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留級生,比初暖要大上半歲,因為高三上學期的時候意外從宿舍的高架床上摔下來斷了腿而休了學,現在基本恢復健康便轉學插進了初暖所在的班上。她是個女生,但行為舉止卻像個男生,大大咧咧的,并沒有女生氣,再加上她剪著極短的頭發,乍一眼看去,完全就是一個男生。
趙葳進班之后被安排成了初暖的同桌,她性格爽朗熱情,很快就和初暖成了好朋友,也清楚地了解到了她的那番小心思,便給她出了一個主意,初暖猶豫了好久,最終同意了。于是,趙葳串通了她那個同樣考入S大還很巧的和顏末涼同在一個班的發小,將傳消息的重任交給了他。
很快,消息就傳到了顏末涼的耳中。
那天恰好是周五,剛剛放學,初暖和趙葳一起手挽著手走出了學校,剛到大門口,眼尖的她發現顏末涼的身影時愣了一下,停下了腳步,有些心虛。
顏末涼也看到了她,他沉著一張臉大步地向她走了過來,他沒有理會她,只是一語不發地盯著趙葳看。
趙葳雖沒見過顏末涼,但在初暖的手機里看過照片,便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還當著他的面動作親昵地攬住了初暖的肩膀,嘴邊還扯開了一抹燦爛的笑意,一眼看去,還真有幾分英氣的味道。
這下,顏末涼終于看不下去了,他毫不客氣地扯開了趙葳的手用力地將她整個人往一旁甩了過去,若不是旁邊路過的人擋了一下,趙葳恐怕已經摔倒在地上了。
“小……”初暖慌了,她沒有想到顏末涼下手會這么重,可話還沒有說出口,顏末涼就已經抓緊了她的手腕,大步往學校外面走去。
“疼!”初暖神色不安地扭著手腕,痛得臉色都變白了。
一路上,顏末涼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一眼,一張俊臉冷得就像冰塊,還隱隱透出寒氣,可當他聽到初暖喊疼的時候,手上的力度還是不由自主地輕了幾分。一直走出了好遠,顏末涼才松開了她的手,緊皺著眉頭質問她道:“剛剛那個就是趙葳,你的小男朋友?”
初暖看了他一眼,委屈地癟了癟嘴巴,只低頭揉著自己的手腕,不說話,倔強的性子又出來了。
“顏初暖,你現在是高三生,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準備高考,而不是談戀愛!你不想考上S大了嗎?你現在是不是看到干爸干媽工作忙,沒有時間管你,就無法無天了起來了?你別忘記了,還有我這個哥哥在!干爸干媽不管,還有我管!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許你談戀愛!如果以后再讓我看到你再和那個趙葳在一起,我一定讓他好看!你是知道我的。”
雖然初暖什么也沒有做,但看到這樣的顏末涼還是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他的聲音又冷又硬,和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她有些害怕,可更多的還是從心底里冒出來的欣喜——他是關心她的!
“聽到了沒有,嗯?”見她不說話,顏末涼的臉色又暗了暗。
初暖最擅長的就是裝乖了,她立刻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又委屈又聽話地點了點頭,脆生生地說:“知道了。”說完,她便將剛才他拉著她的那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小聲地說,“好疼……”
顏末涼見她這樣,心也瞬間軟了下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后,低頭看到她細小手腕上被自己弄出來的一圈紅印時,他暗罵了一聲自己下手下重,然后溫柔地拉過她細小的手腕,一邊往回家的路走,一邊動作輕輕地幫她揉著。
初暖很滿意這個結果,只覺得顏末涼的手真柔真軟,他的指尖也仿佛帶著異樣的溫暖在默默傳遞著,他還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哥哥。直到手腕不那么疼了,她便朝著顏末涼弱弱地問了一句話:“是誰告訴你趙葳是我的男朋友的呀……”
顏末涼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后移開,涼涼地答道:“趙葳有個發小,正好和我是同學。”
“噢……”初暖故意拖長了聲音,了然地點了點頭,努力強忍著已經到了嘴邊的笑意,將聲音壓得極低,“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其實……趙葳……她是個女生……”
話音落下的瞬間,顏末涼的手僵住了,初暖一抬頭,看到了他瞬間黑下來的臉。
4
聰明如顏末涼,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是初暖和他開的一個玩笑。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一直乖巧的妹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沒有生她的氣,只是許久都沒有理她而已,后來又見她不學習總是纏著他,連補習班都不好好去上了,便連周六周末放假時間都不回家來了。
初暖見不到顏末涼,又因為離高考越來越近,學習越來越緊張,她能空出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不知道是學習太累,還是因為顏末涼一直不原諒她,最后竟在臨考前一個星期的時候病倒了。
她這一病,全家人都急了,生怕她的病不能快些好,會影響到高考,初暖爸爸和初暖媽媽更是放下了的手頭的工作,每天早早地回家陪著初暖。
顏末涼是所有人里最后得知消息的,下了晚自習回家之前還特地繞了遠路,買了初暖最喜歡的糖炒栗子,這是每一次初暖生病或者不開心時必吃的東西。因為離家太遠,顏末涼怕栗子到家都涼了,用衣服緊緊地捂在懷里,攔了一輛的士飛馳了回來。
顏末涼捂著栗子到的時候,初暖正燒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他的那一剎那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最后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真的是他后,一邊吃著他剝了殼的栗子一邊哭,紅紅的臉瞬間就變成了大花貓。
初暖爸爸和初暖媽媽只當是初暖燒得難受才哭的,而末涼媽媽是清楚自己兒子的,直覺就認為是顏末涼欺負她了,當著初暖的面一個勁地數落顏末涼:“叫你欺負你妹妹,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開花!”
