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陳風

陳國位于今河南東部淮陽一帶及安徽省亳縣附近地區。《陳風》有10篇，主要是諷刺詩、情詩及涉及巫覡之事的詩。

◎宛丘◎

【原文】

子之湯兮 ①，宛丘之上兮 ②。洵有情兮 ③，而無望兮 ④。

坎其擊鼓 ⑤，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⑥。

坎其擊缶 ⑦，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⑧。

【主旨講解】

陳國巫風盛行，此詩即是寫男子愛上了一個跳舞的女巫的事情。

【注解】

①子：這里指跳舞的女巫。湯（dànɡ）：同“蕩”，舞姿搖擺的樣子。②宛丘：陳國丘阜名，在今河南淮陽市東南。③洵：誠然，確實。④望：希望，指望，可能。⑤坎其：即坎坎，擊鼓或擊缶的聲音。⑥值：通“植”，持，戴。鷺羽：用鷺鳥羽毛制作的舞具，舞者有時拿在手里，有時戴在頭上。⑦缶：瓦制的打擊樂器。⑧（dào）：即鷺羽。

【譯文】

姑娘舞姿搖擺啊，在宛丘的平地上啊。我真愛慕她呵，卻沒指望啊。

打鼓咚咚響，在宛丘山腳下。不管寒冬和酷夏，鷺羽舞扇持在把。

敲缶當當響，在宛丘大道旁。不管酷夏和寒冬，鷺羽舞傘戴在頭。

◎東門之枌◎

【原文】

東門之枌 ①，宛丘之栩 ②。子仲之子 ③，婆娑其下 ④。

榖旦于差 ⑤，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榖旦于逝 ⑥，越以鬷邁 ⑦。視爾如荍 ⑧，貽我握椒 ⑨。

【主旨講解】

男女相愛，在一起聚會跳舞，反映出了陳國的巫風盛行的特殊民風。

【注解】

①東門：陳國的城門，在宛丘附近。枌（fén）：白榆樹。②栩：柞木。③子仲：陳國的姓氏。子：女兒。④婆娑：舞蹈。⑤榖旦：吉日，好日子。差（chāi）：選擇。⑥逝：去，往。⑦越以：相當于“于以”，發語詞。鬷（zōnɡ）：屢次。邁：去，往。⑧荍（qiáo）：錦葵，開淡紫色花。⑨貽：贈送。

【譯文】

東門有白榆，宛丘有柞木。子仲家的女兒，跳舞在大樹下。

選個好日子，到南邊平原。不紡麻不做工，市集里面跳跳舞。

趁著好日子，多次去相會。你像一朵錦葵花，送我一把好花椒。

◎衡門◎

【原文】

衡門之下 ①，可以棲遲 ②。泌之洋洋 ③，可以樂饑 ④。豈其食魚 ⑤，必河之魴 ⑥？豈其取妻 ⑦，必齊之姜 ⑧？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⑨？

【主旨講解】

這是一篇哲理情詩。作者認為，愛只需兩情相悅、合適自己的就好，不必定得是富貴的或者漂亮的。詩篇議論形象，口語感強，后部連用反問修辭，增濃了感染力。

【注解】

①衡：通“橫”，此處指橫木。②可：可以。以：以此，用它來。棲遲：棲息、安息。③泌（bì）：泉水名。洋洋：水盛的樣子。④樂：通“療”，治療。⑤豈：難道。其：句中語氣詞，表推測。⑥魴（fánɡ）：魚名，形狀似鳊魚，銀灰色，味鮮美。⑦取：通“娶”。⑧姜：姜姓姑娘，姜姓在齊國為貴族。⑨子：宋國的子姓女子。子姓為宋國的貴族。

【譯文】

橫木門的下面，可以棲息。泌泉洋洋流淌，清水也能充饑腸。難道吃魚，一定要吃黃河的魴魚？難道娶妻，一定要娶齊國的姜姓女子？難道吃魚，一定要吃黃河的鯉魚？難道娶妻，一定要娶宋國的齊姓女子？

◎東門之池◎

【原文】

東門之池 ①，可以漚麻 ②。彼美叔姬 ③，可以晤歌 ④。東門之池，可以漚纻 ⑤。彼美叔姬，可以晤語。東門之池，可以漚菅 ⑥。彼美叔姬，可以晤言 ⑦。

【主旨講解】

這是描寫男子追求東門外一位泡麻織布的姑娘的一首詩。

【注解】

①池：城池，如后來的護城河。②漚：浸泡。③叔姬：姬家排行老三的女子，這里代指美女。④晤歌：對歌。⑤纻（zhù）：苧麻。⑥菅（jiān）：一種茅草。⑦晤言：談天。

【譯文】

東門外的護城河，可以浸泡麻草。姬家美麗的姑娘，可以與她對唱。東門外的護城河，可以浸泡苧麻。姬家美麗的姑娘，可以與她對答。東門外的護城河，可以浸泡菅草。姬家美麗的姑娘，可以與她對談。

