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述報法兵侵臺紀事殘輯
- 佚名
- 3050字
- 2015-12-30 09:34:17
九月二十四日
「申報」譯西報
論法外部大臣意
法人昔被德人挫敗后,自知從前軍政未能盡善盡美,遂加意整頓,復位章程:凡國內之兵,但資衛本國,不能出外戰攻;囗外省軍兵,以備與他國戰斗。近法人開院集議時,未將中、法之事對眾宣言。惟閱西報有一論,深明法外務大臣花禮之囗;特譯而登之,俾閱者洞悉其中情節。
其論云:目下在東京地方與中國構釁,并非法廷及百姓之意,實由外部大臣花禮一人主持。花禮自知此舉濟則爵位愈可尊崇,不濟則姓名由之敗壞。其意中實有大欲,惟不肯出之于口,蓋實欲據有越南以為外省。而國中人民則不喜出外經商,工人亦無并羨余;且法人之意,明知今日力征經營、得有屬地,日后利權必致為英、德二國所奪。然花禮心中實欲于亞細亞洲創一非常之業——如英國之于東方印度以為之藩屬,庶此后國內民人可至東方經商辟地,開無窮之利權。且推而廣之,如越南、東京、西貢、真臘、暹羅、瓊州皆可歸我掌握,合計其地,周圍三千里;人民多至五千萬,其性良馴,不喜戰征,今法人前往導以諸事,使之一變其風俗,遴派文員、任以民社,俾士途亦藉以疏通:豈非一不世囗業哉!花禮之意如此。竊謂目下花禮辦理此事,已漸將得手。緣創設以來祗有二年,而西貢已歸其統轄,真臘已為其藩屬,越南已由其保護,東京已將次蕆事,暹羅亦可籌一良法駐兵京中,瓊州攻取亦甚易;且有基隆盡可挖煤應用,不必購自遠方。假令法國官民肯出其心思輔助花禮,恐十年內必能在亞洲另創一富強之國——如英之于印度,可以屯兵;行商、開礦、耕田,事事由其自主。竊謂花禮意中,早有一萬全之計;惟其中有一難處,蓋照法人素貪,皆思急于得利,未必愿花費巨資以待日后之利益。倘法人愿此,則其難即化而為易;惟尚有一難處,則中國是也。然仔細思之,亦無難處。法人茍肯不惜巨費,發國內兵五萬人馳抵北京與華軍交戰之后,言歸于好,復位和約,使中國不再阻撓,則此事即有就緒。緣未開仗時,逆料華軍必堅固難攻;及開仗后,見兵勇臨陣情形,炮臺、兵艦亦易于攻擊故也。現花禮所欲攻取之各地俱瘠弱異常,不能與之抗拒,惟恃中國為之庇護;故祗須攻敗中國,使中國自顧不暇、不能庇護藩封,法人即可據為己有。惟巨費大兵,法人究竟肯發與否?尚難遙憶。然觀花禮心中,諒早有成見;故開院集議之時并未商諸大眾,惟發兵船數艘至華,擊沈中國之師船、轟毀中國之炮臺、焚毀中國之船廠,使中國官吏懼而欲和,然后巨款不必費、大軍不必調矣。花禮之意,不如此哉?然竊花禮所謀之事,未易成功。因中國馬江之敗,人民咸生義憤,俱欲棄好成仇;朝廷亦斷不肯輕易言和,囗國外省被法人蹂躪、關稅被法人征榷亦無甚關系。且從前英、法兩國攻中國之時,華軍不能陸戰;現在陸軍亦可與法交鋒,調往東京之兵盡可源源接濟。左爵帥已統師南下,聞將駛往北寧;精銳之士有六萬人,俱用上好洋鎗。爵帥平日戰無不克,攻無不利;法人不能攻敗爵帥,中朝亦斷不肯俯首聽命。假令中國不依,花禮必欲攻瓊州、或攻東京、或改道攻取北京,則必向議院商量;何則?行此二事必費巨款、調大軍,故不能獨斷獨行也。蓋中國若從事東京,外省兵必不敷調遣。查外省兵祗有一萬八千人,分往多你斯、馬達加斯加、越南三處,陣亡病斃日少一日;故必須另籌添撥也。前迷祿將軍曾奏請添兵,現法廷已召回商議一切。法兵部大臣嘗言國內之兵祗六千人,倘再調開,恐國中不敷保衛;倘另行招募,不能火速成軍。蓋新兵一年之內,操軍演未熟,不能臨陣;茍閱三年,則戰事未已,即已期滿調回,故此事實形不便。將精兵悉數調出,恐國中有事,新兵尚未練成,何以應敵御患!如將法兵調出,征召留余之兵防御;恐議院中未必允從。然則東京之事,頗形棘手;諒花禮必開議院集議。然斯時議院中人,恐不能遵花禮之言。因從前花禮攻東京時,曾言與中國不相干涉,決不與中國戰爭。今則不然,故或致梗議也。況聞兵士一聞調至遠方交戰,皆憂不服水土致生疾病,咸不思執戟以從;故謂花禮之意,恐不能有成也。
