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

△宣和元年（己亥，一一一九） （案：《宋朝事實》以是年為重和二年，《三朝北盟會編》以三月丁未改元前為重和二年，改元后為宣和元年。）

1、正月（案：《宋史·本紀》云：正月戊申朔，日下有五色云。《四史朔閏考》朔日同。） 乙卯，手詔：“應(yīng)寺院屋宇、田產(chǎn)常住，一切如舊，永不改革，有敢議者，以違御筆論。其服飾、其名稱、其禮、其言，并改從中國，佛號大覺金仙，馀為仙人、大士之號。（案：“士”上原脫“大”字，今據(jù)《續(xù)通鑒》、《九朝備要》、薛應(yīng)旂、畢沅《通鑒》補入。） 僧稱德士，寺為宮，院為觀，即住持之人為知宮觀事，不廢其教，不害其禮。而已言念四方萬里之遙，其徒之眾不悉茲意，可令每路監(jiān)司一員聽其事，郡守僚佐召集播告，咸使知之。”（《紀事本末》卷一百二十七。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宣和元年春正月，詔改佛號大覺金仙，馀為仙人、大士。僧稱德士，行者稱德童而冠服之。但道冠有徽，德冠無徽；又以寺為宮，院為觀。尋改女冠為女道，尼為女德。明年，詔復舊。）

御筆：“天下僧尼已改宮觀，其銅鈸、銅像、塔等，按《先天紀》，鈸乃黃帝戰(zhàn)蚩尤之兵器，胡人之兇具，中國自不合用。可通行天下，應(yīng)僧尼寺院并士庶之家，于逐路已改宮觀監(jiān)司處，限十日送納，不得隱匿毀棄，類聚斤重，具數(shù)奏聞。”（《紀事本末》卷同上。案：銅鈸、銅像，據(jù)庚申日詔，作“鐃鈸佛像”。《通考·經(jīng)籍考》神仙家：《先天紀》三十六卷。晁氏曰：“皇朝王欽若集圣祖趙諱，即軒轅皇帝也，故欽若奉詔編次傳記黃帝事跡上之，賜名《先天紀》，御制序，冠其首。”）

御筆：“僧已降詔，改為德士，所有僧錄司可改作德士司，左右街道錄院可改作道德院。德士司隸屬道德院，蔡攸通行提舉。天下州府僧正司可并為德士司。”（《紀事本末》卷同上。案：《困學紀聞》卷二十：北齊文宣敕道士剃朆為沙門，徽宗令沙門冠簪為德士，其相反如此。趙與時《賓退錄》：上謂靈素曰：“朕昔到青華帝君處，獲言‘改除魔髡’，何謂也？”靈素遂縱言佛教害道，今雖不可滅，合與改正：將佛剎改為宮觀，釋迦改為天尊，菩薩改為大士，羅漢改尊者，和尚改德士，皆留朆頂冠執(zhí)簡。有旨依奏。皇太子上殿爭之，令胡僧一立藏十二人，并五臺僧二人道堅等，與靈素斗法。僧不勝，情愿戴冠執(zhí)簡。太子乞贖僧罪。有旨：胡僧放逐；道堅係中國人，送開封府刺面決配，於開寶寺前令眾。此耿延禧所作《靈素傳》也。費袞《梁谿漫志》：宣和庚子，改僧為德士，一時浮屠有以違命被罪者。獨一長老上表乞入道，其辭有“習蠻夷之風教，忘父母之朆膚，儻得回心而向道，便更合掌而擎拳”等語。彼方外之人，乃隨時迎合，如此亦可怪也。《宋史·程振傳》：初，宣和崇道家之說，振侍坐東宮，從容言：“孔子以《鴟鸮》之詩為知道，其詞不過曰‘迨天之未陰雨，綢繆牖戶’而已。老子亦云：‘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今不固根本於無事之時，而事目前區(qū)區(qū)，非二圣人意。”它日，太子為徽宗道之。徽宗寤，頗欲去健羨，疏左右近習，而宦寺楊戩輩方大興宮室，懼不得肆，因讒家令楊馮，以為將輔太子倖非常。徽宗震怒，執(zhí)馮誅之，而太子之言亦廢。陳桱、薛應(yīng)旂《通鑒》俱云林靈素欲盡廢釋氏，以逞前憾，請於帝云云。又《宋史·本紀》：宣和二年九月，復德士為僧。）

