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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汪元津子,年五歲,傷食成瘧,瘧后發搐,乃脾虛病也。萬曰:凡治驚風,必用瀉青丸、導赤散,雖良工不能廢其繩墨也。今此癥不可瀉,宜用調元湯,琥珀抱龍丸。如言服之而搐止,但目不能開,昏昏喜睡,蓋脾虛極矣。脾主困,故喜睡。目之上下胞屬脾,脾虛故不能開也。仍以調元湯補其虛,琥珀抱龍丸安其神。脾喜樂,命平日所與作伴嬉戲者,環列床前,取鼓鈸諸器擊之,或歌或舞以引之,(設法亦善。)病兒之目乍開乍閉,以漸而蘇,不喜睡矣。

風癇

萬密齋治汪前川子,年四歲,七月病驚搐,醫以拿法掐止之。八月連發二次,仍用掐法,九月又發。萬曰:痰聚成驚,驚久成癇,幼科拿法,即古之按摩法也。病在榮衛者可用之,使榮衛之氣行,亦發散之意。病在臟腑,則不能去矣。久則痰塞心竅,不亟治,必成痼疾,古所謂五癇者,自此得之。因立方以黃連瀉心中之邪熱為君;枳實、半夏去胸中之積痰為臣;朱砂、寒水石之墜以安其神為佐;甘遂逐上焦之痰飲,麝香以利竅為使。

神曲作糊,丸如龍眼大,每服一丸,用豬心,銅刀批開,納丸其中縛煮,待心熟取丸,和心服之,并飲其湯,名曰斷癇丸,服豬心五個乃愈。

陳氏子二歲病驚風,失治成癇,每月一發。來求藥,萬用六子散末,分三色:(巧于點染。)一色青黛相和,名安魂散,(青入肝,肝臟魂。)寅卯時(屬木。)竹葉煎湯下;一色朱砂相和,名寧神散,(赤入心,心藏神。)巳午時(屬火。)燈心湯下;一色入輕粉少許,名定魄散,(白入肺,肺藏魄。)申酉時(屬金。)薄荷湯下。調理半年而安。大凡癇病初得之者,十療八九。如過二三年后者,不可治矣。時醫有用吐法者,有用滾痰丸下之者,徒損胃氣,百無一效。有以壽星丸治之者,一杯之水,豈能減車薪之火哉。

萬婿李中庵,九歲時得癇病,嘗昏仆,口眼俱合,手足不動,喉無痰聲,但僵臥如醉人,知其為心病也。

乃用東垣安神丸去地黃,加茯神、遠志、石菖蒲以通其心竅,南星、珍珠末、鐵華粉以墜其痰。湯浸蒸餅,丸如黍米大,(凡用鎮墜藥及治上焦病者,丸皆宜細。)燈心湯下,調治一年而愈。

萬之季男,七八歲時得癇病,發則面先青慘,目定,口中有痰,如嚼物狀,昏仆一食頃乃蘇。因教其母,但見面青目定時,即以鵝翎探吐其痰,(亦是一法。)如法而行,前后吐痰二升許,癇竟不發。如此調理,三年而安。

大抵癇病皆痰也,雖有五獸之名,(豬、羊、雞、犬、牛是也,巢氏之說,后人多非之。)各隨其臟,詳見錢氏方中。凡氣實者控涎丹,氣虛者斷癇丸,愈后以琥珀抱龍丸調之,未有不安者。但年深者,不可治也。(《三因方》控涎用甘遂、大戟、白芥子等分,末煮糊丸。)薛立齋治一小兒患驚癇,吐痰困倦,半餉而蘇,諸藥不效,年至十三而頻發。用肥濃紫河車,生研爛,入人參、當歸末搗丸桐子大。每服三十五丸,日進三五服,乳化下,一月漸愈,又佐以八珍湯全愈。(雄按:紫河車可以羊腎代之。)一兒七歲患驚癇,令其恣食人乳,后發漸疏而輕。至十四復發,用乳不效,亦用河車丸數具而愈,常用加減八味丸而安。后至二十三歲后發,而手足厥冷,仍用前法,佐以八味丸,十全大補湯而痊。又治數小兒,皆以補中益氣湯,六君子湯,六味、八味等丸,相間用之,皆得全愈。

