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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 唐書志傳
  • 熊鐘谷
  • 4761字
  • 2015-12-27 01:32:40

貞觀二年三月,海內(nèi)旱饑,民多賣子者。近臣奏知,太宗下詔,將御府金帛贖所賣子,以還其人。大赦天下。因謂侍臣曰:“古語有云:‘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歲再赦,善人喑啞,無所訴,猶田之養(yǎng)根秀者,害嘉谷;赦有罪者,害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shù)赦。正恐小人恃之,輕犯憲法故也。”群臣齊曰:“陛下再赦,無非愛民之盛德也。其如小人之所輕,誠如圣諭。”上曰:“使年豐谷熟,天下太平,猶移災(zāi)朕身,是所愿也。”史評云:太宗是時,君德清明,勤恤民隱,每有饑旱,輒書于冊。去夏嘗詔山東賑恤蠲租,今又特降赦令。其愛民之心,可謂切矣。靜軒先生讀史至此,感太宗饑人賣子將金贖之事,有詩云:饑人賣子將金贖,一點(diǎn)仁臺惻隱生。中外黎民無失所,邦家安得不隆興!是年夏四月,因謂侍臣曰:“朕幼在戎馬之間,甚知戰(zhàn)士之苦。遇王命出征,冒鋒鏑,犯矢石而死者,吾甚不忍。隋煬帝自恃國富,毒武萬民,兵革連年不息,致死者枕藉道路。朕將下詔,令所在官司給衣帛與附近邊民,將暴露骸骨,悉收葬之,庶體朕之念也。”魏徵等謝曰:“陛下恩及枯骨,天下無有弗悅。由是國家何患不安。”

靜軒先生有詩云:亡卒遺骸散帛收,洪恩奚用復(fù)他求。綿延國祚無為治,應(yīng)是當(dāng)年一念投。

卻說太宗恩赦屢下,祥瑞疊見,群臣各上表稱賀。上曰:“近日爾群臣屢賀瑞祥,朕甚不悅。夫使百姓富給而無瑞,不失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失為桀紂。后魏之世,吏焚連理木,煮白雉而食之,豈足為至治乎?”乃詔:“自今大瑞聽表聞,其小事,止申所司而已。”時有白鵲巢于寢殿槐樹上,兩巢相連如腰鼓樣。左右稱賀,太宗曰:“我常笑隋煬帝好祥瑞,至于滅國。朕好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因命毀其巢。由是禎祥雖見,群臣莫敢上聞矣。是歲京師無雨,中書舍人李百藥進(jìn)奏曰:“往年陛下雖放出宮人,今宮中無用者尚多,陰氣郁積,亦足致旱。乞再出之,必應(yīng)天意也。太宗依其奏,下詔再簡出之。前后凡三千余人。

靜軒先生有詩云:怨女三千放出宮,歷代民主少奇逢。推將已欲同天下,唐德巍巍世已隆。

近臣奏知:“今有交址,因與日本不和,連年動兵革,禍延藩鎮(zhèn),邊延聲勢甚緊。”報入長安,太宗聚群臣商議。魏徵奏曰:“陛下仍遣大臣鎖撫之,則交址之亂自息矣。”上以盧祖尚廉平公直,可充此任,乃遣之。祖尚領(lǐng)命而出,歸至府中,復(fù)悔曰:“交址夷狄之性,其人險惡,且又地方遼遠(yuǎn),吾何以鎮(zhèn)守?”次日,遣人上表,以疾辭。太宗覽表乃曰:“祖尚既謝恩而去,今日輒以疾辭。寡人復(fù)遣他臣,非所以示信也。”乃命杜如晦等至祖尚府中諭旨。如晦領(lǐng)命,至見祖尚曰:“君上有交址之命,足下何以固辭?今遣吾等諭旨回奏。公意若何?”祖尚曰:“君之命,敢有違逆!吾今昏亂有余,恐不足以當(dāng)此任。望公等善為我辭焉。”如晦以祖尚之言復(fù)命。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為政?”命召之?dāng)赜诔谩2灰茣r,金瓜武士梟了首級回報。太宗既斬了祖尚,卻有悔心。只是不肯正言。他日與侍臣論齊文宣帝之為人,魏徵對曰:“文宣狂暴。然人與之爭,事理屈則亦從之。曾有青州長史魏愷,為使梁國而還。文宣除之為光州長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責(zé)之,愷曰:‘臣先任大州,有功勞而無過失。今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文宣所長也。”上曰:“向者盧祖尚雖失人臣之義,朕殺之,亦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因命復(fù)其官蔭。

