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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次失敗的逃亡

1942年的那個秋天,對于當年生活在山西盂縣眾多村鎮里的年輕女性來說,是段噩夢般的日月。

和許多年輕女性一樣,在那個秋天里,西潘鄉高莊村21歲年輕漂亮的媳婦侯冬娥被日軍用繩子捆住雙手,馱在驢背上拉進了進圭據點。

侯冬娥是西煙鎮雙表村人,17歲那年她嫁到了孟縣西潘鄉高莊村,因為是當地出了名的漂亮媳婦,所以十里八村無人不知,她也是十里八村年輕后生們樂此不疲的話題。有關侯冬娥美貌的傳聞,很快也傳到了日本人的耳朵里。

一天,日軍進圭據點外號叫“紅臉”的隊長伊藤,帶領一隊人馬來到了高莊村。這次來,伊藤隊長就是專門向村里的偽村長郭孟娃要女人的,并且指名道姓地要侯冬娥。郭孟娃非常清楚日本鬼子的德行,他知道小媳婦侯冬娥一旦落到這幫畜生手里,就別想再活著回村了。

村長郭孟娃先把日軍穩在自己家中,他借口到村里探探風,就出了家門。

郭孟娃出了家門就急忙找了位村民,他讓這村民趕快到侯冬娥家報信,告訴侯冬娥鬼子來抓她,趕緊找地方藏。

等侯冬娥藏好了,郭孟娃這才回家,然后他就帶著日軍去抓人。郭孟娃領著日本人在村里村外整整轉悠了一天,也沒能找到侯冬娥。

最后,日本人終于看出是郭孟娃對他們耍了心眼,于是伊藤隊長大怒,他命令手下的士兵將郭孟娃的女兒捆起來,并讓翻譯告訴郭孟娃說:“只有把侯冬娥找出來,才能放了你的女兒。”

郭孟娃只好去找侯冬娥。這時他也不知道侯冬娥到底藏到了哪里。郭孟娃找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但也沒能把侯冬娥找到。沒辦法,郭孟娃只能回去再向伊藤隊長求饒。還在離家很遠時,郭孟娃就聽到了自己女兒的哭聲。他急忙加快腳步往家跑。一進家門,郭孟娃只見自己的女兒衣衫不整,淚流滿面地在哭,而伊藤隊長則坐在一旁抽著煙,旁邊的幾個小鬼子,正在穿褲子。

郭孟娃明白自己的女兒已經被小鬼子糟蹋了,一下子他昏倒在地上。

沒有找到侯冬娥,伊藤隊長并不罷休。幾天之后,他們再次來到了高莊村。

這次日軍明顯是有備而來,他們快速地包圍住了侯冬娥的藏身之地。躲在鄰居李大娘家地窖里的侯冬娥被幾個日本兵拖了出來。

侯冬娥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4歲的兒子見媽媽被日本兵抓住,就哭喊著往她懷里撲,而日本兵則用刺刀把他撥開,還用槍托拍了他的腦袋。日本兵把侯冬娥往村外拉,到了村口,他們就把侯冬娥捆綁住,然后扔在一頭黑騾子背上,朝著進圭據點馱去。

侯冬娥4歲的兒子跟在那頭黑騾子后面拼命地跑。

當時,侯冬娥還有一個出生才40天的女兒,在她被抓走后不久,女兒就被餓死了。

馱著侯冬娥的黑騾子路過李莊村時,另一隊日軍正好從李莊村里出來,他們的隊伍里有一頭驢,侯冬娥看到這頭驢的背上也馱著個被捆綁著的女人,一名偽軍和一名日軍分別走在驢的兩側看押著。

這個從李莊被日軍抓來的女人,名叫李秀梅。當天日軍到李家時,李秀梅的父親李海生不在家,家里只有母親和她兩個人。李秀梅見日本兵闖進家門,被嚇得急忙躲到了母親的身后。母親渾身發抖著不停地給日本兵說著好話,日軍翻譯對她說:“太君要頂好的花姑娘。”然后一把將躲在她身后的李秀梅拉了出來。幾個日本兵一哄而上,拖著李秀梅就出了家門。母親哭喊著跟出來,但剛剛到門口就被日軍打倒在地上。

