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 天豹圖
  • 佚名
  • 18043字
  • 2015-12-26 18:48:06

第十六回施碧霞神針救兄飛天義別妹辭靈

話說施必顯趕上前叫道:“曹天吉我的孫兒,爾施爺爺來了?!迸e起雙錘便打。曹天吉道:“施必顯慢來?!迸e起棍將錘架開,回棍便打。二人在大廳一上一下、一往一來不見輸贏。

那李榮春吩咐點起燈球火把。家人們領命,即時點起二三十枝火把燈球,照耀如同白日,李榮春立在一旁觀看。爾道他為何不上前幫助施必顯,卻立著觀看?因道好漢一個對一個,若兩個打一個就贏亦不算是好漢,亦被旁人說話,所以只立住觀看。早有人入內報知夫人,夫人忙與淡氏大娘同施碧霞出來觀看。只見二人交斗不分勝負,料來必有一傷,乃叫丫頭去與他們說:“不可相打,可曉得兩虎相斗必有一傷?!蹦茄绢^走出正要開口,只聽得施必顯大聲叫道:“曹天吉我的孫兒,果然來得厲害?!辈芴旒溃骸笆┍仫@我的兒,爾老子今日定不饒爾?!蹦茄绢^被二人這一喊,嚇得口也不能開,回身便走。那施碧霞見了心中大怒:“看這光景我哥哥要輸了,倘有差遲如何是好?此時不救更待何時?!泵υ谝聝热〕鲆恢襻榿G在曹天吉腳股上,只見二人齊聲大喝,大喊一聲雙雙倒下。爾道為何兩個齊倒?因曹天吉一棍掃倒,施必顯正在舉錘要打,因腳股中了一針疼痛難當,立腳不牢,大叫一聲也倒了,所以兩個一齊倒在地下。曹天吉要爬爬不起來,施必顯先爬起來,舉起雙錘道:“我的孫兒,爾也倒了?”便要將錘打下,李榮春忙趕上前架住了錘,說道:“施兄,打不得的?!笔┍滔加檬忠徽惺栈厣襻?,也走出來叫道:“哥哥,不可打下?!笔┍仫@道:“爾這狗王八,打倒施爺爺,爾為何也會倒?”曹天吉此時才勉強爬了起來,疼痛難當,道:“是哪個狗奴才用什么物件將我刺一下?如此疼痛?”施碧霞道:“爾可曉得施姑娘的厲害么?”曹天吉道:“是爾這賤人暗算么?”欲要動手手舉不起,只是叫疼。

李府此時吵鬧早早驚動隔壁、鄰右人等道:“什么人敢打進李府?我們進去幫助幫助?!贝蠹业溃骸安诲e?!彼煲缓遄哌M大廳,圍住觀看。只見曹天吉道:“小賤人,爾用毒物暗算我,我豈無毒物害爾么?”說罷,手動也不能動。施碧霞道:“爾是何等樣人,擅敢打上門來?如此大膽,無法無天?!笔┍仫@道:“爾們不要勸我,待我打死這賊囚?!崩顦s春道:“不可?!庇值溃骸安芴旒瑺栠€不回去,要待怎么的?”這些閑人一擁上前,七口八舌互勸。

曹天吉正不得收局,見眾人來勸就順水推船道:“施必顯我的兒,今日爾曹爺爺且饒爾,待我好了叫爾認我的手段便了?!北娙说溃骸盃栍斜臼拢s定個日期看是要往哪里打,這才是好漢?!彼鞂⒉芴旒贤铣冻锻铣龃箝T,卻走不動。那花興見曹天吉打進去了,他就到對面酒館吃酒,此時酒尚未吃完,只見街上三三兩兩說道:“不知哪里來了一個后生打進李府,腳骨也打斷了,走也走不動,如今看他怎么走回去?!被ㄅd聽了吃了一驚,連忙立起身就走,酒保道:“慢些去,算還了錢才去。”即趕上前來要扯他,不防跌了一倒,叫疼不絕,已將膝蓋跌得皮破血流,及爬起來花興已去得遠了,乃說道:“爾走爾走,不怕爾不還,明日到爾花府去討。”那花興來到李府門口接著曹天吉道:“二教師為何如此模樣?”曹天吉道:“被他打壞了。”花興道:“打壞還是便宜了爾,比如大師爺只被他一兩下銅錘就明白了?!辈芴旒溃骸肮放牛莸煤f,快馱我回去?!被ㄅd馱了曹天吉道:“哎喲!猶如死狗一般重。”曹天吉道:“狗奴才,敢如此放肆么?不許爾多言?!鼻那幕厝ゲ槐?。

且說這些閑人問李榮春道:“那后生是何人,敢打上門來?”李榮春道:“他乃江西曹天吉,與施大爺不睦,故爾如此,有勞列位了?!北娙说溃骸柏M敢?!彼炀蜕⑷?。李茂閉了門,眾人來到內廳坐下,施必顯道:“方才若不是妹子的萬靈針,幾乎性命休矣,只是我這個死被人恥笑?!崩顦s春道:“勝敗乃英雄常事,何足道哉,但不知這靈針有何妙處?”施碧霞道:“此針乃是我父親在山海關之時,有一道姑自稱億靈圣姑,那時我在教場射箭學武,她見了道我本事尚未,要我拜她為師,她要教我武藝。我父親不肯,她道既不肯可肯齋她一飯否,父親道:‘這個容易。’即吩咐備齋。道姑說‘既有此善心,齋不必備了?!炫c我此針道:‘此針名為萬靈針,著人身上不傷性命,只能疼得一身無力,著了一針必要半個月才好?!f罷,倏然化作一陣清風就不見了。我才曉得是個仙姑,還不知此針果真應驗否,我將針丟在一個小卒頭上,那小卒忽然倒在地下叫疼,我始信此針有靈,賞了小卒五兩銀子,將此針緊藏在身以防不虞?!崩顦s春道:“果然神妙。”

且說花子能在家懸望,想道:“為何此時尚未回來?那李榮春的本事也是平常,施碧霞乃女流之輩,只有施必顯的手段還去得,雖然好的也不是曹天吉的對手,就即使他三人打一人也不怕他?!闭谒枷?,只見花興馱了曹天吉回來,放在椅上坐了道:“少爺,二教師被施必顯打壞了?!辈芴旒皇墙刑鄣溃骸傲瞬坏冒×瞬坏?!”花子能道:“二教師為何如此傷壞?”曹天吉道:“少爺,一言難盡。我到李府與施必顯對敵,那施必顯也是厲害,后來被我一棍掃倒在地?!被ㄗ幽艿溃骸按虻沽嗣矗亢冒。僖桓徒Y果了他的性命,為何爾反如此模樣?”曹天吉道:“咳,不要說起,我正要將棍打下,誰知有個小賤人不知用何毒物將我腳股一刺,我就疼得立腳不住也就倒了?!被ㄗ幽艿溃骸澳琴v人必是施碧霞。不知是何毒物如此厲害?”叫道:“花云,點燈來我看?!辈芴旒溃骸吧贍?,爾來看一看?!被ㄗ幽軐粢徽?,看見只有一點血跡烏青,并無一空一缺,道:“這何物傷的?”遂叫家人們:“爾快去請醫生來看?!辈芴旒溃骸安挥萌フ堘t生,我自己有藥調理?!被ㄗ幽艿溃骸岸處熞矔鲠t生么?”曹天吉道:“我做教師的,那些跌打損傷接骨止痛的藥多得很呢?!彼烊⌒┧幠┠ㄔ趥?,吃些藥上床安睡不表。

