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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假變無常驚獵戶 借居蘭若誘尼俗

  • 續(xù)西游記
  • 佚名
  • 4601字
  • 2015-12-26 18:11:07

話說比丘僧兩個,坐在石欄,見孫行者得神王法力,復(fù)了毫毛回寺,與三藏別了烏雞國僧寺前行,他兩個欣欣喜喜,木魚聲送經(jīng)靈感。又見唐僧師徒前行,一路坦然大路,正才走到唐僧路前,回頭一望,見他師徒歇在林間,與一簇人馬爭打。比丘僧向靈虛子道:“師兄,你看唐僧在后邊,又遇著妖魔了。”靈虎子道:“我與他暗去探看,是何物妖魔?”比丘僧說:“正是暗去方妥,若是顯去。那孫行者伶俐,知道我與你,便要推托在我們身上。”乃隱著身形,走到樹林,見是獵人要搜兔子、開經(jīng)擔(dān)與行者爭打這段情節(jié),又見獵人挽弓放箭,三藏心慌。靈虛子道:“師兄,解此爭斗不難。”乃向樹林上摘了兩葉,叫聲“變”,頃刻變了兩只兔子,在那樹林根下穴中鉆出。獵人見了,齊聲叫:“莫要動弩,冤了這長老們,是我等理曲。”眾人齊去逐免,那兔子飛走,往山岡遠(yuǎn)去。這眾人駕馬發(fā)弩,飛鷹放犬,竟去追那兔子。

三藏乃叫:“徒弟們,眾獵戶見了兔子,除了疑心,息了忿爭,前去追趕。我等免了這冤孽,趁早挑著擔(dān)子走吧。”八戒、沙僧聽了,忙挑起經(jīng)擔(dān)說:“走路,走路,莫要又說勞倦歇息,動了這懶惰之心,便惹了妖魔怠慢。”行者說:“呆子,你便怕惹妖魔,我老孫惱他賴我們偷藏兔子,又倚眾恃強(qiáng),張弓挽弩把箭來射,到虧老孫武藝精熟,把禪杖打落他箭。若是武藝不精,必遭他射,這會他有了兔子去追趕,待我叫他趕個落空,還吃我個驚駭。”三藏道:“悟空,那獵人如何吃你個驚駭?”行者道:“只因師父被他們驚駭了這半晌,徒弟卻要替師父還他個報復(fù),叫他也吃嚇一會。”三藏只叫:“罷休,挑經(jīng)擔(dān)走路。莫要又動機(jī)心。”這行者那里肯罷,雖依師父挑起擔(dān)子,隨著八戒們前行。走了二三十里路途,忽然丟了擔(dān)子,一個筋斗依舊打回深樹林間。

只見那眾獵人追趕兔子,不知那兔子原是枯葉變的,走過山坡復(fù)了原形,沒處尋覓,正在那里東找西尋。忽然林里揮出一只金睛白額虎來,眾獵人見了,全不驚駭,齊齊笑道:“好買賣,捉兔子不著,卻撞著你這孽障。”齊架起弓弩,搭上箭,正要望虎射去,內(nèi)中一個獵人道:“先講明了,打得這只虎如何分?”一個道:“我要肉吃腹抱。”一個道:“我要骨醫(yī)手足。”一個道:“我要須好剔牙。”一個道:“我要皮當(dāng)作褥。”行者聽了要走,又怕他們追來放箭,要上前又見他們不怕,把鋼釵來戳.正悔懊說:“今日這機(jī)心使拙了,萬一亂箭射來,如立奈何?打個筋斗走路,又損了平日之名。”只聽那獵人說:“莫放箭射破了皮,做不得坐褥。”行者把慧眼一看,原來是靈虛子,見孫行者變假虎嚇獵人,他見獵人不怕,反要張弓射箭,見行者設(shè)個計策,乃變個獵人雜在眾中來護(hù)救。眾人聽得說射破了皮,齊執(zhí)著棍棒來打,靈虛子高聲叫道:“張大哥,莫要裝假了,我們要放箭了。”行者聽得,猛想起個法,把身子一直起來,原來是一張虎皮蓋著一個漢子。眾獵人一齊笑將起來,往山岡頭去了。

