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陽之山有老人。行年一百二十二矣。淳熙登號之三年。朝廷舉行曠世之典。有采樵者進而問之曰。今天子朝太上皇德壽宮奉玉囗上千萬歲壽。肆大赦加恩區內。無問于已仕未仕之父母。第其年之如詔者而授之官。叟何為而弗與。老人對曰。吾未及其年。樵者曰。叟年踰期頤。若為而未及對曰天有二日人有二年。有富貴之年。有貧賤之年富貴之年舒以長。貧賤之年促以短。吾自幼至老。未嘗識富貴之事。身不具毛褐。不知囗綃霧縠之為麗服也。口不厭藜藿。不知熊蹯豹胎之為珍羞也。目不囗靡曼之色。而蓬頭齞唇之與居。耳不聽絲竹之音。而蕘歌牧嘯之為樂。今吾雖閱一百二十二年之寒暑。而不離貧賤。若以二當一。則吾之年始六十有一。與詔不相應。是以為未及。又何敢囗其官。曰。今之世有年未及。益其數。求以應詔者朝廷亦官之何也。對曰。彼富貴者也。吾固言之矣。是所謂以一而當二者也。其學囗越之徒歟吾儕小人。不敢求其比。樵者笑而退。

潘良貴字子賤。自少有氣節。數忤權貴。自少至老。出入三朝。而前后在官不過八百六十余日。所居僅蔽風雨。郭外無寸尺之田。有磨鏡帖行于世。言讀書者將以治心養性。如用藥以磨鏡也。若積藥鏡上而不加磨治。未必不反為鏡累。張禹孔光是已。其大意如此。世以為名言。子賤自號默成居士。

金國與西夏議和。翰林待制馮延登為使。時李獻甫以書表官從行。夏使有口辯。延登不能折。囗復數日。至以歲幣為言。獻甫不能平。從旁進曰。夏國與我和好百年。今易君臣之名。為兄弟之國。兄輸弟幣。寧有據耶使者曰。兄弟且不論。宋歲輸吾國幣二十五萬匹。典故具在。金朝必欲修舊好非此例不可獻甫作色曰。使者尚忍言耶。宋以歲幣餌君家而賜之姓。岸然以君父自居。夏國君臣無一悟者。誠謂使者當以為諱乃今公言之。使者果能主此議以從賜姓之例弊邑雖歲捐五十萬。獻甫請以身任之。夏使語塞。和議乃定

中書丞相史忠武王天澤。髭髯已白。一朝忽盡黑。世皇見之。驚問曰。史囗都。汝之髯何乃更黑耶。對曰。臣用藥染之故也。上曰。染之欲何如曰。臣覽鏡見髭髯白。竊傷年且暮。盡忠于陛下之日短矣。因染之使玄。而報囗之心不異疇昔耳。上大喜。人皆以王捷于奏對。

【漢人賜稱囗都者。惟王與張宏范及張興祖耳。】

元文敏公明囗。囗議中書日。副蒙古大臣使交趾。將還國主賚以金。蒙古受之。公固辭。國主曰彼使臣已受矣公獨何為。公曰。彼所以受者安小國之心我所以不受者。全大國之體國主嘆服。

許魯齋囗。中統元年應召赴都。道謁劉靜修因謂曰公一聘而起。毋乃太速乎。答曰。不如此則道不行至元二十年。征劉公至以為囗囗大夫。未幾辭去。又召為集賢學士復以疾辭或問之曰。不如此則道不尊。

尚論

家囗春秋。里紛月旦。沿襲史林。非亂即散。獨秉鑒囗不循隰畔發潛德之幽光。駁前人之舊案。佳士名成。老吏獄斷庶撮品評可補論囗。集尚論。

柳開少好任氣。大言凌物。應舉時以文章投主司于簾前。多至千軸載以獨輪車。引試日。衣襕自擁車入欲以此駭囗取名。時張景能文有名。惟袖一書簾前獻之主司大稱賞。擢景優等時人為之語曰。柳開千軸。不如張景一書。

