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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萬元吉馳疏:『吳三桂牌至濟寧,稱奉大清攝政王旨,取江南』。廷議款使已行,不為意。豪格兵入青州及東昌、臨清,張鳳翔棄城走,王鰲永招兗州、泰安復降。豪格尋以兵入登州、萊州,總兵楊武等潰遁。路振飛方圍董學禮于宿遷,學禮潛降于豪格;降將夏成德來援,振飛解圍還,成德陷贛榆。值振飛以憂去,田仰代之,盡反所為;諸義兵皆散。詔書又禁天下勤王,聞者解體。

時闖賊黨出雒陽,攻李際遇;行偽牌于東昌,言以三十萬眾入曹縣、金鄉。參將夏有光言賊踞平陽,盡徙潞安、太原紳士于西安;略得其實。

秋八月,史可法閱軍淮南,遂及鳳、壽。

光祿寺少卿沈廷揚固請以海運舟為水師衛長江,不報。至是,或請自海道以兵北伐,廷揚嘆曰:『果是策行,愿作前軍』。復不行,而使運米十萬石餉吳三桂;廷揚不可,不許。

兗東兵備道郭正中言北兵取山東地,貴州巡撫范礦疏蜀狀(詳后)。

左懋第至滄州,聞吳三桂已降,封平西王;使人以宏光帝冊命予之,告行意。三桂不發書,以獻多爾袞;多爾袞怒。

馬士英假危疆名,以越其杰巡撫河南,兼潁、亳二州軍務(詳「馬阮」)。史可法請山東、河南、江北能守地衛民,得檄為官,無避本州島。

刑部侍郎賀世壽疏兵狀。萬元吉疏:『流賊入秦,垂涎東南。轉盼秋深,出商、漢則徑襲襄城,出宋、豫則窺江北。兵民積怨,民必迎賊以拒兵;兵既疑民而又畏賊,上游之兵趨而下、江北之兵渡而南,金陵備稀,何以堪此?今舌戰徒紛,不謀實備;不知諸臣置陛下何所』?前后所疏皆痛切,亦卒如其言。凌駉請乘機北伐;亦不聽。委政群小,日夕荒淫,遂翻「逆案」,復東廠。識者知必敗。

是月,復贈吳三桂父母官,命王永吉戴罪督山東軍務。時共知三桂降,劉孔昭等以自飾(詳「馬阮」)。

使都督陳謙封叛將鄭芝龍為南安伯,征其兵入衛,閩遂以亡(詳下)。

阮大鋮既陳長江三要、兩合、十四隙疏,命為兵部添設右侍郎。尋晉僉都御史,巡視江防。

時阿濟格盡取山西地,擊李過于府谷,走之。降將楊方興陷濟寧,明山東、西地盡沒。

九月,高杰襲黃得功于儀真;史可法和解之(詳「四鎮之亂」)。

以張福成為都督僉事,充山東、河北總兵官;實無能為。尋命黃斌卿屯九江,黃蜚屯蕪湖、采石,鄭鴻逵屯鎮江。加王之綱蕩寇將軍,鎮河南;都督曹友義總黃河水師。命黃得功移軍桐皖,劉良佐趨歸德、開封,杜宏域諸軍屯廬州、鳳陽、池州、太平;移金聲桓兵攻楚、豫。命凌駉聯絡河南、北直軍務。出白金十五萬,使越其杰往河南募兵、屯田;盡干沒之。以王瀠為右僉都御史,巡撫登萊。江東之地并沒。

尚書黃道周諷;馬士英曰:『不入,將立潞藩乎』?乃受命陳進取九策;報聞。明年,自請祭禹陵。瀕行,上疏:『今欲東收兗、濟,北略漳河,西取應安,然后問洛陽掃成德之松楸,上規天壽,其道誠難。得一沉鷙之將,簡兵三萬、赍百日糧,出贛榆之韋橋,東逾破車、度臨朐、歷博興、上鹽山、抵滄州千四百里間,皆荒曠如墟邱,惟臨朐、安邱、樂安、陽信之間稍可因糧,盡七晝夜力,則可自武清渡白溝,祭十二陵而覲九廟。還分為二:一下臨清以收兗、濟,一下邯鄲以收彰、衛;用力少而功甚巨』。不聽。

