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君子以成德為行”至“君子弗用也”?！鹫x曰：此一節(jié)是《文言》第六節(jié)，更復(fù)明六爻之義。此節(jié)明初九爻辭。周氏云：“上第六節(jié)‘乾元者始而亨者也’，是廣明‘乾’與‘四德’之義，此‘君子以成德為行’，亦是第六節(jié)，明六爻之義，總屬第六節(jié)，不更為第七節(jié)?！绷x或當(dāng)然也?！熬右猿傻聻樾小闭?，明初九“潛龍”之義，故先開此語也。言君子之人，當(dāng)以成就道德為行，令其德行彰顯，使人日可見其德行之事，此君子之常也，不應(yīng)潛隱。所以今日潛者，以時未可見，故須潛也。“潛之為言也，隱而未見，行而未成”，此夫子解“潛龍”之義。此經(jīng)中“潛龍”之言，是德之幽隱而未宣見，所行之行未可成就。“是以君子弗用”者，德既幽隱，行又未成，是君子於時不用，以逢眾陰，未可用也。周氏云：“德出於己，在身內(nèi)之物，故云：‘成’；行被於人，在外之事，故云為‘行’。”下又即云“行而未成”，是行亦稱成。周氏之說，恐義非也。“成德為行”者，言君子成就道德以為其行。其“成德為行”，未必文相對。

君子學(xué)以聚之，問以辯之，以君德而處下體，資納於物者也。

[疏]正義曰：此復(fù)明九二之德。“君子學(xué)以聚之”者，九二從微而進(jìn)，未在君位，故且習(xí)學(xué)以畜其德?！皢栆赞q之”者，學(xué)有未了，更詳問其事，以辯決於疑也。

寬以居之，仁以行之?！兑住吩弧耙婟?jiān)谔?，利見大人”，君德也?

[疏]正義曰：“寬以居之”者，當(dāng)用寬裕之道，居處其位也。“仁以行之”者，以仁恩之心，行之被物?！啊兑住吩弧婟?jiān)谔?，利見大人’，君德”者，既陳其德於上，然后引《易》本文以結(jié)之?！兑住分剖蔷拢皩捯跃又?，仁以行之”是也。但有君德，未是君位。

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

[疏]“九三”至“無咎矣”。○正義曰：此明九三爻辭。上之初九、九二皆豫陳其德於上，不發(fā)首云初九、九二，此九三、九四，則發(fā)首先言九三、九四；其九五全不引《易》文，上九則發(fā)首云“亢之為言”也。上下不為例者，夫子意在釋經(jīng)，義便則言，以潛見須言其始，故豫張本於上。三、四俱言“重剛不中”，恐其義同，故并先云爻位并重剛不中之事。九五前章已備，故不復(fù)引《易》，但云“大人”也。上九亦前章備顯，故此直言“亢之為言”也。案：初九云“潛之為言”，上爻云“亢之為言”，獨(dú)二爻云“言”者，褚氏以初、上居無位之地，故稱言也；其馀四爻是有位，故不云“言”，義或然也?！爸貏偂闭?，上下俱陽，故“重剛”也?！安恢小闭?，不在二、五之位，故“不中”也?！吧喜辉谔臁保^非五位；“下不在田”，謂非二位也?！肮是蚱鋾r而惕，雖危無咎矣”者，居危之地，以“乾乾夕惕”，戒懼不息，得“無咎”也。

九四，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蛑撸芍?，故無咎。

[疏]“九四”至“故無咎正義”。曰：此明九四爻辭也。其“重剛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并與九三同也?！爸胁辉谌恕闭?，三之與四，俱為人道。但人道之中，人下近於地，上遠(yuǎn)於天，九三近二，是下近於地，正是人道，故九三不云“中不在人”。九四則上近於天，下遠(yuǎn)於地，非人所處，故特云“中不在人”。“故或之”者，以其上下無定，故心或之也?！盎蛑?，疑之也”者，此夫子釋經(jīng)“或”字。經(jīng)稱“或”是疑惑之辭，欲進(jìn)欲退，猶豫不定，故疑之也。九三中雖在人，但位卑近下，向上為難，故危惕，其憂深也。九四則陽德漸盛，去五彌近，前進(jìn)稍易，故但疑惑，憂則淺也。

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

[疏]“夫大人者”至“況於鬼神乎”?！鹫x曰：此明九五爻辭。但上節(jié)明大人與萬物相感，此論大人之德，無所不合，廣言所合之事?！芭c天地合其德”者，莊氏云：“謂覆載也”?！芭c日月合其明”者，謂照臨也?！芭c四時合其序”者，若賞以春夏，刑以秋冬之類也。“與鬼神合其吉兇”者，若福善禍淫也。“先天而天弗違”者，若在天時之先行事，天乃在后不違，是天合大人也。“后天而奉天時”者，若在天時之后行事，能奉順上天，是大人合天也。“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者，夫子以天且不違，遂明大人之德，言尊而遠(yuǎn)者尚不違，況小而近者可有違乎？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

