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討好的蛋糕
翌日清晨,七點還未到時展潔就已經坐在了辦公室里。桌上,從食堂打包回來的菜粥熱氣已消,她不喜歡這個菜粥的苦腥味,所以只吃了幾口就再沒有食欲,特殊情況下,展潔并不挑食,她在戰場上生活了兩年,比普通人更知道食物的珍貴。但那是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才不得不將就的,只要生活狀況有所改善,她挑嘴的毛病,也就隨之而來。總之她是一個很會照顧自己的的人,絕對不會讓自己餓著。
展潔一邊翻閱著的藺修言的病歷,一邊考慮著,呆會再叫份外賣,她要吃肉。
不過在此之前,她要先給藺修言的心臟做一個全面檢查,以驗證自己昨天晚上的推測是否正確。
其實展潔心底更希望自己的推測是錯誤的,否則,他,和她的麻煩可就都大了,展潔討厭麻煩,向來是能躲就躲了,不能躲的,就想辦法讓麻煩繞著自己走,比如她不想救的人,就一定不是對方用錢可以打動她的,說不救,就不救,要她出手,就必須完成她提出的各種要求,反正,她成為醫生前,也沒有按照規定宣誓過,所以,展潔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醫生,也從來沒有立志要成為一名好醫生。
當然實在躲不過,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比如這個病危卻依舊不聽話的藺修言,看著就是個麻煩精。
當然,展潔心里也很明白,如果不是麻煩的要命事,相信院長也不會找上她了。
明媚的陽光一步步跳躍進窗臺,埋首病歷里的展潔抬頭看了眼掛鐘,意識到查房的時間已經臨近,于是她放下手上的病歷起身套上白大褂,徑直往藺修言的病房走去。
在病房門口,她撞見正從里面走出來的許婧。
“早啊,婧姐。”展潔溫和淡然的笑著,率先對她打招呼。
外人眼的展潔永遠都是溫和有禮的,工作以外的事情,她都不在乎,但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在溫和有微笑背后,是一個怎樣可怕的修羅手。
“喲,展醫生好早,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過來查房了?”許婧神情凝重的看著展潔,意外她今天來得這么早。
“心里有些不放心所以提早過來看一下。”展潔瞄了眼門未關嚴的病房,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許婧嘴上說沒事,可整個人卻湊到展潔的身邊,附在她耳邊悄聲的說:“藺修言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脾氣有些沖,一會檢查的時候你小心點,千萬不要對他的話別太上心了。”
這位老病號哪兒都好,就是那張嘴巴太過刻薄,讓人受不了。剛開始有不少小護士被他的話氣得直哭,但后來相處時間久了,大家也就漸漸模清楚了他的脾氣。知道他也就只是嘴巴壞了一點,心卻不壞。真要是哪天他和顏悅色了,大家反而會不習慣。
但展潔剛來醫院沒多久,又是第一次接觸藺修言,許婧怕她會被他那張不繞人的利嘴給氣到。畢竟展潔再怎么聰明過人,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只不過平常大家都會因她過于高冷的外表和高超的醫術而忽略了她真實的年齡。
“沒事。他是我的病人,無論說什么我都不會在意的。”展潔爽朗的對許婧一笑,沒有人比心臟醫生更關心病人的心情了。
而且再說了,他再怎么伶牙俐齒,還能得過她的手術刀?