2、丁巳，女真李善慶、散都、勃達入國門，館於寶相院。（案：“散都”，《北盟會編》作“小散多都騎”。） 詔蔡京、童貫及鄧文誥見之議事。補善慶修武郎，散都從義郎，勃達秉義郎，給全俸。居十馀日，遣朝議大夫、直秘閣趙有開、武義大夫馬政、忠翊郎王環(huán)（案：《北盟會編》作“忠訓郎”，畢《通鑒》亦作“忠翊郎”。） 充使副，齋詔書禮物，與善慶等渡海聘之。（案：《北盟會編》三月十八日甲子事。） 環(huán)，師中子也。初，議報阿骨打議，（案：下“議”字，《九朝備要》、畢沅《通鑒》俱作“儀”是也，此當誤。） 趙良嗣欲以國書，用國信禮，有開曰：“女真之酋（案：“酋”原誤“首”，據(jù)《續(xù)通鑒》、《九朝備要》、《北盟會編》、畢《通鑒》改。） 止節(jié)度使，世受契丹封爵，常慕中朝，恨不得臣屬，何必過為尊崇，止用詔書足矣。”問善慶：“何如？”善慶曰：“二者皆可用，惟朝廷所擇。”於是從有開言。有開與善慶等至登州，未行而有開死。會河北奏得諜者，言契丹已割遼東地，封女真為東懷王；（案：“東懷王”，《北盟會編》作“東懷國王”。《續(xù)資治通鑒》、《九朝備要》作“東懷皇帝”。） 且妄言女真常祈契丹修好，詐以其表聞，乃詔馬政等勿行，止差呼慶持登州牒送善慶等歸。《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二。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女真使李善慶來，詔蔡京、童貫及鄧文誥見之，諭以夾攻取燕之意。善慶等唯唯。居十馀日，趙有開、馬政齋詔及禮物與善慶等渡海聘之。初，趙良嗣欲用國書，而有開曰：“女真之酋止節(jié)度使，用詔足矣。”有開至登州而死，會諜者言契丹已割遼東，封女真為東懷皇帝矣。乃詔政勿行，止遣平海軍校呼慶持登州牒送善慶等歸。呼慶至阿骨打軍前，阿骨打責以中輟，留半年始遣歸，語之曰：“吾已獲大遼數(shù)路，其他可以俯拾，汝歸見皇帝，果欲結(jié)好，請早示國書；若仍用詔，決難從也。”汪藻《謀夏錄》：楊樸既為女真建號，因說曰：“自古英雄開國，須受禪或求大國封冊。”天慶八年八月，阿骨打遂遣人契丹求封冊。其事有十：徽號大圣大明，一也；國號大金，二也；玉輅，三也；袞冕，四也；玉刻御前之寶，五也；以兄弟通問，六也；生辰、正旦遣使，七也；歲輸銀絹二十五萬匹、兩，南宋歲賜之半，八也；割遼東長春路，九也；送還女真阿骨產(chǎn)趙三大王，十也。天祚付群臣議，蕭奉先等喜，以為自此無患。