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 爝火錄
- 李天根
- 3935字
- 2015-12-19 14:57:49
河南兵備副使邵起遣官入賀,敕命起提督豫、楚、直、陜、晉、齊六省軍務兼理糧餉,便宜行事。以御史湯芬為興泉分守道。
十二月己卯朔
魯王勞軍江上,駐蹕西興第(?);筑壇拜方國安為大將軍,命諸軍皆受節制。馬士英、阮大鋮竄入方營欲朝見,王不許。下群臣議,多言士英當誅;熊士霖曰:『此非殺士英時也;正欲令其自贖耳』。兵部主事某曰『非不當殺,但不能殺耳。然「春秋」之義,孔子亦豈能殺陳恒;固不可言不當殺也』。
初三日(辛巳)
唐王以林嵋為給事中(嵋,字小眉,莆田人,進士;官吳江知縣)。
黃道周令故同知高飛聲攝撫州事(飛聲,字克正,長樂人;崇禎六年舉人)。
廣信巡撫周定仍督副總兵姜天衢與王得仁戰于連湖,大捷。
南昌魏先達起兵安貴、東鄉之間,與大清兵戰敗,被執;死之。
魯王回越城,以謝三賓為禮部尚書。
永寧王寓書于曾亨應,亨應募兵數百與相犄角。
何騰蛟銳意東下,拜表出師。
初八日(丙戌)
大清總鎮偵知白黨在泖西,發兵襲之;白黨遁去。清兵至盛澤鎮縱肆淫掠;總鎮聞之,梟示十數人,令搜各舡所掠婦女還之本家。兵士畏法,遂以所掠婦女沉之湖中。
唐王授吳聞禮為囗科給事中(聞禮,字去非,休寧人;崇禎十六年進士。徽州陷,聞禮奉父奔福建;母程氏不欲遠行,留其兄事之)。
二鄭既出關,托候餉不行;鴻逵駐仙陽鎮,慮為上書言事者,嚴禁仙霞關不聽四方儒人入。
上高舉人曹志明等兵起,陳泰來與相結;攻取上高、新昌、寧州,殺戴國士妻子(初,新昌破,國士出降;泰來惡之。至是,殺其妻子;遂取萬載)。
泰來捐貲募眾,遣所部李凌虹提兵復萬載,殺大清所置縣令杜章卿;乃呼其子正儀、正儼易姓名遁他所,而自率兵東下。
劉同升卒于贛州。同升已得羸疾,日與士大夫講忠孝大節,聞者咸奮。至是,嘔血數升卒。
十六日(甲午)
王發福州。
王戎服登舟,百官鱗集,號令嚴明;泊芋江之渚五日,乃發。
過大田驛,命諸臣賡詩;改驛名「迎恩」。
南平縣民張安禮、林中柱、張孝直數百里躬進米豆、酒漿遠迎,王嘉納之,命御營兵部分賜諸將;且給與序班、冠帶,賜號「忠良處士」,各賜銀牌一面以旌義舉。古田縣一都水口驛民有輸助者,亦以銀牌賞之。
命周〈火鼎〉新賷親征詔四通,往溫、臺、寧、贛四處開讀;并賷手敕與輔臣黃鳴俊曰:『自卿出關,朕切盼出關之信。乃聞今日尚滯福寧,殊可異也!況卿不由衢而從溫,廷議不然;倚卿甚重,何逗留如此!朕今親征行矣,朕若至建寧,卿必至衢州;朕若出關,卿必至江上。不然,公議無私,甚可畏也!親征詔及諭魯王書并示于卿,其善宣朕意焉。余與周〈火鼎〉新議之!特諭』。
魯王總兵唐彪與大清兵戰于瓶窯,殺傷相當。
二十六日(甲辰)
唐王駐建寧。
駕過延平不戒,陷馬足。帝怒,縛南平知縣沈士英,將斬之;錦衣都督鄭延化力救得免。遂駐蹕建寧。
命黃大鵬與鄭為虹共守仙霞關。
廬陵諸生王道行(字為公)、習文鼎(字象耳)與馬尊生、王寵同起義兵,敗;道行手刃妻妾自刎死,文鼎戰死,尊生赴王寵營中籌兵。大清兵夜搗之,執至吉安,慷慨請死;啖以榮利,不顧。乃殺之。王,吉水人。初從劉同升起兵,以所部不戢,去;往來臨、吉、撫、贛間。至是,亦為大清兵所獲,寵即詭降;夜半起,盡殺同伴。既載其旗幟以行;過新淦、峽江,令見其旗幟以為本兵也,出迎江滸。寵遽起,擒殺。連破二縣,遂逸去。
敕江西輔臣楊廷麟、督臣萬元吉、閣臣曾之遴、陳泰來速備兵迎駕。
手敕輔臣蘇觀生曰:『朕以卿與楚督何騰蛟為左右兩臂,卿與騰蛟必無一毫矛盾;百事一德一心,以釋朕慮,以佐中興。兩美必合,預防宵小交構;戒之、記之』!