◎東門之楊◎

【原文】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 ①，昏以為期 ②，明星煌煌 ③。東門之楊，其葉肺肺 ④，昏以為期，明星哲哲 ⑤。

【主旨講解】

男女在東門外約會，對方久等不至，歌者說“我們說好黃昏時見的，現在天都快亮了，你還沒來”。

【注解】

①牂牂（zānɡ）：茂盛的樣子。②昏：黃昏。期：約定。③明星：啟明星，天快亮時在東方升起。煌煌：明亮的樣子。④肺肺（pèi）：同“芾芾”，茂盛的樣子。⑤哲哲（zhé）：明亮。

【譯文】

東門外的白楊樹，葉子多茂密。約定在黃昏時相會，等到啟明星已升起。東門外的白楊樹，葉子多茂盛。約定黃昏時相會，等到啟明星都出現。

◎墓門◎

【原文】

墓門有棘 ①，斧以斯之 ②。夫也不良 ③，國人知之。知而不已 ④，誰昔然矣 ⑤。墓門有梅 ⑥，有鸮萃止 ⑦。夫也不良，歌以訊止 ⑧。訊予不顧 ⑨，顛倒思予 ⑩！

【主旨講解】

這是一首諷刺不良統治者的詩。

【注解】

①墓門：陳國的城門。棘：酸棗樹。②斧以：以斧，用斧頭。斯：劈。③夫：彼，那個人。不良：不是好人。④不已：不止，不改。⑤誰昔：猶言“疇昔”，以前，往昔。然：如此，這樣。⑥梅：“棘”字之誤。⑦鸮（xiāo）：貓頭鷹。萃：聚集，停息。止：語助詞。⑧訊：警告，責罵。⑨訊予：予訊。⑩顛倒：錯亂，混亂。

【譯文】

城門前有棵酸棗樹，拿起斧頭劈掉它。那人為人不良善，全國人民都知道。雖然知道卻不改，很早之前就這樣了。城門前有棵酸棗樹，貓頭鷹停息在上頭。那人為人不良善，編首歌來諷刺他。刺他來他不改，局面亂了才想起我說的這些話。

◎防有鵲巢◎

【原文】

防有鵲巢 ①，邛有旨苕 ②。誰侜予美 ③？心焉忉忉 ④。

中唐有甓 ⑤，邛有旨鹝 ⑥。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⑦。

【主旨講解】

喜鵲在高樹上搭巢，詩人卻說喜鵲做窩水壩上；苕草長在濕地里，詩人卻說苕草生在土丘上，這都是不可能的事。通過羅列這些與事實不符的現象，詩人表達了對有人欺誑離間自己和愛人之間關系的擔憂。

【注解】

①防：水壩。②邛（qiónɡ）：土丘。旨：味美。苕（tiáo）：紫云英。一說凌霄花，一說翹搖，一說葦花。③侜（zhōu）：欺誑。予美：我愛，指詩人的情人。④忉忉（dāo）：憂愁貌。⑤唐：古時朝堂前或宗廟門內的大路，中唐，泛指庭院中的道路。甓（pì）：磚瓦。⑥鹝（yì）：綬草。⑦惕惕：擔心害怕的樣子。

【譯文】

喜鵲筑巢水壩上，苕草長在土丘上。誰會欺誑我愛人？心里憂愁又煩惱。

瓦片鋪在庭院里，綬草栽在土丘上。誰會欺誑我愛人？心里擔憂又煩惱。

◎月出◎

【原文】

月出皎兮 ①，佼人僚兮 ②。舒窈糾兮 ③，勞心悄兮 ④。月出皓兮，佼人兮 ⑤。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⑥。月出照兮 ⑦，佼人燎兮 ⑧。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⑨。

【主旨講解】

這是一篇望月懷人詩。月光如玉，浩照大地，詩人獨自踱步在外，懷想著戀人，心中感到了深深的失落和惆悵。詩篇重章疊唱，意境幽深，句尾均以“兮”字收束，音韻蕩氣回腸，表達了詩人纏綿悱惻的情思。

【注解】

①皎：明亮而潔白。②佼（jiǎo）：美好。僚（liǎo）：同“嫽”，嬌美的樣子。③舒：緩，徐。窈（yǎo）糾（jiǎo）：形容女子走路時身材的曲線美。下面的“懮（yǒu）受”“夭紹”義同。④勞心：憂心。悄：憂愁的樣子。⑤（liú）：美好，妖冶。⑥慅（cǎo）：憂愁的樣子。⑦照：此處用作形容詞，明亮。⑧燎（liǎo）：明亮。⑨慘：當為“懆（cǎo）”，憂愁不安的樣子。

【譯文】

月亮出來那樣皎潔，月下美人更俊俏。體態輕盈身段苗條，惹人思念我心憂煎。月亮出來那樣皓白，月下美人更姣好。體態輕盈美麗妖嬈，惹人思念我心焦。月亮出來那樣明亮，月下美人更美好。體態輕盈婀娜多姿，惹人思念心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