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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 益智錄
  • 解鑒
  • 4917字
  • 2015-12-26 19:11:51

有儒生于自怡者,美豐姿,靜穆自喜,不解謔浪,為諸友堅約,從以行。抵南關,有友陳生曰:“游女如云。”于曰:“雖則如云,非我思存。”陳曰:“君未見其尤者耳。寒舍對門館舍,為張令稅居。其女阿嬌,真如紅藥碧桃,有目共賞,君如見之,必將神志飛揚,不能自主。”于不以為然。忽見路旁有油壁車,車夫與陳生相識,輒問赴火神廟、天齊廟街道。陳問乘車者為誰,問答數語而過。陳曰:“車中人即阿嬌,君可見所未見矣。”未幾,見一媼扶笄女下山。陳曰:“美人在望。”遂鷺列道左以俟。于睨之,果色美如玉,足翹如筍,誠天人也。女行本遲,于猶以為速,立視女升車而去,中心悒悒,如有所失。心念女先赴火神廟,其至天齊廟,當須時刻,遂托故先回,急赴天齊廟俟之。于豐姿出眾,當山遇時,阿嬌已目為專矚,及至天齊廟,而于又先在。女檀口故吐嬌聲,柳腰特形媚態,兩廊游矚,故為遲延,四目傳情,各懷意趣。媼微覺,急促女行;女含笑一顧而去。越數日,苦思女。意女與陳生對門,托故訪陳,冀幸一遇。至則女適出門上轎,見于,故以舊巾授媼,令回繡閣換易。女立身以俟。斯時雖各立一地,而實洽兩情。媼易巾至,女始升轎而去。于喜極,遂入陳生齋,盤桓片時而回。后屢與陳往來,而未一遇女。疑之,故假無心問陳曰:“君對門之尤物亦出乎?”曰:“屢出門探親。今得疳疾,醫藥罔效。”于大驚曰:“幾時矣?”曰:“茲已兩月有馀。”于曰:“仆契友某得一仙方,專醫此癥。今坐幕于南路廳,仆試自往購求之。”陳曰:“盍白于張公,得贐以助資斧。”于曰:“勿庸。仆與張公無素,若所為,似假此漁利。”遂辭歸,刻日起程。月半即回。陳生將方轉付張尹,并言方所由致,公甚德于。女服藥五、六劑,病小愈。一月后復元。張備厚禮謝于,于堅辭不受。女聞之,不勝感激。于煩陳生為媒,欲結姻于尹。尹呼女商之,女曰:“女微于,斯時早投身他處呱呱而泣。”尹曰:“惜于太貧。”女曰:“貧富命也。先貧后富者,古今豈少哉?”尹聞女言,遂言于陳生曰:“婚姻事巨,不敢自專,吾將修書稟白家嚴,若家君任吾處置也,則字之。”乃尹書未達,而家報已到,言已許女于同邑林某為繼室,林以主簿分發山東,次年來東成禮云云。尹以書示陳,陳復于于。于無可如何,惟灰心郁郁而已。一日,女傭媼忽至,以香囊一對授于,曰:“此君可意人自作之。令寄君,睹物如見人,聊以分相思也。”于執囊以泣,媼笑曰:“勿泣,且有后語。嬌姑使吾曰:勢得歸君則忍而生,不得則縊而死。”于曰:“寄語嬌娘,祈勿死。蓋嬌娘與吾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可以一面微緣致誤終身大事。”促媼去。

嗣聞張補海豐令,攜眷而往。復聞張婿來東,數月內親迎。阿嬌玉容果有主,于料與女永無會面期矣。時于稅居城外,惟有老母在堂。一日二漏后,方欲就寢,忽聞款門聲,啟戶出視,見轎車五、六乘。一媼曰:“君于郎耶?”于曰:“然。”媼即回身,于車上扶一笄女下,向于投止。于方欲問,媼曰:“此君可意人。”于不勝驚喜,導而入。媼扶女先拜老母,次與于交拜。于曰:“嬌娘何得到此?”女含羞不語。媼代答曰:“嬌姑聞林家親迎有期,屢欲自盡,誓非君不嫁。家主不得已,假托嬌姑暴卒以告林,而遣老身送歸于君,以從其志。但林某需次省垣,耳目昭彰,恐有不便,惟遠徙他邑始妥。”于曰:“仆有舊戚,世籍即墨,但路途遙遠,吾力不及。”媼曰:“車中資斧足用。”于清貧,身外長物無多,即刻收拾,請母升車,連夜馳去。抵即墨,始行合巹禮。于視女,玉貌猶昔而媚若次之,終不意其偽為。