許婧也不多言,而是鼓勵性的對她點點頭,“對,不在意就好。”
“不過,等會能不能麻煩你親自送藺修言去三樓做檢查?”展潔猶豫了一下,低聲說:“護士里只有你是最了解他的,他今天心情不好有你在旁邊跟其他醫生也比較好溝通一點。”
昨天當她跟藺修言提議今天做心臟檢查的時候,明顯感覺得到他內心是抗拒的,只是這種抗拒是消沉的,透著令人心酸的無可奈何。再一聯想到他現在心情不好,展潔猜測,或許是跟等一下要送他去做心臟檢查有關。
“行,沒問題,一會兒我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就親自送他去三樓。”許婧心底也明白展潔的擔憂,所以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見許婧答應了,展潔擔憂的心才微微釋然。
“哦對了,我聽說你兒子很喜歡吃巧克力蛋糕?”展潔有意無意的問道,其實對于許婧的兒子喜歡吃巧克力這件事醫院里幾乎每個人都知道,而她之所以這樣問只是不想讓后面的談話變得太過尷尬。
“是啊,一個大男孩偏偏喜歡吃這么甜的東西,真不知道他到底像誰。”一想到嘴讒的兒子,許婧不禁無奈的一笑,可笑容里卻有著藏不住的寵愛。
“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男孩子就能喜歡吃巧克力啊。”展潔抿嘴一笑,接著說:“我昨天在F.M.cake的網上訂了一個巧克力蛋糕,中午的時候會送來,不過我一個人吃不完,等會下班的時候我分你一半,帶回去給你兒子吃吧。”
“真的?我聽說那家的蛋糕做得特別正宗,制作材料都是從國外空運過來的,所以價格也貴得嚇死人。”許婧驚喜萬分的看著展潔,十分意外她會愿意把這么貴的蛋糕分一半給她兒子。
“也還好啦。你下班的時候別忘了去我辦公室拿,要是我忙著手術不在,你就自己拿好了。”其實展潔也特別喜歡吃那一家的蛋糕,但最喜歡的不是巧克力,而是水果奶油的,只是想到許婧的兒子喜歡吃,所以就特意訂了一個,而且還是十寸的。
“好,我一定不會忘記。”許婧不好意思的笑著說:“不瞞你說,我兒子之前跟我說了很多次想吃他們家的巧克力蛋糕,我嘛,嫌它太貴了一直沒舍得給他買。這下算是沾你的光,讓他也有機會解解讒。”
“婧姐你太客氣了,一個蛋糕而已。”展潔對于她的客氣有些不太自然,她并不擅長打理這些人跡關系,更何況自己還是有事要拜托別人,“一會兒我要去別的病房,可能會忙一些,就麻煩你帶藺修言去三樓做檢查了。”
忍不住的,展潔又叮囑了一次。
“你放心吧,這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許婧現在兩樣都占齊了,所以她自然是懂這個道理的。再說,反正她也挺擔心藺修言的,不防就做個順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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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的墨綠色窗簾將整個房間與世隔絕起來,遮擋了窗外初升的暖陽,也掩蓋了他寂寥乏味的心。
躺在藺修言猶如一尊雕像,冰冷沉默,無生無息,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灰暗的色調,生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青筋暴露的左手擱在一邊的架子上,泛著冷光的針頭尖銳的刺進他的血管里,另一頭連著高懸于頭頂的點滴瓶,藥水一點一滴的往他的瘦骨嶙峋的身體里流去。
他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得不見血色,但至少已經不再像昨天那么虛弱無力。原本戴著的呼吸罩也被他強制性摘掉,露出了冰寒無欲的一張臉。
俊逸濃黑的眉,微微上挑的單鳳眼,挺立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還有那因為消瘦而顯得棱角分明的下巴,讓他整個顯得非常刻薄,讓人覺得淡漠疏冷,即使現在他的身體虛弱無力,但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勢依舊讓人不敢輕易靠近他。
其實,如果他能再胖一些,氣色不那么憔悴,他的臉應該是十分俊秀的,
在展潔踏入病房的那一瞬,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張讓她印象深刻,牢記了一生也不曾淡忘的臉。那一瞬,自她心底飛速掠過許多感受,意外的,驚訝的,感嘆的,但最讓她心慌意亂的,是她竟然對那張清瘦冰寒的臉產生了心痛與不舍。
天知道,她已經多久沒有過這種小做心痛和不舍的感情了,就在一年前她曾親眼見過幾百人平民一瞬間就被炮火掩埋了,那時的她,平淡的讓人覺得害怕。
可是現在,看著這么一個不過剛一次面的人,她竟然發覺自己會心疼他。
這種事情,連展潔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冷白色的日燈光下,藺修言的臉愈加顯得白晰消瘦,他抬眸與立在門邊的展潔無聲的對望著。但就這短短的一瞬,卻讓展潔回味了一生。
當時光老去,歲月遲暮時,她看著已經年華不再,布滿皺紋的同一張臉,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原來自己就是在這無聲對望的幾秒鐘里悄然愛上他的。
原來一切,上天都已經注定好了。
展潔面色微窘的錯開他的視線,低眉收斂起自己過于火熱的目光,轉身走到窗邊,將緊閉的窗簾完全拉開,窗外金黃耀眼的暖陽立刻鋪滿一地。
“你應該要多曬曬太陽,這樣可以增強你的免疫力和抵抗力。”展潔站在一室溫暖的陽光下,難得怡聲細氣的對他說。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多曬曬太陽我的病就能不藥而愈了?”藺修言看著全身灑滿陽光的女子,原本低沉的心情變得格外愉悅,難得的有了開玩笑的好心情。
展潔聞言低笑著走近他,細細的觀察著他的臉色,感覺他比昨天要精神了一些,才說道:“雖然不能完全醫好你的病,但至少能讓你的心情好一點,不是嗎?”