敕諭楚督何騰蛟曰:『國運中微,朕勉繼統;云龍風虎,舍卿其誰!今朕親征,暫駐建水。先遣輔臣蘇觀生瞻奉山陵,宣安兵將;與卿同心,先復江省、繼靖南京。并撫鎮劉承胤,復江省者封世伯、復南京者封世公、復北京者封真王,具如明詔;卿其勉之』!又諭云:『楚、粵、云、貴近有異聞,卿可以挽「天無二日」之義以全朕骨肉之情,尤所殷望』!
罰故糧道夏尚絅萬金以充兵餉;復命御史陸清源核其素行,不得一毫含隱,以廣懲貪勸廉之風。先是,尚絅貪聲載道,吏部主事王兆熊以為言;而尚絅有燃灰之意,故樂助。
命兵部多給獎功、釋罪榜文,星馳軍前宣布。
唐王不許馬士英入關,士英前后七疏自理。有李蘧者,士英私人,與王有舊;密疏言士英有治兵才,與阮大鋮皆宜在使過之列。鄭芝龍、方國安又合疏薦,王特允之;詔馬士英充為事官,軍前青袍視事,候恢復后復官。
黃道周進至婺源,遇大清兵戰敗,被執至江寧。
道周駐廣信,無兵、無餉,徒以忠義激發人心;旬日之間,有眾數萬。親書告身獎語,得之者榮于誥敕;以是為功賞焉。然所集皆未練之兵,不能應敵。而衢府與道周議論不合,忌其屯兵境上;遂密疏其短于朝。道周初未之知也,既而請兵不至、請餉不給,始知其由;乃與趙士超議曰:『朝廷遣鄭兵出關七月于茲矣,未見與敵一矢相加遺;敵勢愈猖,不幾笑朝廷無人耶!我輩為天下倚重,必先聲一舉天下倡』。遂決意長驅,將入婺源。婺源令,道周門人也;馳書誘道周,許為內應。道周信之,遂深入谷中;至明當里,猝遇北兵,道周親冒矢石,兵盡矢窮,遂為徽州守將張天祿所擒。以道周忠烈,不忍加害;且知洪承疇素性得一忠義人勝于得數十州郡也,遂與監紀職方趙士超、通判毛玉潔(字玄水)、中書蔡春溶(字時)、賴繼謹(字叔儒)四人并械送金陵。初,道周被執,欲自經;士超曰:『南京不遠,死當魂傍孝陵』。乃止。蔡夫人聞道周被執,貽書以「忠臣有國、無家,勿內顧」為囑。
「座右編」云:公門生是張天祿標下許弁,非婺源令也。
宗室朱沼生,失其名。南都失守,即投繯;為同舍生所持,不得死。南昌破,攜妻子隱吳鎮之丁家山;至是,賦絕命詩,痛哭自縊。
廣東布政司使湯來賀運餉十萬由海道至,唐王擢為戶部右侍郎。御史艾南英言解餉微勞,不當遽膺顯擢;且言來賀奸黨周鍾自賊中逃回,曾匿來賀揚州署中。
按南英與鍾舊有文字隙,而以來賀罪案入;非公論也。
答吏部主事鄭賡唐敕曰:『朕獨居不御酒肉,力行已久,豈為難事。若王言屢易,時勢使然;朕豈得已哉!至求治過速,止為心切覲陵。爾言言藥石,遠識深心;朕心嘉悅』!
諭輔臣曰:『朕為天下臣民之主,未能拯救蒼生,心實惻然;況可令官兵肆虐,小民受害乎!聞沿途關兵搶掠終日,所議招撫是為何用!還著該督、撫各官嚴申約束,毋得任其驕縱害民』!
御史朱盛濃疏請實行訓練兵卒;王曰:『兵宜練,必練心、練膽、練力、練氣、練忠義方成勁旅,不可徒練放炮、吶喊如兒戲故態;著申飭行』!