且說李夫人問李榮春道:“我對爾說的話如何?”李榮春道:“孩兒已經向施兄說過,施兄道,‘何樂不為,有甚不允?’”李夫人道:“既如此,今日乃黃道吉日,吩咐家人備辦禮物。”又道:“我兒啊,不是為娘的厭惡施公子,只是他與花家結此深仇,昨夜又打敗了曹天吉,他焉肯干休?必然還要來與他作對,要報殺兄之仇不肯少歇。他又是一勇之夫不肯服人的,觀其兩虎相斗必有一傷,傷了曹天吉,萬惡的花子能焉肯甘心?爾雖是官家子弟,焉能敵他父叔威勢?若傷了施必顯,我們于心何安?施碧霞也要決然與兄報仇,冤屢結屢深,幾時得休?不若留其妹辭其兄,送他百兩白金,薦他到爾父的門生處也好謀干個前程?!崩顦s春道:“母親說得是?!彼燹o了夫人來到書房,吩咐來貴備辦禮物端正走入內廳。施碧霞梳妝好了走出廳上,請夫人上坐,拜了八拜叫做母親,又請李榮春并淡氏大娘來拜為兄嫂,自此一發親熱。

內外備了兩席酒,李夫人上坐,姑嫂東西對坐。李榮春同施必顯在書房對飲,飲酒之間李榮春道:“施兄,我想爾有此一身本事,何不圖個出身?”施必顯道:“李兄,那功名兩字卻也平常得緊,只觀我爹爹,赤膽忠心為國家出力,卻被那花錦章的奸賊殺了,還要做甚官?

我恨不得將他來千刀碎剮方才出我之氣?!崩顦s春想道:“他尚不知花錦章即是花子能之父,若是知道定不干休,我且不要說破,待他得志再報此仇便了?!蹦说溃骸笆┬?,爾雖是如此說,大丈夫男子漢須要立身行道,光于前垂于后,父祖爭氣。”施必顯道:“只是一雙空手又無人提拔,哪里去圖功名?”李榮春道:“如兄肯去,這個不難,待我薦爾一個所在去。”施必顯道:“不瞞爾說,若有人提拔我也不至到這個田地,如今爾要薦我到哪里去?”

李榮春道:“我父在日有個摯交好友姓竇名景藩,現在雁門關為總制,薦爾到他處圖個出身。”施必顯道:“既是李兄的好意,我怎么不去?快快寫一封書,我就此拜辭而去?!崩顦s春道:“不必性急,待我選下吉日才去。”施必顯道:“我是直性的人,不去則已,要去就行,不必羅唣。”李榮春道:“既然如此,待我就寫書便了?!币幻娼屑胰嗽偬砭齐?,須當餞行,一面寫了書封好了,取了白金二百兩,叫家人收拾行李,道:“施兄,包袱一個、白金二百兩為路費,一路須要小心,到了雁門關望即修書與我,也使我放心?!狈疟仫@道:“這個自然。只是我母親的棺木在玉珍觀,妹子又在此,惟望李兄照顧。”李榮春道:“這個不必掛心?!笔┍仫@道:“我們同見夫人?!倍藖淼絻忍脤⑶扒榉A如,李夫人大悅道:“如此甚好?!笔┍滔嫉溃骸案绺?,爾乃莽撞之人,路上須要小心謹慎,不可任性妄行?!笔┍仫@道:“不必吩咐,我自曉得,只是爾在此須要孝順夫人,恭敬兄嫂。我此去若得寸進,母親棺木也得還鄉,父親之仇也得報復,就是夫人之恩亦可報的。自古道恩怨分明?!笔┍滔嫉溃骸案绺?,那花錦章就是那……?!闭f未完,李榮春忙丟眼色,施碧霞就住了口。施必顯道:“為何不說?那花錦章就是什么?”施碧霞道:“就是我也刻刻在心,必要報此深仇?!笔┍仫@道:“這個冤仇自然是要報的?!闭f完就拜別了夫人,又與施碧霞分別。施碧霞兩淚交流,千叮嚀萬囑咐,說不盡千言萬語。李榮春挽了施必顯的手來到大廳道:“不是我催促爾起身,此時天色尚早,就此上路。待小弟來送一程?!笔┍仫@道:“不必送我?!北成闲欣钊×穗p錘,說聲“暫別”,拱拱手大踏步出門而行。來到玉珍觀拜別母親,吩咐道人幾句話,撒開腳步而去。

且說李榮春見施必顯一直而去亦不回頭,說道:“果然是個直漢?!彼旎厣韥淼絻葟d,又說道:“賢妹,爾方才說花錦章就是……,我丟了一個眼色爾就住口,這是會么緣故?”施碧霞道:“哥哥有所不知,小妹自從初三那日初到花家,那萬惡的花子能就夸口道花錦章是他父親、當朝一品的太師,我家爹爹死在他父之手,諒花子能未知其情,我也未曾說破。”夫人接口說道:“爾必顯哥哥可曾知道么?”施碧霞道:“我哥哥是不知道的。”淡氏大娘也說道:“難道自己哥哥不對他說個明白么?”施碧霞道:“嫂嫂啊,爾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必顯哥哥乃粗心大膽莽撞之人,若對他說明此事,恐他要動干戈。如今不必說破,等他有出頭之時方報此仇?!钡洗竽锫犃宋⑽⒍?,道:“果然姑娘有見識,能思前顧后的。”

施碧霞道:“哥哥,方才愚妹一時失口幾乎說了出來,幸得哥哥對我丟個眼色方才住口?!崩顦s春道:“愚兄卻不曉得爾先知此事,是恐怕爾曉得了說了出來,所以丟個眼色,方才若不是我丟個眼色,爾豈不說了出來么。如今此事是說不得的,須待風云際會時,仇恨如山一齊伸?!狈蛉说溃骸安诲e,我兒說得是?!崩顦s春說完走回書房去了。不提。

且說曹天吉只望與兄報仇,誰知被施碧霞用萬靈針刺了一下,負痛而歸,花子能請醫來治,醫生雖有妙藥,焉能治此萬靈針之患?曹天吉自己雖有藥亦不能醫治,一連睡了七八日,到是自己用的好藥,痛也止了,疤也結了,只嫌身體尚未勇壯,咬牙切齒恨著施必顯兄妹,要報殺兄之仇。未知可能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秦氏玩花樓圖趣曹通養性獲奇緣

話說曹天吉想道:“我英雄蓋世,今日敗于施碧霞女子之手,莫說少爺府上無光,就是我曹天吉豈不被人恥笑么?”因此越想越恨,一心只想報仇,此仇不報死亦不休?;ㄗ幽芤姴芴旒故讍蕷馍醪贿^意,遂請到玩花樓上將養,說道:“二教師,這件事歇不得的,必要報仇。若二教師不能報此仇,我早有一支人馬去報仇了?!辈芴旒溃骸笆裁慈笋R,差到哪里去的?”花子能道:“我差花福送書去與我爹爹說知,若我爹爹肯為我做主,任是他三頭六臂的哪吒也要人亡家破。”曹天吉道:“倘若太師不肯作主豈不徒然無益?”花子能道:“不妨,我爹爹待我是百依百順的,斷無不依之理,但且放心。我明日要到正(鎮)江與我姑丈拜生日,必要耽擱幾日。爾若悶時我這花園之中諸物皆有,池中五色蓮花、鴛鴦戲水、亭臺樓閣,百般景致無所不有,盡可解悶。”曹天吉道:“多謝少爺?!被ㄗ幽艿溃骸拔蚁氯チ??!辈芴旒溃骸八∥也凰椭?。”花子能說聲:“不敢當。”就由玩花樓走到沉香閣來。