李秀梅是母親唯一的女兒,她和母親一直相依為命。聽見母親在身后哭喊,李秀梅死活也不肯走,拼命地轉身喊媽媽。日軍只好用麻繩將李秀梅捆住,再用毛巾將她的嘴堵上,然后把她撂在了毛驢背上馱著走。

押著侯冬娥和押著李秀梅的兩隊日軍,在李莊村匯合到了一起,他們一路回了進圭據點。

也就是從1942年秋天的李莊村村口這兒開始,李秀梅和侯冬娥這兩個陌生的年輕中國女人的命運有了關聯,從此她們成了患難與共的至交,有了勝過親姐妹般的直到生命終點都沒有淡漠的親情。

李秀梅和侯冬娥被一起押進了進圭村,又被一起關到一處被日軍強占了的老鄉家的宅院里。

當天晚上,侯冬娥被送進了伊藤隊長的房間。由于當晚宋莊一帶有抗日游擊隊活動,伊藤得到情報后,只得帶著一隊人馬匆匆趕往宋莊去,侯冬娥被鎖在他的房間里。直到天快拂曉時,伊藤才回到房間,對侯冬娥施暴。

而當晚,李秀梅則被拖進了炮樓里,立刻她就遭到了眾多日本兵的強暴。

李秀梅:

第二天,我和侯冬娥被送到一個大房間里,當時大房間里已經關著十來個女人,這里有進圭村的萬祥梅,羊泉村的陳林桃、萬愛花,李莊村的張二妮,東頭村的張小妮,還有均才村的張林桃……

屋子不大,是一棟4間大的木結構瓦房,里面有兩盤土炕,炕有七尺長、六尺寬,每盤炕有一張葦席,堆著一些破被子、破氈片、破麻袋,這些都是日本鬼子從老百姓家中搶來的,我們抱著這些東西遮擋身體。

我和侯冬娥被關進這間屋子沒一會兒,就有幾個兵沖進來,他們先站在地下,看著炕上被嚇得直抖的一個個女人,等找準了自己喜歡的,就撲上來……

李秀梅說她當時不敢睜開眼睛,因為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壓在自己身上的日軍的臉,就看見邊上同時正在被糟蹋的其他姐妹們。一個日軍強奸完,剛要起身,另一個日軍又擠了過來,她想躲,但又被拉了過去,再次被強暴。

侯冬娥因為漂亮,第一天的時候日軍排著隊,一個挨一個對侯冬娥施暴,一直快到中午的時候才算結束。結束的時侯冬娥已經不能坐起來,她就趴在炕上,一個下午過去了,她沒有和人說一句話。

李秀梅(右)中年時的照片。李秀梅1926年出生,山西盂縣西煙鎮人,15歲時被日軍抓去充當慰安婦,因不堪忍受長期的性虐待而反抗,被日軍毆打致殘,后被家人贖回。

李秀梅:

晚飯以后,出去掃蕩的日軍回到了據點,聽說有漂亮的花姑娘,他們就都往我們住的房子里跑。屋子里沒有燈,黑得厲害。聽見日本兵的腳步聲,我們都嚇得渾身發抖,拼命往一起擠。日本兵進屋后,拿著手電筒往我們臉上照,我們就亂作一團。他們嚷著叫著,然后開始強奸。

遇到有調防的日本兵路過炮樓時,人會增加很多,那就更糟糕了。

李秀梅和侯冬娥,以及被關押在進圭炮樓這間大屋里的十幾位婦女,她們幾乎是晝夜不停地在遭受日軍蹂躪,最多時一個婦女一天內被強奸四五十次。屋內空氣污濁,婦女們流出的血,染紅了床鋪。不少被擄婦女很快在性暴力摧殘中患病,有的甚至被虐至死。