越三年,會母壽辰,敬設酒酌。母饌既撤,于與女私室對飲,女曰:“假如妾至今未事君,今始欲事之,應嫌齒長,棄妾如敝屣也?”于曰:“卿即年逾卅馀,仆仍以及笄視之。”女不語。于曰:“謂予不信,有如皦日。”女曰:“惟然,妾非阿嬌。”于愕然問故,女曰:“阿嬌聞于歸有日,遂自經。妾救之醒而謂之曰:子勿死,愛子者終待子,始愿終遂也。嗣林丁父憂,及服滿,而林復病故。今張尹以海寇故罷職,閑居于豐,將為阿嬌議婚異姓。可速往,遲則無及。”于曰:“卿為誰?”女曰:“妾實狐。慕君二人篤于情,故曲曲玉成之。君如往,妾愿從之去。”于曰:“得無有違礙乎?”狐曰:“妾雖往,不令他人見。”于從之,急命駕往。投刺謁張,退即遣媒求親。張喜,請異日復命。蓋林某卒后,有為阿嬌提親者,張與女商之,女曰:“林某亦非吾夫,況他人乎?”母問之,女直言“非于郎不嫁”。張曰:“于郎知汝字林姓,于今三年,想已早有伉儷。”女曰:“若然,則愿為女終身。”母怒曰:“我不養汝一生。”女曰:“畜我不卒,則削發為尼,今生決不負于郎。”言已,零涕不已。張不得已,遣人如省探之,知于三年前遠徙,不知去向。女聞之,不時哭泣。張于媒去后,即喚女來,見女有淚痕,曰:“勿悲,于郎來矣。今且煩人求親。”女俯首不語。既回繡閣,因自思:“甫聞于郎遠徙,即有冰人提媒,顯系偽罔。前傳于郎之言不可食也。”及夜復自縊。于方與狐燈下談宴,狐忽大驚曰:“君可意人又自縊。”于曰:“且為奈何?”狐曰:“渠不曾以香囊為贈乎?可速取來,非此不足取信也。”狐執香囊乘風而去。嬌始縊,釋之即蘇,見狐曰:“姊姊救吾二次,愿聞仙氏,以便異日焚香報復。”狐曰:“吾亦非局外人。”遂以香囊授女。女愕然,問囊之由來。狐曰:“汝以是物贈誰,誰給吾。于郎固在此,祈勿疑。”女始反悲為喜,急問其詳。狐曰:“其話甚長,異日面詢于郎。”言已而杳。于媒定而后,擇吉奠雁。及花燭之夕,狐忽不見。合巹后,于與女眉目傳情,各遂素愿。及晚,于推女于床,為代解襟緩帶,忽有人笑曰:“阿嬌不害羞耶?”女急推于起,四顧,室無他人,大疑。于曰:“此仆狐妻,即二次救卿之恩人。”女聞之,再拜展謝,敬求現身,以共談笑。言之再四,寂無應聲。既而夫婦歡寢,狐在暗中嗤嗤笑之,女羞慚無以自容。次夜,患其復擾,而連宵寂然,始知狐遠去。于得狐助,已成巨富,因出資為張尹捐復。產業在墨,遂家焉。

虛白道人曰:篤于情者,每害于義;害于義則其情雖篤無足取也已。若于生愛色而不囿于色,于勸張氏勿誤終身可見也;張氏重節而不改其節,于婚異姓二次自經可知也。其情不惟人慕之,狐亦慕之,狐且慕之尤勝于人慕之。