且說秦氏自從聽了少爺的話說曹天吉美貌,她就去屏門內等著觀看,只見花興馱了曹天吉回來,卻看得明明白白,果然生得美貌似女子一般,遂心心念念想著曹天吉,竟起了一點淫心,眠思夢想怎能與他睡一夜就是死也甘心的。那日正在想著,欲火如燒,滿面通紅,將腰一伸嘆口氣道:“天啊!”卻好花子能走到面前道:“出頭的在此?!鼻厥系钩粤艘粐樀溃骸霸瓉砩贍攣砹?,請坐。”花子能道:“少奶奶請坐?!鼻厥系溃骸吧贍敚瑺栒f什么出頭的在此?”花子能道:“爾在這里叫天,那天字出頭豈不是一個夫字?難道我不是爾的夫字么?我所以說出頭的在此。我請問爾,為何叫天叫地?”秦氏道:“只為天與我做對頭,熱得我心頭火發,所以叫天,只恐怕要熱到十二月三十夜呢。”花子能道:“又來說戇話了。如今雖然熱,只怕到冬天西北風發起來爾又要怕冷了,滿身穿皮衣爾還要嫌冷,火爐內添炭燒得紅焰,這叫做有冷有熱才是個好光景。”秦氏道:“少爺方才哪里來?”花子能道:“在玩花樓與二教師說了閑話來的?!鼻厥系溃骸澳切尾既缃裨鯓恿??”花子能道:“十分好有八九分了,再將養一二日就好了。只是我來與爾說句話,明日我要到正(鎮)江與姑丈拜壽,必有幾日耽擱,家中之事勞爾費心照顧照顧?!鼻厥系溃骸斑@個自然,不必爾來吩咐。天時炎熱,爾在那里多住幾日也好養神?!被ㄗ幽艿溃骸斑@個到那里再看。”遂別了秦氏,下閣來到書房,吩咐家人備辦壽禮,極其豐盛。到次日,花子能吩咐家人道:“若有人客來往自有總管料理,爾們要聽他的話,門戶火燭須當小心照顧。倘若施必顯再來尋打,爾可對他說少爺不在家,若要打等待少爺回來再來打。”家人應聲:“曉得?!被ㄗ幽苡秩e了秦氏并眾小妾,即叫花吉、花祥隨他而去不提。

且說秦氏見丈夫去了,一心想著曹天吉:“但不知他可是個知音客否,可能與奴家說知心話么?也罷,待奴家到玩花樓去勾搭他,看他可是知音么?”遂獨自一個下閣,也不帶一個丫頭,悄悄地來到玩花樓下。只見六扇紗窗開了四扇,樓前的鐵馬被風吹得叮叮當當地響,又聽得蟬聲叫得聒耳,好不凄涼。秦氏若是正經的女子,曉得此處有男人,自然不敢到此而來,那秦氏卻是要來尋食的。走到樓下,叫聲道:“樓上有人么?我少奶奶來了。”一面說一面走上樓來,只見曹天吉赤身露體仰臥床上,那根玉莖卻直筆朝天一般。那秦氏看見吃了一驚道:“少爺的物事哪里比得他來,他長又長大又大。”眼觀心想卻看得出神。

那曹天吉一心要報仇,就是睡夢也夢與施必顯相打,此時酣睡正夢見與施碧霞相打,大叫一聲:“施碧霞賤人,來得好厲害?!焙鋈蛔似饋?。那秦氏吃了一驚,叫聲:“哎喲!”跌倒在地。曹天吉未曾見過秦氏,所以不認得,只道是施碧霞打來,急忙跳起來要來廝打。秦氏急了,連忙爬起來喊道:“誰敢無禮?是我少奶奶在此?!辈芴旒犝f是少奶奶,連忙穿了衣褲雙腿跪下道:“少奶奶,念我無知,望乞恕罪。”秦氏將眼一丟,假意問道:“我且問爾,我少奶奶上樓來,爾為什么不躲避開去?焉敢公然在此?”曹天吉道:“這玩花樓乃少爺命我在此靜養的,我方才一時困倦在此睡著,此乃是少奶奶自己上來的,我因想此處沒有女人到此,所以赤身而睡。”秦氏道:“如此說是我忘記了錯走上來,不干爾事,請起?!?

曹天吉道:“多謝少奶奶。”就立起身來,暗想到:“我赤身露體而睡,她不知上來也罷,既然上來見了就該走下去才是,及至此時亦還不走下去,必非正道,決有邪心?!苯新暤溃骸吧倌棠陶堊乙氯チ恕!鼻厥系溃骸扒衣?,我且問爾,爾到底是何人?說明白了才去。”曹天吉道:“我乃江西人氏,姓曹名通字天吉。”秦氏道:“那曹天雄是爾何人?”曹天吉道:“是我的哥哥。”秦氏道:“原來是二教師,真真得罪了。念奴有眼不識泰山,方才不知二教師在此睡走了上來,一見了就要下去,誰知二教師已醒了,真正見笑,爾切不可說與人曉得。”曹天吉道:“說哪里話來,這是我無禮冒犯了少奶奶,還望少奶奶不要說與少爺曉得?!鼻厥系溃骸斑@個話若對少爺說自己先要打嘴巴了?!币贿呎f一邊做出萬種風情,引得曹通魂魄俱無。

曹天吉雖然是個好漢不貪女色,到此時節見秦氏做出百般風情,怎么不被她著了魔?心中暗想到:“看此光景是有心于我的了,待我再將言語挑她,看她如何?”遂說道:“少奶奶,爾有此天姿國色,少爺還要這許多小妾何用?”秦氏道:“咳!不要說起,我家少爺乃是貪花愛色之徒,多一個好一個,我也不曾見人家小妾有三十多個的?!辈芴旒溃骸叭绱素M不耽誤少奶奶的青春了?”秦氏道:“這是我前世不修,今生好像活守寡的?!辈芴旒溃骸吧倌棠?,小可有一句話要說,不知少奶奶可肯聽否?”秦氏道:“男子漢大丈夫有話就說,何必畏縮不言?”曹天吉道:“要說只恐少奶奶生氣?!鼻厥系溃骸盃柛绺缗c少爺猶如親兄弟一般,叫我乃是嫂嫂,如今爾哥哥死了,爾在此也是一樣的兄弟,有話請說,我是不怪爾?!辈芴旒ξ刈呓磉厑沓蹲∏厥系囊碌溃骸吧倌棠?,既是少爺無情無義,我是個多情多義的,且將這玩花樓權做巫山境界,我與爾來下一局風流棋,看哪個贏來哪個輸?!鼻厥系溃骸皠e的話我卻不怪爾的,只這個話我是要怪爾的。我家少爺待爾猶如親兄弟一般,爾如何來調戲?我若不看在爾哥哥面上,我就叫家人來將爾拿去送官問罪。”曹天吉想到:明明是她來尋我的,卻又裝腔起來,這乃是婦人常套,何須怕她。遂道:“少奶奶不必作難,從了我也不欺著少爺。”秦氏道:“還說不欺著少爺,調戲奴家不算欺,難道要成實事才算欺么?”