遂差靜江軍節(jié)度使蕭習泥烈、翰林學士楊勉充冊封使副，歸州觀察使張孝偉、太常少卿王甫充慶問使副，衛(wèi)尉少卿劉充管押禮物使，將作少監(jiān)楊立忠充讀冊使，備天子袞冕、玉冊、金印、車輅、法駕之屬。冊女真阿骨打為東懷國皇帝。冊文曰：朕對天地之閎休，荷祖宗之丕業(yè)，九州四海，咸在統(tǒng)臨。一日萬幾，敢忘重任。宵衣為事，嗣服宅心。眷惟肅慎之區(qū)，實介扶馀之俗。土濱巨浸，材布中區(qū)。雅有山川之名，承其祖父之緒。碧云袤野，固須挺於渠材；皓雪飛箱，疇不推於絕駕。章封屢報，誠意交孚；載念遙芬，宜膺多戩。嗚呼！義敦友睦，地列豐腴，惟信可以待人，惟寬可以馴物。戒只敬只，式孚於休。以大圣大明犯阿保機號，改為至圣至明而已，馀悉從之。十二月至金國，阿骨打召楊樸、高慶裔、高隨等雜駮，樸以儀物不全用天子制，東懷國乃書稱小邦，懷其德之義，又無策為兄之文，如“遙芬”“多戩”，皆非美意，彤矢象輅，亦諸侯事；“渠材”二字，意尤輕侮。命習泥烈歸易其文。契丹云：兄友弟恭，出自《周書》，言友睦，則兄之意見矣。楊樸等面折，以為非是。阿骨打大怒，叱出使副，欲腰斬之。粘罕諸酋為謝，乃解，人笞百馀。三月，遣習泥烈、楊立忠回，云：“冊文詈我，我不能曉。徽號、國號、玉輅、御寶，我自有之，須稱我大金國皇帝兄；即已能從我，今秋至軍前，不然，我提兵取上京矣。”天祚惡聞女真事，蕭奉先揣其意，不以聞。遷延久之，聞上京破，和議遂已。后天祚雖復請和，皆不報。宋洪皓《松漠紀聞》：女真乘勝入黃龍府五十馀州，寢逼中京。天祚懼，遣使立阿骨打為國王。骨打留之，遣人邀請十事，欲冊帝、為兄弟國及尚主，使數(shù)往反。天祚不得已欲帝之，而他請益堅。天祚怒曰：“小夷乃欲偶吾女邪！”囚其使，不報。薛應(yīng)旂《宋元通鑒》：三月，遼遣使冊金阿骨打為東懷國皇帝，阿骨打不受。初，遼遣耶律奴哥如金議和，金主復書曰：“能以兄事朕，歲貢方物，歸我中京、上京、興中府三路州，以親王、公主、駙馬、大臣子孫為質(zhì)，還我行人及元給信符，并宋、夏、高麗往復書詔表牒則可。”既而奴哥復至金，使胡突袞與俱如遼，免取質(zhì)子及上京、興中府所屬州郡，減歲幣之數(shù)。且曰：“必以兄事我，冊用漢儀，方可如約。言如不從，勿復遠使。”遼主從之。凡七遣使如金議冊禮，金乃使烏林答贊謨?nèi)邕|迎冊。冊至金，金主以無兄事之語，又不稱大金，而東懷乃小邦懷其德之義，語涉輕侮，乃復使贊謨?nèi)邕|，責其冊乖體式，如依前書所定，然后可從。