有一位剛滿13歲的少女胡壯娥,在日本兵的輪奸之下昏死了過去,日本兵就把一個1尺多長的蘿卜從她的陰道塞進去,她當場死亡。還有一位小姑娘,叫侯巧良。侯巧良的父親是抗日村長,日本兵包圍了她的家,抓她父親時也一同把她抓到了進圭據點。當時侯巧良剛滿13歲,身子骨不大,看上去還是一個孩子,但鬼子沒有放過她。每到晚上,小姑娘就害怕得要命。同屋有個叫侯潤香的大嫂,就把侯巧良抱到懷里,躲到大炕的角落,讓其他女人躺到大炕的邊沿上,她們用這種方法來保護這個還不懂事的孩子。但是日本鬼子每次都會從躲在角落的侯潤香大嫂的懷里,把侯巧良拖出來,然后一個接一個地壓在侯巧良小小的身體上……

白天,日本鬼子還會把侯巧良拉到維持會的大院子里,逼侯巧良給他們跳舞。小姑娘不會跳舞,鬼子又逼她做各種下流的動作。一個多月以后,侯巧良全身浮腫,不能站立,不能走路,上廁所的時候只能爬著去。家里人找人說情,并賣掉家里的地,再向親戚借債,湊足了錢后,才從日本鬼子的手里贖回了侯巧良。

當年和李秀梅一同被關押在這間大屋里的十幾位婦女,每個人都有無數辛酸的故事,侯冬娥就是她們中頗具傳奇色彩的一個。

李秀梅:

侯冬娥同村的李四英通過幾位串通好的偽軍,讓侯冬娥吞食了事先帶進據點的大煙。炮樓里的偽軍李四英悄悄把大煙捎到侯冬娥手里,侯冬娥就把這些大煙全吞下了。吞下大煙不久侯冬娥就不行了,先是嘴里吐沫子,渾身抽,后來就不省人事了。李四英就去報告日軍,日本人過來一看,以為她已經斷氣了,讓把她抬走。侯冬娥被人用籮筐抬到村口的大路上,李四英急忙幫助她吐出大煙,侯冬娥就又活了過來。村里的人把她接回了家里。

侯冬娥從據點回到家里時,公公臥床不起,婆婆兩眼瞎了,小女兒沒有奶水喂給活活餓死了,丈夫參加隊伍去啦,沒了音訊。由于被日軍折磨得厲害,侯冬娥的身子下面一直不停流血,村里人就用細沙篩成個沙土堆讓她整天坐在上面止血。好心的鄰居也經常接濟她。當時就是她幾歲的兒子拉著瞎眼的婆婆為她四處求醫抓藥。

經過醫治,侯冬娥的身體漸漸得到了恢復。到了春季,侯冬娥又開始能到地里耕種了。這時,一家四口就全靠她養活。

侯冬娥還活著的消息,不久日本人也知道了。1943年六月十三(農歷)那天,侯冬娥早上起來,剛打開房門,就看到守在門口的2個日軍和3個漢奸。侯冬娥又被抓進了進圭據點。

走的時候兒子還沒有醒,她都沒能和家里人說上一句話。

侯冬娥再次被抓進了據點,同其他姐妹一起,她日夜遭受日軍的摧殘。

當時,戰事正緊,日軍白天出去掃蕩,晚上很晚才回據點。平時,她們吃的都是日軍的剩飯,日軍不在據點時她們連飯也吃不上。

由于實在忍受不了,侯冬娥和姐妹們開始商量著逃跑。

一天晚上,她們趁哨兵打瞌睡時,用一截事先準備好的鐵絲挖開了門鎖。她們手拉著手,一個緊挨著一個悄悄地溜出了門。她們貼著院墻根慢慢地挪動,等爬過了院門,轉到院墻的外面了,就都站起身,弓腰快速地跑了起來。這些女人都是小腳,再加上天黑,根本看不清路,所以她們中立刻就有許多人摔倒。在黑暗中,她們又重新一個一個地把手拉到了一起,然后摸索著往前走。就在她們磕磕絆絆地朝村外逃時,迎面過來了一隊掃蕩回來的日軍……

李秀梅:

當晚,他們握著軍刀逼我們一個個把衣服脫光,用刀在每個人的肚皮上來回地蕩,做劃口子的動作,我們被嚇得不敢睜眼。

第二天,一個叫木板的小隊長把我們全部拉到院子里站成一隊。他們用槍托砸我們小腳,我們一個個疼得坐在地上。他們又用大皮鞋挨個跺我們的腳,我們有的疼得昏過去,有的就求饒。他們卻哈哈大笑,還是不肯罷休。

從此以后,她們只能光著身子,被禁閉在房間里。每次日軍進來,先把她們身上裹的被子、麻袋等掀掉,他們就這樣觀賞著十幾個赤裸裸的女人,等觀賞夠了,再開始強暴。

山西盂縣風坡山炮臺。風坡山炮臺位于盂縣城北27公里的上社鎮上社村北的風坡山頂。此據點是由中心炮臺和西、南兩個炮臺及東部的一處掩體工事組成,連接各個部分的是交通壕。從山腳沿山脊向上爬,首先到達的是南炮臺。該炮臺和西炮臺頂部已被炸毀,現只殘留部分基座,交通壕殘缺不全,但基本面貌仍然保留。保存最好的是中心炮臺,中心炮臺內部呈不規則形狀,共九面墻,一門兩窗三個射擊孔,內有戰斗區與生活區之分。炮臺為磚混結構,墻體厚達73厘米。

李秀梅:

后來侯冬娥被糟蹋得連床也起不來了。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侯冬娥下身又開始大量出血。日軍看她病得不行,就通知她家里人把她贖回去。

侯冬娥回到家,因為出血不止,土炕上也不能鋪什么東西,連葦席都掀掉了,她就在炕上培起的沙土堆里又坐了40多天。

兩個月之后,侯冬娥才能掙扎著下地。

在以后的兩年時間里,侯冬娥先后埋葬了死去的公公、婆婆,她拉扯著兒子苦度日月。

戰爭結束后,出去參加隊伍的丈夫回到了家里,但不久就和她離了婚。

后來,侯冬娥又重新找了男人。侯冬娥這時已失去了生育能力,男人就抱養了一個孩子。侯冬娥用羊奶把養子養大。在養子8歲的時候,侯冬娥的男人又去世了。

李秀梅:

丈夫嫌棄她,她只得改嫁。一連改嫁兩次,最后侯冬娥不得不嫁給村里最丑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是村里一直找不到女人的光棍。

侯冬娥于1994年4月離開人世。在她快離開人世時,李秀梅曾經去看望她。她們共同經歷的那一段特殊的日月,讓她們間有了勝似親人的情感。

當年和李秀梅、侯冬娥關在同一間屋里的姐妹中,張小妮在侯冬娥離世的同年9月去世,萬祥梅、陳林桃、張二妮也都相繼在那一年前后去世,她們大多沒有留下任何關于自己當年那段經歷的講述,只有張小妮在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時,曾向親人講述過自己當年被日軍抓去關押在據點的情況。

當年張小妮的家在西煙鎮東頭村,離進圭據點只有一公里,日軍對東頭村了如指掌,村里女人的情況日軍更是很清楚。當時年僅17歲的張小妮是全村公認的好姑娘。日軍也知道,他們曾幾次想把張小妮抓進據點,但每次張小妮都躲了過去。后來進圭據點的日軍就命令東頭村的偽村長嚴密監視張小妮,一發現張小妮的行蹤,馬上報告。這樣,張小妮很快就落入了日軍的手里……

張小妮:

在外婆家躲了好多日子,因為想家,我就由表哥陪著回到了東頭村。到家剛剛吃了晚飯,家里的大門就被踢開了,兩個偽軍領著四個鬼子進了家門。這個時候,我們一家人正坐在炕上敘話,我坐在炕的中間。一個鬼子用手電筒把我的臉照定,另外兩個鬼子過來把我兩條胳膊扭住,其余的人把我的家人推到一邊。扭住我胳膊的兩個鬼子把我就勢推倒在炕上,剝衣服,他們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衣服剝光了,旁邊一個大個子的鬼子手忙腳亂地解開了褲腰帶……

在場的母親、哥哥、表哥看著這情形,驚得都像木頭人一樣……等他們清醒過來了,眼前的情況已經不能再看了。家人叫著要救,但鬼子的刺刀就抵在他們胸口上。家人被鬼子用刺刀抵著趕出了院門。

四個鬼子在家里輪奸我,兩個偽軍看著院門,不讓家人進來。鬼子又叫著、又笑著,“花姑娘!”“花姑娘!”