“亢”之為言也，知進(jìn)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其唯圣人乎！知進(jìn)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疏]“亢之為言也”至“其唯圣人乎”?！鹫x曰：此明上九之義也。“知進(jìn)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者，言此上九所以亢極有悔者，正由有此三事。若能三事備知，雖居上位，不至於“亢”也。此設(shè)誡辭。莊氏云：“進(jìn)退據(jù)心，存亡據(jù)身，得喪據(jù)位。”“其唯圣人乎，知進(jìn)退存亡”者，言唯圣人乃能“知進(jìn)退存亡”也。何不云得喪者，得喪輕於存亡，舉重略輕也?！岸皇湔撸湮ㄊト撕酢闭?，圣人非但只知進(jìn)退存亡，又能不失其正道，其唯圣人乎！此經(jīng)再稱“其唯圣人乎”者，上稱“圣人”為“知進(jìn)退存亡”發(fā)文，下稱“其唯圣人乎”者，為“不失其正”發(fā)文，言“圣人”非但“知進(jìn)退存亡”，又能“不失其正”，故再發(fā)“圣人”之文也。

坤下坤上。坤：元、亨，利牝馬之貞。坤，貞之所利，利於牝馬也。馬在下而行者也，而又牝焉，順之至也。至順而后乃“亨”，故唯利於“牝馬之貞”。

[疏]“坤：元、亨，利牝馬之貞”?！鹫x曰：此一節(jié)是文王於坤卦之下陳坤德之辭。但乾、坤合體之物，故乾后次坤，言地之為體，亦能始生萬物，各得亨通，故云“元亨”與乾同也?！袄蝰R之貞”者，此與乾異。乾之所貞，利於萬事為貞，此唯云“利牝馬之貞”，“坤”是陰道，當(dāng)以柔順為貞正，借柔順之象，以明柔順之德也。牝?qū)﹃驗(yàn)槿幔R對龍為順，還借此柔順以明柔道，故云“利牝馬之貞”?！瓣蝰R”，外物自然之象，此亦圣人因“坤元亨，利牝馬之貞”自然之德以垂教也。不云牛而云馬者，牛雖柔順，不能行地?zé)o疆，以見“坤”廣生之德，馬雖比龍為劣，所而亦能廣遠(yuǎn)，象地之廣育?！鹱ⅰ爸另樁竽撕唷敝痢拔ɡ蛾蝰R之貞”。○正義曰：“至順而后乃亨，故唯利於牝馬之貞”者，案：牝馬是至順，“牝馬”在“元亨”之下，在“貞”之上，應(yīng)云至順而后乃貞。今云“至順而后乃亨”，倒取上文者，輔嗣之意，下句既云“牝馬之貞”，避此“貞”文，故云“乃亨”。但亨、貞相將之物，故云至順之“貞”，亦是至順之“亨”。此“坤”德以牝馬至順乃得貞也。下文又云“東北喪朋”，去陰就陽，乃得貞吉。上下義反者，但易含萬象，一屈一伸。此句與“乾”相對，不可純剛敵“乾”，故“利牝馬”。下句論凡所交接，不可純陰，當(dāng)須剛?cè)峤诲e，故“喪朋吉”也。

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西南致養(yǎng)之地，與“坤”同道者也，故曰“得朋”。東北反西南者也，故曰“喪朋”。陰之為物，必離其黨，之於反類，而后獲安貞吉。

[疏]“君子有攸往”至“安貞吉”。○正義曰：“君子有攸往”者，以其柔順利貞，故君子利有所往?！跋让院蟮?，主利”者，以其至柔，當(dāng)待唱而后和。凡有所為，若在物之先即迷惑，若在物之后即得主利，以陰不可先唱，猶臣不可先君，卑不可先尊故也。“西南得朋”者，此假象以明人事。西南坤位，是陰也，今以陰詣陰乃得朋，俱是陰類，不獲吉也。猶人既懷陰柔之行，又向陰柔之方，是純陰柔弱，故非吉也?！皷|北喪朋，安貞吉”者，西南既為陰，東北反西南，即為陽也。以柔順之道，往詣於陽，是喪失陰朋，故得安靜貞正之吉，以陰而兼有陽故也。若以人事言之，象人臣離其黨而入君之朝，女子離其家而入夫之室。莊氏云：“‘先迷后得主利’者，唯據(jù)臣事君也。得朋、喪朋，唯據(jù)婦適夫也”。其褊狹，非復(fù)弘通之道?！鹱ⅰ拔髂现吗B(yǎng)之地”至“后獲安貞吉”?！鹫x曰：坤位居西南?！墩f卦》云：“坤也者，地也，萬物皆致養(yǎng)焉。”“坤”既養(yǎng)物，若向西南，“與坤同道”也。“陰之為物，必離其黨，之於反類，而后獲安貞吉”者，若二女同居，其志不同，必之於陽，是之於反類，乃得吉也。凡言朋者，非唯人為其黨，性行相同，亦為其黨。假令人是陰柔而之剛正，亦是離其黨。

《彖》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德合無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馬地類，行地?zé)o疆。地之所以得“無疆”者，以卑順行之故也。乾以龍御天，坤以馬行地。

