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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 元史
  • 宋濂 王祎
  • 4972字
  • 2015-12-26 17:30:32

儒學二

胡長孺,字汲仲,婺州永康人。當唐之季,其先自天臺來徙。宋南渡后,以進士科發身者十人,持節分符,先后相望。曾祖襜,欽州司法參軍,脫略豪雋,輕貲急施,人以鄭莊稱之。祖巖,起嘉定甲戌進士,知福州閩縣事,卓行危論,奇文瑰句,端平、嘉定間,士大夫皆自以為不可及。其在江西幕府,平贛州之難于指顧之頃,全活數十萬人。父居仁,淳祐丁未進士,知臺州軍州事,文辭政事,亦絕出于四方。至長孺,其學益大振,《九經》、諸史,下逮百氏,名、墨、縱橫,旁行敷落,律令章程,無不包羅而揆序之。咸淳中,外舅徐道隆為荊湖四川宣撫參議官,長孺從之入蜀,銓試第一名,授迪功郎、監重慶府酒務。俄用制置使朱孫之辟,兼總領湖廣軍馬錢糧所僉廳,與高彭、李湜、梅應春等,號南中八士。已而復拜福寧州倅之命,會宋亡,退棲永康山中。

至元二十五年,詔下求賢,有司強起之,至京師,待詔集賢院。既而召見內殿,拜集賢修撰,與宰相議不合,改教授揚州。元貞元年,移建昌,適錄事闕官,檄長孺攝之。程文海方貴顯,其家氣焰薰灼,即違法,人不敢呵問,其樹外門,侵官道,長孺亟命撤之。至大元年,轉臺州路寧海縣主簿,階將仕佐郎。大德丁未,浙東大昆,戊申,復無麥,民相枕死。宣慰同知脫歡察議行賑荒之令,斂富人錢一百五十萬給之,至縣,以余錢二十五萬屬長孺藏去,乃行旁州。長孺察其有乾沒意,悉散于民。閱月再至,索其錢,長孺抱成案進曰:“錢在是矣。”脫歡察怒曰:“汝膽如山耶!何所受命,而敢無忌若此!”長孺曰:“民一日不食,當有死者,誠不及以聞,然官書具在,可征也。”脫歡察雖怒,不敢問。縣有銅巖,惡少年狙伺其間,恒出鈔道,為過客患,官不能禁。長孺偽衣商人服,令蒼頭負貨以從,陰戒騶卒十人躡其后。長孺至,巖中人突出要之,長孺方遜辭以謝,騶卒俄集,皆成擒,俾盡逮其黨置于法,夜行無虞。民荷溺器糞田,偶觸軍卒衣,卒抶傷民,且碎器而去,竟不知主名。民來訴,長孺陽怒其誣,械于市,俾左右潛偵之,向抶者過焉,戟手稱快,執詣所隸,杖而償其器。群嫗聚浮屠庵,誦佛書為禳祈,一嫗失其衣,適長孺出鄉,嫗訟之。長孺以牟麥置群嫗合掌中,命繞佛誦書如初,長孺閉目叩齒,作集神狀,且曰:“吾使神監之矣,盜衣者行數周,麥當芽。”一嫗屢開掌視,長孺指縛之,還所竊衣。長孺白事帥府歸,吏言有奸事屢問弗伏者,長孺曰:“此易易爾。”夜伏吏案下,黎明,出奸者訊之,辭愈堅,長孺佯謂令長曰:“頗聞國家有詔,盍迎之。”叱隸卒縛奸者東西楹,空縣而出,庭無一人。奸者相謂曰:“事至此,死亦無承,行將自解矣。”語畢,案下吏嘩而出,奸者驚,咸叩頭服罪。永嘉民有弟質珠步搖于兄者,贖焉,兄妻愛之,紿以亡于盜,屢訟不獲直,往告長孺,長孺曰:“爾非吾民也。”叱之去。未幾,治盜,長孺嗾盜誣兄受步搖為贓,逮兄赴官,力辨數弗置,長孺曰:“爾家信有是,何謂誣耶!”兄倉皇曰:“有固有之,乃弟所質者。”趣持至驗之,呼其弟示曰:“得非爾家物乎?”弟曰:“然。”遂歸焉。其行事多類此,不能盡載。延祐元年,轉兩浙都轉運鹽使司長山場鹽司丞,階將仕郎,未上,以病辭,不復仕,隱杭之虎林山以終。

