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游離在主流之外的催眠師(2)
- 邪惡催眠師3:夢醒大結局
- 周浩暉
- 4971字
- 2016-05-31 14:53:54
“出現無頭尸體的第二種情況,是因為兇手本身就把獲取死者的頭顱作為行兇的動機之一。比如說通過對尸體殘害來實現某種宗教上的儀式,或者是為了獵取頭顱來炫耀自己的武力——不過這些事一般都出現在愚昧年代,在今天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出現無頭尸體的第三種情況,是兇手需要使用死者的頭顱來實現下一步。比如說雇傭殺人,殺手為了向雇主證明目標已經死亡,便帶走頭顱作為證據。不過現在是個信息爆炸的年代,一個人到底死沒死恐怕不需要用這么野蠻的方法來驗證吧?所以這種可能性大概也可以排除了。”
“出現無頭尸體的第四種情況,是兇手想要通過斬首的行為來宣泄心中的某種情緒,或者是表達對死者的極度痛恨,或者是要震懾死者的家人。另外還有一種特殊的情況,就是兇手對死者的身體極度迷戀。比如說因愛生恨的情殺,兇手在殺人之后有可能會帶走部分遺體,以寄托某種變態的情感。如果是上述幾種情況的話,死者在生前一定和兇手有著極深的糾葛,應該著力從死者的社會關系中排查兇手?!?
“出現無頭尸體的第五種情況,是兇手想要利用死者的頭顱來制造錯覺,干擾警方探案。比如說把頭顱放在冰箱里冷藏一段時間,從而延長對死亡時間的推斷;或者把頭顱丟棄在某個特定的場所,讓警方誤以為那個場所是案發的第一現場……不過結合本案的實際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也可以排除了。”
“出現無頭尸體的第六種情況,是兇手想要隱藏死者頭顱上的某些信息。比如說兇手用特定的兇器擊打了死者頭部,而這個兇器很可能會暴露兇手的身份;或者說死者頭部有某種特殊的病變,而這種病變或許和兇手的殺人動機有關;再或者兇手擔心死者的瞳孔中會留有自己的影像——雖然這是不科學的,但確實有很多人相信這樣的傳言……基于以上種種,兇手必須把死者的頭顱銷毀?!?
“嗯,大概就是這些吧。有什么不全面的地方,歡迎大家補充?!?
梁音這一口氣說下來,聲音又脆又亮,語速快如連珠。最后那句話說完,她有些渴了,便拿起面前一個粉紅色的水杯“咕嘟嘟”地連喝了好幾口。她的嘴是停下了,但眼睛可沒閑著。那一雙明亮的眸子流連四顧,似乎在問:怎么樣?我說的可有道理?
在場眾人一時無語。其實大家并不是沒有話,而是需要留點時間緩緩勁。要知道,今天在座者都是刑偵界的精英,但這樣一番分析,能把無頭尸體出現的可能性講得如此全面和透徹,他們還真是心服口服。而這番分析又是出自一個年輕女孩之口,怎不令人訝然?
就連羅飛也忍不住贊許道:“說得很好。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不是啦?!绷阂粽{皮地吐了吐舌頭,“看了很多資料的。除了專業教材和刑偵案例之外,還有一部專門講無頭尸體的日本推理小說?!?
“你能提前作足功課,無論如何都是值得肯定的!”羅飛又表揚了女孩一遍,隨后話鋒微微一轉,“不過你的分析都是從資料中總結出來的,所以只討論了無頭尸體的情況。可實際上本案的死者不光沒有頭,就連兩只手也被兇手鋸下來帶走了?!?
“是啊。無手尸體其實比無頭尸體更加少見呢,這方面的資料也更不好找。不過我覺得無手和無頭在本質上是相通的。比如說剛才提到的那六種可能性,多多少少也能作為死者失去雙手的解釋。”
羅飛沉吟了一會兒,似有所得,他緩緩說道:“如果考慮帶走死者雙手的動機,你剛才所說的第六種情況似乎更值得斟酌啊?!?
“第六種情況?”梁音睜大眼睛看著羅飛,“就是說兇手想要隱藏死者雙手上的某些信息?”
羅飛點頭道:“沒錯。現場勘查表明,死者曾和兇手有過搏斗。那么死者的雙手,尤其是指甲縫里很可能會留下兇手的人體物證——比如說皮屑或者是血跡之類。把死者的雙手鋸下來帶走,對兇手來說不失為一個謹慎的選擇。嗯……”他略微停頓了一會兒,又道,“或許我們可以給兇手加上一個潛在的特征:在身體裸露部位留有新鮮的咬痕?!?
“咬痕?”梁音歪頭拽了拽耳側的發根,對這個跳躍性的思路表示困惑。
“我們沿著剛才的情況繼續往下捋,同時我們假設兇手對死者尸體的戕害是出于統一的動機,那就得到一個推論:在死者的頭顱上也留下了兇手的人體物證。如果這個猜想成立,我覺得很可能是死者曾在搏斗過程中咬過兇手。”
梁音長長地“哦”了一聲,然后拍手道:“很有道理呢!”
