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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哲學遐想(13)

一切對自然的加工、改造都是在“一定的社會形式中并借助這種社會形式”進行的(馬克思語)。作為人化自然,現存世界中的自然是被打上社會烙印的、被社會中介過的自然。在現存世界中,自然界意味著什么,自然對人的關系如何,人對自然的作用采用了什么樣的形式和范圍等,都受到社會形態的制約。這是一種在人類歷史中形成的“人的現實的自然界”,是“人類學的自然界”(馬克思語)。要把現存世界中的自然從社會中分離出去是不可能的。在現存世界中,自然不僅保持著天然的物質本性,而且被打上了人的烙印;不僅具有客觀實在性,而且具有社會歷史性。這里,自然是一個社會(歷史)范疇。把馬克思的自然概念同費爾巴哈自然概念區別開來的東西,首先是馬克思自然概念的社會(歷史)性。

在現存世界中,如同自然被社會所中介一樣,反過來,社會也被自然所中介。從根本上說,人類社會就是在人與自然的物質變換中形成并發展起來的;人類歷史也無非是“自然界對人的生成過程”(馬克思語)。在現存世界中,作為客體的自然,其本身規律決不可能完全被消溶到對它占有的社會過程中;自然不是外在于社會,而是作為一種恒定的因素出現在歷史過程中。社會的目的、需要在根本上要通過自然過程的中介才能實現。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構成了社會存在和發展得以實現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社會發展既不是純自然的過程,也不是脫離自然的超自然的過程,而是與自然運動“相似”的過程。把自然以及人對自然的理論和實踐關系從社會中排除出來,就等于把社會建立在虛無上。

社會的自然與自然的社會都是人們“對象性的活動”的產物。實踐是自然的社會中介和社會的自然中介,也是二者互為中介的現實基礎。一句話,實踐是現存世界得以存在的根據和基礎,在人類世界的運動中具有導向作用。現存世界當然不能歸結為人的意識,但同樣不能還原為自然。人類意識、人類社會以至整個人類世界對自然具有不可還原性。社會的自然與自然的社會是在人的實踐活動中生成的,現存世界只能是實踐中的存在,實踐才是現存世界的真正本體。實踐是一個動態的、不斷發展、不斷生成的本體,現存世界因此成為一個動態的、不斷形成更大規模、更多層次的開放體系。馬克思的世界概念因此成為一個動態的、開放性的概念。

現存世界的“現存性”包含著客觀性,而現存世界的實踐性又進一步確證現存世界的客觀性,并使現存世界呈現出歷史性。現存性、客觀性、歷史性、實踐性構成了馬克思世界概念的總體特征,從而使馬克思的世界概念與傳統哲學的世界概念區別開來。在馬克思世界概念的總體特征中,實踐性是根本的特征。在人的實踐活動之外的存在,對人而言是“不存在的存在”,是“無”,即沒有意義。離開實踐來談論“世界”,只能是一個“純粹經院哲學的問題”。

實踐內在地包含著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我的關系,可以說,它是現存世界的縮影,而實踐的內容就是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人與人之間的活動互換,以及物質與觀念轉換的過程。馬克思正是通過人的實踐活動來反觀現存世界,重審主客體的關系,建構了一種新唯物主義的世界觀,一種“真正批判的世界觀”(馬克思語),從而消除了精神的歷史與物質的自然對立的神話。這是哲學世界觀的深刻變革。

一般和個別不等于共性和個性

一般和個別的關系就是共性和個性的關系,這兩對范疇是相同的范疇,這一觀點已成為“常識”。然而,猶如雷達有自己的盲區一樣,人的思維也有自己的盲區,這個盲區就是常識。我們必須跳出一般和個別的關系就是共性和個性的關系這一常識的羅陀斯島。

盡管一般和共性含義的區別不大,但是個別和個性是不能等同的。所謂個別,是指單個的、特殊的、有別于其他事物的個體,即具體事物;個性則是指一事物之所以區別于他事物的特殊性質,是一事物所獨有而他事物不具有的特殊屬性。