長孺初師青田余學古,學古師王夢松,夢松亦青田人,傳龍泉葉味道之學,味道則朱熹弟子也。淵源既正,長孺益行四方,訪求其旨趣,始信涵養用敬為最切,默存靜觀,超然自得,故其為人,光明宏偉,專務明本心之學,慨然以孟子自許。唯恐斯道之失其傳,誘引不倦,一時學者慕之,有如饑渴之于食飲。方岳大臣與郡二千石,聘致庠序,敷繹經義,環聽者數百人。長孺為言:“人雖最靈,與物同產,初無二本。”皆躍躍然興起,至有太息者。為辭章有精魄,金舂玉撞,壹發其和平之音,海內來求者,如購拱璧,碑版焜煌,照耀四裔,茍非其人,雖一金易一字,毅然不與。鄉闈取士,屢司文衡,貴實賤華,文風為之一變。晚寓武林,病喘上氣者頗久。一旦具酒食,與比鄰別,云將返故鄉,門人有識其微意者,問曰:“先生精神不衰,何為遽欲觀化乎?”長孺曰:“精神與死生,初無相涉也。”就寢,至夜半,喘忽止,其子駒排戶視之,則正衣冠坐逝矣。年七十五。所著書有《瓦缶編》、《南昌集》、《寧海漫抄》、《顏樂齋稿》行于世。

其從兄之綱、之純,皆以經術文學名。之綱字仍仲,嘗被薦書。其于聲音字畫之說,自言獨造其妙,惜其書不傳。之純字穆仲,咸淳甲戌進士,踐履如古獨行者,文尤明潔可誦。人稱之為三胡云。

熊朋來,字與可,豫章人。宋咸淳甲戌,登進士第第四人,授從仕郎、寶慶府僉書判官廳公事,未上而宋亡。世祖初得江南,盡求宋之遺士而用之,尤重進士,以故相留夢炎為尚書,召甲戌狀元王龍澤為江南行臺監察御史。朋來,龍澤榜下進士,而聲名不在龍澤下,然不肯表襮茍進,隱處州里間,生徒受學者,常百數十人。取朱子《小學》書,提其要領以示之,學者家傳其書,幾遍天下。豫章為江西會府,行中書省、提刑按察司皆在焉,凡居是官者,多朝廷名公卿,皆以賓禮延見。廉希憲之子惇為參知政事,以師禮事朋來,終身稱門人。劉宣為提刑按察使,尤加禮敬。朋來和而不肆,介而不狷,與群賢講論經義無虛日,儒者咸倚以為重焉。

會朝廷遣治書侍御史王構銓外選于江西,于是參政徐琰、李世安列薦朋來為閩海提舉儒學官,使者報聞,而朝廷以東南儒學之士唯福建、廬陵最盛,特起朋來連為兩郡教授。所至,考古篆籀文字,調律呂,協歌詩,以興雅樂,制器定辭,必則古式,學者化焉。既滿考,以常格調建安縣主簿,不赴。晚以福清州判官致仕,朋來視之,漠如也。四方學者,因其所自號,稱為天慵先生。每燕居,鼓瑟而歌以自樂。嘗著《瑟賦》二篇,學者爭傳誦之。門人歸之者日盛,旁近舍皆滿,至不能容。朋來懇懇為說經旨文義,老益不倦。得其所指授者,多為聞人。延祐初,詔以進士科取士,時科舉廢已久,有司咸不知其典故,以不稱明詔為懼,行省官主其事者,諮問于朋來,動中軌度,因以申請,四方得遵用之。及請為考試官,則曰:“應試者十九及吾門,不可。”其后江浙、湖廣,皆卑詞致禮,請為主文,朋來屢往應之。及對大廷,其所選士居天下三之一焉。