馮楚瞻治汪氏兒九歲,因驚癇,屢發抽掣,語言不清,勢甚危篤。脈之堅弦,久按無力。詢其由,痘疹后跣足行走,忽腳面浮腫,疑為草露之毒,服清涼解毒數劑,漸腫至腿。又服五子、五皮飲數劑,忽一日僵仆卒倒,乃成驚癇之疾。曰:此痘后氣血大虛,所以腳腫。誤服清涼,乃腫至腿。復加滲利削伐,至虛火上乘。無故卒倒,猶大人中風癥也。惟宜峻補氣血,佐以舒筋活絡之藥,乃用當歸、白術、白芍、煨天麻、熟地、茯苓、牛膝、銀花、秦艽、熟附子之類。三四帖后,其勢稍緩,以前方沖人參湯,調理二月而安。

萬密齋治一兒,四歲,病驚痰涌,針其涌泉穴而醒,自后不發。謂曰:未服豁痰之藥,恐發癇也。不信。

未半年似痰迷,飲食便溺皆不知,時復昏倒,果成癇矣。問其發時能自知乎?曰:目昏即發,乃與錢氏安神丸加膽草服之。教其父曰:病將發時,急掐兩手合谷。如此調理,一月而安。

一小兒十歲,久得癇疾。診之,兩目渾白,無有睛光,語言謇澀,舉動癡迷。辭不可治,另延醫治之,竟無成功。

黃州守萬魯庵子病癇,見其容貌俊偉,性格聰明,謂曰:可治。乃與琥珀抱龍丸方,使自制服之。

發熱

張子和治高巡檢之子,八歲病熱。醫者皆謂傷冷,以熱藥攻之,欲飲水禁而不與,內水涸竭,煩躁轉生,前后皆閉,口鼻俱干,寒熱往來,咳嗽時作,遍身無汗。又欲灸之。張責其母曰:重濃被,暖炕紅爐,兒已不勝其熱矣,尚可灸乎?先令服人參柴胡飲子,連進數服,下爛魚腸之類,臭氣異常,渴欲飲水,聽其所欲,而冰雪涼水,連進數杯。節次又下三四十行,大熱方去。又與牛黃通隔丸,復下十余行,兒方大痊。前后約五十余行,略無所困,冰雪水飲至一斛。倘灸之當何如哉?呂東莊治吳尹明子十歲,患夜熱二年余,頷下忽腫硬如石,面黃,時時鼻衄如注。脈之,沉郁之氣,獨見陽關,曰:病敦阜也。(右關主脾胃,沉郁乃實熱癥,敦阜字,狡示人以不易知也。)用石膏、藿香葉、梔子、防風、黃連、甘草等,頜腫漸軟,面黃復正。繼用茯苓、枇杷葉、元參、枳殼、山梔、茵陳、石斛、天麥門冬、生熟地黃飲,(甘露飲也。)重加黃連,而衄血夜熱悉除。

陸養愚治李邑宰子,年十一,于六月夜間,忽發熱微汗,頭微痛。或謂傷暑,與香薷飲冷服,病更甚,且喘嗽痰。又謂脈氣浮數,火熱上炎,以芩、連、知母、花粉清之,喘咳不絕,飲食不思,睡臥不安。脈之弦緊,左倍于右,面赤戴陽。此風寒外束,宜發散之。或謂如此炎天,且身常有汗,何以宜表?曰:正因風寒傷其衛陽之氣,令外之陽氣,拒而不得入,故汗微微而不止,內之陽氣伏而不得出,故身翕翕而壯熱。若解散其邪,則外者得入,內者得出,自汗止身涼矣。用干葛為君,蘇葉、防風為臣,前胡、白芷、川芎為佐,桔梗、杏仁、甘草為使。熱服微覆,汗大泄。少頃,喘嗽吐熱頓減,二劑全愈。

