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國,字康侯,建之崇安人,紹圣四年進士,除荊南教授,入為大學博士,提舉湖南學事。后落職,奉祠休于衡岳之下,卒謚文定。著《春秋傳》、《資治通鑒舉要補遺》。其為荊門教授時,楊龜山代之,因識游酢、謝良佐。其學得力于上蔡為多,常言:“學以立志為先,以忠信為本,以致知為窮理之門,以致敬為持養之道。”其講友鄒道鄉浩、朱漢上震、曾開、劉君曼燮、向子韶、唐處厚鞏(荊南人),同調為葉嗣忠廷珪,門人則江全叔琦、曾吉甫幾、范伯達如圭、薛德老徽言、胡邦衡銓、胡季皋襄、譚子立知禮(長沙人)、韓叔夏璜、李壽翁椿、方困齋疇、劉順寧芮、黎才翁明(長沙人)。湖湘學派之盛,才翁最有功焉。又有向深之沈及向涪、向浯、汪玉山、應辰閭、邱逢辰昕、徐舜鄰時動、王致榮樞,皆文定高弟。而湘潭楊子中訓從文定碧泉講舍最久。彪虎臣漢明之父約,于文定之南渡熊湘,一見有得于心,及其子長,遂命受業胡門。衡山樂德秀洪從文定游。
武夷家學
胡寅,字明仲,崇安人,文定之弟子也,為秘書省校書郎時,楊龜山時為祭酒,乃稟學焉。所著有《讀史管見》、《論語詳說》、詩文《斐然集》。學者稱致堂先生。著《崇正辨》,多晰儒佛之界。
胡宏,字仁仲,文定季子,自幼志于大道,嘗見楊龜山于京師,卒傳其父之學。優游衡山二十余年,張南軒師之,學者稱五峰先生。所著有《知言》、《皇王大紀》及詩文集。
胡寧,字和仲,文定次子,學者稱為茅堂先生。文定作《春秋傳》,修纂檢討盡出其手。又自著《春秋通旨》,此書在元初趙復最傳之(江漢先生)。胡憲,字原仲,文定從父兄子,從文定學,會悟程氏之說,學者稱籍溪先生,朱子事之最久。
胡大時,字季隨,五峰季子。南軒從學五峰,季隨隨學于南軒,又往來于朱子,有《湖南答問》。
胡實,字廣仲,五峰從弟,卒時年三十八。與考亭、南軒皆有辨論,未嘗茍合,有《廣仲問答》。
胡大原,字伯逢。五峰從子,致堂長子也。守其師說,與朱、張辨論,不以朱子知言疑義為然,有《伯逢問答》。
胡大本,字季立,茅堂次子,伯逢從弟,與南軒共學于岳麓。
按清全祖望謝山《書宋史胡文定傳后》曰:“致堂、籍溪、五峰、茅堂四先生,并以大儒樹節南宋之初,蓋當時伊洛世適,莫有過于文定一門者。四先生歿后,廣仲尚能禪其家學,而伯逢、季隨兄弟游于朱、張之門,稱高弟,可謂盛矣。”
附舊作湘潭諸胡著述
考清同治中,湘潭胡筠帆先生知廣東南海縣事,館番禺陳蘭甫先生于家,令子錫燕、伯薊從受業,陳先生以《詩經》、《通鑒》授之。伯薊著有《詩古音繹》及《通鑒校勘記》各如干卷,又手臨蘇書陶集如干卷。中間返湖,將赴粵從師,不幸落水死,蘭甫哭之慟。伯薊有四子,伯曰元儀,字子威,光緒乙酉科拔貢,能明父學,有《周書王會篇注》、《王會圖贊》、《孫卿子注》。其《荀子別傳》及《考異》二十二事,王先謙采入《荀子集解》中。別有《觀身篇》,言養生之術。其《北海三考》,寧鄉劉宗向刻入《湖南叢書》;《毛詩譜訂》如干卷,先謙錄入《經解》續編。別有《胡氏世典》、《胡氏家集》、《蘭茝襲斐集》、《綢發叢稿》、《瞻闋集》、《虛步姜詞》。先生家貧,寒冬御袷,故人饋以金,卻之不受。某年中采券五千金,以償夙債,余盡分與兄弟,而食貧以死。義寧陳三立伯嚴為詩挽之甚哀。遺稿數卷,伯嚴及湘鄉曾廣鈞重伯、善化汪詒書頌年皆為之序。其弟子長沙楊樹達語予:“吾師制行苦卓,始墨翟、顏、李之亞。”至其學所長在考證,詩詞其緒余耳。仲日元常,字子彝,究心篆法,有《論書絕句》若干首,又嘗校刻《通鑒》,其學蓋長于史。以附貢終。叔曰元直,字子正,舉乙酉科拔貢,主四川萬縣白巖書院,善教諸生,尤長文章。歲暮將歸,遣仆買舟,忽閉門自經以卒。門徒痛哭,私謚曰端敏先生,刻其癸甲試賦經解詩詞文筆以為《端敏遺書》。子正自號介堂,卒時年才四十。長沙袁緒欽淑予語予:于正應校經堂及詁經書院月課,常列超等,其才雋逸,非一世人也。季曰元玉,字子瑞,光緒戊子優貢,始隨諸兄學,又為王闿運女夫,摳衣請業,所詣益邃,有《駁春秋名字解詁》一卷,先謙亦刻入《經解》。先謙纂錄諸書,不錄生存人作,獨于胡氏兄弟所述不限常例,蓋痛湘人經學之陋,欲鄉后進聞而興慕也。別有《鄭許字義異同評》及《璧沼集》如于卷(未刻)。子瑞客死京師,其從弟元倓子靖始為返櫬歸葬。伯嚴常言:“胡氏世治經學,至子靖始闌入新說。”建堂西園,號曰“明德興邦”,新彥群集其門,諸子弟亦游學遠西,罕治故業,家學稍變矣。余觀蘭甫為嶺外大師,與南海朱次琦子襄齊名。子襄著書,臨死自焚其稿,予讀其遺集,其學沈潛于義理,宣發乎詞章,而歸本于經世澤物,故其為縣有循聲,門人康有為能顯其學,以彰于世。蘭甫之學,究聲律以同天,箋《水經》以釋地,其學宗昆山顧氏,作《東塾讀書記》以仰企《日知》之緒,而晚年父子相依,日鈔《朱子語類》,其心尤欲海鄭、朱之爭,通漢、宋之郵,與湘鄉曾文正國藩持論若合符契。其平生通今博古,精思力踐,又誠無愧于古人,故同、光學者群相崇仰。獨湘潭葉氏德輝訾其《漢儒通義》為調和漢、宋,舍田蕓田。吾讀其書而服其精審,知葉氏未喻其用心也。吾欲胡氏承東塾之傳,崇朱子之學,以教湘中子弟,故為攸縣龍紱瑞作《樂誠堂記》,發其端焉。尤愿靖翁裒刻諸胡叢書,示其子姓,俾無忘先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