四個鬼子心滿意足后,才押著我回據點交人。我是小腳,再加上剛剛被輪奸,小肚子疼得像是錐子在挖,全身沒有力氣,走幾步就想坐下來休息一下。鬼子不讓我休息,用槍逼著我往前走。我實在走不動了,鬼子推我,我就倒在地上。鬼子踢我,我也起不來。沒辦法,最后鬼子就讓偽軍把我背回了據點。

到了據點我被關進了“慰安窯”,和其他那些被抓來的女人關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我累得不能起來,在炕上休息,就有人叫我,說小隊長叫我上去。我跟著兩個偽軍到小隊長住的地方去。沒有直接去,先被帶到了洗澡的地方,但也沒讓進澡堂,而是在澡堂外的一間房里打來水,讓我自己洗身體,洗全身,說是去見小隊長。洗了澡,也沒有回到住的房子里,而是被關進了另一間房子里住了一天。這天晚飯后,有兩個鬼子把我帶到小隊長的石窯洞里。紅臉小隊長對我一笑,又用手一指,讓我坐在床邊。

小隊長把刀擦好放入刀鞘后走過來,摸了摸我的臉,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小隊長兩手托了起來,小隊長哈哈一笑,又把我直直地立在床邊。他用手比畫著讓我脫衣服。我明白小隊長的意思,不敢違抗他,就在小隊長的面前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衣服脫光。小隊長圍著我走了一圈,然后把我扔上床,拍打著我哈哈笑,把我強奸了……

抓我來的偽軍親口告訴我,讓我一定要忍,寧可一人受苦,也不要因此而要了全家的性命。

小隊長不允許中國女人在他行樂時流淚。但我還是忍不住哭了,小隊長就打了我的耳光,打得耳朵嗡嗡作響,接著又把我推下床,推出門,讓我赤身裸體站在院子里,也不讓動,也不讓穿衣服,門外不遠處還有兩個哨兵。我一直被罰站到后半夜,小隊長才開了房門,把我抱回窯里。我早已被凍得像塊冰了。我沒有再哭,在床上一動不動,任由小隊長,直到他滿足……

從第二天開始,張小妮就離開了小隊長的窯,被關到那間有許多人的大房間里。日軍士兵對每一位新來的女人都特別感興趣,所以張小妮到來之后,日本兵成群結隊涌到這間屋子里來對她集中進行強暴。也有日本兵把她帶到別的房子里強奸后,再把她送回來。就在張小妮被推進這間大房間之后不久,李秀梅和侯冬娥也被關了進來,這以后她們患難相助,成了無話不說的姐妹,這種關系一直保持到她們生命的終點。

當年日軍的暴行,使張小妮失去了生育能力,一生無兒無女。張小妮晚年無依無靠,境況凄涼,于1994年9月離開人世。

如今,姐妹們大部分已相繼離開人世,只有李秀梅等少數幾個人還活著。李秀梅生有四個孩子,三個女兒,一個兒子,老伴在2003年4月去世,現在她一個人生活,生活費用靠兒女接濟。李秀梅說,活著一天就會爭取一天,去和日本人打官司,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死去的姐妹,直到自己也死去為止。

1996年7月19日,已近70高齡的李秀梅遠赴日本,對日本軍國主義當年侵略中國時在她身上所犯下的罪行進行起訴。下面是李秀梅在日本東京地方法院回答審判長提問時的法庭證言:

審判長:現在開庭,請向各位翻譯清楚。證人李秀梅,您年齡多大?

李秀梅:69歲。

審判長:小時候父母是做什么的?

李秀梅:務農。

審判長:你有過遭到日軍欺侮的經歷嗎?

李秀梅:有的,是在15歲的時候。

審判長:15歲時,你和誰生活?

李秀梅:和父母、哥哥四人生活。

審判長:有沒有兄長以外的兄弟姐妹?