曹天吉道:“少爺平日奸淫了多少人家婦女,我與爾只多了一個,如何就是欺他?這正是我代少爺分勞?!闭f聲未了,雙手抱住秦氏的腰道:“不要作難,從了我罷?!鼻厥洗藭r欲火正焰,口里雖說使不得,心里卻巴不得速成其事。曹天吉雙手抱了秦氏上床,秦氏道:“青天白日如何使得?”曹天吉道:“不妨,青天白日才有趣呢?!?

正要解帶脫衣,只聽得樓梯有人叫道:“少奶奶哪里去了,可在上面否?”二人聽了道:“不好了,有人來了。”連忙爬起身走開。曹天吉躲閃在床后,秦氏嚇得滿面通紅,假意說道:“我在此乘涼?!北烫业溃骸岸處熢诖损B病,少奶奶為何到此乘涼?”秦氏道:“原來二教師在此養病么?我卻不曉得?!北烫业溃骸吧贍斣鴮ι倌棠陶f過的,怎說不曉得?”秦氏道:“啊,我卻忘記了,如此快些下去?!彼焱烫蚁铝藰牵瑏淼匠料汩w。暗恨:“碧桃沖散我的好事,害我吃了一驚,我必要打死這賤人,叫我如何丟得曹天吉。”遂問道:“碧桃,爾到玩花樓大驚小怪地叫我來則甚?”碧桃道:“要請少奶奶吃午飯。四處找尋不見,故此叫喊?!鼻厥弦膊蛔髀暎皇呛拗烫覜_散好事,想要打死她又尋無事可打,遂吃了午飯,那碧桃也是該死,見秦氏吃了飯,要去拿茶來與秦氏吃,走到閣上要進房中,被門檻絆了一倒,將茶杯跌得粉碎。秦氏見了借此為題,隨即變面道:“爾這賤人,如此不小心,要爾何用?”

叫秋菊:“取門閂來?!北烫业溃骸吧倌棠甜埩搜绢^這次,下次再要仔細了。”秦氏道:“不相干?!苯舆^門閂舉起便打,不管頭面一味亂打,可憐碧桃千求萬求秦氏只是不理。前次打紅花乃是問一句打一下,此時打碧桃乃是含恨亂打。那春梅、秋菊、雙桂見碧桃已打得滿身烏青、流血滿地,連叫也不能叫了,遂上前勸到:“少奶奶,如今不要打了,下次她也不敢了。”秦氏道:“不要爾多言,爾們也是要來討打么?”三人不敢則聲,退在一旁。那碧桃被打得慘不可言,此時口也不能叫,身也不能動。那秦氏猶如虎狼一般,任意亂打,不肯少歇,又狠狠盡力打了一下,碧桃忽然大叫一聲,已嗚呼哀哉,魂魄已歸地府而去。原來這一下打在陰戶,所以大叫一聲就死。春梅道:“少奶奶,碧桃已死了,不要再打?!鼻厥下勓?,將門閂撥一撥動一動,不撥不動。秦氏道:“死了么?拖了下去,叫家人用草席纏了丟在荒郊空地?!蹦谴好返热藢⒈烫姨Я讼氯ィ屑胰祟I了出去。老家人不知何事打死碧桃,又不用棺木收埋,不知何故如此恨她,卻又不敢問,只得私自用棺木收埋。因碧桃多口叫了兩聲就被打死,那春梅她們三人嚇得魂不附體,三人私自說道:“碧桃不過打破一個茶杯,也是小事,打幾下戒戒囑她下次須應小心就是了,豈有將門閂亂打而死?是誠何心哉?乃想少奶奶必不是為了茶杯之故,看她面青青地走上閣,吁聲嘆氣,兩個眼睛帶了殺氣猶如要殺人一般,內中必有別情。如今我們須要小心在意。”秋菊、雙桂道:“不錯,大家小心要緊。”

且說秦氏坐在房中,心內想道:“雖然打死碧桃,亦難出我心中之氣,此恨難消。我想那曹天吉風流俏最是有情,正要上場做事,被這娼根叫喊上來沖散了好事。少爺說賽過溫侯小呂布果然不差,甚是知心貼意。我好恨呵!恨這娼根沖散,想我的鳳鸞才交,方要上手買賣被爾沖散,雖死亦難消我心中之恨。爾打散我的姻緣,爾要七世守孤燈,如今叫我幾時才能再與他成其好事?”越想越恨,恨不得此時便與曹天吉成其好事,只是此時覺得身體甚不爽快,連晚飯也不吃了,倒在床上翻來覆去再睡不著不提。

且說曹天吉也在那里恨道:“可惱啊可惱,我正要與少奶奶成其好事,誰知被一個丫頭叫喊上來沖散,真正可恨。那少奶奶雖然沒有沉魚落雁之容,卻有一種風情可愛,那一對眼睛猶如秋波含露,櫻桃小口、白玉銀牙、烏云頭發,不近身而自香,就是小小金蓮三寸實令人可愛,那兩只腿猶如玉桂,身白如雪,那偷情眼睛只一丟,引得我魂魄都飛到她身上,動了偷香竊玉之心?!庇謬@了一口氣道:“咳!少奶奶啊少奶奶,爾此時不知怎樣地難受呢,又不知怎樣地念我呢。這也難怪,爾青春年少怎么守得孤單?如今有我在此,不怕凄涼了,必要與爾日夜取樂?!蹦遣芴旒粍t想東,一則思西,一夜直想到了天明不曾合眼。爬了起來,梳洗完了吃了點心,只是呆呆地想著秦氏:昨日驚散了,今日不知可肯來一遭兒乎?家人送飯上來,吃了飯靠在窗前乘涼。不知秦氏肯再來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思誼盟獨自無聊觸奸情毒意殘姑

話說秦氏一夜并不曾睡,到了次日天明,起來梳洗明白,吃了早飯,不帶一個丫頭,獨自一個下了沉香閣,打從無人之處穿到花園內來。俗語說得好:男偷女隔重山,女偷男不商量。上門買賣容易交關。來到樓下,見曹天吉斜靠著紗窗微微而笑,將眼亂丟。秦氏欲上樓來,忽又想到:雖然是我情愿,還要他來尋我,不可我去就他。待我去瑞云閣內坐坐,看他來也不來。想定主意,遂到瑞云閣坐著等候。那曹天吉見秦氏走到,正在歡喜,忽然又回身走到瑞云閣去,想到:這就奇了。又轉想到:是了,這是她作難的意思,待我也往瑞云閣便了。遂下了樓來到瑞云閣,趨將過來,只見秦氏坐在湘妃榻,連忙作揖道:“少奶奶,我曹天吉奉揖了?!鼻厥系溃骸安桓遥胰f福了。”曹天吉道:“為何不到我玩花樓,在此瑞云閣何事?”秦氏道:“玩花樓恐人看見,在此恰好?!辈芴旒溃骸白蛉帐荏@了,昨夜可好睡么?”秦氏道:“有甚不好睡?一夜直睡到天明。二教師昨日也受了嚇,昨夜亦可好睡否?”

