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述報法兵侵臺紀事殘輯
- 佚名
- 3550字
- 2015-12-30 09:34:17
十二月十五日
書淡水要信后
嗚乎!臺灣至于今日,殆哉岌岌乎,其勢急矣。法人自封口以來,占踞基隆者已歷多日。而于淡水地方不敢遽爾肆逞者,蓋以孫庚堂軍門前此一擊之故;而基隆之所以失,則以劉爵帥聽李彤恩之言撤隊以救淡水之故。觀于此,而知臺灣所恃者,僅劉爵帥與孫軍門而已。其它雖不乏赳赳干城之將、桓桓貔虎之士,大都止足供奔走,聽指使之任。此劉爵帥所以痛哭流涕,發告急之信,由電傳如雪片;非其志有所怯,其勢有不得不然者也。法人既占基隆,休兵養力者若何日,而中國并不聞出一卒以相撓;即有往攻者,亦無非劉爵帥之部兵。外援則遲遲久不到,以致目下又有金保里之失。嗚乎!可勝嘆哉!
夫近日中、法之事,有戰無和,可以決矣。無論中外臣工,倘有言及與法議和者,須即交刑部治罪。煌煌諭旨,誰不凜遵!天威赫怒,孰則更以和議進!除和之外,則戰而已矣。法人屢言添兵增餉,大半多恫喝之辭;顧安知此時法人不因既知中朝無復和意,而果然暗中添兵而來乎!而中國援臺之兵則濡滯如故,此真有不可解者已!夫朝廷軫念臺疆,屢降嚴旨,命速即調兵派船作援臺之計;南、北、粵洋一律籌備,其勢急于星火。雖此次高麗之亂,藩服之禍所理應保護者;且以刻下尚無戰事,仍令洋將帶領北洋兵船迅速援臺:則朝廷之意旨,亦可默揣而知。前者仆曾著為論說,謂援臺之師不必直指臺北,先將馬祖澳之法兵船攻圍焚毀,而圍臺之師自解;此固「圍魏救趙」之計。聞官場傳言,都中亦有計及于此者;而援師終有所遲疑而不遽發。近日則接到閩中來信,謂馬祖澳目前并無法船蹤跡。蓋俗語所云「人怕虎,虎亦怕人」。法船之離馬祖澳而去,雖未知其何故,或者即以此船裝兵赴金保里、或以此船移泊淡水口岸,均未可定。然安知不懼我之乘虛以攻馬祖澳,致彼救援不及,臺圍以松;因而先期駛出以避之乎?法人狡計百出,前者恐援師圍攻,而先以兵船駛赴香港及馬祖澳,以為犄角之勢。今者香港之船聞已有復回者、有回而復去者,飄忽不定,使人莫測;而馬祖澳之船,則竟全行駛出。以意測之,大約悉萃于淡水;此其處心積慮必欲得臺北而甘心,其意已彰明昭著矣。
基隆雖被法人所占而淡水未致遽失者,以法人之攻淡水僅恃兵船,而陸隊則未之聞也。兵船之卒不敢輕于登岸者,以孤軍不深入,慮無呼應之助也。今而金保里地方驟為所奪,則法人之于淡水又有憑借之勢。金保里去淡水止六十里,可以抄我防軍之后;而淡水口岸復有兵船四艘,環列以伺。設或兵船開炮攻擊,而金保里之法兵旁抄側擊,突然相撲;兩路夾攻,則恐孫軍門雖有勇智,亦不免有照顧不及之慮!設淡水有失,則是臺北之地無可復守,惟有退守臺南。臺南之所恃者,全在臺北;北有失,而南亦未必可以久全。萬一全臺俱失,則法人可以立定根基,與我相持;曠日持久,無復已時。中國之兵禍從此無寧日,而其原則皆以不援臺北之故;正不知有援臺之責者,其能負此重咎也乎?
目前中國援臺之師,未嘗無之。北洋河口已膠,法人斷不能北犯;雖有高亂,而津、沽決不至于震動;大可調以赴臺,以酌緩急之中而濟其用。南洋兵船俱在江陰、吳淞,不啻為河上之逍遙。吳淞為各國通商之總口,法人未必敢遽犯;即曰狡焉思啟者其心不可測,然茍以數艘留防江口,其余何妨悉調以援臺!況由南洋往臺,設法人有兵船潛犯吳淞江口,必且中途相遇;可進可退,其權在我:又何事而不行乎?至于粵海兵船,前者馬江之戰已有兩艘同遭劫火;可知其奮不顧身,不分畛域!誠以閩、粵聯疆,設臺灣有失,則粵境亦將可危;故未有不力圖援濟者。第孤掌難鳴,必須與南、北洋合力,而后可以同仇敵愾;故吾所最不可解者,南、北洋派定之兵船若干艘,何以至今猶未啟行也?或曰:援臺之船固已派定,但船中需用各物有此或缺彼、有一或少二,雖非必需之物,亦屬不可不備之物;彼管帶諸君,安得不從容以待其全備而后成行乎!君之所言,止為大局計,亦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余曰:唯唯。
基隆近聞
邇來傳聞法人已有運兵船二艘駛至基隆,一名「初朗」、一名「邊河」;載來兵士為數甚伙,不減當日孤拔部下所統之眾。誠然,則中朝之主持戰務者,可不預為之所哉!至前報所稱法國提督孤拔曾經厲兵秣馬,擬于日間督率兵士由水陸兩路前往夾攻基隆、淡水,現下未悉曾否開仗。緣法人近日多派船只在基隆等處游弋海面,截搜商船;雁札魚書,因而沈渺。雖有消息,難以相通;故急欲索解人而不得也。
譯錄西報
