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她：“哪兒不舒服？”“這幾個月都一直不想吃東西，肚子總是很脹，有時候會覺得惡心、想吐。而且，”小陳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而且還有口氣，是不是消化不良啊？”

說這些話的時候，小陳一直都不敢正視我。我能理解，她才二十多歲，正是特別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的年齡，而口臭確實是一個比較尷尬的癥狀，她一定為此苦惱不已，我猜想她大熱天戴口罩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去口腔科看過嗎？洗過牙嗎？”“去過了，牙科大夫說我的牙齒沒有問題，讓我來找您。”醫生之間默契的相互轉診，對患者非常有利，口腔科大夫已經為我把過關了，我的診療方向就更明確了。“根據你說的癥狀，肯定是有腸胃的問題，但很可能不是單純的腸胃問題，有可能有幽門螺旋桿菌感染。首先，需要你做一個幽門螺旋桿菌的檢查。”說著，我給她開了一張專門檢測幽門螺旋桿菌感染的碳13呼氣試驗的檢查單，叮囑她說，“明早空腹，就是不吃飯，別喝水，到胃鏡室來查，很簡單，就是吹幾口氣。我們要先確定是否有幽門螺旋桿菌感染，才好確定下一步的診療思路和方案。”

“有沒有什么幽門螺旋桿菌，對治我這病有什么不一樣嗎？”小陳有點疑問。“當然不一樣了，如果沒有感染，我們要考慮別的因素，而如果確實感染了幽門螺旋桿菌，那就需要綜合考慮，并進行幽門螺旋桿菌的根除。”

第2天上午，小陳戴著口罩又來到我的診室。她把檢查結果遞給我，我快速瞟了一眼，陽性，說明確實有幽門螺旋桿菌的感染。于是，我給她開了藥，用序貫療法進行幽門螺旋桿菌的根除，并囑咐她停藥1個月后再來復查。

一個半月后，小陳又來到了我的診室，這次她沒有戴那個大口罩，人也顯得精神、自信了許多。

“現在感覺舒服多了，嘴巴里清爽了很多，早晨起來也沒有口干、口苦的感覺了。”小陳看上去非常高興，這也難怪，心頭大患終于解除了。我重新開了一張碳13呼氣試驗的檢查單，這次的檢查結果是陰性，我也松了口氣。幽門螺旋桿菌的根除，不僅治好了小陳消化不良的癥狀，連她的口臭問題也一并解決了。所以，如果您也有口臭的煩惱，而通過口腔科治療沒有解決，一定要去消化科就診，看看是不是有幽門螺旋桿菌感染的問題。

口臭與大便沖不干凈的神秘聯系

在我們醫院，消化科和口腔科互相轉診已經成為制度，常有口臭患者是口腔科的大夫領到我這兒來的。

那天又給我轉過來一位患者，口腔科的大夫跟我說：“我們口腔科的十八般武藝可都用上了，口臭還是不好，肯定是你的活兒了啊。”

說完，口腔科大夫一陣風似的走了，留下一個神情尷尬的小伙子小王。

小王見到我，勉強笑笑，小聲地說：“我的口臭有三四年了，這幾年來我都不敢開口跟同學說話。我的上一個女朋友也是因為這個和我分手的。眼看著馬上就要畢業了，出了校園要和更多的人接觸，所以我今年休學了，不管怎么樣都要治好它……這段時間我也去了好幾家醫院，但治療情況時好時壞，所以今天找到您這兒來了。”

說著，他遞給我一張紙，這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我注意到一段話：額頭、鼻部出油，頭發2天不洗就特別油膩，稍微一著急臉部就燥熱發紅，全身出汗，長期痰多，總是咳不出來，吃一點辣的就上火，不喜歡吃涼的，大便偏軟，有時不成形……我看了小王平時的這些癥狀后，心里已經有個八分譜，但還是追問了一句：“你拉完大便沖得干凈嗎？”我還是那個習慣，問診喜歡先問大便。

小王想了想，小聲回答我：“沖不干凈，老掛在馬桶上。”然后疑惑地看著我，似乎是在詢問這和他的口臭有什么關系。

“從你平時這些癥狀來看，你應該是痰濕夾雜濕熱體質。你這種體質的人呢，一般大便比較黏膩，容易掛馬桶。”

“那我的口臭也和我這體質有關系嗎？”小王非常好奇。“有關系。來，伸手我摸摸脈。”當我伸手抓住小王的手時，發現他的手非常冰涼，就問他，“你的腳涼嗎？”

小王點點頭，說：“一年四季手腳都比較涼，除了剛泡腳之后暖一會兒。”