李秀梅:有個姐姐,那時還沒有結婚。

審判長:15歲時,你怎樣生活的?

李秀梅:幫家里做農活。審判長:15歲時,生理開始變化了嗎?

李秀梅:沒有。

審判長:15歲時,有過性體驗嗎?

李秀梅:沒有。

審判長:15歲時,被日軍欺侮是什么時候?

李秀梅:陰歷八月,傍晚。

審判長:當時,你在哪里?

李秀梅:在炕上坐著,和母親正在做鞋。

審判長:當時怎么啦?

李秀梅:日軍進來了。

審判長:日軍有幾人?

李秀梅:4人。

審判長:日軍拿著什么?

李秀梅:刺刀。

審判長:日軍進屋做了什么?

李秀梅:拽我,母親要拉我,母親被他們打耳光,我立刻被拽走,嘴巴里塞上毛巾,我哭不出來。然后,雙手被繩子捆住,馱在驢背上拉走了。

審判長:是日軍拉著走的嗎?

李秀梅:是用驢拉到進圭村的。

審判長:拉走時,日軍怎么做的?

李秀梅:我手腕被繩捆著,馱在驢上,左邊一個人,右邊一個人,我跑不了。

審判長:毛巾怎么樣?

李秀梅:我想拿下毛巾但不能,到了后來拿下來了。

審判長:在進圭村的什么地方?

李秀梅:在進圭村的窯洞里,一個小屋,有個小窗戶,關在那里。

審判長:窗洞用什么造的?

李秀梅:用石頭砌的。

審判長:那里只有你一個人嗎,有別人嗎?

李秀梅:有兩個人。審判長:和這兩個人說些什么沒有?

李秀梅:說這么欺侮人,今后怎么好哇。

審判長:你一直在窯洞里嗎?

李秀梅:當晚,被拉到炮樓。

審判長:炮樓在哪里?

李秀梅:我被拉進日本兵住屋里。

審判長:炮樓的屋里有誰?

李秀梅:日本兵,個子矮,圓臉,白臉堂、五官端正的人。

審判長:在炮樓里,你被怎么啦?

李秀梅:我被強奸了。

審判長:之前,被怎么啦?

李秀梅:又吻我,又摸我身體。

審判長:那個日本人怎樣脫的衣服?

李秀梅:比畫著,要我脫衣服。我過于害怕,自己脫了衣服。

審判長:被強奸時,感到疼痛嗎?

李秀梅:痛極了,我從未有過性體驗,出了大量的血。

審判長:當時,你什么心情?

李秀梅:我極其憤怒,又沒有辦法,只有哭。

審判長:最初被強奸的夜里,你睡著了嗎?

李秀梅:睡不著。

審判長:你怎樣感覺?

李秀梅:我很害怕,想只要活著就行。

審判長:從第二天開始你在哪里?

李秀梅:第二天在窯洞里。

審判長:你被關進窯洞時可以自由出外嗎?

李秀梅:不能自由到外面去。

審判長:去廁所怎么辦?

李秀梅:有日本兵時,看守跟著可以去廁所。日本兵不在時,我住在屋子被鎖上。

審判長:你遇到的日本兵中,最厲害的是誰?

李秀梅:糟蹋我的日本兵都壞,其中最壞的是個“紅臉”。

審判長:“紅臉”是什么樣的人?

李秀梅:胖胖的,大腦袋,個子很矮,臉盤很大。

審判長:所謂“紅臉”最厲害是怎樣厲害法?

李秀梅:他經常糟蹋我,施暴也跟別的日本兵不一樣。

審判長:性交方法和別人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李秀梅:在我腰下放東西墊高。

審判長:墊高有疼痛或不合適的感覺嗎?

李秀梅:很痛,現在還隱隱作痛。

審判長:窯洞有被子嗎?

李秀梅:沒有,有麻袋。

審判長:吃的怎么樣?

李秀梅:吃的和他們一樣,苞米、土豆、小米等,一天一頓或兩頓,沒有看守時整天吃不上。

審判長:飲水怎么辦?