太過暗沉的環境會讓人的心情變得過分壓抑,而展潔能夠感覺得出他的心情已經極度壓抑,處在了隨時會崩潰的邊緣,否則他不會有那樣一雙透著無盡空洞的眼眸。
這種絕望,她在太多人的眼里看到過了。
“是嗎?”藺修言輕挑眉頭,也許吧,至少他此刻的心情比之前所過的二十幾年都愉悅。
展潔記著護士長給她的忠告,所以只是抿嘴淺笑,不與他爭辯,也許只有他自己沒有感覺到,但她卻清楚的看見那雙原本透著空洞無力的眼眸此刻卻是光彩熠熠。
“我聽一下你的心跳。”展潔將他的病號服微微解開兩個扣子,把手中已經捂熱的聽診器放在他裸露在外的胸口上,凝神細聽著。
一時間,房間內安靜得只有兩人彼此交錯的呼吸聲,展潔眉目低垂,細長的秀眉輕蹙,神情認真而專注。
藺修言凝視著這近在咫尺的女子,淡淡的呼吸間溢滿她的發香,一縷黑發彎彎繞繞的垂掛于她柔白無暇的頸邊,在陽光下透著絲絲縈縈的亮光,這亮光迷蒙了雙眼,這黑發纏繞在心頭,幾乎令他失了呼吸。
展潔收回聽診器,一抬頭就看到藺修正在用他那雙迷蒙的眼睛無言的凝視著自己,神色惆悵而茫然。撞進他幽深沉寂的眸底那一刻,展潔突然自嘲的想,昨天早上來給他檢查的時候,她怎么會覺得他的長相很平凡呢?
這樣淡漠的一張臉,這樣清冷的一雙眼,分明應該讓人印象深刻,過目即難忘才是。
這樣深沉的一個人,又怎么可能會平凡無奇呢?
“咳……那個,藺先生……”展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直起身子神情窘迫的開口。
他看她的目光太過執著,執著到她的心竟也跟著悄悄發顫。這還是她人生里的第一次,為一個相識不過兩天,相見不過二面的人而心慌意亂。
她上一次的心慌意亂,還是重見到陽光,從地獄回到人間的那一刻。
“藺修言。”冰冷的毫無感情的聲音,讓人想起寒冬里遙掛天際的一輪新月,但映襯著他冷峻的臉,和如幽潭一般望不見底的雙眸,卻讓人意外覺得十分合適,仿佛藺修言他天生就應該是這樣子的人。不溫不冷,看似不遠,可你卻永遠無法走近他的身邊。
“什么?”展潔愣愣的望著他,悄然發顫的心無法及時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藺修言。”他又重復一次,這一次,竟然帶著笑。
應該是帶著笑吧,展潔不太確定,他的眉目依舊清冷,語氣依舊淡漠,但她就是覺得他的話意里帶著一絲隱忍的笑意。
“你可以叫我藺修言。”看著愣愣的站著不動的展潔,藺修言忍不住輕揚嘴角,無論時間過去多久,無論她現在是什么身份,展潔依舊還是展潔,呆萌萌的,讓他覺得無比可愛。
看吧,他果然是笑了。
展潔頓感無語的看著病床上那個笑意漸濃的男人,之前沉重的一顆卻心突然輕松了許多。只是,因為什么而沉重,又因為什么而輕松,她卻不得而知。
“藺先生……”
“我說了,是藺修言。”醉人的笑意雖猶在,語氣卻冰冷滲人,一雙微挑的單鳳眼半瞇著,似是不悅,卻又留戀不已的望著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那顆寂寞了許久的心,終于不再是死氣沉沉,因為有人填滿他的空虛。
亂了節奏的心再度回復冷靜,展潔在他透著怒意的清冷目光里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原來,他是想讓自己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其實展潔只是習慣了與不熟悉的人保持一定的距離,這種距離也是源自醫生的一種自我保護,只有在不與病人牽扯太多的情況下,身為醫生的他們才可以冷靜自若的去面對每一次的生死,也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被無時無刻的死亡所擊倒。而最好的距離就體現在對一個人的稱呼上,這種客氣有禮,卻冷淡的稱呼會不自覺的讓病人與醫生保持著他們想要的距離。
只是,這種距離現在要被打破嗎?展潔不確定她與藺修言之間是否有打破這種距離的需要,所以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面前那個本應該與其他人一樣普通的病人。
她那顆早已被磨煉的堅韌近乎冷酷的心正在不由自主的猶豫著,彷徨掙扎著。
而藺修言也只是靜靜的回望著她,展潔心中所猶豫的,所掙扎的他并不知曉,就算知曉了他也不會去在乎,因為他不喜歡自己與她之間有任何距離的存在。
她分明已經那么近的,那么近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又怎么能做到再次對她放手呢。
“如果你仍舊叫我藺先生,我就拒絕接下來的所有檢查。”棱角分明的下巴微揚,他輕言細語的嗓音,如鋼琴上的低音鍵,低沉悅耳,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都讓展潔莫名的火大。