從范疇的分類看,個別屬于實體范疇,個性屬于屬性范疇。實體是指實際存在的獨立客體;屬性則是指事物本身所固有的各種性質。

亞里士多德把“個體”,即客觀存在的個別事物,如“某一個個別的人或某匹馬”稱為“第一實體”,而把事物的數量、性質、關系等歸為屬性范疇,并認為“第一實體”是數量、性質、關系等屬性的基礎,“如果沒有第一性實體存在,就不可能有其他的東西存在。”斯賓諾莎指出:實體是“在自身內并通過自身而被認識的東西”,屬性則“是構成實體的本質的東西”。可見,實體是獨立的客觀存在,是屬性的基礎或承擔者,而屬性則依附于實體,是實體的不同側面、特征或本質的表現。因此,個別不能等同于個性,個別是個性的基礎或承擔者,個性則是從屬于個別的。

個別是相對于一般來說的,它和一般構成了一對矛盾,個性則是相對于共性而言的,它和共性構成一對矛盾。當然,個別和個性存在交叉情況和共同點。個別內在地包含了個性,同時,作為概念,個別和個性相對于現實中的形形色色的具體事物和千差萬別的個性來說,二者都具有一般的特性,都是舍棄了具體事物和各種個性的差異,抽象出他們的共同的、本質的東西之后形成的概念。

但是,個別和個性存在差異則是無疑的。個別是指獨立存在的具體事物,是共性與個性的矛盾統一體,個性則是一事物所獨自具有的特性。個別相對于一定的范圍、過程是個別,相對于另一范圍、過程則是一般,在普遍聯系中則是特殊。同樣,個性相對于一定的范圍、過程是個性,相對于另一范圍、過程則是共性,在普遍聯系中,則是特殊性。個別既是對具體事物的抽象,又是對事物特性的抽象,個性則僅僅是對事物的性質、特性的抽象,這兩個范疇邏輯層次是不同的。

馬克思認為,一般是具體事物的“共同的東西”,個性則是具體事物的“不同特點”,而個別則是指現實中的具體事物,如一個個蘋果、梨、桃等。列寧指出,個別是具體的事物、現象、過程,“從任何一個命題開始,如樹葉是綠的,伊萬是人,哈巴狗是狗等等。在這里就已經有了辯證法:個別就是一般。”這里,即“樹葉”、“伊萬”、“哈巴狗”都是具體事物,是個別,“綠”、“人”、“狗”是一般。列寧還特別注明:“個別(事物、現象、過程),”而不是指事物的特殊屬性即個性。

可見,個別包含個性,個性從屬于個別,但個別不等于個性。明確了這一點后,一般和個別關系是否等同于共性和個性關系便好理解了。

事物都有它的質的規定性。事物的質,是通過事物的屬性表現出來的。個性是指區別于其他事物,而為這個事物所特有的那一部份屬性;共性則是指與其他事物所共有的那一部分屬性。個性不等于共性,共性不等于個性,但二者又是互相依存的:不存在不具有共性而獨立存在的事物,同樣,也不存在不具有個性的事物,個性是事物相互區別的關鍵。共性和個性既有區別,又有聯系,共存于具體事物,即個別之中。

一般和個別與共性和個性是兩對不同的范疇。一般和個別是反映一類事物和單一事物相互關系的一對范疇,共性和個性則是反映單一的、特殊的事物內部各屬性之間相互關系的一對范疇。在一般和個別的關系中,一般只能在個別中存在,只能通過個別而存在,個別是一般的基礎或承擔者,一般和個別是不同層次的范疇;共性和個性誰也不是對方的基礎或承擔者,二者的基礎或承擔者都是具體事物即個別,共性與個性是同一層次的范疇。

在一般和個別的關系中,個別是認識的起點,然后上升到一般,共性和個性的關系則是從個別到一般的過渡環節。人們只有在具體事物的聯系、比較中,才能區別共性和個性,從而發現一般。認識共性,必須將具體事物的屬性加以比較、區別,找出相同屬性,這就認識了共性,同時這也就認識了具體事物的個性。

個性不等于個別,一般和個別的關系與共性和個性的關系不能等同,不能依據一般和個別的關系簡單地推出共性和個性的關系。

“悖論”與思維本身的矛盾性

現代思維的發展表明,任何思維和論斷中都存在著矛盾。現代思維本身就是從思維矛盾的辯證本性中生長出來的,它自覺地承認辯證矛盾,并把這一矛盾作為自身活動的原則。譬如,現代科學思維中的不完全定理、測不準原理、相對性原理、人擇性原理等從各個方面體現出辯證矛盾。不完全定理體現著整體與非整體的矛盾,測不準原理體現著絕對與相對的矛盾,人擇性原理體現著主體與客體的矛盾。而現代科學發展中的一系列“悖論”的出現,一方面說明,人類思維發展中的“受阻”及其行程的曲折性,另一方面表明,實證性思維與辯證性思維的存在正是思維內在矛盾發展的必然產物。