「字林西報」云:中國援臺諸艦已于初五日由上海動輪,據稱取道前往臺島;詎料其船悉向河內而去,現存一只泊在吳淞海面。此實令人不解其故,豈指南針之不準耶?抑別有他故耶?然用兵之道,不嫌詭詐;此中固有深意存焉,非外人所得而知也。
法事答問
客有問于予曰:『今日法人之力絀矣,法人之技窮矣!越南東京之兵,屢為岑、王諸帥所挫衄,殲其驍將、殄其強兵、奪其舟車輜重;無月不戰,無戰不克:掃塵滅跡,幾乎靡有孑遺。即其占據基隆之師,亦且虛張聲勢,不能收尺寸之功。從前詡詡然大言不慚曰:「我封口矣!我封口矣」!然亦祗兵船十數艘游奕海面,肆其鴟張鱷噬而已。兵船日減,游奕日疏;今則帆舶、兵輪出入無忌,口且不能封,何有于戰!惟在洪波駭浪之中擄掠商船,取其食物以冀殘喘茍延而已。我中國于此時,正宜一鼓作氣,激勵我士卒滅此朝食,以大快中國十八省食毛踐土之人心!而乃今日筑炮臺、明日購軍械,遷延時日,濡滯遲留。若鎮定,又若遲疑;若持重,又若畏葸。子固留心時事者,請言其所以然之故乎』!予曰:『子之言似矣,而猶未確切事情也。今夫法,大國也,亦強國也。其兵雖凋,而猶可以添調;其餉雖奇絀,而猶可以籌備。就目前而論,狡兔之窟幾覆、鼯鼠之技已窮,似不難一鼓成擒,驅之使出。然我茍貿貿然與之一戰,恐彼族急則反噬,舍命與爭;中原逐鹿,不知鹿死誰手!雖我之兵士足以勝彼、我之糗糧足以勝彼、我之天時地利又足以勝彼,而倉卒之師,安保其動出萬全乎!歷觀西字各日報,一則曰法人添兵若干萬,再則曰法人籌餉若干萬;且實其事曰:兵船已抵新加坡、已抵越南東京!然祗徒托空言,毫無實據;人方笑法人之言大而夸,徒以恐嚇中國為事。我則獨謂為不盡然。以斐利之狼鷙堅忍,而又濟之以捷給之才、狡詐之性!其奏法廷也,必曰「中國將士若何勇敢、中國形勢若何險阻,我必以全力加之,方可得手。否則,數載之經營,勢必棄之一旦」!其揚言于議院也,必曰「中國地大物博,利賴無窮;我茍成師而出有以詟懾其心,則他日賠餉、賠銀數千萬之金貲,不難唾手而得」!法之軍民惑于利害之說,信其巧令之言,勢必于無可籌劃之中,盡心籌劃其兵可借之屬地、其餉可斂之民間。則添兵添餉,目前祗托之空言,安知日后不見之實事!故中國于此事,不求其速,惟求其慎;不求功成一旦,惟求計出萬全。夫豈肯貿焉一試以爭勝負不可必之數哉!雖然,子之說,亦未嘗無見也。目下日、高之事,群以為法人所指使;法廷知中國不肯輕棄藩籬,必將以援救臺灣之師移指三韓,不能與法奮力攻擊。故添兵之舉,尚在遲遲我行。不知我中國之救臺灣,必用水師;救高麗,則須陸師。若東京之師屢屢得手,正在勢如破竹之時;且水陸異宜、道里遙隔,不能以日、高有事,遂即改而之高。此時乘法人之不及防備,峙乃芻茭、修我矛戢,先將桑臺、北圻次第恢復;法人欲顧東京,則臺圍可不攻而自解。臺圍既解,然后并力東京,凈掃敵氛;不特河內、海防等處可次第奏功,即西貢一隅亦不難長驅直入,使還我前代藩封:是則審慎之余,不能不濟之以迅速。若乃今日備器械、明日募勇丁,曠日持久,三思后行;恐明者北河一開,法又以兵船數艘游奕于大沽、旅順間,將我軍又多一層顧慮。而法之精銳一至,不能如今日之易于拉朽摧枯矣』!客曰:『子言若此,然觀當事之意,果欲敵愾同仇、戮力疆場,使法人無有噍類乎?抑仍愿以玉帛易干戈,俔俔伈伈求保目前之安乎』?則應之曰:『圣謨洋洋,固明明謂「誓掃邊氛,斷不欲權濟目前,仍遵福祿諾所定和約」矣。若當事之意,則自有深謀遠慮。在牖下書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豈所能窺見萬一乎!無已,請書今日之語,以觀后效也可』。
法人大困
法國「大禮庵墳」戰船昨由打狗到港,欲購辦煤炭、糧糗、軍火等物運往基隆,以資接濟。但港督已出示諭「不能供給」,其船大失所望。想法蘭西距中國數萬里,接濟艱難;而各口岸亦謹守公法,不輕供給。無論其屢戰屢北,固難逞志;即使兩雄相角、勝負不分,而相持日久,彼之煤炭告竭而船不能行、糧糗告空而兵無能食、軍火用盡而戰無所施,不將束手以待斃哉!寄語法人,尚其及早行成,知難而退;庶幾或有生還之慶,不致全軍覆沒、一網而盡也!
基隆大風
英國「都剌租利」輪船,業于十一月二十八日由基隆到橫濱地方;據稱其船于二十三日由基隆啟行之時,該埠北風大作,波濤壁立云云。
京電述聞
近聞金陵接到都市電音云:臺灣道劉蘭洲觀察已為劉省三爵帥所劾,奏請以龔仰蘧觀察接署矣。至臺地近日運到餉銀甚多,士氣為之一振;大約日內必有一場爭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