然而在展潔還來不及生氣時,藺修言又淡淡的開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是病人,而且還是心臟病人,受不得刺激的,所以,你可千萬別對我發火。”
仿佛是已經看透的她的心,他的話讓她無端的心糾,那股無明火也瞬間消散,只剩下他冷峻卻又蒼白的臉。
展潔瞪著笑得云淡風清的藺修言,嘴唇輕咬,即使心不甘終究還是不得不向他投降。
因為他說得很對,心臟病人的確受不得刺激,更不能生氣,所以,她輸得不冤。
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沒事的,誰讓自己是他的主治醫生呢,既然拿了老板的錢,就要替老板做事,想到院長臨走前的再三叮囑,展潔默默的安慰著自己,她什么人沒見過,想當年,中東恐怖分子的領導人架著機槍讓她動刀,她不也沒生氣嗎。
“藺修言。”展潔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個名字而已,說明不了什么。
“嗯。”藺修言聽后卻是十分滿意的點點頭,愉悅的眼微微瞇著,緊抿的薄唇也再次上揚。
“我已經拜托護士長一會送你去六樓做全身檢查,最快下午就可以看到檢查結果。如果你的病情沒有惡化那就最好,但如果檢查結果不理想,你就要做好隨時進手術室的準備。”展潔低目,黑色的鋼筆在病歷上飛快的書寫,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念著,提醒自己此刻一定不要抬頭去看他得意的眼睛。
真的很奇怪,她看人的眼光什么時候竟然差勁到這種地步了,第一眼以為是平凡普通的臉,現在越看越覺得冷俊帥氣,原本以為是毫無生氣的一雙眼,現在卻得意的閃閃發亮。
究竟是他太多變了,還是她錯太多了。
“你拜托的?”藺修言雙手環臂,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
“是啊,護士長已經答應了,所以檢查時即使你心情不好也不要說話,一切交給護士長來處理就可以了。”展潔眉頭緊皺的看著藺修言不安分的兩只手,他的左手正吊著點滴,不應該動來動去。但不可否認,他的手的確很漂亮,手掌干干凈凈,每一根手指都修長如玉,骨節分明,只是太過消瘦,太過蒼白,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也看得清楚。
“所以……”藺修言長眸微斂,似笑非笑的說:“你才買了蛋糕來討好她。”
剛才在門外,她和護士長的對話自己聽得清楚分明,他正奇怪她一個人買那么大的蛋糕做什么,沒想到原來是有目的的,只是她的做法太過明顯了,只要不太傻都會聽明白她的意思。
展潔身形一窒,驚詫的抬頭望著眼前這個笑得好不得意的男人,她剛才說得有這么明顯直白嗎?
還是他太過聰明了?
熱氣忍不住漸漸爬上臉頰,展潔死咬著唇,又窘又恨的對藺修言說:“我沒有討好誰,只是自己吃不完而已。”
她突然又想到了,中東的那個拿著機槍要自己為他手術的恐怖分子的頭目,那個人是她遇到最笨的人,輕易就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別人的手里。
雖然當時迫于形式,她在幾十挺槍口下順利完成手術,救回了那個人,但在她離開基地四個小時后,那個人因心臟爆裂而亡。
然后他們就知道,她的救人的醫術一流,殺人的技術也是一流的,惹她生氣了,她什么都做得出來。
事后那個頭目的兒子懸賞千萬美金買她的一顆心,但相比要殺她,想保護她的人更多,因為她有著他們都想要的東西。
試想一下,如果這個藺修言在她的手里走一遭,她是不是也要讓他體驗一下心臟爆裂的滋味呢。
展潔還來不及想個分明,就被藺修言的笑聲打斷了。
藺修言看著她的眼睛,垂首靜默一瞬,終究沒忍住大笑出來,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殺意,但也看到她窘迫。
在他的心里,無論眼前的女孩變成什么樣子了,對于他來說,展潔真的依舊是展潔,依舊是他心底那個單純善良的讓人心疼的小女孩。
她沒變,這很好,如果變了,也無所謂,只要她,就很好……真的很好……
藺修言抱著肚子拼命的笑著,整個人縮成一團,倒在床上。
展潔的心思只是一剎那從心底劃過,還不細想,就被他的笑聲打散了。她紅著臉走上前,將他的左手輕輕摁住不動,差惱的低語道:“別再笑了,這樣肆無忌憚的大笑對你的心臟不好。”
藺修言緩緩收住笑意,一只手被她摁著,另一只手捂著眼睛,嘴唇因情緒激動而隱隱泛著青色,許久之后,待平復了心緒他才放下手,定定的望著展潔說:“你在心疼我。”
展潔望著他那雙任透著得意的眼睛,意外的發現在他的眼底竟然有著一層薄薄的水光。
是因為剛才笑得太用力的緣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