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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醫家醫著介評抨擊葉派學說醫家之源流初探(2)

  • 熱病衡正
  • 柴中元
  • 4366字
  • 2015-12-26 14:57:27

惲氏兩次創辦函授學校,從學者甚多(初次從學的達六百余人),影響很大,故形成一個惲氏學派。其門人則以徐衡之、章巨膺兩人較為著名。徐氏為武進人,曾與姚若琴主編《宋元明清名醫類案》,并與章次公共同編纂了《章太炎先生醫論集》,徐氏曾為《溫病明理》寫序,序文之抨擊葉吳學說,亦頗烈。章氏為江陰人,對葉吳之攻誹,其用力之勤曾不略亞于其師。章氏也認為:“今日醫學晦盲否塞之現狀,”是“天士鞠通始作俑,王孟英章虛谷之徒,復從而鋪張揚厲”所造成,所以他緊緊跟隨其師惲氏,有《溫熱辨惑》之撰作,此書通過熔裁陸、惲諸氏之說,來表明自己的意見,屬課徒教學之作,學術上新見解不多,但提出“用下藥須有下證”,“傷寒下不嫌遲,溫病下不嫌早說,不可迷信。”亦具有卓見。

與惲氏同時而對葉派亦作攻誹者,尚有張山雷(1873-1934),張氏名壽頤,江蘇嘉定人。熱心于中醫教育,在浙江蘭溪中醫專校任教時,自編教材,注重實用,著作亦多,約20余種。其中如《中風斠詮》、《瘍科綱要》等,在醫界均有一定影響。其《濕溫病古今醫案平議》一書,主要是因為感到《溫病條辨》一書之論濕溫,看似“羅羅清疏,言之成理,然總是憑空擬議,懸想仿佛”,“竊恐執死法以治活人,枘鑿方圓,格格不入,貽誤亦必不小”所以他選擇治案,推闡原委,欲為學子立一臨床實驗之正鵠而撰此書。書中對葉派之抨擊,字里行間,每有可見。如在醴公治曾某案的平議中,說:“讝語神昏,本屬熱灼腦髓,擾亂神經”“若以葉派諸公處此,必謂逆傳心包,犀角地黃,玄參知麥,牛黃至寶之屬,俯拾即是,乃演成蘇談之所謂防其痙厥,防其外閉內脫,而無一不痙厥閉脫,隨呼隨應,時醫名手,八九皆然。”又如在治田芝祥一案后說:“……神志已糊,腦神經已受熏灼,醴泉所謂熱入營絡,侵犯心主宮城,尚是葉派欺人之語,在今日已知是通套空話,不必再污筆墨。”又如丙寅九月十五日甲醫初診一案,在丙醫八診后之平議中,認為:今日見證,是“熱邪充斥三焦,深入灼陰之明證,乃至此則想出養陰二字,則又葉派殺人之絕妙好手也。”他說此等方案“本無可取,然姑存之而備論其謬,以告初學,俾知驚惕,亦是一法。”現其上議,可知其持論與陸九芝同。此與“自葉氏《溫熱論》,以首先犯肺,逆傳心包八字提綱,遂若溫熱為病,非肺即心,非心印肺,竟將陽明最多最重要之證,略而不言,一見神昏,必從心包主治”,以至寶、犀黃,生地,玄參等龐雜亂投為慣技,助紂為虐,終至不可救藥云云,亦可互為印證。

于此,抨擊攻排葉吳之學的流派,由陸九芝、惲鐵樵,張山雷等,已基本形成,該派在與葉派的學術論爭中,由底定鞏固而加深加廣,流澤方長。

析流

三、詰難葉派之別開生面期

惲氏之后,學術爭鳴與門戶之間的互相攻訐,已夾雜在一起,竟成了中醫界迄今未能完全蕩除之惡習。但學術上的質難詰駁,也在深入發展。

迄山陰祝味菊出,其對葉派之批判,有新見解,如論溫邪引起溫病說之非,說貫中西,言前人所未言,開始觸動葉派學說之根本。祝氏早年懸壺成都,為四川名醫,后到上海,獨樹一幟,形成一個以溫補為特點的祝氏學派,被中醫界公認為是仲景一脈之后勁。

