā),只用了這么一下,用過之后馬上就要打磨,要保持寶劍的絕對鋒利。“急須磨”就是“時中”,就是一念發(fā)出之后,當下就要回到“喜怒哀樂之未發(fā)”的狀態(tài)。

如果喜怒哀樂完全不發(fā),或者完全沒有了喜怒哀樂,也是不行的。所以還是要發(fā),要發(fā)得恰到好處,要做到“發(fā)而皆中節(jié)”。發(fā)了以后馬上要收回來,不要讓喜怒哀樂長期占據(jù)你的精神空間,以免形成阻礙和陰影。如果一個人把昨天的事情、前天的事情、上輩子的事情都梗在心里,老清理不掉,那就會郁積成結(jié),就會產(chǎn)生心理問題。

從心所欲不逾矩

上面說的是“君子而時中”。那么小人呢?小人就“反中庸”,并不是小人打心眼里反對中庸,跟中庸有仇。如果小人知道了中庸的道理,明白了中庸的好處,我相信誰都不會反中庸,小人也會變成君子。

“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這里用了一個詞“無忌憚”,因為小人不知道中庸的道理,所以他做事不會管什么分寸,不會想什么“發(fā)而皆中節(jié)”,更不會對自己的喜怒哀樂等各種情緒進行有效管理。

以前馮老師經(jīng)常說,每一個人的腦門上要立一個警察,要隨時觀照自己的喜怒哀樂。這個警察,就是剛才提到的臨濟大師偈子里的“真照”。這個警察只要不下崗,我們對自己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就會清楚明了。但是,小人不會在自己腦門上立警察,他才不想管理自己的情緒呢!小人是怎么舒服怎么來,怎么痛快怎么來,所以,君子與小人的區(qū)別就在這里。

孔夫子說“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這是他老人家修煉了一輩子,在七十歲以后得出的結(jié)論。一個大人君子的行為,從心所欲得大自在,什么事情都可以想、可以做,想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他所想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會“逾矩”,都不會超出做人的道德原則,都不會違反社會的規(guī)范,都不會超出法律所賦予的權(quán)利和義務。小人呢?他也是從心所欲啊!但是,他就談不上“不逾矩”了,他是無忌憚,不要規(guī)矩,不要限制。

所以,一個人如果經(jīng)常放任自己的情緒,不顧他人和社會公德,就不可能行中庸之道,就是孔夫子眼中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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