時監軍宋劼疏:『臣民茍安江介,非所以保江介;諸臣茍存富貴,非所以保富貴』。工科李清言:『天下財賦,秦、晉屬賊,燕、代屬清,兗、豫成甌脫,閩、廣無幾,徽、寧殫于安、蕪兩撫,常鎮竭于京口二鎮養兵;上用者,惟蘇、松、江、浙。且昔以天下供天下,不足;今以一隅供天下,豈有余乎』?其言至晰,不聽。

河南巡按陳潛夫入覲,言『王業不偏安,山東、河南未陷之地,尺寸不可自棄。其間堡塞,大者萬余、小者十人,皆引領以待官軍。今四鎮之兵且數十萬,而齊、魯、汴、豫若安堵,誠命藩鎮以一軍出潁、壽,一軍出清、徐,使天下知朝廷不忘中原之心,則人心思奮。更以爵賞鼓之,俾自為守;而我以銳師濟之,寬則以耕、急則以守。汴梁義勇,臣糾集之,旬日可十余萬;容臣自將為天下先,則河南五郡可復,然后畫河為固。南絡荊、楚,西控秦關,北臨趙、魏,上之恢復可期,否亦永保江、淮:此今之至計也。兩淮之上,何事多兵?督、撫紛紜,并為虛設。若不外拒、專意內守,舉甲兵、土地之利委之他人,恐江、淮亦未可保』!不報。及還,過其居,一省墓;馳五日,至開封。以劉洪起最忠勇,請以為掛印總兵;不許。

丙午,史可法疏,以李成棟充徐州總兵官,賀大成為藩標先鋒總兵官,陸遜之為大梁屯田僉事,胡蘄中知睢州,冷時中通判開封,李長康為開封推官,經略中原;使所部總兵李世榮守泗州,張天祿屯瓜洲,許大成將忠貫營,李棲鳳駐睢寧,劉肇基駐高家集,張士儀駐王家樓,沈通明駐白洋河,馬應魁為中軍副將,翟天魁、陶匡明為旗鼓,以胡茂楨、李本深為高杰前鋒,進軍開封。以汪一誠為參將,以副使黃鉉、主事何剛、知縣吳道正分司糧餉、知縣應廷吉軍前監紀。又分諸汛地,聽鎮將擇利;以宿遷至王家營號絕險,自任之。疏請餉。馬士英、阮大鋮忌之,置不應;促之,亦不報。惟檄使出師;可法言:『不食之卒,豈能殺賊』?并不聽。由是益困。又忿諸臣獵名位,而以邊疆錢谷為自憋,或托病棄官去。因言:『今日之勢,必專主討賊復仇;舍籌兵餉無議論,舍治兵餉無人材』。皆不聽。

以左懋第北行,止邱磊等于山東、河北,毋敗和事。

是月,許都黨復亂,平之。

降臣方大猷等日議取江南,修漕運、聚芻牧,南逼淮、泗。

冬十月,以降賊臣張縉彥總督北直、山西、河南、河北軍務。縉彥以兵部尚書降,復逃歸,倡言殺賊。宏光帝信之,使以原官為總督,便宜行事。給事中利瓦伊樾劾之,且曰:『總督何官,顧畀賊乎』?不聽。又以降賊臣黃國琦監王永吉軍,施鳳來行鹽揚州。一切紊亂。

時湖北、偏沅、四川皆亂于賊(詳后),閩中亦蜂亂。漳、贛賊犯汀州之古田鎮,殺掠甚酷:聚群兒甕中,沸湯縻之;或刳孕婦,射男女為笑樂。復有群絨自興、泉入漳州,粵中賊亦盛。有賊稱閻王總,往來江西、福建,與諸賊應;撫巡張肯堂等捕之。

