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人簡介】

解昉，字方叔。生卒年、籍貫均不祥。曾任蘇州司理。存詞二首。

永遇樂（風暖鶯嬌）

春情

風暖鶯嬌，露濃花重，天氣和煦。院落煙收，垂楊舞困，無奈堆金縷。誰家巧縱，青樓弦管，惹起夢云情緒①。憶當時、紋衾粲枕，未嘗暫孤鴛侶。

芳菲易老，故人難聚，到此翻成輕誤。閬苑仙遙②，蠻箋縱寫③，何計傳深訴。青山綠水，古今長在，惟有舊歡何處。空贏得、斜陽暮草，淡煙細雨。

【注釋】

①夢云：指宋玉《高唐賦》中楚王夢見朝云之事。

②閬（làng）苑：即閬風之苑，閬風是傳說中的仙山，位于昆侖之巔。

③蠻箋：唐代四川所產的紙，呈彩色，非常珍貴。

【賞析】

題名即為“春情”，可見主旨是由春色所生之情。在春景中生發出感時、傷物、懷人的情思，是這類詩詞的共通主題。

開篇描繪出一幅美妙的春景圖：“風暖鶯嬌，露濃花重，天氣和煦。”風已轉暖，耳邊傳來悅耳的鳥鳴，花開得正絢爛熱鬧，已告別了蕭瑟的冬季，天地間煥發出勃勃生機。這幾句單純寫景，不沾情思，只是信筆繪出眼前的春色。

“院落煙收，垂楊舞困，無奈堆金縷”，視線拉近，仍寫春色，不過，對“院落”、“垂楊”的描寫讓春的氣息落到實處，有如在目前的親近感。院中彌漫的霧靄漸漸消散，楊柳先是隨風舞動枝條，后又因風轉弱而呈困倦之態，在陽光照射下，靜止的垂柳像一堆堆金色絲線，光芒閃爍。剛剛吐露嫩芽的柳樹，在詞人筆下如同嬌懶少女，在風中伸個懶腰后，又在大好的春光里瞇起了雙眼。

接下來詞義生變，從“景”走筆至“情”。“誰家巧縱，青樓弦管，惹起夢云情緒”，詞人聽到絲竹弦管之聲，心底的回憶被牽動。“夢云”典出宋玉《高唐賦》中楚王夢見朝云之事，比喻男女歡愛。下文“憶當時、紋衾粲枕，未嘗暫孤鴛侶”，正是詞人對當年和愛戀的女子廝守時光的回憶，那時他從不曾孤枕入眠。美好的回憶，襯托出今日的孤單與凄冷。大地春回，但逝去的感情卻不能復蘇。

過片“芳菲易老，故人難聚，到此翻成輕誤”，表現了歲月無常、人世倥傯，離合悲歡都難以預料，蘊含著詞人的痛悔：早知從此再難相見，當初就不會輕率地與她分離。然而痛悔無用，此時二人已是“閬苑仙遙，蠻箋縱寫，何計傳深訴”，隔著遙遠的距離，連信箋都無從寄送。

看著眼前春景，憶起往昔溫存，千般心緒涌上詞人心頭。過去的情意無法重現，縱使“青山綠水，古今長在”，也尋不到“舊歡”去處，最終，只不過徒留悵惘。“斜陽暮草，淡煙細雨”并非實景，而是詞人心中感受的寫照。他的愁苦如煙雨迷離，綿延無盡。

這首“春情”詞乃詞人自況，就像一篇直抒胸臆的自白，毫無隱晦之辭，也無深沉曲折之意。然而，正因它未在結構和文意上多做雕飾，其情之深，意之切，才更觸手可及。

【大師導讀】

其勝處在下闋“青山”以下五句，舉目河山，舊歡如夢，斜陽煙雨，觸處生悲，山靈有知，閱盡悲歡百態，但身受者難堪耳。

——俞陛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