小王找我看病的時候已經快夏天了，所以不是氣溫的問題，而是中醫所說的“四肢逆冷”。這種逆冷的原因不是身體缺少熱量，而是氣機不夠通暢，血液運行不暢，類似于西醫講的“雷諾現象”。身體的細節往往可以展現生活的狀態，從這一點可以判斷，小王運動少，心情不開闊，氣機不通暢，導致出現了各種癥狀。

小王雙手的脈都弦滑，并且舌紅苔黃厚，這些都是體內有濕熱的表現。

“你這是典型的肝胃郁火。”我對小王說。

“我之前也看過好幾家醫院，中醫說是胃熱，西醫說是消化不良。吃了很多藥，也沒有效果，就沒有吃下去。”

我拿起小王厚厚的病歷本，發現除了西藥，他之前服用的大部分都是清胃熱的中藥，就對他說：“你最主要的問題是胃熱，但因為你是痰濕夾雜濕熱體質，還有濕氣困在中焦，并且夾雜了肝郁和濕困的因素，所以單純地清胃熱不能解決問題。”

“那我該怎么辦呢？”“我給你開個方子，不光解決你的胃熱問題，還要把你的痰濕和濕熱體質調理好。另外你自己也要注意，別吃辛辣的食物，多運動。等你體質平和了，你的口臭自然就消失了。”

“什么時候我的體質才算調理好了呢？”

“等你大便不掛馬桶的時候。”我說得很輕松，小王也笑了。之后，小王并沒有向我匯報自己的大便狀況，但我從他的朋友圈動態中看到他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還時不時在朋友圈曬曬健康食譜和運動的照片。應該是改善了不少，我也非常為他感到欣慰。

有人說自己口臭，為何醫生什么也聞不到？

雖說口臭一般反映了我們身體內的疾病狀態，但有時，口臭卻是心理因素引起的。

我曾經接診過一位叫小麗的患者，她總覺得胃不舒服，有噯氣的癥狀，還有口臭。她曾經做過胃鏡檢查，檢查結果顯示沒有潰瘍、沒有糜爛，充其量是個慢性淺表性胃炎。并且，幽門螺旋桿菌檢測也是陰性，說明沒有感染。

小麗很年輕，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走進我診室的時候，卻是愁眉不展。“請坐。”我指了指我辦公桌旁邊的凳子對她說。

小麗搖搖頭，反而離我遠了一些，半張著嘴，小聲說：“對不起，我的口氣很嚴重，還是離您遠點吧。”

“沒關系，診斷也需要來聞聞這種氣味，這是醫生應該做的，你坐下來吧。”

我這么說并不全是為了消除小麗的顧慮，因為在診斷過程中，“聞氣味”也確實是不可缺少的一環。口臭的氣味不一樣，預示的疾病也不一樣。例如，口腔鄰近組織疾病如化膿性扁桃體炎、慢性上頜竇炎、萎縮性鼻炎等，可產生膿性分泌物而發出腥臭味；急慢性胃炎、消化性潰瘍會出現酸臭味；幽門梗阻、晚期胃癌常出現臭鴨蛋味；糖尿病酮癥酸中毒患者可呼出丙酮味；尿毒癥患者可呼出爛蘋果味。這些雖然不是絕對的，但可以給臨床思路帶來不少啟示。

小麗很遲疑，似乎一萬個不情愿，側著身子坐在了凳子邊上。我摘下口罩，示意她朝我哈一口氣，她一下子站起來，連連擺手，說：

“不行不行，我自己都感覺得到，太難聞了。”

“那好吧，你先坐下，我給你摸摸脈，從中醫角度看看。”她順從地坐了下來，而我自然而然地把凳子向她靠近了些，并且和她聊起了家常。

因為注意力被分散了，小麗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鼻子就湊在她的嘴巴前面。

通過交流，我看出她對于自己的形象是非常在意的，而且性格敏感，有一定的強迫癥傾向。之后，我又詢問了大便、月經以及其他病史。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聞到一點口腔異味。為了確認，我再次詢問：“之前你有專門看過口臭嗎？”

“之前看過，口腔科的醫生說是牙齒的問題，治了幾次，說已經好了。可是我覺得還是有，于是換了幾個醫生，他們都認為我已經好了。但我覺得我沒好，聽說您治好了不少口臭患者，我就來求您幫忙了。”

我非常感謝她的信任，但不得不說：“實際上在剛剛和你對話時，我注意了一下，你口氣清新，并沒有口臭。”

小麗不死心，堅持說：“可我感覺確實有啊……”“那你今天嚼口香糖了嗎？”