曹天吉道:“昨日正要大戰巫山,誰知被那短命的丫頭沖散了,害我一夜恨到天明,此時見了猶如獲了奇寶,如今快快來續前緣,消我心中萬千愁恨?!奔从檬謥沓肚厥系男?,秦氏道:“啐!快放手,我是不去的?!辈芴旒溃骸盀楹尾蝗ィ孔蛉找言S了我,若不是丫頭沖散了已成其好事了,今日忽然假起腔來,卻是何故?”秦氏道:“因昨日失了興,今日遂不高興到玩花樓?!辈芴旒溃骸拔視缘昧耍瑺栐谕婊穷^次要上手就被人沖散,有個不吉,所以不到那里去。既然如此,就在這瑞云閣何如?”秦氏道:“果然是個知心的人?!辈芴旒溃骸凹热绱丝煨┟摿艘路?,就將這湘妃榻做個戰場罷?!倍嗣撘律祥?,極相愛悅。

二人大戰,其樂融融不表。且說花賽金平日與盧賽花往來甚是有情有興,自從為了李榮春之事斷絕往來,每日甚是寂寞。幸逢施碧霞結拜為姊妹,日夜相依,都亦不冷靜。自施碧霞去后,更兼紅花尚未能起床,乃獨自無聊。但紅花此病都是花云上緊用心,請醫調治即好了,終日仍伴花賽金做些針指,說些閑話解悶。那日紅花見花賽金面帶憂容,兩眼含淚,紅花問道:“小姐為何流淚?有甚不悅之事說與丫頭曉得,也好與小姐分憂?!被ㄙ惤鸬溃骸拔蚁敫绺缛绱俗鲪憾喽耍瑢聿恢鯓拥慕Y果。就是嫂嫂也是不良之輩,雙雙一對互相作惡,這也沒奈他何。只是施碧霞小姐未知回去否,我甚是放心不下,不知怎樣,我思起來就傷心?!奔t花道:“少爺與少奶奶所作之事我們難以管他,一個似虎,一個如狼,昨日聞得廚房楊媽媽說,碧桃打破一個茶杯就被少奶奶一頓門閂打死。若似此行為將來不知如何報應,我們哪里管得她來。若說施小姐,小姐放心不下,待丫頭過一二日去看她便知明白。只是小姐不要傷心,若是如此憂悶,倘憂出病來如何是好,不如到園中去看光景解悶。此時池中五色蓮花正開得茂盛,我伴小姐去看看也消些愁悶。”花賽金只知曹天吉在家養病,卻不知住在園中樓閣養病,若知他住在樓閣她亦不來了。因心中憂悶,也要到園中看光景解悶,聽了紅花之言,遂道:“也使得,爾前面引路?!奔t花領命在前引路,花賽金隨后而行。

來到園中,果然景致非凡,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間宰相家。只見蝴蝶雙飛攢采花心,梧桐樹上秋蟬疊噪。主婢二人來到蓮花亭,只見五色蓮花,燦爛如錦花。賽金坐在石椅上看這些景致,正是觀之不盡,玩之有余?;ㄙ惤鹂椿ㄖ畷r,正是秦氏與曹天吉成奸的時節。那花賽金看了蓮花又道:“紅花,引我到望江樓去?!奔t花領命,又引小姐出了蓮花亭,經過八卦街,走過三彎九曲的桃源洞,又過了玩月臺。若說玩月臺在瑞云閣背后,望江樓在瑞云閣東西方面前。主婢二人打從瑞云閣背后轉彎來到瑞云閣面前,再行幾步上了望江樓,將窗推開與瑞云閣對照,只見瑞見閣內一男一女的,男的將手搭在女的肩頭靠在窗前看景致。花賽金見是秦氏,嚇得滿面通紅,連忙縮了進去。

那秦氏與曹天吉云雨已畢,二人穿了衣服手挽著手靠在窗前看光景,曹天吉一手搭在秦氏肩頭。那秦氏正與曹天吉說笑,忽聽得對面樓窗響,抬頭一看,見是花賽金主婢二人,分明打個照面。秦氏嚇得魂不附體,連忙回轉身將曹天吉衣服一扯。曹天吉尚不曾見花賽金,他被秦氏扯了衣服不知何故,隨了進來道:“少奶奶為何面都青了?扯我何事?”秦氏道:“正是嚇死我也?!辈芴旒溃骸暗降诪橹问??”秦氏喘氣定了,道:“爾到底是個莽撞漢,對面樓窗一響,我抬頭一看,只見兩個人見了我們,她又縮了進去?!辈芴旒溃骸澳嵌耸钦l?”秦氏道:“一個是少爺的妹子叫做花賽金,一個是花賽金的丫頭叫做紅花?!辈芴旒溃骸鞍眩〔恢煽匆娢覀兌嗣矗俊鼻厥系溃骸霸趺床灰??因見了我們才縮了進去。”

曹天吉道:“可不妨事么?”秦氏道:“爾說哪里話來?別的事還可,這件事如何說不妨?若是被別人見了,還可與他說得話,這兩個娼根見了是不能與我干休了?!辈芴旒溃骸叭缃癖阍趺刺幠兀俊鼻厥系溃骸翱?!這是哪里說起,那花賽金與我又是個對頭冤家的人,紅花又是萬惡奸刁的丫頭,今日此事被她看見,將來必然說與少爺曉得,那時少爺知及此事,爾我不必想要活的。雖然說他不曾拿著奸情,然而與他亦難說得清楚,他心中總是疑惑的,那時叫我如何做人?都是爾方才不好?!辈芴旒溃骸霸鯓拥箒砺裨怪遥俊鼻厥系溃骸霸趺床皇菭柌缓茫课业涝诖苏f說笑笑豈不是好,爾偏要到窗前去看景致,如今看得好么,看出這件事來,被別人看出破綻來?!币贿呎f一邊做出那妖嬈之態,將一條羅帕遮著眼睛假做哭泣之狀。

那曹天吉被秦氏著迷了,又見她做出如此嬌態,心中又憐又惱,急得心亂如麻只是亂跳,也沒奈何。且說花賽金同紅花見秦氏與一個男人靠窗搭著肩玩耍,忽見了花賽金,即時縮了進去。花賽金同紅花見了,驚得魂不附體,連忙縮了進去。紅花道:“小姐,如今快些回去?!被ㄙ惤鸬溃骸拔殷@得手足都軟了,怎么走得動?”紅花道:“待丫頭扶小姐回去?!彼旆隽嘶ㄙ惤鹣铝藰?,急急走回樓上坐下。紅花道:“小姐,方才少奶奶與那男人同靠在窗前說話,成何體統?那男人想必就是曹天吉了?!被ㄙ惤鸬溃骸凹t花啊,那賤人這等無廉恥,敗辱我家門風,若被他人知之豈不笑死?我想起來這都是少爺平日作惡之報?!奔t花道:“我們若不看見也罷了,今既看見必須報與少爺曉得,將他奸夫淫婦拿著了,一刀一個將他殺了豈不干凈?”花賽金道:“這事不可造次,若還告訴少爺曉得,那時鬧動起來難瞞眾人眼目,這個冤家就結在爾我身上了?!奔t花道:“知情不報哪里使得?”花賽金道:“我有個道理在此,明日備一桌酒,悄悄去請她來吃酒,暗將言語解勸她。若能受勸,動不如靜,她難道不想體面么?自然絕了后患,戒其將來,豈不是好?”紅花道:“若是勸她她若不聽呢?”花賽金道:“她若不肯聽勸,我只得推出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張。”紅花道:“前日與她相打過的,恐她不肯來。”花賽金道:“待我自去請她,必定來的?!?

