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再往前走,琉璃眨了眨眼睛,有一響沒有說話。
她對崔浩的印像一直是溫和體貼的,然而剛才對外面那公主,明明說話極不客氣又帶著冷淡。
琉璃想一會兒,最后的結(jié)論是,崔家哥哥并不喜歡那公主。她自然而然想到了那日在首飾店里的公主。想,也許皇家的公主都有那么些不講理,所以讓人喜歡不起來。崔家哥哥大約也是這樣想的。
雖然如是想,畢竟孩子心性,仍免不了對崔浩說道:“崔哥哥剛才好兇的樣子。”
兇?
崔浩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大約是說他對公主的態(tài)度過于冷淡了。
于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伸手指彈了彈滑在琉璃耳邊的一綹散發(fā)。然后說道:“不相干的人,何必要假意逢迎?”
看琉璃圓圓的眼睛因了他的話忽然睜開,像天上的云層忽然開了一口子露出了太陽一樣,不覺笑起來,反問了句:“怎么,阿璃如此打抱不平,難道是喜歡那公主不成?”
明明剛才看她一臉的不快活,哪里是喜歡的樣子?卻因他說了不是熱情的話轉(zhuǎn)過來為公主鳴不平?
琉璃想了想,便說道:“是那公主惹了崔哥哥不開心么?前幾日在首飾店,就有一個公主想搶我看中的墜飾,不過沒搶成,我阿娘可是很厲害的……呃,阿娘不準(zhǔn)我跟外人講此事,崔哥哥不是外人,你不會跟外人說是不是?”
崔浩明顯被那個“不是外人”取悅了,嘴角噙著笑意,拿手指滑到琉璃臉上,輕輕捏了捏她肉乎乎鮮嫩嫩的臉蛋,笑道:“我怎會將阿璃告訴的話對外人說?”
自覺手感不錯,柔軟嫩滑,跟中午吃的那魚有一比。不覺輕聲笑起來。然后說道:“有些人霸道驕橫,是給別人捧著慣出來的。有人愿意自我看低,不是你我能扭轉(zhuǎn),我們何必自己看低看己?”
琉璃歡快地笑起來:“我知道,崔哥哥是想說,我們不必在公主面前自慚形穢,也不必對她趨炎附勢!我阿娘便是如此說的。”
崔浩愣了一下,然后笑著將手按在琉璃發(fā)頂,揉了揉。心里說,我本想說,她本是與我無關(guān)的人,我何必理會她?
然而看著琉璃的笑顏,卻也沒有說話,只將她的頭發(fā)輕輕地揉。
他見慣了那些權(quán)貴家里的小姐們,在公主面前做得一派謙卑恭謹(jǐn),對著別人一派趾高氣揚(yáng)。她們哪一個有琉璃如此明亮的眼眸,又能有琉璃這般清明的心境?
崔浩一路想著,牛車大約行了小半時辰,終于慢慢停下來。
外面的車夫稟道:“公子,已到莊子了。”
崔浩聽見,將車內(nèi)琉璃因著嫌熱脫掉的狐毛斗篷拿起來,往琉璃身上披了,細(xì)細(xì)地為她在脖頸間打結(jié)。一邊說道:“外面冷,萬不能著了風(fēng)。免得以后你阿娘不肯再放你出來。”
他是多聰慧的人?餐桌上幾個人的眼神轉(zhuǎn)一圈,就知道這一家人里面誰是說了算的那個。
琉璃:“……”
哎,崔哥哥你為何一定要說出來?
我阿爹說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知秘而不宣,是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