寇忠愍拜相白麻。楊大年之詞。其間四句曰能斷大事。不拘小節。有千將之器不露鋒铓。懷照物之明而能包納。寇得之甚喜曰正得我胸中事例外別贈白金百兩。

張乖崖嘗稱使寇公治蜀未必如詠。至于澶澗一擲詠不敢為

夏英公言楊文公文。如錦繡屏風。但無骨耳議者謂英公之文譬諸泉水。迅急湍悍。至于浩蕩汪洋。不如文公。

六一居士曰。圣俞子美齊名于一時而二家詩體特異。子美筆力豪俊。以超邁橫絕為奇。圣俞覃思精微。以深遠閑淡為意各極其長。雖囗論者不能優劣也。

李文叔嘗有雜書論左馬班范韓之才云司馬遷之視左丘明如麗倡點婦長歌緩舞間以諧笑。傾囗立至。亦可喜矣。然而不如絕代之女方且囗鉛黛曳縞纟囗室施帷帳。花洞微吟于高堂之上使淫夫穴隙而見之雖失氣疾歸不食以死。而終不敢意其一啟齒而笑也。班固之視馬遷。如韓魏之壯馬短鬣大腹。服千鈞之重。以策隨之。日夜不休。則亦無所不至矣。而曾不如騕裹之馬。方且脫驤逸駕。驕嘶顧影。俄而縱轡。一騁千里即至也。范曄之視班固如勤師勞政。手胝簿版。口倦呼叱。毫舉縷詰自以為工不可復加。而僅足為治。曾不如武囗之吏。不動聲色。提一二綱目群吏為之趨走。而境內晏如也。韓愈之視范曄。如千室之邑。百家之聚。有儒生崛起于蓬蓽之下。詩書傳記。鏘鏘然常欲鳴于齒頗間忽遇夫奕世公卿。不學無術之子弟。乘高車。從虎士而至數顧其左右偃蹇侮笑。無少敬其主之容。雖鄙惡而體已下之矣

【文叔易安之父】

蕭汁字巖夫。臨川新喻人。熙寧中上殿奏對。上問今臣僚中孰貴。曰文彥博。又問其次曰韓琦上曰文彥囗跛履。韓琦嘶聲。何為皆貴。注曰。兩人若不跛履嘶聲。陛下將不得而臣又問韓絳王安石馮京曰安石牛耳虎頭。視物如射。意囗直行。敢當天下大事。然不如絳得和氣多。惟和氣能養萬物。京得五行之秀遠之若可愛。近之則廉隅

韓魏公聲雌。文潞公步碎相者以為二公無此二事。皆非人臣之相慶歷中。河北道士賈囗妙囗相。以為曾魯公脊骨如龍。王荊公目睛如龍囗人能得龍之一體者。皆貴極人爵。見豫章黃庠手曰。左手得龍爪。雖當魁天下而不仕若右手得之則貴矣庠果為南省第一不及廷對而死黃魯直嘗言人心動則目動。王介甫終日目不停轉

大凡應大變處大事。須是定靜凝重。如周公之赤舄幾幾是也漢武帝因不移步識霍光。因不轉盻識金日碑。亦是窺見他定靜凝重處。故逆知其可以托孤寄命韓魏公之凝立。亦此意也。歐陽公謂其垂紳正笏。不動聲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形容得最好。

蘇端明平生寢臥時。已就枕則安然不復翻動。劉元城對賓客或晏居。雖暗室嘗端坐。囗無欹仄。至于終日

蘇叔黨嘗讀南史。東坡臥聽之。因語叔黨曰。王僧虔居建康禁中里馬糞巷。子孫賢實謙和。時人稱馬糞諸王為長者。東漢囗論李固云。觀胡廣趙戒如糞土。糞之穢也。一經僧虔。便為佳話。而以比胡趙。則糞土有時而不幸。汝可不知乎

吳子經臨川人。荊公之舅。歐陽文忠公集。所載五言古詩送吳生。即子經也。嘗著語錄數卷。其論孟子楊雄荀卿論性不同曰。稚子夜啼。拊背以哀之而不止。取果以與之而不止。許之以早市物而不止。于是其母滅燭。其父伏戶下為鬼嘯。出垣后為狐鳴。則其口如窒。此事所以貴乎權也。韓子蒼云。此等語絕似莊子。

王平甫閱韓退之送石洪溫造二處士詩序。言退之囗與處士作牙。

呂晦叔王介甫同為館職。當時閣中皆名士。每評論古今人物治喪。囗人之論。必止于介甫。介甫之論。又為晦叔止也。一日論劉向當漢末言天下事反復不休。或以為知忠義。或以為不達時變議未囗介甫來。囗問之。介甫卒對曰。劉向強聒人耳。囗意未滿。晦叔來。又問之。則曰。同姓之卿歟囗乃服。

晁秘監美叔以集句示劉貢父。貢父曰君高明之識。輔以家世文學。何至作此等伎倆。殊非我素所期也。吾嘗謂集古人句。譬如蓬蓽之士。適有佳客。既無自己庖囗。而器皿肴囗。悉假貸于人。收拾饾饤。意欲強學豪奢。而寒酸之氣。終是不去。何如貴公供帳不移。水陸之珍。咄嗟而辦。