3、己未，改女冠為女道，尼為女德。（《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案：《宋史·本紀》并入乙卯日詔。畢《通鑒》同。《困學紀聞》卷二十：祥符中，以圣祖名，改元武為真武，元枵為真枵。《崇文總目》謂《太元經(jīng)》曰《太真經(jīng)》，若迎真、奉真、崇真之類，在祠宮者非一，其末也，目女冠為女真，遂為亂華之兆。）

4、庚申，詔：“已降指揮鐃鈸、佛像等限十日納官，可除鐃鈸，依已降指揮佛像并存留，依所錫敕號，添用冠服，篇行天下。”（《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辛酉，御筆：德士冠并依道流，見戴諸色冠樣止不飾日月星辰，除有官職者許服皂紫道服、執(zhí)牙簡，馀已有紫衣人并紫道服，褐衣改銀褐道服，皆木簡，并稱姓氏；舊有師號者，仍舊。在京自三月一日依此外，州、軍候指揮到日，限一季改易。（《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御筆：寺院已改為宮觀，諸陵佛寺改為明真宮，臣庶墳寺改兩字，下用黃箓院；自合設(shè)禮，合掌和南不審，并改作擎拳、稽首；賜天尊服；仍改塑菩薩、羅漢，并改道服冠簪；佛封大覺金仙，文殊菩薩封安惠文靜大士，普賢菩薩封安樂妙靜大士，泗洲大圣封巨濟大士，雙林傅大士封應(yīng)化大士。（案：“傅”元誤“傳”。） 初祖達摩封元一大士，二祖封同慧大士，三祖封善明大士，四祖封靈慧大士，五祖封靜心大士，六祖封德明大士，永嘉速覺封全德大士，經(jīng)文合改佛稱金仙，菩薩稱仙人，羅漢稱無漏，金剛稱力士，僧伽稱修善；銅像不納，并許改塑，僧已降詔為德士，所有寺院撥放、試經(jīng)、進疏、度牒并改作披戴為德士。《紀事本末》卷同上。案：《宋史·王衣傳》：為大理評事，升寺正。林靈素得幸，將毀釋氏以逞其私。襄州僧杜德寶毀體然香，有司觀望靈素意，捕以聞。衣閱之曰：“律自傷者杖而已。”靈素求內(nèi)批，坐以害風教竄流之，停衣官。費袞《梁谿漫志》一：長老道行甚高，或戲之曰：“戴冠兒穩(wěn)否？”答曰：“幸有一片閒田地。”此意甚微婉，直以為游戲耳。時饒德操已為僧，因作《改德士頌》云：“自知祝朆非華我，故欲毀形從道人；圣主如天苦憐憫，復令加我舊冠巾。舊說螟蛉逢蜾蠃，異時蝴蝶夢莊周；世閒化物渾如夢，夢悰惺惺卻自由。德士舊尚稱進士，黃冠初不異儒冠；種種是名名是假，世人誰不被名漫。衲子紛紛惱不禁，倚松傳與法安心；瓶盤釵釧形雖異，還我從前一邑金。小年曾著書生帽，老大當簪德士冠；此身無我亦無物，三教從來處處安。”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一：政和間，林靈素主張道教，建議以僧為德士，使加冠巾，其意以釋氏為出其下耳。臨川饒德操，時棄儒為僧，作《德士頌》四首。德操自號倚松道人，意取閒禪師詩云：“閒攜經(jīng)卷倚松立，笑問客從何處來。”故以名庵，又以自號。陳瑩中有詩寄之曰：“舊時饒措大，今日壁頭陀。為問安心法，禪儒較幾何？”

5、乙丑，改湟州為樂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案：湟州屬秦鳳路，舊邈州城。《宋史·地理志》云：大觀三年，加湟州向德軍節(jié)度。宣和元年，改樂州。《文獻通考》、《宋朝事實》并同。“樂州”，畢氏《通鑒》作“濼州”。）

6、戊辰，尚書省言：“改易佛、菩薩、羅漢等像及經(jīng)文指揮，乞權(quán)且寢罷。”詔改易止為令，后又申明行下，尋詔別聽旨。（《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7、壬申，御筆：“羅漢已改為無漏和尚，猶未加封爵，可封比應(yīng)士。”（《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案：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三：政和八年，御筆：“羅漢已改為無漏和尚，未加封爵，可封作應(yīng)真。”）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初高麗來求醫(yī)，上遣二醫(yī)往，是秋還。以其事奏聞，實非求醫(yī)，乃彼知中國將與女真圖契丹，謂茍存契丹，猶足為中國捍邊，女真虎狼不可交也，宜早為之備。上聞之，不樂。案：《太平治跡統(tǒng)類》：元年六月，高麗來求醫(yī)，上命擇二醫(yī)往，歲馀方遣歸。《九朝編年備要》：后三年，遣使往聘，欲促其共舉，高麗雖恭順，終不得其要領(lǐng)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