初,朋來以《周禮》首薦鄉郡,而元制,《周官》不與設科,治《戴記》者又鮮,朋來屢以為言。蓋朋來之學,諸經中《三禮》尤深,是以當世言禮學者,咸推宗之。至治中,英宗始采用古禮,親御袞冕祠太廟,銳意于制禮作樂之事,翰林學士元明善,揚言于朝,以朋來為薦,未及召而卒,年七十八。

朋來動止有常,喜怒不形于色,接賓客,人人各自以得其意。有家集三十卷,其大者明乎禮樂之事,關于世教,其余若天文、地理、方技、名物、度數,靡不精究。

子太古,鄉貢進士。

戴表元,字帥初,一字曾伯,慶元奉化州人。七歲學古詩文,多奇語。稍長,從里師習詞賦,輒棄不肯為。咸淳中,入太學,以三舍法升內舍生,既而試禮部第十人,登進士乙科,教授建康府。后遷臨安教授,行戶部掌故,皆不就。大德八年,表元年已六十余,執政者薦于朝,起家拜信州教授,再調教授婺州,以疾辭。

初,表元閔宋季文章氣萎篸而辭骫蔟,蔟弊已甚,慨然以振起斯文為己任。時四明王應麟、天臺舒岳祥并以文學師表一代,表元皆從而受業焉。故其學博而肆,其文清深雅潔,化陳腐為神奇,蓄而始發,間事摹畫,而隅角不露,施于人者多,尤自秘重,不妄許與。至元、大德間,東南以文章大家名重一時者,唯表元而已。

其門人最知名者曰袁桷,桷之文,其體裁議論,一取法于表元者也。表元晚年,翰林集賢以修撰、博士二職論薦,而老疾不可起,年六十七卒。有《剡源集》行于世。

當表元時,有四明任士林者,亦以文章知名云。

牟應龍,字伯成,其先蜀人,后徙居吳興。祖子才仕宋,贈光祿大夫,謚清忠。父巘,為大理少卿。應龍幼警敏過人,日記數千言,文章有渾厚之氣。應龍當以世賞補京官,盡讓諸從弟,而擢咸淳進士第。時賈似道當國,自儗伊、周,謂馬廷鸞曰:“君故與清忠游,其孫幸見之,當處以高第。”應龍拒之不見。及對策,具言上下內外之情不通、國勢危急之狀,考官不敢置上第。調光州定城尉,應龍曰:“昔吾祖對策,以直言忤史彌遠,得洪雅尉,今固當爾,無愧也。”沿海制置司辟為屬,以疾辭不仕,而宋亡矣。故相留夢炎事世祖,為吏部尚書,以書招之,曰:“茍至,翰林可得也。”應龍不答。已而起家教授溧陽州,晚以上元縣主簿致仕。初,宋亡時,大理卿已退不任事,一門父子,自為師友,討論經學,以義理相切磨,于諸經皆有成說,惟《五經音考》盛行于世。應龍為文,長于敘事,時人求其文者,車轍交于門,以文章大家稱于東南,人儗之為眉山蘇氏父子,而學者因應龍所自號,稱之曰隆山先生。泰定元年卒,年七十八。鄭滁孫,字景歐,處州人。宋景定間,登進士第,知溫州樂清縣,累歷宗正丞、禮部郎官。至元三十年,有以滁孫名薦者,世祖召見,授集賢直學士。尋升侍講學士,又升學士。乞致仕,歸田里。

弟陶孫,字景潛,亦登進士第,監西岳祠。先,陶孫征至闕,奏對稱旨,授翰林國史院編修官,會纂修國史至宋德祐末年事,陶孫曰:“臣嘗仕宋,宋是年亡,義不忍書,書之非義矣。”終不書,世祖嘉之。升應奉翰林文字,后出為江西儒學提舉。