末涼媽媽從小看著初暖長大,是真心喜歡這個乖巧的小姑娘,更是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唯恐她不開心,若是自家兒子動了她哪怕是一根手指頭,她都會鬧上半天,這下子,滿房間里都只聽到她打罵的聲音,顏末涼也不敢躲,只硬著頭皮挨著。
初暖卻看得呆了,也忘了哭,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末涼……”叫到這里意識到有些不對,又接口,“哥哥他沒有欺負我。”
孱弱的聲音,再加上那被淚水洗涮過的眼睛,一眼看過去就想讓人軟到心里去,末涼媽媽立刻就停下了手,瞪了顏末涼一眼后心疼地望著初暖:“被欺負了還要為你說話的,也就只有你初暖妹妹了,看你以后還敢不敢惹她哭!”
顏末涼見狀,看到初暖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聲音也放柔了幾分,滿是歉疚地道:“是哥哥不好,不哭了好嗎?”說著,又喂了一顆剝了殼的栗子到她嘴邊。
初暖暗哼哼地一聲,張口就咬,沒個輕重地直接咬住了他的手指,看到顏末涼疼得皺眉后,又報復性地咬了一口,然后才輕輕吐出他的手指,故意將栗子嚼得直響。
顏末涼看著沾上了初暖嘴里的栗子末和口水的手指,也不嫌棄,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報復性地捏了捏她的臉,動作又無奈又溫柔。
初暖睜大了眼睛鼓著臉瞪著他。
顏末涼又笑了笑,也不說話,只是繼續專心致志地給她剝栗子殼。
初暖也專心地吃栗子,發現家里的人已經都悄悄地離開了她的房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才終于鼓起勇氣向顏末涼道歉:“對不起。”
那聲音小得跟貓咪叫似的,也虧得顏末涼聽到了,他彎唇一笑,沒有看她,故意涼涼地問:“對不起什么?”
“我不應該跟你開那樣的玩笑。”聲音又小了些。
“嗯,還有呢?”顏末涼低著頭笑,從小到大能聽到她對人說一句“對不起”的次數屈指可數,真的不容易。
還有?還有什么?
初暖懵了,她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不對的事情。
見她說不出來了,顏末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雙眼睛認真地盯著她,沉著聲音叮囑了她一句:“初暖,這世界上你最不應該傷害的人,是疼你愛你在乎你的家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
初暖乖乖地點了點頭,也因為她已經知道,顏末涼還是在乎她的,他對她無可比擬。
初暖和顏末涼的關系就此和好如初,有了顏末涼的照顧,初暖的病也好得飛快,硬是在考試前三天恢復了過來,顏末涼也抽出了時間陪著她做了最后的鞏固復習。
臨考前晚,初暖問顏末涼還記不記得一年前說過的話,顏末涼一笑,敲了敲她的頭,道:“我一直都在等你考上。”
不為這一句話,只為能夠繼續纏著他,讓他頭疼,初暖也發誓一定要考上。
錄取通知書來的那天,初暖很激動,她歡天喜地地捧著去給顏末涼看,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樣看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只得瑟過頭了的小白兔,滿臉都寫著“快來表揚我吧”這幾個大字。
顏末涼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用行動表揚了他家可愛的“小白兔”。
當天晚上,兩家人便在顏末涼爸爸開得那家酒樓里大吃了一頓。
初暖不來還不知道,這幾年以來,末涼爸爸已經把一家小小的酒樓開得有聲有色了,無論是裝修還是服務都是十分的好,初暖剛進門的時候眼睛都看呆了,裝修是那個好啊,燈光是那個亮啊,女服務員是那個漂亮啊!
還好顏末涼比她們年紀要小,也不常來,不然肯定早被搶走了,初暖在心里默默地想。
吃完了飯后,兩家人各自開車回家,初暖撒嬌著要和顏末涼坐在一個車里,末涼媽媽拗不過她,便去和初暖媽媽坐一車去了。
末涼爸爸在席間喝多了酒,上車就睡著了,另外找了代駕開車,于是,車上等于就只有初暖和顏末涼。
上了車,初暖就睜著眼睛直瞪著顏末涼,亮得驚人。
顏末涼不懂她的意思,疑惑地問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