魏徵,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顏苦諫,或上怒甚,亦為之止。上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徵來,即藏匿于懷中。徵奏事故久,鷂竟死懷中。嘗謁告上冢,徵還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嚴(yán)裝已畢,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實(shí)有此心。畏卿嗔,故不敢行耳。”十一月,太宗以國事分任其政。大事則令中書舍人,各執(zhí)所見,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事”。更使中書侍郎、中書令省審之,給事中、黃門侍郎駁正之。至是,上謂侍臣王珪曰:“國家本置中書、門下,以相檢察,正以人心所見,互有不同。茍論難往來,務(wù)求至當(dāng),舍己從人,亦復(fù)何傷。近來有或護(hù)己短者,遂成怨隙,或避私怨,是以知人之不是處,亦不肯正言,順一人之顏情,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國之政。隋煬帝之世如此也。當(dāng)時群臣如此,必皆自謂:‘我有智識,禍患不及我身。’及天下大亂,家國兩亡,其幸有脫免者,亦為時論所貶,終古不磨。卿等各當(dāng)依公忘私,勿雷同也。”又謂房玄齡曰:“中書、門下,機(jī)要之司,詔敕有不便者,皆應(yīng)論執(zhí)。比來惟賭順從,不聞有違異。若但行文書,則誰不能為,何必?fù)癫乓玻俊蓖醌暋⒎啃g等皆頓首稱謝。

次日,朝臣已退,太宗見王珪猶在侍,乃問曰:“卿欲奏事否?”珪對曰:“皇風(fēng)清穆,無事可奏也。”上笑曰:“天下至廣,民間疾苦有不勝言者。卿謂無事可奏,斯言過矣。”因引入宮中,議論治道,問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珪曰:“漢世尚經(jīng)術(shù),宰相多用儒士,故風(fēng)俗淳厚。近世重文輕儒,參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時有美人侍太宗之側(cè),上指謂珪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殺其夫而納為姬。”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王納此姬為是耶?非耶?”太宗曰:“殺人而取其妻,卿何問是非哉?”對曰:“昔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何也?蓋由其有善人而不用。管仲,齊桓公之臣,見桓公亦棄善人之言,以為無異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為圣心是之也。”太宗悅,即出之。王珪亦退。

初,上皇命祖孝孫定雅樂。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于吳、楚、周、齊之音,多于胡、夷。乃考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diào),三十一曲,十二和。至是,上奏于太宗。太宗曰:“禮樂者,圣人緣物以設(shè)教。治之興衰,豈由于此?”御史大夫奏曰:“齊之將亡,作《伴侶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后庭花》。其聲哀思,聞?wù)弑M可謂治不在樂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政聞樂而悲耳。今三曲俱存,為卿等奏之,卿豈悲乎?”魏徵曰:“樂在人和,不在聲音也。”他日太宗使祖孝孫教宮人樂,不稱旨,怒責(zé)之。王珪與溫彥博諫曰:“孝孫敦雅之士,今乃使之教宮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上怒曰:“卿等當(dāng)竭忠直以事我,乃為孝孫游說耶?”彥博懼旨拜謝,珪不拜,復(fù)奏曰:“陛下責(zé)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耶?”上為改容而罷。明日謂房玄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zé)二公,至今悔之。公等勿為此不盡言也。”玄齡拜謝。

貞觀三年正月,裴寂卒。太宗以房玄齡、杜如晦為仆射,魏徵守秘書監(jiān),參預(yù)朝政。謂玄齡、如晦曰:“公為仆射,當(dāng)廣求賢人,隨才任用。近聞卿因聽訟,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乎?”因敕尚書細(xì)務(wù)屬左、右丞,惟大事當(dāng)奏者乃關(guān)仆射。他日,上謂玄齡等曰:“為政莫若至公。昔蜀主之臣,諸葛亮竄廖立、李嚴(yán)于南夷,及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近有高颎相隋,颎為人公平,識治體。颎存則隋興,颎沒隋亦亡。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學(xué)前世之賢臣也。”玄齡頓首拜謝。玄齡明達(dá)吏事,輔以文學(xué),夙夜盡心,唯恐一物失所。用法寬平。聞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與如晦引拔士類常如不及。上每與玄齡謀事,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論之,竟用玄齡之策。蓋玄齡善謀,如晦善斷也。二人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推房、杜焉。