祝氏初到上海時在1927年,據其自云:彼時滬上醫家,多屬葉派。視氏因醫風與之不同,初不敢孟浪懸壺,”于是虛心下氣,待診于名醫朱某之門,凡三閱月,深佩其機巧莫測,料變若神,然病者往往由輕而重,而死,醫者逐步料到,而不能挽其死。由辛涼解表,甘淡驅濕,而致透熱轉氣,清營散血。由宣化濕濁,滋陰清熱,而至滌痰開竅,平熄肝風。醫者逐步做到,而總不能弭其變,挽其死,于是爽然若失,默然深感名醫之所以成名醫者,在于料病識變,而不在于劫病救變。”為此,祝氏對葉派醫者大為不滿,他猛烈抨擊這種時弊說:“彼時醫處方,以輕靈為通俗,以寒涼為平穩,侈言病變,予謀卸過,偽作謙和,過示審慎,用藥維輕,用術維精,煦寒問暖,若有同情,成則居為已功,敗則諉諸天命,可以欺婦孺,駭庸俗,烏足以受大命。”又說:“彼時俗之醫,習用輕清,幸而得手,已令延期,每見不藥可愈之病,一候又一候,必欲令其邪正俱憊而后休,貪天之功,以為已有,皆造孽之徒也。”批評葉派醫者,采用這樣措詞,真可謂是惲氏學派之遺風。但祝氏之攻訐,是由于憤慨,因彼時葉派中人,排斥異己,亦頗為失當。如1929年,有徐某弟患感證甚劇,先由葉派醫者治療,全謂熱入心包,主用清官之類,因治不見效,病家改延祝氏,祝氏予麻,桂、姜、附之類,一劑后未見轉機,病家心焦,復延葉派名醫,謂已為祝氏誤治,不可救藥,辭不治。病家于悲痛中覓祝強歸,露怨尤祝氏意,祝氏悉情后,因學驗豐富,膽識過人,乃一力承擔,處方無更只字,先后服六劑而告愈(此事詳載于《傷寒質難》)。從這一例子來看,葉派中人,因篤信己學,竟有輕率攻誹他醫若是者,祝氏受到這樣攻擊,在著述中有憤憤之詞,應當說是情有可愿的。但現在時代已經不同,醫者若仍因學術觀點之異,繼續互相攻訐,就只能加深門戶之見和助長黨同伐異之風,給振興中醫事業帶來損害,這一點現在很值得我們的注意。

據《溫病明理》記載,惲氏之世,時醫已多“崇拜天士為醫圣,謂鞠通《溫病條辨》,可以與仲景《傷寒論》分庭抗禮。”這說明中醫不但曾有人把仲景當偶象來崇拜,也早有人把葉天士作為偶象來崇拜。所以姜春華老說,“我們不要把葉氏當作偶象來崇拜,不要把他治療溫病的經驗當作頂峰。”這無疑是正確的。在這一問題上,祝氏不迷信權威的態度是很為可取的,祝氏以五段代六經,已足說明他崇尚仲景學說而不泥于仲景學說。對于葉桂,他說:“天士亦人也,人盡有智也,焉知今人之不昔若也。”當然,這話在崇拜葉氏為醫圣的人看來是狂妄。但祝氏認為:“學說之演變不已,往往昨是而今非,后生可畏,安知來者之不如昔耶。”又說:“茍能融會中西,探索真理,不通則已,通則豁然開朗,如登泰山之頂而望日出,氣象千萬,彼金元諸家,直足底浮云耳。”這種見解,在執著成見,拒絕新知,以仲景或天士為醫圣,拜倒于古人腳下,為已有知識束縛住自己的思想,而聽不得不同意見的人,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祝氏醫著中,《傷寒質難》一書,很有學術價值,此書新見解不少。內中“太陽傷寒關于溫熱病之分辨”一篇,實為詰難批評葉氏學說之專篇。總的來說,祝氏認為葉派之學不可盲從,《溫熱論》瑕疵很多,吳鞠通、王孟英輩推波助瀾,以為葉氏之溫熱,足以頡頏仲景之傷寒,實則疵謬矛盾,不勝枚舉。

《傷寒質難》系祝氏口述,由其弟子陳蘇生老筆錄,寫于1944年,刊行于1950年,是一本以師生問答形式匯錄的研討外感熱病之專著,文筆暢茂,論理精湛,且參西說中,不乏創見,惜僅印過二千冊,現社會上已很少流傳。(上海中醫學會圖書館有藏本。)

陳蘇生老原亦時方醫者,曾與祝氏展開舌戰,幾經辯論,始折服稱弟子,后卒獲視氏心傳,成為視派之傳人,著有《溫熱管窺》(內部印行),亦不同凡響之作。陳老今尚健在。

又上海兒科名醫徐小圃,原亦時方醫者,后因其子伯遠病危,時滬上葉派中名家及西醫均束手,經祝氏一力承擔而治愈,徐氏受此影響,后亦轉變醫風,成為祝派中之佼佼者。其子伯遠、仲才,俱受業于祝氏,徐仲才教授現執教于上海中醫學院。祝派門人,健在者尚多,滬上名醫如江克明、王紹基、王九峰等俱屬。