滁孫兄弟在當時,最號博洽,儒學之士翕然推之。隆福宮以其兄弟前朝士,乃制衣親賜,人以為異遇焉。滁孫所著,有《大易法象通贊》、《周易記玩》等書。陶孫有文集若干卷。

陳孚,字剛中,臺州臨海人。幼清峻穎悟,讀書過目輒成誦,終身不忘。至元中,孚以布衣上《大一統賦》,江浙行省為轉聞于朝,署上蔡書院山長,考滿,謁選京師。二十九年,世祖命梁曾以吏部尚書再使安南,選南士為介,朝臣薦孚博學有氣節,調翰林國史院編修官,攝禮部郎中,為曾副。陛辭,賜五品服,佩金符以行。三十年正月,至安南,世子陳日燇以憂制不出郊,遣陪臣來迎,又不由陽明中門入,曾與孚回館,致書詰日燇以不庭之罪,且責日燇當出郊迎詔,及講新朝尚右之禮,往復三書,宣布天子威德,辭直氣壯,皆孚筆也。其所贈,孚悉卻之。詳見《梁曾傳》中。使還,除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帝方欲置之要地,而廷臣以孚南人,且尚氣,頗嫉忌之,遂除建德路總管府治中,再遷治中衢州,所至多著善政。秩滿,復請為鄉郡,特授奉直大夫、臺州路總管府治中。大德七年,詔遣奉使宣撫循行諸道。時臺州旱,民饑,道殣相望,江浙行省檄浙東元帥脫歡察兒發粟賑濟,而脫歡察兒怙勢立威,不恤民隱,驅脅有司,動置重刑,孚曰:“使吾民日至莩死不救者,脫歡察兒也。”遂詣宣撫使,訴其不法蠹民事一十九條。宣撫使按實,坐其罪,命有司亟發倉賑饑,民賴以全活者眾,而孚亦以此致疾,卒于家,年六十四。

孚天材過人,性任俠不羈,其為詩文,大抵任意即成,不事雕斫,有文集行于世。

子遘,江浙行省左右司員外郎,致仕。女長媯,適藁城董士楷,太常禮儀院太祝宗緝之母也;末檀,適同里韓戒之,行樞密院經歷諫之母也。俱有貞節,朝廷旌表其門閭。

攸州馮子振,其豪俊與孚略同,孚極敬畏之,自以為不可及。子振于天下之書,無所不記。當其為文也,酒酣耳熱,命侍史二三人,潤筆以俟,子振據案疾書,隨紙數多寡,頃刻輒盡。雖事料醲郁,美如簇錦,律之法度,未免乖剌,人亦以此少之。

董樸,字太初,順德人。自幼強記,比冠,師事樂舜咨、劉道濟,幡然有求道之志。至元十六年,用提刑按察使薦,起家為陜西知法官。未幾,以親老歸養。尋召為太史院主事,復辭不赴。皇慶初,樸年已逾八十,詔以翰林修撰致仕。延祐三年,無疾而終,年八十有五。

樸所為學,自《六經》及孔、孟微言,與凡先儒所以開端闡幽者,莫不研極其旨而會通之,故其心所自得,往往有融貫之妙。其事親孝,與人交,智愚貴賤,一待以誠,或有犯之者,夷然不與之校。中山王結曰:“樸之學,造詣既深,充養交至;其為人,清而通,和而介,君子人也。”樸家近龍岡,學者因稱之曰龍岡先生云。

楊載,字仲弘,其先居建之浦城,后徙杭,因為杭人。少孤,博涉群書,為文有跌宕氣。年四十,不仕,戶部賈國英數薦于朝,以布衣召為翰林國史院編修官,與修《武宗實錄》,調管領系官海船萬戶府照磨,兼提控案牘。延祐初,仁宗以科目取士,載首應詔,遂登進士第,授承務郎、饒州路同知浮梁州事,遷儒林郎、寧國路總管府推官以卒。

初,吳興趙孟頫在翰林,得載所為文,極推重之。由是載之文名,隱然動京師,凡所撰述,人多傳誦之。其文章一以氣為主,博而敏,直而不肆,自成一家言。而于詩尤有法,嘗語學者曰:“詩當取材于漢、魏,而音節則以唐為宗。”自其詩出,一冼宋季之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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