小麗搖搖頭：“沒有。”“我猜你可能有一些強迫癥，比如明明已經鎖了門、關了燈，卻總是覺得沒有關好，直到再跑回去看一下，甚至是看兩次才放心。”“嗯嗯，對對，”小麗笑了起來，“那我該怎么辦？”“因為我是消化科醫生，所以給不了你更專業的意見了。我想，你應該去心理醫生那里尋求幫助。”小麗聽了我的話，若有所思地離開了診室，至于她有沒有求助心理醫生，就不得而知了。像小麗這種情況，在醫學上叫作“口臭恐懼癥”。口臭恐懼癥患者一般曾患過口臭，治愈后卻不相信，過于敏感的人容易產生這種幻覺。

吹氣如蘭、口齒生香有妙方

學會刷牙，定期和牙醫見個面

無論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口臭，最基礎的治療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正確刷牙，鼓勵使用牙線。在此基礎上，應該定期進行專業口腔檢查，定期洗牙。

《中國居民口腔健康指南》里面提到的“早晚刷牙”“飯后使用牙線”“每半年洗牙1次”“每年至少進行1次口腔健康檢查”都是最基本的口腔保健常識。要做到這些其實并不難，而且一旦做到了，將來不僅少受牙痛之苦，還去除了大半口臭的煩惱。

隨身攜帶口香糖、漱口水

市面上有一些清新口氣的產品，如口香糖、漱口水，可以暫時掩蓋口臭，但并沒有治療作用。值得注意的是，漱口水有2種，一種是非藥物性的，主要作用是清新口氣，對使用人群沒有限制；還有一種是藥物性的，用于治療牙齦炎、牙周炎、口腔潰瘍等口腔炎癥，主要在藥店出售。這種藥物性的漱口水一定要在醫生指導下使用，并且不能長期使用，否則會導致口腔內正常菌群被過度抑制，引起菌群失調，同時還會使牙齒及口腔黏膜表面著色，使味蕾的敏感性降低，并抑制唾液的分泌，造成口干、灼痛等不適癥狀。

吃得對“胃”，嘴巴不臭

口臭可以說是來源于胃的消化功能對食物的反饋。有點像食物和胃相親，喜歡就在一起，沒啥不良事件，不喜歡就“發牢騷”，胃的“吐槽”方式，就是引起口臭。

所以說，要想不口臭，平時要盡量吃對胃口的東西，避免那些讓胃反感的食物。胃不喜歡什么，每個人都不盡相同。一般來說，普遍會引起口臭的食物有大蒜、蔥、韭菜等氣味濃烈的食物。另外，相當一部分人，在吃了甜膩的東西后口氣會變得不清新，例如巧克力，特別是可可含量低的巧克力，以及餅干、蛋糕等。

還有，對于經常口臭的人，要避免吃瓜子、花生，尤其是五香瓜子和各種調味后的花生。這些食物本身就是油膩膩的，中醫認為可以生濕，而且食物的消化過程中，還會產生不良的氣味。還有些烹飪的調料，一般是肉桂和茴香，都是溫陽的，也容易產生濕熱，引起口臭。

能把口臭壓下去的食物

因為引起口臭的食物很多，不能完全避免，而且大蒜、韭菜這些食物對身體有益，也不能不吃。所以，難免有產生口臭的時候，那該怎么辦呢？其實，我們吃的食物引起的口臭，可以吃另外的食物壓下去。

此話怎講？當胃腸運動減弱的時候，我們空腹就會引起口臭，就像下水道反味兒，如果這時候開始下水，就會好很多，或者能水封一下也就不臭了。所以，當空腹口臭的時候，首先可以喝一杯白開水，起到水封的作用，來緩解口臭。當然啦，水很快就代謝掉了，讓口氣清新的更好的辦法，是吃“小清新”的食物。

一般說來，吃一個蘋果比吃一塊巧克力口氣絕對好很多，多吃蔬菜的人比多吃肉類的人口氣清新。口臭時，推薦食用一些糖分不太高的蔬菜、水果，如火龍果、蘋果、荸薺、菠蘿、馬齒莧等。

“重口味”的補救藥方

如果你說，我就是離不開“重口味”，但不要口氣，那我只能推薦你在吃飯后，或者口氣重的階段，喝一些中藥茶了。可以取麥冬15克，藿香、佩蘭、桔梗、薄荷、陳皮、菊花各10克，沖泡代茶飲。這個方子中的藥材都具有芳香的氣味，并且可以清熱、除濕、理氣，對于口臭，可以說是標本兼顧。想要吹氣如蘭嗎？飯后來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