我不能同意這樣一種觀點,即矛盾概念導源于對“力”的理解,只是對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邏輯抽象,而現代系統論已經揚棄了“矛盾”觀念。這種觀點把近代對矛盾的理解絕對化了,其片面性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矛盾概念的產生并不是對“力”的抽象,在牛頓力學產生之前,矛盾概念已經在直觀的、經驗的形態上形成了;二是從“力”的兩極化抽象出的矛盾概念,僅僅是近代機械性思維的反映,只是對矛盾的一種特定的歷史的理解;三是系統論不可能揚棄矛盾論,它揚棄的只是機械論的矛盾觀,相反,現代系統論本身就體現著認識的深層矛盾,沒有矛盾,也就沒有系統。系統本身就是整體與部分、方面與要素、結構與功能矛盾的產物,而“系統悖論”的提出,本身就表明系統論本身也逃避不了矛盾。系統論并沒有否定矛盾,而是深化了矛盾的內涵,展開了矛盾的新層次,體現出現代科學對矛盾的深層理解。

“辯證法本來是人類全部認識所固有的”(列寧語),矛盾是人的認識中內在的、固有的因素。只要人在思維著,運用著語言、符號、邏輯,就必然產生矛盾。矛盾是思維的本質,這是由主體與客體、主觀與客觀、連續與間斷、全面與方面的諸多關系決定的。

從主觀與客觀關系的角度看,思維是主體的活動過程,它必然具有主體的坐標、角度、方位,具有人的內在尺度,因而主觀與客觀、主體與客體永遠不可能達到完全的同一,二者總是歷史的、具體的、有矛盾的統一。每一代人的思維所能達到的廣度和深度總是有限的,但無限性總是要通過有限性表現出來,絕對存在于無窮的相對中,這本身就是矛盾;無限性與有限性、絕對與相對這些矛盾又轉化為思維與存在、主觀與客觀、主體與客體既同一又不同一的矛盾。這表明,認識不可能是純客觀的。

從連續與間斷關系的角度看,思維要表述事物,就要把連續的東西間斷化,把運動的東西靜止化,把思維對象從整體中抽象出來,暫時割斷它與其他事物的聯系。而把連續的東西間斷化,這本身就內涵著全部形式化、符號化思維的內在矛盾。就最簡單的1+1=2而言,這在邏輯上是不言自明的,但實際上,1+1永遠不等于2。這不僅在于世界上永遠不可能存在兩個完全相等的具體的1,而且在于,1本身只是思維的合理的抽象,實際生活中的具體的1永遠處于運動變化之中。因此,即使在1+1=2這一運算中,已經把運動的東西靜止化,連續的東西間斷化了,它本身已經是矛盾的過程。以最簡單的語詞“這”為例。“這”就是此事此刻,它既可以代表著具體的“這件事”、“這個人”、“這本書”,即表示著“個別”,又可代表“這件事”“這個人”“這本書”中的共同的“這”。所以,“這”本身就是矛盾,個別與一般的矛盾貫穿于“這”的使用中。

最簡單的關系和語詞中已經包含著辯證法的萌芽,高級的推理和創造性思維必然依靠辯證矛盾的運用。正是辯證矛盾才是思維運轉的機制,對于辯證矛盾的運用程度,標志著人類思維的水平。實際上,系統論只是把握了某些方面,如結構方面、功能方面、相關性方面、輸入—輸出方面等。全方位思維的“全方位”只是相對的。“方位”永遠不可能絕對“全”,要使“方位”絕對“全”,就必須使運動停止下來。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只要世界在運動,就永遠有新的方位、新的方面產生出來。因此,思維的全面性本身只存在于思維的全面與方面的矛盾中,是在全面與方面的矛盾運動中不斷向全面本身逼近的歷史過程。“全方位”思維也只是“方位”不斷增多的思維運動而已。

現代思維本身就是一種辯證的思維,它擺脫了純客觀主義、絕對主義的思維方式,也揚棄了主觀主義、相對主義的思維方式,從而在主體與客體、絕對與相對、可能與選擇、整體與部分、完全與不完全、確定與不確定的諸多矛盾中運動。不懂得矛盾,也就不理解現代思維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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