行者自嗟自嘆道:“本意來替師父報個驚駭之仇,誰知這伙獵人見虎不畏,反要來射,不虧那救護(hù)的道人提明,我老孫幾被他傷損法身。如今欲回去挑經(jīng)擔(dān),師父必然問我如何驚駭獵人,我老孫若說個慌,又欺了師父,若直言無隱,卻被八戒、沙僧恥笑。如今一不做,二不休,必須把這起獵人定要驚他一場,方好回去見師父。”行著想了一會,設(shè)個甚么計較方才驚駭?shù)倪@伙人?乃想起打獵是傷生害命的事,幽冥必有鬼責(zé)。乃變一個無常人,手執(zhí)著文簿,走到山岡。

只見那獵人射了一會豬,齊歇在林間,行者故意執(zhí)著文簿,坐在地下,那獵人見了這個漢子,似個公門中人,手執(zhí)著文冊,乃問道:“長官是那個衙門公差?手中票子何事?”行者道:“我是勾拘作惡的。”獵人問道:“我這地方那個作惡?”行者道:“無故傷生害命、游閑打獵,這便是惡人。”獵人笑道:“取諸山林,不傷國課,借以資生,怎叫為惡?”行者道:“你便說不為惡,我冥冥之中卻怪你這宗事,傷禽獸性命,差我來句捉他。”獵人只聽了這句話,個個毛骨悚然,大驚道:“公差,借你丈策我們一看。”行者道:“這是秘密牌票,如何與你看得?”行者見眾獵驚駭,他心既遂,乃往山岡下飛走。眾獵放馬趕來,那里趕得去?個個稱異回家,不敢打獵。

卻說行者遂了機(jī)心,正要打筋斗回見師父,只見比丘增與靈虛子坐在山岡上,見了行者說:“孫悟空,好個替師父報仇,驚那獵人,不是我提明解救,已被強(qiáng)弩先自驚了一番也。”行者稱謝道:“二位師父,你前前后后多有勞扶持,請問你何處去?”比丘僧笑道:“悟空,我問你,勞勞碌碌,不跟著師父一樣忠誠,著甚來?你師父在前,等你挑擔(dān)趕路,快去!快去!我兩個是到東土公干,你休問我。”行者聽了,笑了一聲,一個筋斗打到三藏面前。

三藏見了行者道:“悟空,你忽然丟下?lián)樱秩ツ抢铮胧且@害那伙獵人,你怎生樣驚害他?”行者乃把虎的情由說出來,八戒笑道:“猴精,你那里知虎見獵人反驚,未曾嚇人倒被人嚇了,這機(jī)變何用?”行者又把變公差勾惡人話說出,三藏道:“徒弟,你只驚人,不獨(dú)打獵的,但見為惡的都要驚心,只是你每每動了兇心,切莫將禪杖胡亂打人,恐被無常勾你。”行者笑道:“師父,你豈不知我老孫:

自從花果做猴王,游遍天宮地獄堂。

拔去輪回生死籍,萬年再不遇無常。”

行者說罷,挑起經(jīng)相往前飛走。八戒道:“師父,你看這猴精,遂了心意,打起精神,你便飛走,我們等了這半晌,肚中饑餓難行,看那里有人家,去化一頓齋,吃飽再走。”行者道:“此處都是山路崎嶇,除非過了這山方才有人家。”三藏抬頭一望,果然高山在前,乃叫道:“悟空,似這等高山,腸中空虛,那有精力行走?我跟馬垛尚難,你們挑擔(dān)費(fèi)力,怎生走得?”行者道:“師父,此山不見甚高,還有高的在前,你且上那高處一望便知。”三藏只得打起精力,上得高山,望前邊山路,果然比這山更高。但見:

崔嵬上接九天,峻峭遙瞻四野。朝見云封山阜,夕觀日掛顛巒。丹崖怪石傍星宸,奇峰削壁沖霄漢。紅塵不上雁難過,白霧橫空人跡罕。

三藏見這高山連接,徑道崎嶇,道:“徒弟們,當(dāng)年我們來時,我虧騎著馬,你們不過肩擔(dān)些微行李,不似而今重?fù)?dān),委實(shí)難行。托愿經(jīng)力,不遇虎狼,不遭妖孽,得到前平坦之處就好了。便是饑餓,也只得忍耐。”行者道:“師父,你來時應(yīng)有災(zāi)難,處處高山峻嶺,故遇妖魔;如今仰仗真經(jīng),果是遇險不險,只要你堅持了正念,不日可到家鄉(xiāng)。”三藏道:“徒弟,你叫我堅持正念,真實(shí)不虛,只是你也要莫使機(jī)心,自然功成行滿。”行者笑道:“師父,我徒弟機(jī)心乃遇著妖魔不得不使,如今路已漸漸東來,這幾根毫毛已戒了,不拔就是,機(jī)心也使的不靈,老孫只好做個聽使人員。倘得順意,把經(jīng)文送上東土,好好西還,把一切機(jī)心盡還本等。”三藏說:“正是,正是。”

只見八戒沒好沒氣的說:“饑了肚子,苦了腳跟,歷著肩頭,且說閑話!快快的把這高山走下去,看是何處?可有人家化些齋飯充機(jī)可不是好?”三藏道:“悟能,你不必使性子,饑乃大家饑。”行者道:“呆子沒理,有誰偏你飽腹?你使這急性,只怕又要撞著不相應(yīng)的妖魔,連累我老孫。”八戒道:“若是怨我性急,遇著妖魔,便是我去打斗,料九齒釘鈀久不在手,這條挑經(jīng)擔(dān)禪杖也隨身用熟。”三藏道:“悟能你一個性急心腸,怕動妖魔,卻又提起釘鈀,動了那傷生無明之念,只恐又要有些怪氣。”

正才講說,只見山腳下卷起一陣狂風(fēng),忽然山頂上馬云籠罩,三藏道:“徒弟們,都是悟能性急,沒好沒氣的,你看那風(fēng)起云興,定有雨落,你們可快些走下山岡,尋個安歇處。”行者道:“師父,那山腳下是座茅庵,我們?nèi)ソ栊恢巧郑康涝海俊卑私涞溃骸岸喙苁亲徕帧!鄙成溃骸叭羰悄徕郑慌掠植蝗菸覀兩医柙ⅰ!毙姓叩溃骸斑@有何害?況風(fēng)雨暴至,出家人豈無方便?且我們經(jīng)文到此,縱是尼僧,必須致敬。”乃急奔到庵前,見山門掩閉,行者歇下?lián)忧瞄T。并聽得里面有人問道:“敲門是誰?”行者答道:“是我們過路僧人,偶遇風(fēng)云忽起,只恐暴雨將來,暫借庵中一避。”只見里面答道:“我這庵內(nèi)乃是尼增,安遇不便,再過半里,就有客店人家,何不到那里住宿?”三藏道:“悟空,若是半里之遙,我們趁雨未落趕過山去,尋個客店人家,委買方便。”行者道:“國外荒野,說半里就有幾里,人一走不到,風(fēng)雨來落,且不要說濕了衣服,只怕雨下了連經(jīng)文也要損壞,如之奈何?待我探著個遠(yuǎn)近。”跳在半空,把手搭個篷兒一望,那里有人家客店?乃下地與三藏說:“前面十余里已被陰云遮掩難看,近處那有客店?多管是尼僧愚哄我,我走到前面,難復(fù)回轉(zhuǎn)。如今風(fēng)雨將主,庵門牢閉不開,徒弟原意不使機(jī)心,八戒曾說撞著不相應(yīng)的,他去打斗,如今遇著尼僧不相應(yīng),當(dāng)去設(shè)法叫他開門。”八戒道:“我原說遇著妖魔去打斗,此系尼僧不開庵門,還借重師兄做個主意。”行者笑道:“遇此地方,不得不使個機(jī)心,又怕師父嗔怪。”三藏道:“悟空,我豈是嗔怪你,倒是我先動了嗔怪,如今憑你吧。”