“其他的可能性暫時也不能排除?!绷_飛轉頭看向陳嘉鑫,吩咐道,“小陳,你去查一查,以前有沒有過類似的案例,或許可以借鑒?!?
“好的?!标惣析温砸煌nD,又道,“我有一個疑問,可以提出來嗎?”
羅飛立刻用鼓勵的口吻說道:“當然可以!”在討論中觸發出更多的思路,這正是羅飛期待中的局面。
陳嘉鑫說道:“兇手在分割死者尸體的時候,用到的工具是鋸子。而據死者家屬反映,死者在那套房子里并沒有儲存鋸子之類的工具。所以說,兇手用到的鋸子多半是他自己帶來的,對吧?”
羅飛“嗯”了一聲,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既然兇手的準備如此充分,連鋸子都帶來了。那他為什么沒有帶其他趁手的兇器呢?比如說匕首之類的?以至于他要和死者進行肉搏,甚至還有可能被對方咬傷了。這似乎不合情理啊?”
這確實是個疑問。為什么兇手帶了分尸的鋸子卻沒有帶其他兇器,最終要在艱苦搏斗后才用電話線將對方勒死?羅飛并未獨自回答,他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在場所有的與會者:“大家覺得呢?請暢所欲言。”
相較于無頭尸體的成因,這個問題更容易激發眾人的思路。與會者七嘴八舌,展開了自由討論。
……
“兇手沒有帶刀,也許是不想用刀吧?因為用刀肯定會在自己身上留下噴濺狀血跡。案發時段正是校園里最熱鬧的時間點,身上有血跡的話很容易在離開的時候被人注意到。”
“那他把死者的頭顱和雙手帶走,就不怕被人注意到了?”
“頭和手可以裝在書包里啊,往身上一背,在校園里誰會注意呢?如果怕血跡滲出來的話,只要在里面墊上塑料袋就行了。”
……
“兇手本來會不會想要就地取材的?比如說在死者廚房里隨便拿把刀行兇,沒想到死者根本不在那里做飯,所以廚房里也沒有刀。兇手只好肉搏了?!?
“到案發現場尋找兇器,這也太不靠譜了吧?從本案兇手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個非常謹慎和細心的家伙。我相信他絕不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
“也許兇手并不是蓄謀殺人,而是臨時起意呢?至于鋸子,只是他恰巧帶在身邊的工具?!?
“臨時起意的話,在校園監控里應該能發現兇手的行蹤啊。現在查監控一無所獲,說明兇手有意避開了校園里的攝像頭。這可不符合臨時起意作案的特征!”
……
這一番討論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大家各抒己見,提出了多種猜測。說到熱烈處,甚至有人針鋒相對地辯論起來。羅飛專注地傾聽著,直到眾人的看法都表達得差不多了,他才壓著手示意大家停歇。
等會場安靜下來羅飛以總結的姿態說道:“大家剛才討論得很好,思路各異,都有可取的地方。陳嘉鑫,你一會兒把會議記錄整理一下,傳發給前方負責偵查的警員,人手一份?,F在大方向難以確定,任何細微的疑點都不能放過。監控要繼續看,走訪范圍要擴大,對死者社會關系的調查也要更加深入。總之,一切工作只能更緊,不能更松!”
陳嘉鑫應了聲:“明白。”在場的其他干警也都擺出握拳頷首的姿態,蓄勢待發。眾人的狀態讓羅飛感到滿意,于是他點頭宣布散會。
場中人陸續離去。羅飛起身時,卻發現梁音還留在座位上不動,他便問了句:“嗯?你還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绷阂粢惶謴纳砗筇崃锍鲆粋€小小的包裹,笑嘻嘻地說道,“給你帶了點禮物,剛才人多,沒好意思拿出來。”
“這可不行啊?!绷_飛很嚴肅地擺了擺手,“我們刑警隊沒這個風氣?!?
“哎呀,你想多啦。我這不是送給羅隊長,是送給飛哥的?!绷阂粽酒饋?,大咧咧地把包裹往羅飛面前一扔,“就是一點家鄉特產,還什么風氣不風氣的,別把人嚇死!”
羅飛猶豫了一下,追問:“什么特產?”
“白茶。能降熱退火,明目護肝。你們不是老熬夜嗎?喝點對身體有好處?!?
羅飛一聽,確實也不是太貴重的東西,這才轉頭對陳嘉鑫說道:“先拿去我辦公室吧,下次開會的時候泡一壺,讓大家都嘗嘗?!闭f完之后又特意提醒梁音,“我可說清楚了,就這一次??!”
梁音撇著嘴“切”了一聲:“連聲謝謝也沒說,還想有下次呢?!?
陳嘉鑫伸手把包裹拿起來,同時替羅飛打了個圓場:“他嘴上沒說,心里早就說過啦?!?