寫情真處即是寫義篤處,“周詩”、“楚些”皆當作如是觀之。 馬竹吾

緊處忽松,合處忽離,筆法絕妙。 何子英

漢之阿嬌,始貯金屋,終廢長門,何不幸也!若于生者可謂義篤矣。 上元李瑜謹注

義鬼

柳舍青者,東郡人也。于運河渡口設酒肆,歷有年所。一日貫錢,柜中忽有紙錁灰,心頗疑訝,乃留意諦察之。每夕合戶止燈后,有一人來沽,柳入錢于柜,暗中挹注與之。一日將錢置案上,向晨視之,則紙灰也。次日復然,始知沽酒者為鬼。至夜仍來沽,柳托鴖火覓提,燈既燃,請客入,強而后可。柳見客無影,信為真鬼。柳豪放,不少懼。謂鬼曰:“自飲無趣,今愿與君共酌。”鬼不語。柳乃注酒盈壺,烘之以火,斟二杯于案。尚未飲而鬼杯已干。柳喜極。蓋鬼善飲,柳亦耽之,同嗜共好,意氣相投。數旬后,猜疑俱釋,宛如故舊。柳笑謂鬼曰:“今而后,愿夜夜共君飲。無酒,酤我,莫恃囊中自有。蓋君所急需,實仆之糞土。”遂指案上紙灰曰:“似此人世何用?”鬼怍甚,離坐欲遁。柳援而止之曰:“意氣相投,人鬼一也,何嫌為?”鬼乃止,亦笑曰:“吾雖屢獲實惠,亦非無功而受。”柳曰:“功安在?”鬼曰:“君覺邇來生意隆盛乎?”柳曰:“然。”曰:“有非君之主顧,越他肆而來沽者乎?”柳曰:“亦誠有之。”曰:“是即吾之功。”柳甚德之,問其原因,曰:“吾運河之溺鬼。”曰:“何不投生?”曰:“縊溺等鬼,必有代者。吾俟此二年。”自此鬼每夕必至;亦有對坐清談,不飲而去之時。

將及期月,鬼忽曰:“明日與君永別。”柳問之,曰:“有一婦人,溺于吾溺之處,將代吾。”次夕鬼復來,柳疑之。鬼曰:“此婦懷抱赤子,噥噥與言曰:‘汝祖母想汝矣,船又未在這岸,何不幸如是。’及水濱,置子于地,失足墜水。赤子無知,亦匍匐將入水。吾不忍渠母子俱死于一時,故復救之。”柳曰:“是誠義舉。吾二人得復聚首談宴,亦格外之幸。”過數月,鬼復曰:“明夕決離。”柳曰:“又有相代者乎?”曰:“然。”次夕鬼復回。柳曰:“相代之人未至乎?”曰:“至。代我者其兄貿易二年未歸,母哭念之。渠奉母命尋兄歸,至河上。時已日暮,舟子適在對岸,呼之不應。代我者謂其兄曰:‘聞是處水不甚深,弟先涉河去,報信于母。母早知一時,即少念兄一時。’兄喜從之。復曰:‘阿哥過河后可緩行,弟至家即回迎接。’及河心,吾拽溺之。渠覺,大呼其兄曰:‘兄至家,竭力事親無俟弟;弟作此處之溺鬼。’兄聞之,連衣躍水救之。是兄是弟,世所罕有,吾安忍害之!故聽其自涉而去。”柳曰:“君以仁義為心,令人欽佩。”鬼忽數夕不至,至而問之,曰:“冥王傳吾去,責吾私縱替代。吾詳言縱之之故,王色喜曰;‘不日又有代汝者,若再縱之,無望投生。’遂示以相代日時與其人。”柳問之,鬼曰:“某日午刻,自西而東,身中、面赤、有須,手執湯藥一劑者是。”柳揣其人,似鄰村王某。知某家貧親老,兼有孝行,心甚憐之。至日,柳暗使人于渡口俟之。及午初,果有一人自西來,情形如鬼言。使者故與其人言曰:“有何緊急,如是匆匆?”其人曰:“家母忽得暴病,今特尋醫市藥。醫人云:午刻得服此藥,可望九死一生,遲則無及。”言已,脫衣欲涉。使者止之曰:“此處雖水不甚深,而坑坎多,設有不測奈何?”曰:“死生有命,豈可畏死以危親。”使者牽止之,其人曰:“雖死無憾,不勞援留。”奪手而涉。使者心甚危之,而竟安渡無恙。柳謂鬼曰:“嗣后既無代者,何又縱之?”曰:“彼孝子也,即為鬼千年,決不肯以孝子自代。”柳喜曰:“相代者三人,君悉從孝弟仁義起見而縱之。懿行既著,天必鑒之,君分位不可量。”明宵,鬼笑入曰:“果如君言,今長別矣。”柳曰:“又有相代者乎?”曰:“非也。冥王嘉吾善行,特授冠邑某莊土地。如相憶,可至冠一會。”俄而鬼役來接,柳送至街外,揮手戀戀,如別執友,立視其乘馬而去。