與祝氏同時而極力攻排葉派者,尚有孔慶萊(1816一?),孔氏名藹如,浙江肖山人。1902年中秀才,后至日本入慶炎大學,得化學博士學位回國,先受聘于商務印書館,編輯《化學》,能詩,為南社社員,后以身弱多病,鉆研醫學,現代名醫陳道隆為門下士。在1929年執教于浙江中醫專門學校時,于《校友會年刊》上發表了《中風真類辨》、《近代醫派論》等醫文。他對徐靈胎十分推崇,貶吳塘則頗烈,《近代醫派論》說:“徐氏以天縱之資,道德高隆,聰明正直,品才學識,卓絕千秋,上承道統,下啟后人,瑞民族精神之所寄,蓋數百年中第一人也。“對葉派中人則大加貶斥,他說:“妄人吳鞠通者,荒謬絕倫,蕩無廉恥,竊人余唾,以著《溫病條辨》,人以邇名,其學則如通如不通,有通有不通,或通或不通,忽通忽不通,其人本無足取,其說本無足錄,時逢末劫,其書盛行,昏庸之徒,以其簡陋而易學也,昧然宗之,視為蘭臺秘笈,竟謂歧黃至理,盡于此矣,病家既趨之惟恐不及,蠢夫斯日益驕橫,心高氣傲,幾目病人為無物。”孔氏甚至說:“紅羊兵禍,不過十年,鞠通之禍,直百年而未已。”故他大罵鞠通,說他是“醫門敗類”,并認為其學之流行,實為黎民之厄運,他為了貶斥其學,故特著《鞠通發揮》一書。此外,他對王孟英,亦加攻誹,說:“同時有王孟英者,揮文弄墨,似是而非,比于鞠通,似覺稍勝一籌,然亦百步與五十步之間耳。”因他對孟英開口陰虛,動筆寒涼,十分不滿,故又“著《孟英問堆》以辨之,蓋以其似是而非,誤人實深,故不自覺其言弗也。”他還認為陸九芝之抨擊葉吳,雖然鶴立雞群,但力量不足,故收效亦微,又因曲高和寡,他“慨余風已杳,痛后繼無人。”故有上述二書之撰作,但因未嘗印行,僅以手抄本流傳,故影響不大。此外,孔氏尚著有《診余痛言》,內容未詳。

在《醫界春秋》雜志上,熊寥笙老在致余無言書中,亦云據其治療經驗,以葉派藥法治濕溫,療效不好。熊老亦為今醫林之耆宿。

近代著名思想家章太炎,對葉派學說也持批評態度,他在杭州中醫專校講課時,曾抨擊葉派,說:“近代葉派之流,于病狀尚未說明,先以五行之談為鋪張,則直是油腔滑調矣!”其實,葉氏寫案,比較樸實,其言五行者雖多,但侈談者實少,后世學葉氏的人,不能獲其神髓,徒在字面上著力,以五行之談為鋪張,好象邯鄲學步,這固然是一個為章氏抨擊的原因。但章氏對五行學說持批判態度,故其論如上,其實章氏全盤否定五行,是不正確的。但章氏之論濕溫,對葉吳提出懸牛頭賣馬脯,名不符實的批評,言前人所未言,語頗精深,他指出;濕溫之名,首見于《難經》,然尚未志其癥狀,迄《脈經》始補充之,嗣后《活人書》、《本事方》皆以之為據,但后人竟以脈證完全相異之病,“強傅以濕溫之名,葉桂倡之,吳塘以來附之,眾口雷同,牢不可破,夫病之治療,古今或容有異,若以病狀定病名,此不能違古而妄更,葉吳之濕溫,可謂懸牛頭賣馬脯矣。”此論對后人之抨擊葉派,很有啟迪。在對葉派學說之抨擊中,若此別開生面之論,陸九芝、惲鐵樵之后,殊不多見。因祝味菊、章太炎諸氏之詰難葉派,不因循陸、惲等人已談過之舊說,故余稱為詰難葉派之別開生面期。

四、批評葉派之奠基祇定期

陸氏抨擊葉派,尚不過措詞較為激烈。惲氏與廢止派大論戰,彼此常謾罵,寒溫之爭夾雜其中,由此而掀起互相攻訐之風,到詰難葉派期尚頗有陋習。但再次以降,排異攻訐漸轉為注重說理,學術爭鳴風氣稍趨正常。

此時如時逸人(1896-1966)之論寒溫,雖對吳鞠通等有批評,但措詞平允,重在說理,且一分為二,字里行間沒有以詆訾泄憤為快之氣氛,這樣討論學術,值得我們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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