李秀梅:給我。

審判長:日本兵冬天給生火嗎?

李秀梅:靠中國看守和我們自己生火,日本人不給生火。

審判長:在窯洞里5個月,每天都做什么事?

李秀梅:我被拉來窯洞時,先不用說了。到了窯洞,有時日本兵一個接一個來強奸。

審判長:多次被強奸,身體有不適嗎?

李秀梅:就是現在,到了冬天,腿動彈不了。夏天頭疼,我每天都吃藥。

審判長:你回家之后,和被帶走時相比,生活有什么變化?

李秀梅:母親死了。

審判長:怎么死的?

李秀梅:我被關起來后,母親為了把我要回來,向親戚借了600元錢,交給日本兵。即使這樣也沒有把我要回來。(哭聲,律師勸止)錢花沒了,母親上吊自殺了。她是因日本兵而自殺的。日本兵太損了,媽媽,媽媽(哭聲大起來,兩三名律師上來勸止,怎么也止不住,休庭10分鐘)。

李秀梅的頭上有一個深深的傷口,那是當年日本兵打她時留下的。李秀梅的身體上還有許多處傷痕,她說這些傷痕至今還在疼。

審判長:“紅臉”隊長怎么做的?

李秀梅:要強奸我,我拒絕了!

審判長:為什么?

李秀梅:我拒絕了,“紅臉”隊長就打我!

審判長:用什么打的?

李秀梅:皮帶。

審判長:被皮帶打后又怎么啦?

李秀梅:被打后,我跑出來了。他追到外面,又把我拽回來。

審判長:皮帶打在什么地方?

李秀梅:皮帶打在右眼上,因其影響,我右眼看不見了。

審判長:之后,你跑出來,“紅臉”追過去是嗎?

李秀梅:他拽住我左腿,我疼得厲害,怕是骨折了。疼得受不了,我咬了“紅臉”手腕,于是“紅臉”踢我屁股下面,我立刻倒下了。

審判長:倒下后,“紅臉”怎么做的?

李秀梅:用棍棒打我的頭。

審判長:棍棒在哪里?

李秀梅:扔到院子里,我被打得感到自己似乎死了,昏了過去。

審判長:出血了嗎?

李秀梅:出血了。現在還頭痛,吃藥。臉也受其影響,成了現在這樣。

審判長:現在考慮被“紅臉”施暴的事,你怎么認為?

李秀梅:我恨他。

審判長:其后,你怎樣回的家?

李秀梅:我傷勢很嚴重,一位與日本人做聯絡的中國看守,把我運到一家大叔、大嬸兩人住的屋外廚房里,那人去告訴我哥哥說:你妹子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哥哥來了也嚇壞了。哥哥為了不引起日本人注意,連夜搞來個箱子把我運回家。

審判長:之后,你結婚了嗎?

李秀梅:結了。

審判長:結婚后,你說過被日本兵欺侮過的事嗎?

李秀梅:沒有。

審判長:現在,你和誰住在一起?

李秀梅:和丈夫。

審判長:現在生活怎么過的?

李秀梅:一直受孩子和親戚錢物接濟,現在也身不由己。

審判長:被“紅臉”打的傷,現在還有嗎?

李秀梅:有兩個坑,腦子也不清晰,有時心情很壞。

審判長:眼睛怎樣?

李秀梅:看不見了。

審判長:手腕怎樣?

李秀梅:骨折了,是被拽的。

審判長:現在,左右手腕形狀怎樣?

李秀梅:不一樣。

審判長:被踢的痕跡還有嗎?

李秀梅:有。

審判長:你身體何處有傷?

李秀梅:腋下有。

審判長:后背有嗎?

李秀梅:有。

審判長:你腿怎么樣?

李秀梅:痛得不能動彈,左右腿長度不一樣。

審判長:眼睛和腿不好,日常生活不方便嗎?

李秀梅:這50年來,眼睛看不見,腿也不聽使喚,相當不便。

審判長:你對日軍和日本怎樣看?

李秀梅:我的家,包括母親都被日本兵害慘了,我要他們為此謝罪和賠償。……

(本章采訪于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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