后年馀,柳以故如館陶,歸,迂道過冠,訪問里莊。既至,莊中父老接待孔殷,柳疑之。蓋前夕父老悉夢土地云:“明日來客有柳某者,是吾友也,可敬禮之。”故父老接待如是。柳敬市香楮,致奠神前。晚宿于其莊,夢鬼友云:“蒙君惠顧,不勝感激。然再遲二日,大負枉駕,蓋吾已升貴州某縣城隍。茲有赤金數兩,聊以贈行,以報從前繾綣之情。”遂置金床頭而去。柳醒而視之,果有赤金五十馀兩。明晨詣廟伸謝,辭莊人歸。

虛白道人曰:遇可憐之事而惻隱之,必其心存夫仁也;見恭兄之人而愛慕之,必其心重夫弟也;逢孝親之子而欽敬之,必其心篤于孝也。一溺鬼而有此三善,以三善而特獲擢用,上帝賞善為至公焉。

一溺鬼而三縱相代者,人以為鬼之義。吾以為:初次之婦抱子念親,二次之弟呼兄事親,三次之子舍生救親,孝心之所致也。孝感天地,可以起死回生,即鬼不義亦無如何也。 蓋防如

讀此傳,知溺鬼尚可修福,況人哉! 楊子厚

此事記《聊齋》志,《諧鐸》及某書亦志之,詞句稍不同耳。 漁樵散人

此鬼為城隍,必能福庇生民,勝于陽官多矣。 上元李瑜謹注

碧玉

龍佩鐸,佚其名,大同山陰孝廉也,性慷爽,廉隅自重。一夜月明之下,有蒼髯老人造謁,容貌修雅,服飾光燦,詰之。曰:“鄙人章氏,字圣舟。”談吐文雅,公心悅之。既而曰:“君識夏三相公否?”曰:“年家晚輩,胡為不識?”章曰:“刻下獐皮價昂,夏相公明日射獵,必由此歸,有獵獐,君盍求之?”龍曰:“仆生平不白取人物,決不為此。”章曰:“價買亦可。”曰:“買之而渠不索直,是巧取也,尤不可。”章袖出白金數兩,置案間,曰:“仆急需此,敢煩代市。”龍慍曰:“市之而渠不要價,仆白使此銀耶?且仆既不屑自為,肯為他人喪素守耶?請速收銀兩。”章收銀而去,少頃復返,屈膝而跪。龍訝曰:“胡為此?事如切己,請起直言。”章曰:“實告君,獵獐即仆身。”公愕然曰:“盍早言之?見死不救非仁人。救之如何?”章曰:“將吾真身置靜室,經夜能自蘇。”公慨應之。章拜謝而去。次日公專俟之。日晡時,夏果率從人,駕鷹率盧,張弓攜矢,乘馬而至。龍公邀至家,飲以酒,故數獵實。見獐,撫之溫,托裘敝求之。夏去后,龍至靜室視之,獐已化為老人;扶之臥榻,飲以米粥,外扃室門。向晨視之,老人已無有矣。心雖驚異,亦度外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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