薛立齋治儒者薛衡甫子,年七歲,身弱羸,發熱面黃。皆以為內傷瘀血,欲下之。謂乃脾臟受傷,投以六君子湯加煨姜,兩服,飲食頓進,數服諸證全愈。

萬密齋治一兒發熱,日晡猶甚。或作瘧作潮熱治,俱不效。曰:此胃虛有宿食也。謂瘧疾則寒熱有發有止,謂潮熱則發有時,如水之潮過即退,次日根據時再發。此兒身常溫,然至申酉時發,故知是宿食發熱也。或曰:有所據乎?曰:出仲景《傷寒·正理論》陽明病證云,潮熱者實也,宜下之。以三化丸下之而愈。

一兒驚風,時熱不退。有議用小柴胡湯者,有欲用竹葉湯者,有欲用涼驚丸者。曰:大驚之后,脾胃已虛,宜溫補之,三方寒涼,不可用也。乃與理中湯,用炒干姜,一劑熱除。

三府張公子,初冬三日發熱,又二日熱益甚,目上直視,口多妄言。或作風治無效。至二十七日,診之曰:病勢將退,但肺熱未除耳。問何故?曰:三關黃潤,兩目睛精明,此病當愈也。惟正面戴陽,喘氣上息,此肺虛熱耳。與小阿膠散,咸阻之。幸不聽,一劑喘止熱退,欲食而安。

萬密齋治黃學儀子,病熱不退。其父治之,已八日不效。全叩之,(全,密齋名。)曰:日夜發熱,小便赤,大便難。再叩藥,曰:先與胃苓丸,(庸手。)今與涼驚丸。全曰:不效宜矣。其父曰:汝能已此病乎?全對曰:此名風熱,乃肝病,宜用瀉青丸,熱即退矣。黃氏相招,即令全往,如法治之,五日而愈。(然則今之小兒宜養胃矣。羌活、大黃、芎囗、山梔、膽草、當歸、防風。)余氏子病熱,諸醫汗之,下之,和解之,皆不效,以虛熱也。用調元湯加炒干姜,未盡劑而熱除。

密齋長男,幼多病。一日,病瘧后潮熱,日益瘦,先父母憂之。全曰:此疳氣也。用小柴胡加鱉甲、當歸、川芎、陳皮、青皮為丸,服之愈。

馮楚瞻治李氏兒,八歲,病熱旬余。發散和解苦寒之劑,備嘗無效,勢日危篤。診之,形肉枯槁,牙齒堆垢,濃而色焦黑,唇舌燥烈,耳聾目盲,遍身疼痛,壯熱無汗,譫語煩躁。脈之,沉微欲脫,陰寒之候也。此釜底無火,鍋蓋干躁之象。上之假熱,由于下之真寒也。乃重用人參、熟地,少加附子,壯水益火。服后,夜半思食。次日其脈更虛,但神氣小清爽,乃倍進前藥三四劑,后漸瘳,不十劑全愈。

姜居安治一貴官,攜家過沛,抵沙河,稚子病。居安告之曰:請勿驚,但得沙一斗,病即愈。官如其指,布沙舟中,令兒臥其上。久之,兒手足能動,不數時而病良已。貴官問故,曰:小兒純陽,當春月而衣被皆湖棉,過于熱,故得涼氣而解。(《江南通志》。)馮楚瞻治洪氏兒,未及一周,時當暑熱,壯熱多日,神氣困倦,唇舌焦燥,飲乳作吐,五心亦熱如烙,脈洪數而弦。醫與發散消導數劑,復疑麻疹,更為托表。馮曰:久熱傷陰,陰已竭矣,復加托表,陽外越矣。若不急為斂納,何以續陰陽于垂絕哉?乃用熟地四錢,麥冬一錢五分,牛膝一錢二分,五味子一分,制附子四分,一劑熱退。次日加炒黃白術一錢六分,另煎人參沖服愈。

張景岳仲男,生于五月,于本年初秋,忽感寒發熱,脈微緊數,知其臟氣屬陰,不敢清解,遂與芎、蘇、羌、芷、細辛、生姜之屬,冀散其寒。一劑熱不退,反大瀉二日不止,繼之以喘,愈瀉則愈喘。見其表里俱劇,乃用人參二錢,生姜五片,煎汁半盞,未敢驟進,恐加喘也。與二三茶匙,呼吸仍舊。乃與三四匙,息稍舒。