昔人云。腹不飽詩書。甚于餒。目不接前囗。謂之瞽。身不遠聲利。甚于囗。骨不脫俗氣。甚于痼。楊敬仲先生曰。仕宦以孤寒為安身。讀書以饑餓為進道。居家以無事為平安。朋友以相見囗為久要理到之言也。

劉器之待制對客多默坐。囗囗不交一談。至于終日。客意甚倦。或請去。囗不聽。至留之再三有問之者。曰。人能終日危坐而不欠伸欹側。囗百無一二。其能之者必貴人也。以其言試人皆驗。

徐師川俯曰。東坡山谷瑩中。三君皆余所畏。然各有可笑東坡議論諫諍。真能殺身成仁者。夫死生旦暮爾而欲學長生不死。山谷赴官姑熟。既至。未視事。聞當罷不去。竟俯就之七日符至乃去。問其故。曰。不爾。無舟吏可遷。夫士之進退。極欲分明。豈可以舟吏為累瑩中大節昭著是能必行其志者。當視爵祿如糞土。然猶時對日者說命。

曾子固與王荊公友囗。后神宗以問子固云。卿與王安石相知最早。安石果何如。子固曰。安石文章行誼不囗楊雄以吝故不及。神宗遽曰安石輕富貴。似不吝也。子固曰。臣所謂吝者以安石勇于有為。而吝于改過耳。神宗頷之。

唐子西在惠州。名酒之和者曰養生主勁者曰齊物論。楊誠齋退居。名酒之和者曰金盤露。勁者曰椒花雨。嘗言余愛金盤露。甚于椒花雨。

唐子西言司馬遷敢亂道。囗好。班固不敢亂道。囗不好。不亂道又好。是左傳亂道又不好。是唐書。八識田中若有一毫唐書。亦為來生種子矣。

宋世嘗目莊周為道家之儀秦。王通孔門之操莽。

洪文敏邁曰。士之處世。視富貴利祿。當如優伶之為參軍。方其據幾正坐。噫嗚呵棰。群優拱而聽命。戲罷則亦已矣。見紛華盛麗當如老人之撫節物以上元清明言之。方少年壯盛晝夜出游。若恐不暇燈收花暮。囗悵然移日不能忘。老人則不然。未嘗置欣戚于胸中也。囗金珠珍玩。當如小兒之弄戲劇方雜然前陳。疑若可悅。即委之以去了無戀想。遭橫逆機囗。當如醉人之受罵辱。耳無所聞。目無所見。酒醒之后。所以為我者自若也。何所加損哉。

呂東萊言凡事只須平心。尋常犯權貴取禍者多是張大其事邀不畏強御之名。所以彼不能平。若處得平穩妥帖彼雖不樂。視前則有間矣。然所以不欲拈出者非以避禍。囗此乃職分之當若特然看做一件事則發處已自不是矣。

朱文公告陳同甫云真正大英雄人。囗從戰戰兢兢臨深履薄處做將出來。若是血氣粗豪。囗一點使不著也。此論于同甫可謂頂門上一針矣。余觀大禹不矜不伐。愚夫愚婦。皆謂一能勝予。而鑿龍門。排伊闕明德美功。被千萬世。周公不驕不吝勞謙下士。而東征三年。赤舄幾幾。履讒歷變。卒安周室孔子恂恂于鄉黨在宗廟朝廷似不能言者而囗萊裔。墮三都。誅少正卯便有一變至道氣象此皆所謂真正大英雄也。后世之士。殘忍刻核能聚斂能殺戮者。則謂之有才鬧鄰罵坐無忌憚無顧藉者。則謂之有氣計利就便囗押闔囗傾覆者。則謂之有智一旦臨利害得喪。生死禍福之際鮮有不顛沛錯亂震懼隕越而失其度者。囗望其立大節彌大變撐拄乾坤。昭洗日月乎。此無他任其氣囗之偏。安其識見之陋驕恣傲誕不知有所謂戰戰兢兢臨深履薄之工夫故也。

林行已曰。天將祚其國。必祚其國之君子。視其君子之囗多如林。則知其國之盛。視其君子。落落如晨星。則知其國之衰視其君子囗囗囗囗囗囗囗山如海。則知其為太平之象。視其君子之摧折頓挫。如湍舟。如霜木。則知其為衰亂之時。又曰。天將使建中為崇寧。則不使范忠宣復相于初元。天將使宣和為靖康。則不使劉陳二忠肅。囗遺于數歲皆至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