第六十二節(jié) 薛延陀分兵入寇 北頡利遣使請糧

太宗命玄齡監(jiān)修國史,因語之曰:“《漢書》載《子虛》《上林》賦,浮華無用。其上書論事,詞理切旨直者,朕有從與不從的,皆載之。”玄齡叩頭領(lǐng)旨。俄有人告:“魏徵私其親戚,權(quán)由己出,乞陛下正其罪。”上使御史大夫溫彥博按之,彥博領(lǐng)旨往按,移時回奏曰:“魏徵私親戚事,無跡可據(jù)。以臣度之,恐未有也。”上不悅。以徵不僻嫌疑,次日徵會朝,太宗責(zé)之曰:“卿自今遇事宜存形跡,庶與朕可驗(yàn)。”徵奏曰:“君臣同體,宜相與盡誠。若但存形跡,則國之興喪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詔。”上曰:“吾已悔之矣。”徵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陛下。愿使臣為良臣,莫使臣為忠臣。”太宗曰:“忠良有異乎?”對曰:“昔三代隆盛之時,稷、契、皋陶,君臣協(xié)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桀、紂之世,龍逢、比干,面折廷諍,身誅國亡,所謂忠臣。”太宗大悅。他日從容問徵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徵對曰:“兼聽賢臣之言則明,偏信邪佞之說則暗。昔堯清,亦問下民;舜帝明旦達(dá)聰,故共鯀、歡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高,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忌,以取臺城之辱。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至彭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近幸之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太宗深然之。不則一日,言事者請上親覽各人奏表,以防壅蔽。太宗以問魏徵。徵曰:“此人不知國之大體,必使陛下一一親覽之,豈惟朝堂,至于州縣之事,亦當(dāng)親之矣。”上是其言,因問曰:“朕每以前王得失為鑒,不敢自欺。昔齊后主與周天元皆重斂百姓,厚自奉養(yǎng),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啖其肉,肉盡而死,何其愚也。然二主敦為最下?”徵曰:“齊后主懦弱,政出多門;周天元驕暴,自專威福。是二主雖同至亡國,而齊主尤劣也。”太宗曰:“卿言自專威福誠是也。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憚。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鑒臨,下憚群臣之瞻仰,兢兢業(yè)業(yè),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矣。”魏徵曰:“此誠至治之要。愿陛下慎終如始,則善矣。”言未罷,有侍御史權(quán)萬紀(jì)奏:“房玄齡、王珪二人掌內(nèi)外官考,多有不公平。”太宗欲命魏徵推勘之。徵諫曰:“二人素以忠直承委任,所考既多,其中豈無一二不平?然察其情,終非阿私。且萬紀(jì)近在考堂,曾無駁正,及身不得考,乃始陳奏。此非竭誠循國者乎。今使臣推之,未足補(bǔ)益朝廷,徒失委任大臣之意。臣所愛者治體,非敢私二臣也。”上乃釋而不問。

靜軒先生讀史至此,有感君臣相得之處,有詩贊云:君臣相得古為難,龍虎風(fēng)云際會間。忠直股肱元首諭,唐虞治化可回還。

卻說突厥自回本國,恃人馬勢強(qiáng),嘗侵伐他國。有敕勤(勒)者,不能抵?jǐn)常蚴侵T部各皆分散。當(dāng)時有薛延陀、回紇、都播、骨利干、多濫葛、同羅、仆固、拔野古、思結(jié)、渾、斛薛、奚結(jié)、阿跌、契苾、白霫等十五部,皆居磧北之地。及見頡利不理其國,惟好酒色,政事大亂,薛延陀乃約回紇等曰:“突厥初以強(qiáng)盛,征伐我主,致吾輩各散不聚。今其國事離亂,人馬多死。我輩何不率眾攻入他國,復(fù)雪前恥。汝眾人以為何如?”回紇等曰:“今頡利結(jié)好于中國,若攻之,彼必借兵于唐,我眾人如何抵擋?不如叛入中國,據(jù)了幾座城郭,又資他軍器糧草,待我等有安止處,然后發(fā)兵攻突厥,豈能勝我哉?若有后患,卻只是歸降大唐便了。有何不可?”薛延陀曰:“君計甚高。”即日起兵。因前后望并州、朔州、潞州、雁門等處入寇。不數(shù)日,是處軍馬聽得胡騎入塞,各棄家逃走。守臣驚恐。一面遣人報入長安,一邊預(yù)防戰(zhàn)守。消息傳入長安,近臣奏知。太宗聚群臣議曰:“薛延陀絕遠(yuǎn)胡夷,今何以擾攻邊郡?爾眾臣何謂?”親軍總管李靖奏曰:“此部落原屬突厥頡利所管。頡利不能制服之,因致其入寇。陛下若發(fā)兵征討,則虛費(fèi)歲月,無益也。只惟遣使見頡利可汗,令彼出兵伐之。薛延陀慮巢穴有失,必部回人馬矣。”上從之,即遣使星夜往突厥,見頡利可汗。使臣領(lǐng)了詔書,徑來突厥見了頡利,宣讀太宗詔書已畢,頡利先打發(fā)天使回朝,再與眾文武商議征伐薛延陀之策。左丞撒禮黑曰:“延陀等抵死之輩,必合諸部罄力而斗。大王可差人通知朔、潞等處人馬,內(nèi)外夾攻,使眾部首尾不能相救,必自敗散矣。”頡利依其議,即日遣人通知朔、潞等處守臣,自部胡騎十余萬,出渤海掩襲薛延陀歸路,不在話下。

卻說延陀與回紇多濫葛等相攻,欲攻雁門關(guān)。忽游騎來報:“大唐遣使于突厥處知會,即今頡利可汗統(tǒng)人馬已出渤海矣。”回紇大驚曰:“渤海渾谷力,吾等門戶,若被頡利襲破,我輩無所安止,必死之道也。不如急抽回人馬,乘突厥空虛,并力攻入其國。頡利知吾兵來,必亦抽轉(zhuǎn)騎兵。待他來,首尾擊之,無有不勝矣。”延陀從之,即退回各部人馬,搖旗吶喊,殺奔突厥而來。頡利知得延陀襲他本國,將人馬分作二路,出鐵籠山與延陀會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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