不說主婢二人商議,且說秦氏與曹天吉計議道:“此事非同小可,必要使她二人不言才好?!辈芴旒溃骸霸跄軌蚴顾谎裕俊鼻厥系溃骸盃栒媸莻€癡人,人若死了就不能言語?!辈芴旒溃骸斑@個不難,我有毒刀一枝,只有五寸長,其毒無比,只用刀尖向她身上不管什么所在只輕輕一刺,見血就封喉,不能言語,一對時就死了?!鼻厥系溃骸凹扔腥绱嗣钗?,快些拿來,待我連紅花這賤人一齊結果了她性命?!辈芴旒溃骸按宋镆淮沃荒軅蝗?,若刺二人不能靈驗了?!鼻厥系溃骸叭绱苏f,做二次刺便了?!辈芴旒溃骸叭绱松鹾?,頭次刺其主,二次刺其婢。”秦氏道:“只是我與她有仇,不愛見她,怎么能到她房中去害她?”

曹天吉道:“這也不妨,一日不怕羞,三日不忍餓,暫忍一時之羞,免一身之禍?!彼鞆囊麓鼉热〕雠c秦氏,將刺法教了一遍。秦氏將刀放在袖內,急收拾去房中安歇。到次日想了一計,吩咐備酒,要請花賽金來吃酒方好行事,若是去伊房內到底不便,故此要請她來好行事。正在想時,忽見雙桂報道:“小姐來了。”秦氏想道:“她自來送死了。”遂起身迎接道:“姑娘來了么?”花賽金道:“正是?!鼻厥系溃骸肮媚镎堊?。”花賽金道:“嫂嫂請坐?!倍俗拢绢^獻了茶,花賽金道:“奴家今日備一杯水酒,欲請嫂嫂過去談心解悶?!鼻厥系溃骸拔乙矀涞靡槐【?,正要來請姑娘同吃一杯,姑娘來得正好,免我過去延請。”花賽金道:“多謝嫂嫂,只是今日要嫂嫂先吃我的酒,明日我再來吃嫂嫂的酒便了?!鼻厥系溃骸叭绱松趺??!被ㄙ惤鸬溃骸叭绱苏f我先去,嫂嫂就要來的?!鼻厥系溃骸斑@個自然,待我送姑娘下去。”花賽金道:“不敢當?!鼻厥系溃骸氨囟ㄒ?。”二人下了閣,手挽手的走。花賽金道:“請嫂嫂留步,不必送了。”秦氏道:“如此說姑娘慢走?!币幻嬲f一面將手拿著刀,兩個指頭扯下刀套露出刀尖,輕輕地向花賽金脈里一刺,說聲:“姑娘請慢走?!本突厣砩祥w,靠在窗前觀看。那花賽金忽叫聲:“不好了。”立腳不牢,倒在地下,只見傷處流了紫血,明知中了毒計,但這支毒刀甚是厲害,見血就封喉,痛不可言,爬了起來走不上兩步又跌了。那秦氏見了道:“果然應驗,真乃至寶,明日紅花也是一刀此刺,豈不也就明白了。那時無憂無慮,就好放心與曹天吉取樂了。”

不說秦氏心中私喜,且說紅花見小姐去了許久尚不回來,遂走下樓要去接小姐。走不上幾步,忽見小姐一步一跌地爬來,兩淚交流,面已變黑了,頭發也散亂了。紅花一見,驚得魂不附體,連忙扶了起來問道:“小姐為何如此模樣?”那花賽金只開的口,并不能說出一句話來,只將左手舉起與紅花親看。紅花見了問道:“為何此處流出紫血來,敢是發痧么?”花賽金將頭搖了兩搖,紅花道:“既不是發痧,為何如此沒奈何?”只得扶了小姐一步一步地扶上樓來,放倒床上,只見滾來滾去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紅花道:“小姐方才去時是好端端的,為何此時如此模樣,敢是秦氏毒害么?”花賽金將頭點一點,紅花道:“如此說,想是不能救的了?!奔钡脹]法,只是跪著叩求天地神明保佑。又轉想道:“不如去說與總管曉得,叫他急急去請一個醫生前來,看有甚法可能救得否?”慌忙走下樓來,才轉得彎就遇著花云,花云道:“紅花姐,如此慌忙要到哪里去?”紅花道:“云哥來得正好,小姐命在須臾了,快快去請一位醫生來看?!被ㄔ频溃骸拔艺c爾說兩句話,誰知又遇此急事?!敝坏萌フ堘t生。那些丫頭聽見此事,眾人都到樓上圍在床前觀看,有個說是發烏痧,有個說是患急風,又有一個說是犯著周倉爺。紅花道:“休得胡說?!庇钟幸粋€問道:“爾怎么曉得是犯著周倉爺了?”一個道:“不然面為何會變黑?”那花云已請了醫生上樓來看,醫生看了脈說道:“是中了毒,只是無藥可救?!敝挥媒舛镜乃?,吃下全然沒些應驗,一連請了幾位醫生來看,只是沒一個能救得來,紅花急得叫天叫地地啼哭。那些三十一個小妾也都來看,大家并無主意,只是嘆息而已,惟有秦氏一個不來。

一夜大家亂到天明,紅花哭得兩眼紅腫如核桃一般。那花賽金兩眼反白,牙齒咬緊,遍身青的青、紫的紫、烏的烏,一個身體腫得有三個大,毒氣攻心,疼痛一對時,可憐一命歸陰而去了。紅花見小姐已死,將頭撞地哭得啞了喉嚨。那秦氏聞知花賽金已死,滿心歡喜,要掩人耳目,只得走去看一看,順便要害紅花。來到花賽金床前,如老鼠哭貓一般假意哭了兩聲,立心要害紅花,因房中人多,下不得手,再想到:“且饒爾暫活半日罷了?!彼煜铝藰?,吩咐總管道:“小姐犯了急癥身亡,少爺又不在家,爾們只須草草收殮,不必多費?!蹦强偣苈犃舜搜园迪氲剑骸吧倌棠檀搜院貌恢新?,我家小姐乃堂堂宰相的千金小姐,怎說草草?就是不必多費這句話怎么說得去?”又想到:“小姐啊?爾一生為人忠厚賢德,如今得此急癥而亡,雖然主母如此吩咐,我自然從厚備辦便了?!辈恢髞砣绾?,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義婢含冤藏宦宅惡婦逞毒敗門風

話說那總管為人甚是忠厚,卻將花賽金依禮收埋。那紅花見小姐死得凄慘,哭得無休無歇,聲音也哭得啞了,兩眼也哭得紅腫了,想起秦氏,咬牙切齒恨道:“秦氏??!爾自己與曹天吉通奸,敗壞門風,玷辱相府,被我小姐看見了,就該自認不是來求小姐才是,既不來求也就罷了,怎么反來害死小姐?”又道:“小姐啊!這都是丫頭害爾了,我因見小姐憂悶,所以勸小姐去園中解悶,誰知觸了惡婦奸情,所以被她害死。不知她用何毒物,死得如此慘傷?!毙闹邪迪氲剑骸靶〗闵星冶凰绱撕λ懒耍以趺茨苊撍氖掷铮克蚩治覀兏嬖V少爺,所以立心要害死我們以滅其口,如今小姐雖然被她害死了,尚有我在,想她不害死我必不肯休。只是我若被她害死,叫誰來報小姐之仇?”想到此間,心中著急:“我必須早早逃走,留此性命好來與小姐報仇?!彼旃蛟诖睬翱薜溃骸靶〗愫?!奴婢本該送小姐下棺伴爾靈座才是,亦因恐遭其毒手,然丫頭死亦不足惜,只是無人來與小姐報仇,是以不得已要別小姐了。”哭拜了起來,開了皮箱取些金銀首飾打作一個小小包袱,又來哭拜。別了小姐,沒奈何硬了頭皮走下樓而去。爾道紅花逃走因何并無一人攔阻?只因秦氏要害死紅花,見人圍了許多,所以一概趕了出去方好來害紅花,但紅花心料秦氏必能再害死她,她隨即預備要走出去。走到樓下,想到,前門后戶都是有人看守,不能出去,如今怎么好?急得沒做理會。