福州近聞
福州西人于月之初十日遞來信息云:刻下閩江等處法人尚無兵戈之擾,故地方無風鶴之驚。其西人懋遷于該埠者,恒以打球、扯索為戲,藉暢幽情;頗為興鬧。邇來天氣晴和、雨旸時若,本歲秋季禾造茂盛,大有收成;農民欣頌豐年,同有千倉萬箱之慶也。至新任閩浙總督楊制軍業已馳抵福州,當于日間蒞任視事,籌辦海防焉。現目華軍訓練已成,莫不志切勤王,翹望開仗,與法兵從事,滅此而后朝食,以抒其敵愾之忱;專俟法軍至時,對壘交鋒以決勝負,大有百折不同之勢。觀此,亦可見華軍之勁勇矣。
戰守并用說
前者鄙人著「戰守論」一篇,備言中國御海之要,莫善于以守為戰。是時也,法師犯境之情形猶未大肆,中朝主戰之諭囗未明宣,以主待客、以逸待勞、以靜待動,欲操勝算,其勢宜然,固不獨不自居于戎首焉。自六月間法有基隆之役,而于是馬尾、于是長門、于是駛出閩江久泊蕉山,以窺淡水一帶;至本月中旬,而復有基隆之舉:船廠則為所蹂躪也、炮臺則為所攻毀也、兵艦則為所擊沈也。三月以來大小數戰,誰為戎首,顯有攸歸!而法人于此則已窺我之微,以為中國將帥雖奉其朝廷驅擊之命,然但能慎守吾境,未必能出逐敵船也;但能臨陣對御,未必能先發制人也。心無可畏而事可相嘗,乃乘其虛聲恫喝之機,屢逞其實力攻擊之計。一戰不已,且再戰矣;再戰不已,且三戰矣。忽隱忽現,倏東倏西;出沒變幻,猝詭無所不至。幸我中國各口防務一律嚴密,固若金湯;法雖百計以撓我、多方以擾我,而仍不能得心應手以遂私望而張兵威,謂非未雨繆綢之效與先事鎮定之功,其可得乎?
雖然,以守為戰之一法,可以施之于前日,不可以施之于此時。無論法人連次挫敗之后,軍容有墨、休息未遑,及此奮我天戈,如驅虎入山、如放蛇歸壑,事半者功可倍;即我國家懷柔遠人、敦崇鄰誼,示戰一節本出于萬不得已,仍望相安無事,不屑為迫人于險之事。然此時此際,亦當明白與約,問其欲戰與否?以定我之何從何去。事有可以片言決數日辨者,又豈可因循茍且、虛與委蛇,結不解之緣、留未了之局,重使深宮宵旰于上、小民驚惶于下!以是為得計,誰其云然耶?況法人謀未成、志未厭,固將挾客以凌主、用勞以試逸、好動以擾靜,眈眈者日伺于側;不大創之,而我之后患正大也。然則籌中國御法之要,自前日論之,善守即所以為戰;自此時論之,能戰乃可以自守。懷以德,不若惕以威;其勢不同故耳。惟是戰法之道,要當馳驟于外洋,不當角逐于口內。要當窮法艦之所往,力遏其北駛之途;不當聽法艦之既來,近受其肆擊之害。天下事有因時制宜,移步換形者;斤斤然僅囿一隅,智者所不取焉。
或曰:法人自入犯以來,不離閩洋左右;其為乘間抵隙,已可知。近日屢受敗創,而增兵之說時有所聞;其將圖報思逞,又可知。今子言非不壯,無如馬尾、長門連戰后,福州兵艦被毀殆盡,勢不能以爐余兩艦與從事于洪濤巨浪中。日前張幼帥、穆將軍徒奮空拳,既難施展;而臺灣全境僅有陸師、并無輪舶,雖以劉省帥神機肆應,亦有一木支廈,不能兼顧之虞。安所得鐵甲雄兵制囗兵輪計之,若南北洋、若長江,為數不下百艘;除留備防口外,其余悉遣赴閩,囗之防務;略可乘此休息,未始非一舉數得之計。余所慮者,中國之囗之全力,而猶云不足一戰,非篤論也。
嗚呼,機會難逢,桑榆可冀;囗,亦所不敢辭也。
和議不成
十九日下午三點越二十分鐘,接到上海發來電音云:前錄中國總理外國事務衙門王大臣會商法人和議一事,現奉諭旨:決戰無和,作為罷論,毋庸置議焉。同日電報又云:近聞中國皇太后特召李傅相迅即回京,籌議軍國事宜云云。又本日接電音云:現聞法國水師提督之意,決定欲攻寧波;刻已厲兵秣馬,以備長驅。然得諸傳聞,未悉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