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料酋長三千五百人悉官之,許內徙,余眾三萬縱還之,誅三千余人,獲馬牛十萬,光明鎧萬領,高麗震駭。各銀二城自拔去,數百里無舍煙。乃驛報太子,并賜諸臣。書曰:“朕自將若此,云何因號所幸山為駐蹕山,圖破陣狀勒石紀功。”拜延壽鴻臚卿,惠真司農卿。候騎獲覘人,帝解其縛,自言不食且三日,命飼之,賜以,遣曰:“歸語莫離支,若須軍中進退,可遣人至吾所。”帝每營不作塹壘,謹斥候而已。而士運糧雖單騎,虜不敢鈔。帝與議所攻,帝曰:“吾聞安市地險而眾悍,莫離支擊不能下,因與之建安,恃險絕,粟多而士少,若出其不意攻之,不相救矣。建安得則安市在吾腹中。”曰:“不然。積糧遼東而西擊建安,賊將梗我歸路,不如先攻安市。”帝曰:“善!”遂攻之,未能下。延壽、惠真謀曰:“烏骨城薩已耄,朝攻而夕可下。烏骨拔則平壤舉矣。群臣亦以張亮軍在沙城,召之一皆至。若取烏骨,度鴨綠,迫其腹心,計之善者。”無忌曰:“天子行師不徼,幸安市,眾十萬在吾后,不如先破之,乃驅而南,萬全勢也。”乃止城中,見帝旌麾輒乘陴噪。帝怒,請破日男子盡誅,虜聞故死戰。江夏王道宗筑距攻東南,虜增陴以守。攻其西,撞車所壞,隨輒串柵為棲。帝聞城中雞鼠聲,曰:“國久定無黔煙,今雞彘鳴,必殺以饗士。虜且夜出。”詔嚴兵。丙夜虜數百人縋而下,悉禽之。道宗以樹枝震土積之距圈城,迫城不數丈。果毅都尉傳伏愛守之,自高而排其誠,城且頹,伏愛私去所部,虜兵得自頹城出,據而塹斷之,積火縈盾固守。帝怒,斬伏愛,敕諸將擊之,三日不克。有詔班師拔遼,蓋二州之人以歸。兵過城下,城中屏息偃旗,酋長登城再拜。帝嘉其守,賜絹百匹,遼州粟尚十萬斛,士取不能盡。帝至渤錯水阻淖八十里,車騎不通。長孫無忌、楊師道等率萬人斬樵筑道,聯車為梁,帝負薪馬上助役。十月兵畢度,雪甚,詔屬燎以待濟。始行士十萬,馬萬匹,逮還,物故栽千余,馬死十八船,師七萬,物故亦數百。詔集戰骸葬柳城,祭以太牢。帝臨哭,從臣皆流涕。帝總飛騎入臨渝關,皇太子迎道左。
初,帝與太子別,御褐袍曰:“俟見爾乃更袍。”歷二時弗易至穿冗,群臣請更服。帝曰:“士皆敝衣,吾可新服耶。”及是太子進潔衣,乃御。遼降口萬四千,當沒為奴婢。前集幽州,將分賞士,帝以父子夫婦離析,詔有司以布帛贖之。原為民。列拜歡舞,三日不息。延壽既降,以憂死,獨惠真至長安。明年春藏遣使者上方物且謝罪,獻二姝口。帝敕還之,謂使者曰:“色者,人所重。然愍其去親戚以傷乃心,我不取也。”初,師還,帝以弓服賜蓋蘇文,受之不遣使者謝,于是下沼削棄朝貢。又明年三月,詔左武衛大將軍牛進達為青丘道行軍大總管,右武衛將軍李海岸副之,自萊州度海。李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右武衛將軍孫貳朗、右屯衛大將軍鄭仁泰副之,率營州都督兵縣新城道以進,次南蘇、木底,虜兵戰不勝,焚其郛。七月,進達等取石城,進攻積利城,斬級數千,乃皆還。藏遣于莫離支高任武來朝,因謝罪。二十二年詔右武衛大將軍薛萬徹為青丘道行軍丈總管,右衛將軍裴行方副之,自海道入。部將古神感與盧戰蜀山,盧潰。虜乘暝襲我舟,伏兵破之。萬徹度鴨綠,次泊灼城,拒四十里而舍。虜懼,皆棄邑居去。大酋所夫孫拒戰,萬徹擊斬之。遂圍城,破其援兵三萬乃還。
帝與長孫無忌計曰:“高麗困,吾師之,入戶亡耗,田歲不收,蓋蘇文筑城增陴,下饑臥死溝壑不勝敝矣。明年以三十萬眾,公為大總管,一舉可減也。”乃詔劍南大治船,蜀人愿輸財,江南計直作舟,舟取縑千二百,巴蜀大騷。邛、眉、雅三州獠皆反,發隴西峽內兵二萬。擊定之始,帝決取虜,故詔陜州刺史孫伏伽、萊州刺史李道裕儲糧械于三山,浦烏、胡島、越州都督治大舶偶舫以待。會帝崩,乃皆罷,藏遣使者奉慰。永徽五年藏以兵攻契丹,戰新城,大風矢皆還繳,為契丹所乘,大敗。契丹火野復戰,人死相籍,積尸而冢之。遣使者告捷,高宗為露布于朝。六年新羅訴高麗、奪三十六城,惟天子哀救。有詔營州都督程名振、左衛中郎將蘇定方率師討之。至新城敗高麗兵、火外郛。及墟落引還。