[疏]“《彖》曰”至“行合無疆”?！鹫x曰：“至哉坤元”至“德合無疆”，此五句總明坤義及二德之首也。但“元”是坤德之首，故連言之，猶乾之“元”德，與乾相通共文也。“至哉坤元”者，嘆美坤德，故云“至哉”?！爸痢敝^至極也，言地能生養(yǎng)至極，與天同也。但天亦至極，包籠於地，非但至極，又大於地。故《乾》言“大哉”，《坤》言“至哉”?！叭f物資生”者，言萬物資地而生。初稟其氣謂之始，成形謂之生?！扒北練獬?，故云“資始”，“坤”據(jù)成形，故云“資生”?！澳隧槼刑臁闭?，“乾”是剛健能統(tǒng)領(lǐng)於天，“坤”是陰柔以和順承平於天?！袄ず褫d物，德合無疆”者，以其廣厚，故能載物，有此生長之德，合會無疆。凡言“無疆”者，其有二義，一是廣傳無疆，二是長久無疆也。自此已上，論“坤元”之氣也。“含弘光大，品物咸亨”者，包含以厚，光著盛大，故品類之物，皆得亨通。但“坤”比“元”，即不得大名，若比眾物，其實(shí)大也，故曰“含弘光大”者也。此二句釋“亨”也。“牝馬地類，行地?zé)o疆”者，以其柔順，故云“地類”，以柔順為體，終無禍患，故“行地?zé)o疆”不復(fù)窮已。此二句釋“利貞”也。故上文云“利牝馬之貞”是也。

柔順利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順得常?！拔髂系门蟆保伺c類行?！皷|北喪朋”，乃終有慶。“安貞”之吉，應(yīng)地?zé)o疆。地也者，形之名也?！袄ぁ币舱?，用地者也。夫用雄必爭，二主必危，有地之形，與剛健為耦，而以永保無疆，用之者不亦至順乎？若夫行之不以“牝馬”，利之不以“永貞”，方而又剛，柔而又圓，求安難矣。

[疏]“柔順利貞”至“應(yīng)地?zé)o疆”?！鹫x曰：“柔順利貞，君子攸行”者，重釋“利貞”之義，是君子之所行，兼釋前文“君子有攸往”?！跋让允У馈闭?，以陰在是之先，失其為陰之道?！昂箜樀贸！闭撸躁幵谖镏螅柍幒?，人得“主利”，是“后順得常”?！拔髂系门?，乃與類行”者，以陰而造坤位，是乃與類俱行?！皷|北喪朋，乃終有慶”者，以陰而詣陽，初雖離群，乃終久有慶善也。“安貞之吉，應(yīng)地?zé)o疆”者，安謂安靜，貞謂貞正，地體安靜而貞正，人若得靜而能正，即得其吉，應(yīng)合地之無疆，是慶善之事也。○注“行之不以牝馬”至“求安難矣”?！鹫x曰：“行之不以牝“馬”，牝馬謂柔順也?！袄灰杂镭憽?，永貞謂貞固剛正也，言坤既至柔順，而利之即不兼剛正也。”方而又剛“者，言體既方正，而性又剛強(qiáng)，即太剛也。所以須“牝馬”也?！叭岫謭A”者，謂性既柔順，體又圓曲，謂太柔也，故須“永貞”也。若其坤無牝馬，又無永貞，求安難矣。云“永貞”者，是下“用六”爻辭也。“東北喪朋”，去陰就陽，是利之永貞。

《象》曰：地勢坤。地形不順，其勢順。

[疏]正義曰：地勢方直，是不順也。其勢承天，是其順也。

君子以厚德載物。

[疏]正義曰：君子用此地之厚德容載萬物。言“君子”者，亦包公卿諸侯之等，但“厚德載物”，隨分多少，非如至圣載物之極也。

初六：履霜，堅(jiān)冰至。始於履霜，至于堅(jiān)冰，所謂至柔而動也剛。陰之為道，本於卑弱而后積著者也，故取“履霜”以明其始。陽之為物，非基於始以至於著者也，故以出處明之，則以初為潛。

[疏]“初六：履霜，堅(jiān)冰至”?！鹫x曰：初六陰氣之微，似若初寒之始，但履踐其霜，微而積漸，故堅(jiān)冰乃至。義所謂陰道，初雖柔順，漸漸積著，乃至堅(jiān)剛。凡易者象也，以物象而明人事，若《詩》之比喻也?；蛉√斓仃庩栔笠悦髁x者，若《乾》之“潛龍”，“見龍”，《坤》之“履霜堅(jiān)冰”，“龍戰(zhàn)”之屬是也。或取萬物雜象以明義者，若《屯》之六三“即鹿無虞”，六四“乘馬班如”之屬是也。如此之類，《易》中多矣?；蛑币匀耸拢蝗∥锵笠悦髁x者，若《乾》之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坤》之六三“含章可貞”之例是也。圣人之意，可以取象者則取象也，可以取人事者則取人事也。故《文言》注云：“至於九三，獨(dú)以君子為目者何也？”“乾乾夕惕，非龍德也”。故以人事明之，是其義也。

《象》曰：“履霜堅(jiān)冰，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jiān)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