劉澤清疏:『準塔兵在沂、郯,贛榆、沭陽、沛縣、邳州、睢州、單縣、開封、歸德皆敵騎;請使邱磊濟海收登、萊,馬化豹、柏永馥即故清河城修守之』。

馬士英請以隆禮接北使,錫王永吉以斗牛服,暫之河上料理;山東、河北戰守,俟左懋第歸,請進止。從之。

定江北督撫及四鎮額兵各三萬、湖北巡撫額兵萬、京營兵一萬五千,銀米三、四十萬,輕重勢失。又無糧,左良玉疏承德將士餓且死,趙之龍言黔兵萬里荷戈缺餉三月;惟切責部臣。

始,馬士英征黔兵迂道徽州、寧國,兵民相殺;金聲桓等力劑之,乃已。

越其杰至河南,盡反陳潛夫所為,貪墨以濟。時開封、汝寧間列寨數百,劉洪起長之;及洛陽李際遇、南陽蕭應訓,皆為潛夫所結。是月,應訓復南陽及泌陽、舞陽、桐柏,使其子三善告捷于潛夫;飲之酒,授以告身、簪花,鼓吹導出之。三善喜過望。卻謁其杰,覷其賄;及見,踞坐;詰之,詆為賊。三善泣而去。潛夫按諸寨,皆列仗鼓吹送迎;其杰至,閉不納。其杰譖之馬士英,歲終征潛夫還,以凌駉代之。

是月,閩、粵賊攻云霄,破之;官軍至,賊走大埔。高杰將王之綱入睢州,杰發徐州(詳「四鎮之亂」)。

十一月,史可法帥師北伐。至鶴鎮,諜報夏成德陷海州,分道沭陽、邳州、遂入宿遷;又陷豐縣,知縣劉燧走死。明日,可法次白洋河;使劉肇基、李棲鳳援宿遷。成德兵遁,遂復宿遷。越數日,成德復以兵圍邳州,推官沈泠之固守;再使肇基往,屯于城北。成德兵屯城南,遙謂泠之曰:『好守而城,毋為人得』!相持半月而去。肇基復贛榆、沭陽、海州。可法以告,馬士英笑之。

劉澤清疏作壕堡守河(詳「四鎮之亂」)。分王燮、田仰、王永吉汛,自安東至于徐州,隸蕭縣、碭山于史可法,開封、歸德于越其杰。俟左懋第歸,議之。俄田仰疏滿洲兵已入莒、沂,降將趙福星陷宿遷,哨馬及贛榆、沭陽。乃命王永吉總督河防,率澤清、高杰以守;張縉彥、王燮分布河北。移王瀠駐淮上,黃得功、劉良佐擇地而軍,援邳、宿。

史可法既戒期,求甲杖、糧糗,皆不得;疏言:『三月以來,陵廟荒蕪、山川鼎沸,遂成鼠竄,一矢未加;臣備員督師,死不足責。昔晉之東也,其君臣日圖中原,僅存江左;宋之南也,其君臣盡力楚、蜀,僅保臨安。蓋偏安為恢復之地,未有偏安而能自立者。大變之初,黔黎飲泣、紳士悲歌;今暮氣矣。提塘之報,皆謂清兵必南,水則募檄囗〈口虒〉船、陸軍分列精銳;而我河防百未一備,人心渙散、威令未行,復仇之師不及于關陜、討賊之詔不逮于北庭,一似君父之仇置之度外。遂使北朝加我僭逆、羈我使臣、躪我邊境,和議之事必不可成。皇上即菲食卑宮、臥薪嘗膽,尚懼不及;況不然乎?夫將之克敵者,氣也;君之收將者,志也。廟堂之志不奮,則行間之氣不張。昔少康痛心以出竇、光武拊膺于河北,卒能纘服,奄有萬方。臣愿陛下為少康、光武,不愿左右之臣以晉元、宋高為言也。先皇帝死于賊、恭皇帝亦死于賊,此千古未有之痛;在北之臣死賊既鮮、南方之臣討賊無多,此千古未有之恥。夫庶民之家,父兄被殺,尚思得而甘心;況在朝廷,顧可膜視?請責臣及諸鎮悉簡精銳,直指秦關;懸上賞以待有為、假便宜而責成效。至于討賊復仇,最苦無食;宜使內庫、一切催解悉供軍需。其余不急之工、可已之費,一切報罷;左右貢獻、朝夕燕衎,一切謝絕。蓋賊一日未滅,即深宮曲房、玉食錦衣,豈能安享哉』!又言:『江北有四鎮、有督師、有按撫、有屯撫、有總督,敵寇若至,何益毫末』?且憤諸將位崇無斗志,請責成進戰。每一疏成,循環諷誦,聲淚俱下;聞者無不感激。而宏光帝于廟門及皇陵災、鳳陵地三震,略不省。而命太監高起潛督江北餉,許黃斌卿移軍安慶以避左良玉。加叛將劉承允右都督,遂亂廣西(詳「兩廣之亂」)。