顯慶三年復遣名振率薛仁貴攻之,未能克。后二年天子已平百濟,乃以左驍衛大將軍契何力、右武衛大將軍蘇方、左驍衛將軍劉伯英率諸將出沮江,遼東平壤道討之。龍朔元年大募兵,拜置諸將,天子欲自行,蔚州刺史李君逑建言:“高麗小丑,何至傾中國事之有。如高麗既滅,必發兵以守,少發則威不振,多發人不安,是天下疲于轉戍。臣謂征之未如勿征,滅之未如勿滅。”亦會武后苦邀,帝乃止。八月定方破虜兵于沮江,奪馬邑山,遂圍平壤。明年龐孝泰以嶺南兵壁蛇水,蓋蘇文攻之,舉軍沒,定方解而歸。乾封元年,藏遣子男福從天子封泰山,還而蓋蘇文死。男子伐,為莫離支與弟男建男產相怨,男生據國內城,遣子獻誠入朝求救,蓋蘇文弟凈土亦請割地降,乃詔:契何力為遼東道安撫大使,左金吾衛將軍龐同善、營州都督高為行軍總管,左武衛將軍薛仁貴、左監門將軍李謹行殿而行。九月同善破高麗兵,男生率師來會,詔拜同善特進遼東大都督兼平壤道安撫大使,封玄菟郡公,又以李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兼安撫大使,與契何力、龐同善并力。
詔獨孤卿云由鴨綠道,郭待封積利道,劉仁愿畢列道,金待問海谷道,并為行軍總管,受節度轉燕趙食遼東。明年正月,引道次新城,合諸將謀曰:“新城賊西鄙不先圖,余城未易下。”遂壁西南山臨城,城人縛戍酋出降,進拔城十有六。郭待封以舟師濟海,趨平壤。三年二月,率仁貴拔扶余城,它城三十皆納款。同善守新城,男建遣兵襲之,仁貴救,戰金山不勝。高麗鼓而進銳甚,仁貴橫擊大破之,斬首五萬級,拔南蘇、本底、蒼巖三城,引兵略地。與會侍御史賈言忠計事還。帝問:“軍中云何。”對曰:“必克。昔先帝問罪所以不得志者,虜未有豐也。諺云:軍無媒中道回。今男生兄弟閱狠為我鄉導,虜之情偽,我盡知之。將、忠士、力臣故曰:‘必克’。且高麗記曰:不及九百年,當有八十大將滅之。高氏自漢有國,今九百年,年八十矣。虜仍薦饑人相掠賣地震裂,狼狐入城,穴于門,人心危駭,是行不再舉矣”男建以兵五萬襲扶余,破之,薩賀水上斬首五千級,俘口三萬,器械牛馬稱之進,拔大行城。劉仁愿與會,后期召還,當誅赦流姚州。契何力會軍于鴨綠,拔辱夷城,悉師圍平壤。九月藏遣男產率首令百人樹素幡降,且請入朝。以禮見,而男建猶因守出戰數,北大將浮屠信誠遣諜約內應。五日闔啟兵噪而入,火其門,郁焰四興。男建窘急,自刺不殊。執藏男建等,收凡五部,百七十六城,戶六十九萬,詔以便道獻俘昭陵,凱而還。
十二月,帝坐含元殿,引見等數俘于廷。以藏素脅制,赦為司平常伯,男產司宰少卿,投男建黔州,百濟王扶余隆嶺外以獻誠為司衛卿,信誠為銀青光祿大夫,男生右衛大將軍,何力行左衛大將軍,兼太子太師,仁貴威衛大將軍。割其地為都督府者九,州四十二,縣百,復置安東都護府,擢酋豪有功者授都督刺史,令與華官參治。仁貴為都護總兵,鎮之。《唐會要》:貞觀十九年正月,上征遼,親率六軍發洛陽至定州,詔皇太子監國。至幽州大饗軍士,車馬渡遼,圍遼東城收之,以其城為遼州。入進次安市城,依山大戰虜,其酋帥因名所幸山為駐蹕山,遂還。命中書侍郎許敬宗為文刻石,以紀其跡。敬宗曰:“圣人與天地合德。山名駐蹕,蓋天意也。”乘輿不復東矣。初,上將發,諫議大夫褚遂良上疏曰:“臣旁求史籍,訖于近代,為人之主,無自伐遼,人臣往征,則有之矣。漢則荀彘、楊仆,魏代則母丘儉、王頎,司馬魏猶為人臣,慕容真僭號之子,皆為其主長驅高麗,盧其人畜,削城平墓。陛下立功同于天地,美化苞于古昔,自當超邁百王,豈止俯同六子。陛下昔剪平寇逆,大有爪牙,年齒未衰,猶堪任用,唯陛下之所使,亦何行而不克。今太子親立,年實幼少,自余蕃屏,陛下所知。今一朝棄金湯之全,渡遼海之外。臣忽三思,煩愁并集,特乞天慈,一垂省察。
《唐語林》:太宗征遼,李衛公病,不能從,帝使執政,等召之不果起。帝曰:“吾知之矣。”明日駕臨其第,執手與別。衛公曰:“老臣宜從,但犬馬之疾增甚。”帝撫其背曰:“勉之。昔司馬仲達非不老病,竟能自強立勛魏室。”公叩頭曰:“老臣請輿病行。”至相州,疾篤而不能進。上至駐蹕山,高麗與合軍四十里。太宗有懼色,江夏王進曰:“高麗傾國以拒王師,平壤之守必弱。請假臣精卒五千,覆其本棍,則數十萬之眾可不戰而降。”帝不應。既合戰,為敗所乘,殆將不振,還請衛公曰:“吾以天下之眾困于爾之夷,何也。”靖曰:“此道宗所解。”時江夏王在側,帝顧之。道宗具陳前言。帝倀然曰:“當時忽遽不憶也。”駐蹕之役,大軍為高麗所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