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阿拉丁神燈

黎青山的房間也不怎么大，一張床，一個桌子，一個凳子。楊老爹的理由是，房間不用太大，就是睡個覺的地方，院子反而要寬敞一些，方便干活，特別是農忙時節，有個大院子的好處馬上就會深刻的體現出來。

兩人一進房間，黎青山就把放在角落里的一個小壇子拎出來放在桌子上。

那壇子不大，高度只有一個礦泉水瓶子那么高，但壇口大上一些，豁了一點，但并不影響使用。壇口上蓋著一塊黑布，只露出一道小縫隙，邊上還用麻繩打了個活結，確保黑布不會被風吹掉。

那塊黑布雖然不大，楊大玄卻瞧著有些眼熟，用手摸了摸，表情越發肯定，“青山，這布好像是爹打算用來做褂子的，咋邊角料了都有了？褂子……做好了？”

汗，這不是邊角料，這是主料啊——也不對，主料已經化成兩把捕蟲兜了。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這不重要。”

黎青山心虛地打個哈哈，手腳利索地從一旁的小木桌上拿過一根什么植物的莖桿，插到豬脬子的開口中，然后用嘴巴對著吹起氣來。

楊大玄見他舉止怪異，果然一時也忘了繼續詢問布料的事，見那豬脬子被他吹得鼓起來，也覺得有些好玩，但又不明就里，不知道黎青山要干嘛。

黎青山將壇口的活結打開，掀開黑布的一角，伸只手進去，摸索了半天，終于小心的摸出一只蟲子來。

借著微弱的晨光，楊大玄湊上去細細觀察。那蟲子身子大體上呈栗棕色，有六只腳，黎青山輕手輕腳，顯然稍大點勁就能不小心捏死。

瞧來瞧去，都只是只尋常的蟲子罷了，有什么稀罕的，楊大玄一時有些瞧不明白。

接下來的事情更詭異了，黎青山居然將蟲子小心地塞進豬脬子的口子里，末了還用嘴遠遠地吹一下，確保蟲子進到深處。

“青山，你這是在干嘛呢？我瞧著太離奇了……”

黎青山朝他作個噤聲的手勢，“先別問，等會兒你就懂了?！?

說完又從壇子里再摸出一只蟲子來，又給塞進豬脬子里。如此反復，一直塞了十幾只蟲子進去，這才把黑布重新蓋好綁好。

楊大玄在旁邊看得云山霧罩，這小子到底要干嘛，包餃子嗎？

這餃子皮是豬脬子做的，餃子餡是十來只蟲子，哪個缺心眼的敢吃啊？

只見黎青山塞完蟲子轉身就把門給關上，然后又去關窗戶。窗板是自己用木板做的，家里窮，根本用不起集市上賣的那些帶窗紙的窗板，所以一點也不透光。

此時天色雖然已經慢慢亮起來，但晨光還稍顯細弱，開著門窗都不見得多亮堂，門和窗一關上，房間里頓時黑下來。

楊大玄張大了嘴巴，驚訝地望著黎青山手里的豬脬子。

那豬脬子被黎青山磨了半天，已經變得極薄，也不知道剛才他塞的是什么蟲子，剛才明明沒什么奇特之處，可此時周圍一暗下來，那些蟲子居然發出幾點微弱的綠光。

那幾點綠光雖然談不上多強烈，可透過薄薄的豬脬子膜映射出來，在黑壓壓一片的房間里倒有些顯眼。

想起之前的對話，楊大玄終于有點明白過來。他走到桌子旁，小心抱起那個壇子，湊上去透過黑布往里面仔細一瞧——好家伙，自己猜得果然沒錯，壇子里面綠光螢螢，有些綠點還在四處游動，少說有上百只。

“青山，我剛才聽你說起，昨天夜里你到山腰子上去捉蟲子去了，敢情就是去捉這些夜光蟲了？”楊大玄指著那壇子問道。

“對啊，昨天夜里捉到很晚呢。沒辦法，這些螢火蟲白天就尋不著了，只能晚上去捉。白天捉上一整天只怕也捉不到兩三只，晚上的話，一兜一個準，”黎青山點頭解釋起來，提著手里發亮的豬脬子，又興奮地問道：“怎么樣？亮嗎？”

楊大玄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亮個屁啊，就這么幾點綠光，你還真指望這個看書呀？人家用的是絹布，不是豬脬子！我說，沒事你學古人干嘛，真要學也得正兒八經地學啊，弄得這般不倫不類的，不像話，東施效顰！”

楊大玄小時候顯然也聽過黃村正的故事，而且好像還不止聽過一個，橫豎比張二礅淵博些，“……再說了，咱們家連半張紙都沒有，你看什么書啊？你哪來的書??？”

黎青山只是笑著不說話，望著眼前發著光的豬脬子，神情有些興奮，心道這東西應該可以派上用場吧？

笑了許久，這才應道：“大哥，誰說我要看書了？車胤捉螢火蟲要看書，不代表我也是用來看書的。”

楊大玄奇了：“不用來看書你折騰這個干什么？有這工夫，干點什么不行？真要捉蟲子，去田里頭幫著鄉村們捉捉蚜蟲，不比這個強上一百倍一千倍？”

黎青山卻笑道：“我告訴你，剛才我才塞了十幾只蟲子進去，我要是多塞一點，塞個百來只的，這燈就更亮了?！?

“我知道！”楊大玄急了，“可就算很亮很亮，這玩意兒能干嘛呢？村里又沒有人要看書?！?

“它能捕魚！”

楊大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問題，“它能干嘛？”

“它能捕魚??！”

黎青山又重復了一遍，這下楊大玄才知道自己的耳朵沒毛病，他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忍不住嗤笑起來。笑了兩聲，這才把那一壇子螢火蟲放好，伸出手往黎青山額頭上摸了摸。

“沒發燒?。∵@大早上的怎么就說起胡話來了？”

楊大玄納悶了。剛才在院子里黎青山幾下子就看穿了他出入后山的秘密，分析得頭頭是道，怎么這時候卻糊涂了？在他看來，這前后簡直判若兩人。

黎青山將他的手從額頭上推開，“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信，我也沒指望你信?！?

“不行，我不能讓你這么胡鬧，這些蟲子，還是早點放了吧。若是讓鄉親們知道了，你還不得再加一條罪狀？虐待野鴨還不夠，還得再加上一條私禁螢蟲……神了，這罪名也太奇怪了，你說你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說著楊大玄就要去拿桌上的壇子。

黎青山一看連忙閃身擋在他身前，“大哥，我跟你說說這其中的原理，你聽完了還覺得我異想天開，那這壇螢火蟲就隨便你處置，這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