遂與半小鐘,覺有應。遂自午及酉,完此一劑。適一醫至,曰:誤矣,焉有大喘可用參者?速宜抱龍丸解之。

張但唯唯,仍用人參二錢五分,如前煎湯,自酉至子盡其劑,氣息已平,酣睡瀉止,而熱亦退矣。所以知其然者,觀其因瀉反喘,豈非中虛。設有實邪,自當喘隨瀉減。向使易以清利,中氣脫而死矣,必反咎用參之誤也。

孰是孰非,何從辨哉?(此醫之所以難為而易為也。)因紀此,見溫中散寒之功,其妙有如此者。

按:是癥或者小兒變蒸之熱誤用峻表,傷其元氣,以致喘利。幸服獨參挽回,后之所云,亦過后詳載耳。葉天士曰:五月至新秋,僅兩月耳。嬰兒不能言語,六脈難憑。初秋暑邪尚熾,感而發熱,當用清暑之藥。

乃孟浪投以辛溫發表,純陽柔嫩之軀,當暑傷元氣之時,肺氣焉得不耗散乎?肺與大腸相表里,肺氣虛,注其大腸而作瀉,肺氣耗散則喘作,此辛溫發表之誤也,故用參補其肺氣而愈。乃不省其藥誤,反云治病之妙,何憒憒若此?竟云人參可以冶發熱,恐誤后人,故不得不為之辨白。

一兒感冷,惡寒大熱,用發藥則汗出熱退,過一二日復熱,大便秘,必里未解也。服四順清涼飲,利一行,熱退,隔日又熱,小便赤。服導赤飲熱退,過三日又熱。庸劣者幾無措手矣。診其脈,脈已和。既發汗又利小便,其氣已虛,陽氣無所歸,皆見于表,所以熱。以六神散和其胃氣,加烏梅一枚,令微有酸味,收其陽氣歸內,服此全愈。(無名氏。)又一兒有積熱,表里俱熱,頰赤口干,小便赤,大便焦黃。用四順飲利動臟腑,熱乃去,既而復熱,里解而表未解也。發散微汗,熱乃去,隔日又熱。此無他,表里俱虛,氣不歸元,而陽浮于外,所以再熱,實非熱癥也。只以六神散入粳米煎,和其胃氣,則寒氣歸內,身體自涼。(同上。二案表里變化。)潮熱者,時間發熱,過時即退,日根據時而發,此欲發驚也。壯熱者,常熱不已,甚則發癇也。風熱者,身熱而口中氣熱,乃風邪外感也。溫熱者,肢體微熱也。發熱而不欲飲水者,胃氣虛熱也。發熱而飲水作渴,喜冷凍飲料食者,胃氣實熱也。

嘔吐

萬密齋治教諭熊文村子,二歲病嘔吐,更數醫不效,食故入口即吐出。萬視之曰:病可治也。問用何方?曰:理中湯。曰:服多劑矣,不效奈何?曰:如在《內經》乃陰盛格陽之病,寒因熱用,伏其所主,先其所因則效矣。乃作一劑,取豬膽汁、童便各半,和藥炒干,煎而服之,(即仲景白通湯入人尿、豬膽汁之法。)吐立止。后稱渴,以湯飲之,復作吐。萬曰:凡嘔家多渴者,胃脘之津液干也,當得一二時吐止,胃氣回,津液生,渴自止矣。令將前藥渣再煎服之,仍禁其飲食,半日而安。熊問同是理中湯,前用之不效,今用之而效,何也?曰:公子胃寒而吐,當以熱藥治之。乃寒盛于中,投之熱劑,兩情不得,故不效也。今以理中為治寒之主,用豬膽汁之苦寒,小便之咸寒為佐,以從其格拒之寒,藥下于咽,而寒相得入于胃,陰體漸弱,陽性乃發。

其始則同,其終則異,故曰:伏其所主,先其所因也。此軒岐之秘旨,啟元子之奧義,張長沙之良法也。后王民肅子,半載嘔吐不納乳,昏睡仰臥而努其身,有作慢風之候,亦以理中末三分,用水一杯,煎至半杯,入膽汁、童便各一匙攪勻,徐徐灌之而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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