“愛說不說唄?!绷阂艨焖俚匾慌ゎ^,嘴角卻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03
下午四點四十七分,刑警隊長辦公室。
羅飛面前有一沓手寫的文稿,那是從前方匯總而來的走訪筆錄。雖然整體上并未獲得什么突破性的線索,但羅飛還是很認真地把這些筆錄全都看了一遍。
其中有三份筆錄格外引起了羅飛的關注。
第一份筆錄的詢問對象是龍州大學校醫院的心理輔導老師郭勇。
龍州大學校醫院一共配備了兩名心理輔導老師,一個是郭勇,另一個就是本案死者高永祥,兩人共用一間辦公室。據郭勇回憶,本周三(也就是九月四日)下午,劉寧寧獨自一人來到校醫院心理咨詢中心尋求幫助。當時兩位老師都在,但劉寧寧主動選擇了高永祥作為求助對象。按照慣例,高永祥首先詢問了對方的姓名、班級等基本資料,然后又問對方需要什么樣的幫助。這時劉寧寧提出一個要求:她希望郭勇能暫時回避一下。于是郭勇便跑到隔壁屋和另外的同事閑聊。大約過了一小時,郭勇看到劉寧寧離開之后,這才回到了辦公室。
出于好奇,郭勇特意詢問那個女孩怎么了,但高永祥沒有正面回答,據說是女孩自己希望保密。郭勇也就沒有追問。不過高永祥倒是說了那女孩的問題尚未解決,還需要作進一步的跟蹤輔導。
由這份筆錄可見,劉寧寧是出于私密的原因向高永祥求助的。而所謂“跟蹤輔導”也為兩人后來繼續見面作好了鋪墊。
這個私密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從另一份走訪筆錄中似乎能窺到端倪。這份筆錄的受訪者名叫盧榮,是龍州大學三年級的學生,也是劉寧寧的現任男友。
盧榮聲稱他和劉寧寧已經相戀一年多了,兩人間的感情已經非常穩固,因此便商量要在校外一塊租房同居。這種事情,房租當然是要男方出的。但是盧榮囊中羞澀,選來挑去的,最后只舍得在學校周邊租了一間地下室。本周二(也就是九月三日),盧榮把地下室收拾妥當,正式接劉寧寧入住。為了哄女友高興,他還特地安排了一場燭光晚餐。但劉寧寧一看到地下室的環境,臉色立刻就拉下來了,她嫌棄地下室沒有窗戶,說憋得難受,強烈要求換一個住處。盧榮費盡口舌才勉強把女友穩住。兩人一塊享用了晚餐,還喝了點酒。在這個過程中,劉寧寧一直要求開著房門透氣。吃完飯之后,盧榮想著該到兩人親熱的時間了,于是就走過去準備把房門關好,沒想到劉寧寧就是不同意關門。盧榮怎么勸也沒有用,便有些惱了。他覺得女友太任性,因為住宿條件差就嫌棄他,故意不給他面子,最后兩人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盧榮一氣之下,說了“我是不會換房子的,你嫌條件差,就別和我一塊住”之類的話。結果劉寧寧也沒服軟,一甩胳膊真走了。隨后幾天兩人便斷了聯系。直到警察找上門,盧榮才知道劉寧寧出事了。
之前蕭席楓對劉寧寧進行催眠的時候,女孩曾說過自己遇到了一些情感上的困擾,但是語焉不詳??赐赀@份筆錄之后,羅飛終于對此事有了較為深入的了解。這對年輕的情侶在同居過程中產生了爭執,女孩因此才想要尋求心理上的救助。而這樣的話題在女孩看來是有些羞澀的,所以她才特意選擇了年齡較大的高永祥作為傾訴對象。
第三份筆錄的受訪對象是龍州大學的退休教工劉紅娟。此人今年六十五歲,住在學校家屬區七號樓303室,也就是說,她和高永祥是門對門的鄰居。案發那天下午,劉紅娟一直待在家中,對于那起血案發生的經過一無所知。不過她提供的另一條信息卻引起了羅飛的注意。
據劉紅娟稱,她曾于本周五(也就是九月六日)晚間在樓下遇見了高永祥。當時高永祥正在指揮一個騎著三輪車的陌生男子。那個陌生男子背著一個帆布包,從衣著打扮來看像是個做裝修的工人,而那輛三輪車上則裝滿了一米多長的木板。劉紅娟和高永祥簡單地打了個招呼,也沒有細問就上樓去了。
一看到木板,羅飛立刻想起了禁閉劉寧寧的那個小房間。那個房間的窗戶和陽臺門正是被類似的木板所封死。現在看來,高永祥是在案發的前一天晚上特意找了裝修工人對小房間進行了改造。
如果把這三份筆錄聯系起來考量,高永祥和劉寧寧之間的互動過程就變得愈發清晰。
事情的起因是盧榮和劉寧寧在周二晚上發生了爭吵,于是在第二天也就是周三下午,劉寧寧來到校醫院尋求心理救助。高永祥接待了劉寧寧,但他并沒有當場幫對方把問題解決,因此有了繼續和對方保持聯系的理由。周五晚間,高永祥雇用裝修工人上門,把自家的小房間改造成了一個“封閉”的牢房。周六午飯之后,高永祥把劉寧寧約到家中,隨后便將其囚禁在小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