正在忙急之際,卻好遇著花云,那花云見了問道:“紅花,我問爾,小姐為何死得這樣快?”紅花道:“若是死得明白這也罷了,卻是死得不明不白才是苦呢?!被ㄔ频溃骸拔乙彩侨绱讼?,小姐死得古怪。爾且隨我來,我有一句話與爾話。”紅花想道:“爾有甚好話與我說?無非為著前日許他之事,雖然虧他一片好心,只是此事斷然是使不得的,自當另報他的恩情就是了。如今且與他計議,過了這門再作道理?!彼祀S了花云走到無人之處,花云立住腳問道:“紅花姐,如今小姐死了,爾要怎么樣呢?那前月初三夜許我之事將如之何?”紅花道:“我豈不知?只因被秦氏打得病倒在床不能起身,耽擱了爾?!被ㄔ频溃骸拔液薏坏靡坏稓⑺滥菒簨D,無端將我紅花姐打得病倒在床,害我不能成事,如今可了我的心事么?”紅花道:“云哥??!不是我不肯從爾,一來身上傷處尚未痊好,二來小姐又死了,三來我的性命也不久了?!被ㄔ朴謫柕溃骸斑@卻為何?”紅花道:“就是為此我故走來與爾計議。前日我被秦氏打至將死,幸虧小姐來救才免此厄,如今小姐死了,她豈肯饒我?我想小姐尚被她害死,我豈能逃其毒手?想我與爾的鸞鳳之交是不能成了?!被ㄔ频溃骸鞍ム?!不錯啊,爾這句話是說得不差的,如今怎么樣才好?”紅花道:“我想在此不但終無好處,還恐性命難保,不如早早逃走出去方好?!被ㄔ频溃骸盃柸籼幼叱鋈チ耍业暮檬仑M不做不成了?”紅花道:“爾好癡也,我若逃在外面,爾正好與我往來。”花云道:“不錯,說得是。只是爾如今要逃往哪里去呢?”紅花道:“我意欲到李大爺家中去,爾說好么?”花云道:“為何不到爾外親家去?”紅花道:“若到我家中去,倘被人拿住豈不送了性命?若在李府就無人敢來拿我了。”花云道:“爾果然想得周密?!奔t花道:“我卻忘記李府住在哪里。”花云道:“住在四牌坊,朝南坐北,門口有一對旗桿的便是?!奔t花道:“只是前門后戶俱各有人看守,叫我怎么得能出去?”花云道:“是啊,如今怎么好?”想來想去,想了一回說道:“有了,紅花,爾可由倒馬桶的糞坑門出去。”這糞坑門是造與買糞的出入,爾道既有此門,前日為何不放李榮春出了此門?只因一時心忙意亂,所以想不到此門?;ㄔ频溃骸盃柍隽舜碎T往西而走,再問一聲四牌坊就是了??煨┤?。”遂帶紅花來到糞坑,將門開了,紅花急急走出了門。

花云將門閉好,心中想道:“如今好了,我而今好與紅花來往?!蹦抢锖拗厥喜涣级选?

且說秦氏想道:“如今好了,花賽金死了,只是紅花這賤人斷然留不得的,倘她告訴少爺,那時怎么好?雖然少爺不曾拿著,到底羅唣。方才我要下毒手,因人多不便,所以我將眾人趕散了,如今好去下手了。”想定主意,帶了刀下了閣來到花賽金房中,四處一看并不見紅花,又走到紅花房內一看也無,又再走到花賽金房內再細細搜尋,總是不見紅花,又見花賽金直直地倒在床上,秦氏指著花賽金罵道:“爾這賤人也有今日了,使爾曉得我的厲害。自古道,天變則雨,人變則死。爾近來大變了,要殺哥哥、打嫂嫂,為何今日動也不動?爾那殺哥哥打嫂嫂的氣概哪里去了?可惜房內這些好物件爾沒福享受?!庇值溃骸鞍ム?!我在此罵,她是死的罵也無用,那活紅花是要緊的?!边B忙走下樓來吩咐丫頭四處搜查,只是不見。秦氏道:“不好了,被她走了,查問管門的便知?!蹦枪荛T說道:“并沒有出去。”秦氏聽了,甚是著急,想道:“這個賤人,若走了出去非同小可,必要將此事如賣狀元錄的一般報了出去,被人曉得,那時我少奶奶面皮豈不剝盡了?決要拿回才好?!彪S即叫四名家人分作四處去追趕:“拿了紅花回來重重有賞。”那花云恐他們追著紅花,遂道:“待我往西門去追趕,順便去討一節錢,爾們分東南北三門去追罷?!北娙说溃骸岸际且粯拥?。”說完分作四門而去。

且說秦氏心亂如麻,想到:“據管門的說不曾出去,只恐還在家中。”即刻吩咐家人使女再去四處細細搜查,自己走來與曹天吉說知此事。二人說了一回,遂解帶脫衣,上床興云作雨不提。

且說春梅、秋菊、雙桂三人私自說道:“小姐果然死得凄慘,真正死得古怪?!彪p桂道:“少奶奶這兩日更是古怪,飯也無心吃,酒也無心飲,一日到晚只是嘆氣,無神無采,不知何故常常到花園而去?!闭谡f時,只見總管進來說道:“雙桂妹,爾去問少奶奶說小姐要祭幾日飯,靈座要安放在哪里,可要請和尚來做功德么?”雙桂道:“曉得了,爾先去,我問了就來回爾的話?!笨偣芩煜瘸鋈?。雙桂走上閣來一看不見了秦氏,遂走下來與春梅說道:“不知少奶奶哪里去了,我們同去尋罷。”那春梅與雙桂二人四處去尋,秋菊也四處去尋,只是不見,心中暗思:哪里去了?待我到這些樓閣亭臺去尋。尋了一回,來到玩花樓,只見門是閉的,側耳一聽有些響動,忽聽得秦氏說道:“二教師,爾本事雖好,我是不怕爾?!?

又聽得二教師說道:“少奶奶,爾是慣戰女將軍,也要我能爭男子漢。”那秦氏又道:“此時由爾行兇,只怕等一回要做柳公公了?!蹦乔锞章犃藢⑸嘁簧欤U險縮不進去,道:“怎么青天白日做出此事來?不要被家人們見了,那時又是要害死的。如今侍我立在此等候與她觀風,等她完了事再與她說話?!?

