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戴著眼鏡毫不起眼的男生坐到警局的時候，嘴里一直叨叨：“不該說的不該說的，就不該管這個閑事?！?

“你不要緊張，我們只是問幾個問題，你照實回答什么事都不會有?！笔⒄殃氐沽艘槐瓬亻_水到他面前。

“我馬上就要高考了！”

“我知道。”

“我不能趟進這淌渾水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志很抵觸警方，對他而言似乎只是來到警局就已經變成了人生一大污點。

“李同學，這是關乎一條人命的事。不是一條阿貓阿狗，是每天生活在你周圍的同學啊！”看他畏畏縮縮的樣子，謝勇痛心疾首的勸說道。

李志沉默了一下，咬緊了牙關回答了一句文不對題的話：“我不能出一點差錯。”

“靠?！敝x勇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一腳踢在桌子上。吱呀一聲，桌子原地挪了一個角度。李志更緊張了，但仍然是拒絕配合。

“小謝！”老彭知道他查案情緒緊張，李志如果不愿意說線索就斷了。但越急躁越不成事：“你先出去冷靜一下?！?

李志捏著紙杯，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依靠。

盛昭曦知道李志是班上的學習委員，是真正一心只讀圣賢書的人。無論是不良少女還是?；ㄐ２葸@些花邊新聞都和他沒有關系。這也是一開始警方壓根沒有注意過他的原因。

他的家庭情況和馮雪兒很像，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盛昭曦理解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把高考當做人生唯一的跳板，系所有壓力與期望于一身，當真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我跟他談談吧?！笔⒄殃乜戳死吓硪谎?，老彭又看了李志一眼才走出去帶上了門。

“無辜被卷進來很難受吧？明明和你沒關系的事?！?

李志抬了抬眼皮，看著盛昭曦一副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的表情：“你想說保證我現在說出來以后就什么事都沒有了？還是保證我可以不被那些壞學生打擾？保證不會影響我的高考？”

李志連番發問，句句都是嘲諷。字里行間充滿了對警方的不信任。盛昭曦沒有半點不耐，就耐心的看著他帶著怒氣的雙眼。

“我什么都保證不了。你今天說出你知道的事，有可能會遭受到報復。還會有很多繁瑣的法律程序需要一遍遍找你作證。說不定會影響到你高考的成績。而到最后我甚至不能保證這個案子能破?！笔⒄殃芈柭柤?，像個無賴。

“這是個警察該說的話嗎？”李志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通過監視器看著他們對話的謝勇也向老彭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我本來就不是個警察啊。我是外聘來的。而我也不會說假話，事實是怎樣我就怎么說。”

“那你是想讓我保持沉默？”李志終于把可憐的水杯放在一邊，雙肘趴在桌上，身子向前傾向盛昭曦像是找到了同盟。

盛昭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不如我們一起來想想如果你不說，事情會怎么發展吧？”

“高考前這段時間你可以專心學習，不被任何人打擾。然后你考取了理想的大學。假設一切順利，四年后你可以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結婚有孩子，一切美滿。只會在偶爾翻起陳年的相冊時想起高三那年，曾經失去了兩個同學。然后你會開始有點懊惱當時為什么沒有勇氣說出口真相呢？但這小小的懊惱并不會影響到你幸福的生活。”

她直接站起了身，一邊說一邊在小小的房間里來回踱步。像是所有事情都真實發生了一樣：“然后有一天，你的孩子在學校也遇到了一樣可怕的事情。你希望能有目擊證人伸出援手，幫助你的孩子一把?？墒撬麄兠總€人都保持了緘默，你突然發現這些人都和你長了同樣一張臉。”

盛昭曦偷偷瞄了一眼臉色發白的李志，接著說道：“你直接從夢里嚇醒，你慶幸這只是一場夢?？山酉聛砟闳諒鸵粡偷拈_始做同樣的噩夢。夢里是至今下落不明的馮雪兒和在牢里的魏彥問你，為什么當初不說實話。”

有冷汗從李志的額角流下，他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夠了！說來說去你還不是想讓我作證嗎？”

盛昭曦收起笑意吟吟的和藹模樣，同樣一拍桌子，雙手撐在桌上和李志對視。兩個人眼里都是一股狠勁，就像一場無聲的交戰。

“我從來沒有覺得誰的人生比誰的珍貴。也不認為你就有義務一定要犧牲自己的人生來為其他人負責。但是，我希望你清楚現在的沉默意味著什么樣的后果。如果你可以一輩子毫無負擔的面對自己現在的緘默，我沒意見?！弊肿謹S地有聲。

李志的瞳孔閃爍了幾下，終是敗下陣來。不能再直視盛昭曦的眼睛。頹然的坐回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