諭兵部試司務蔣平階曰:『覽爾奏,多發人所未發;如一官五月而更易數人、一人數日而更三命;百里而督、撫并設,巡方而中使俱差:皆害政之大者。至謂疑人復留用,募兵不問餉;有聽言之名而未收其用,去鋪張而存實意,相天下機而務特重:皆切要語,朕所嘉尚焉』!
魯王賜徐石麟謚「忠襄」。
靖江王亨嘉勢窘,乃釋瞿式耜。式耜與中軍官焦璉召陳邦傅,共執亨嘉;丁魁楚以捷聞。
丁魁楚遣陳邦傅及趙千駟、嚴遵詔、馬吉翔等討亨嘉;亨嘉窘甚蹙,復迓式耜入,請還撫軍治。式耜曰:『戴罪之臣,曷可還撫軍治』!送敕印至,式耜免冠南向拜而受之。諸靖人請速出治事(一作視事),檄止東師;式耜不答,日數使往返。薄暮還撫治,而東師已抵城下。式耜陰結楊國威標將焦璉與邦傅等合,守城者皆璉兵;邦傅縋而入,同攻靖邸。式耜戒軍士第求靖以安人心,遂俘亨嘉及楊國威、顧奕、史其文等,并收捕蠱惑靖江者數人;其外一無株連。
唐王命鄭彩出杉關,以侍講張家玉監其軍;謀復江西,解撫州圍。
建昌、南豐、廣昌盡陷,撫臣具疏認罪;且言『楚督何騰蛟集兵三十萬、拓地數千里,已至荊、岳;憐臣夙昔之交、聯絡之義,以現地、現兵待陛下之用。然陛下之所以用騰蛟者,必由建、贛始達星河。若不急出勁旅救還建,贛為通達湘、楚之路,使敵得襲二郡而據之,則騰蛟隔在異域;即有強兵壯馬、廣地豐糧,聲教不及,何由為陛下用乎?一發千鈞,所關至重;幸勿以臣言之瀆,遂害天下之大事也』!帝遂先發御營右先鋒永勝伯鄭彩統大兵由杉關援應虔、撫,而命張家玉兼兵科給事中監其軍。諭兵部多給扎付,以為家玉鼓舞人材之用;不宜吝、不宜濫,濫則人視之太輕、弊且有甚于吝也。彩駐軍邵武,家玉先驅至廣信。
諭靖夷侯方國安曰:『卿威望績勞,為江上諸帥之冠;至矢心奉公、中誠無二,朕尤鑒孚!卿無可間之嫌,朕豈聽讒之主!中外大小諸臣須同心一德,乃能辦敵;切勿妄分彼此,使敵人聞之得計!卿其曉示將士,善體朕意焉』!
川督王應熊疏陳西南形勢;王手敕答之曰:『覽卿奏詳陳興復次第、天下形勢,朕意豁然;深嘉卿碩畫!朕自慚虛薄,何能負荷多難!但少秉仁孝之性、竊勵除虐之誠,一誓清孝陵、二誓葬烈廟、三誓迎圣安;半載恨無寸功,親征暫蹕建水。天以元老留輔朕躬,將以中興全功托卿;豈但西南倚賴!餉繼維艱,朕必從長力行措置。朝廷時切「兵行餉乏」之籌,卿等亦預申「老師匱財」之戒;上下交警,指日成功矣。切望、切望』!
大理寺卿熊化疏請恢復之策,必先首定江西;且歷陳關外隱箸。王答諭云:『恢復始江西,自是正著;但隨機應變,亦難執一定之局。其錫璽書與永寧、授閻羅宋以官職,俱已行了;至批答、咨度二事關切朕躬,朕深嘉納!條陳泛濫希冀得官、實效罔聞、徒開幸竇,俱近日弊習;允當一一裁汰。熊化老成沉靜,無黨無偏,朕所孚鑒』。
甌寧知縣趙庾陳政事疏;王嘉之曰:『趙庾此疏,言兵、言將、言餉、言戰守,包括已盡;即可為今日閩疆御備之要著。下部看議,著實舉以無忽』!
長平公主于都城未破時,帝已選周顯尚主;未及行而城陷。至是,公主上書世祖章皇帝,言『九死臣妾,局蹐高天;髡緇空王,庶申罔極』!不許。詔顯復尚主,土田、邸舍、金錢、牛馬(一作車)錫予有加;主涕泣。逾年,病卒;賜葬彰義門外。
新城佃人以田主征租斛大,聚數千人噪縣庭。知縣李翔潛遣義兵三百詭稱鄭彩軍,殺亂民;明日,復斬百余級,亂乃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