且說秦氏與曹天吉云收雨散,二人穿了衣服開了閣門,一見秋菊嚇得滿面通紅,道:“爾來此何事?”秋菊道:“送粗紙來?!鼻厥系溃骸靶÷曅?,爾幾時來的?”秋菊道:“‘由爾行兇要做柳公公’的時節來的。”秦氏道:“爾這賤人好耐性?!鼻锞盏溃骸耙戳阅椭宰拥却??!鼻厥系溃骸翱龋∏锞瞻?,爾在房中已四年矣,我待爾不薄,也算好的了?!鼻锞盏溃骸肮缓茫皇谴驍嗔藘芍﹂T閂了?!鼻厥系溃骸澳膫€叫爾與花祥取笑,所以打的,四個丫頭只取爾一個好知心貼意,今日此事被爾看破,望爾切不可多言?!鼻锞盏溃骸翱偸巧贍敳缓?,耽擱了少奶奶,爾所以尋些野食吃,這乃常事,有甚要緊?!鼻厥系溃骸扒胁豢啥嘌裕易匀涣硌鄞隣??!鼻锞盏溃骸斑@個自然。”秦氏道:“爾到底為著何事而來?”秋菊道:“雖說是送粗紙來,其實沒有此事,因總管說問少奶奶那小姐要祭幾日飯,靈座要安放在哪里,可要請和尚來做功德么?”秦氏道:“一概不用,只許祭一日飯,將靈座放在鬼出門,棺木放在荷花池灘,等少爺回來做主,快些去說?!鼻锞疹I命去說與總管知道,總管聽了兩眼流淚道:“主母啊!爾為人為何如此刻毒,全沒些姑嫂之情?若少爺在家也不至如此。小姐啊!爾真正苦命,我又是個下人,如何做得主,只得依她便了?!?

且說紅花來到李府,見大門閉著,耳門是開的,就大著膽直闖進去,見個管門的坐著,那管門的見個丫頭進來,立起身來問道:“姐姐是哪里的?”紅花道:“此處可是李大爺府上么?”管門道:“正是,姐姐何人?”紅花道:“有勞伯伯進去通報一聲,說王翠兒要見?!惫荛T道:“爾叫做王翠兒么?”紅花道:“正是,伯伯敢是李茂伯么?”李茂道:“正是,爾還認得我,我卻認不得爾了,一向可好么?”翠兒道:“好的,伯伯可好么?”李茂道:“好的,爾是來過的,爾自己進去便了。”紅花道:“久不到來,禮該通報。”李茂道:“既如此爾且在此坐,我進去通報?!彼靵淼綍糠A與李榮春知道,李榮春聽了連忙出來道:“恩姐且進里面來?!奔t花道:“來了?!奔措S李榮春來到書房。紅花就要跪下去叩頭,李榮春道:“不可行此禮,前日受恩姐的大恩尚未報答,使我心中不安,只是恩姊為何流淚?”紅花道:“一言難盡?!崩顦s春道:“既如此請進內堂與夫人細說?!苯腥骸皫醮浣氵M去見夫人?!比溃骸皶缘?。”叫聲:“王翠姐,隨我來?!崩顦s春道:“不許叫王翠姐。”三元道:“如此說,紅花姐隨我來?!崩顦s春道:“不許叫紅花姐。”三元道:“這不許那不許,讓我叫什么?”李榮春道:“狗才,連稱呼都不曉得,要叫翠姑娘?!比溃骸皶缘昧恕4涔媚铮S我來?!奔t花道:“大爺,奴家進去了?!崩顦s春道:“恩姐請?!奔t花遂隨了三元進去。

那李榮春想到:“翠姐為何流淚,難道花賽金小姐打她,道她救我之時不先稟知她?”又想到:“非也,我想若花賽金小姐還恨著紅花,定不肯這般好意待我,將我藏在盧小姐房中,如此看起來,乃是一位仁慈厚德的小姐,并無此事,只是到底為著何事?也罷,待我到內廳聽她說些什么便知分曉。”想定主意,來到廳外偷聽。那紅花正在叩見夫人,那李夫人立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翠姐,我家大爺遭了大難,若不是翠姊相救,已死多時了,真乃救命大恩人,不必如此,只行常禮罷?!奔t花道:“必要叩頭。”遂跪了下去,李夫人連忙親自扶起。紅花又與施小姐并淡氏大娘叩見,姑嫂二人一同扶住。李夫人叫丫頭看座,紅花道:“這個不敢,念奴乃是個丫頭,論禮應該侍立聽教,豈敢對坐?”李夫人道:“說哪里話來,一則與我乃是隔壁鄰居,二則又有恩于我兒,三則算來是我一家的恩人,哪有不坐之理?”紅花道:“既蒙夫人賜坐,敢不從命。”遂向每位面前告坐,然后坐在下位。李夫人道:“記得爾那年來我家時還是小孩子,不覺過了這幾年便長成得如此好身材,又生得美貌,只可惜到花家去伴小姐。”紅花道:“我想那時蒙夫人的厚恩,時刻難忘,就是賣身亦因家貧,說了可羞于人?!崩罘蛉说溃骸罢f便這等說,倒虧爾在著花家方救得我家大爺之命,不然豈不被他活活燒死,焉能平安無事回家?此恩此德真虧爾,恨來恨去恨花虹。難得爾今日到此,叫丫頭吩咐廚房備酒?!奔t花道:“夫人不必費心?!蹦鞘┍滔嫉溃骸按滏楹窝劬t又腫?小姐可平安否?”紅花見施小姐問起賽金小姐,不覺兩眼流淚道:“施小姐啊,可憐我家小姐死于非命。”眾人聽了,皆吃一驚道:“翠姊,爾家小姐怎么樣死了?快些說個明白與我們曉得?!奔t花遂將前事細細說了一遍。李夫人聽了心酸,不覺下淚,施碧霞好似亂箭穿心。淡氏大娘道:“可憐爾小姐如此慘死,那秦氏賤人真乃萬惡之極?!蹦抢顦s春在廳外聽了此言心中大怒,道:“可憐小姐死得如此慘傷,花虹這狗男女平日作惡太多,故有此報?!笔┍滔嫉溃骸澳赣H,我一見秦氏便知她是不良之輩,所以臨行叮嚀花家賢妹,叫她刻刻留心防那惡婦,誰知果然死在她手,可惜了二八青春的花小姐。”李夫人道:“翠姊,幸喜爾有見識脫了虎口,不然性命也是難保。如今爾也不必傷心,且在此住。”紅花道:“多謝夫人。”

說話之間酒已排上,李夫人上坐,淡氏大娘要讓紅花坐二位,紅花執意不肯,淡氏大娘沒奈何坐了二位,施碧霞道:“李大爺是我的恩兄,翠姊救了大爺猶如救我一般,三位該是翠姊坐的?!奔t花哪里肯坐,施碧霞只得坐了三位,紅花坐了四位。酒吃了三巡,不知紅花說何言語,且聽下回分解。

主站蜘蛛池模板: 弋阳县| 弋阳县| 咸丰县| 正安县| 包头市| 郴州市| 天峨县| 麻栗坡县| 岳西县| 北京市| 西平县| 黄山市| 莱西市| 文安县| 新绛县| 海原县| 林芝县| 通渭县| 广宁县| 民权县| 鹤峰县| 黄骅市| 浪卡子县| 高邑县| 米脂县| 湘阴县| 吉林市| 富川| 许昌市| 威远县| 淳安县| 固原市| 余干县| 大姚县| 永泰县| 田东县| 航空| 安阳市| 积石山| 江山市| 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