初,御史沈荃宸疏:『疆場之情日變,臣下泄沓日深,幾不知宗社孔棘、國事阽危。歲餉所入六百余萬,淮、徐四鎮及督師之兵費已二百四十余萬;江楚藩鎮督府、京營、京口、江浦之兵所需,豈異淮、徐?小民賣女鬻男,有司吸髓敲骨,慮猶不足。此非陛下臥薪嘗膽時耶?且北望山陵,麥飰無展;中原、河北,淪為異域。設東南更啟烽煙,則稅駕何所』?至是,以王永吉等久無功,奮疏劾之曰:『永吉失機之將,先帝拔為總督;乃不救國危,奉身先竄。張縉彥驟典中樞,率先從賊。如二人者,即赤族亦不為過。陛下屈法用之,而逡巡觀望,何以見先帝于地下?昌平巡撫何謙,失陷諸陵;河道總督黃希憲、山東撫巡邱德祖、魯化龍,豈容偃臥家園』。詔逮謙等,釋永吉、縉彥勿問。

以許定國掛鎮北將軍印,鎮守開封、宛、洛;卒致睢州之變(詳「四鎮之亂」)。

是月,左懋第自北歸至滄州,多爾袞使執之;而縱陳洪范還,和議遂絕。洪范乞降,且請南歸,誘劉澤清等以降叛;慮懋第發其狀。馬紹瑜尋降,懋第抗節死(詳「東南殉節」)。

十二月,陳洪范至,言北兵且至。廷臣惟主抗節不合時變、使臣將命不能委曲以詆懋第;宏光帝曰:『朝廷大費金錢,期與滅賊,何惟抗節?我宜自強。款和原不足恃,諸臣其秣馬厲兵以待』!洪范又誣黃得功、劉良佐陰乞降,而請加恩其從官。戴英劾之曰:『今正使陷敵而群吏進爵,不可』。乃止。

以邊事急,詔王永吉防河北、張縉彥防河南;復使李際遇任維揚至河、王之綱自永城至蘭陵、許定國自寧陵至蘭儀、劉洪起自祥符至汝州、曹友義任邳州以西、張士儀任邳州以東(際遇、宏范以陰降,眾不知)。史可法嘗議屯田邳、宿,使秦士奇筑黃河墻以巨炮。其境綿長,土又疏,不能任重。其客言不可,不聽;卒無濟。馬士英侈言『北兵縱至,賊勢尚強,豈無后慮?且赤壁三萬、淝水八千,足定江左;況今兵力百倍于昔,痛飲黃龍,在諸臣之刻厲耳』。淮遠侯常延齡請守九江,又請自討賊;不許。大學士王鐸請視師江北,以復仇為名;亦不許。惟使高起潛以勇衛營屯浦口;曰:『督師已行,汝為之應;有警而后行』。起潛亦不出。史可法至夏鎮,聞邳州被圍凡三日;高杰、劉澤清皆告急,可法以兵援之。詔旨亦至。可法疏:『使旋,和議無成;曩以全力御賊,今將分力以御清。唐、宋門戶之禍,與國終始;有心者方以為危身之場,無識之人轉為快意。夫事有甚為戕我君父、覆我邦家者乎?釋此不問,而日尋干戈于心忍乎?和既不成,惟有戰耳;戰非諸將之事,而誰事乎?閫外視廟堂、廟堂視皇上,尤望深思痛憤,無然泄沓』!凡七上疏,皆不報。

高杰至徐州,程繼孔伏誅(詳「四鎮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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