行者見雨將至,只得把庵門又敲,說:“女菩薩,快開門,我們是過路的比丘尼,到前路人家客店借寓不便,故此特來投托。”庵里聽得是比丘尼,忙來開門,行者卻把臉一抹,宛然變得一個尼僧,忙叫八戒、沙僧快也變了面貌,沙僧卻變的與行者一般,八戒左變右變,只因他性急動了無明心腸,故此變不來。恰好門開,兩個尼僧一個年老,一個年少,走將出堂,見行著果是尼僧,乃迎入庵堂,彼此敘禮,只見門外挑了經(jīng)擔(dān),押著柜子,進(jìn)入庵門。尼僧一見是兩個男僧在內(nèi),便問道:“女師父如何同著男僧一起?甚不雅觀。”行者道:“二位師父,你不知我們從靈山下來,你這地方分個男女,我那里未入禪門披剃,稱為優(yōu)婆塞同著優(yōu)婆夷,既入禪門被剃了,就稱比丘僧與比丘尼,同寓修行,何有嫌忌?有問師父,但問你的修行功德,莫要猜疑同行男女。實(shí)不瞞你,這兩個是男僧,我與這個是女。”尼僧聽了,忙邀行者、沙僧人堂后屋,卻把三藏、八戒安住在前堂,把經(jīng)擔(dān)供奉堂上。三藏焚香禮拜畢。

只見老尼出堂來道:“老師父,風(fēng)雨落了,切莫開門,怕有擊門的,只說是過路的女僧,若說了是男僧,只怕惹動妖魔來鬧。”三藏聽了道:“女師父,你這清凈蘭若有甚妖魔?”尼僧說:“老師父你不知,我這方一向不聞有甚妖魔,只因我收了一個徒弟,削發(fā)在此出家,不知是那個村鄉(xiāng)山精水怪,天晴不來,只等風(fēng)雨晦冥,便有三五成群,提壺攜盒,到此堂中,要我這徒弟陪伴他們暢飲,幸喜大家相制,絲毫不以邪亂侵犯。就是我們,俱以清白自守,誓為生死出家。若說是女僧倒罷了,只怕進(jìn)門見你兩個男僧,生他的嗔怪。”三藏聽了道:“女師父,為何天晴這妖魔不來?”尼僧說:“天晴行走人多,妖魔說是不便。”八戒聽了道:“師父,這妖魔既是風(fēng)雨前來,我們替你查他個來歷,與你們除了,叫他不論陰晴,永遠(yuǎn)不來!”尼僧說:“可知好哩,我徒弟深惡他來吵鬧,回家請了他一個法師,書符念咒,也遣不得他,還齊把法師打個不活。”八戒道:“女師父,你放心,我們有手段,你且進(jìn)去收拾碗齋飯我們吃了,好與你打妖魔。”

尼僧進(jìn)屋,那小尼僧早已把這情節(jié)說與行者知道,又聽得老尼說,前堂長老要與他驅(qū)除妖魔,乃向沙僧悄語低言道:“八戒原說撞著妖魔,他去打斗,我老孫且安靜一時看。”乃向老尼榻上一覺困著,那尼僧打點(diǎn)了些便齋,叫起行者來吃。行者吃了,又去臥。尼僧道:“可憐不曾出外走遠(yuǎn)路的女僧,受不得辛苦。”反將棉絮與行者蓋身,沙僧也在旁困了。畢竟八戒怎樣去除妖魔,且聽下回分解。

總批:

變虎變無常驚嚇獵人,甚么來頭?總是一副猴子伎倆耳。

三五成群,提壺挈盒,與小尼暢飲,又是雨天,卻云清白自守,誰人肯信?此等舉動,所以恐被男僧看破也。今之尼庵又好招架和尚矣。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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