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封印開始，他們兄妹兩便一直被束縛在父王母后的龍身中，不得自由。整整五百年，受盡了海水的嚴寒之氣和腐尸的惡臭。雖然解開了封印，但是兄妹二人還是在海底過著相依為命孤獨的生活。

一千年了！一千年了！這叫他如何不怨恨！見妹妹仍護著擁有龍珠之心的人，他殺氣騰騰地盯著昏迷的顧旭堯。

解封后的五百年里，只要他一感覺龍珠之心出現，就施法將他們拖入海中挖出他們的心臟。可是每次握著跳動的鮮血淋漓的心臟，龍珠都不曾出現……祈影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也罷。只要他愿意交出那顆心，就算等到他老死的那天，我也會等下去，”說完，他將手撫在顧旭堯的腦門上，狠狠地說了句，“但是，如果他不肯交出龍珠，我便不會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還是等他的下一個轉世乖乖奉上的好！”

神力在顧旭堯的腦門中竄動，將他的記憶一直往回拉。浮在海面上的顧旭堯突然嗆出一口水，虛弱地爬上身邊的摩托，環顧四周尋找著和他一起來的女孩。

“菲絮——菲絮——”摩托在海浪的推動下，一步步靠近海岸，直到停在沙灘上。

救生員開出快艇，在腰間綁上繩子，一頭栽進海里，展開搜救工作。

不到一會兒工夫，搜救人員上岸，向他搖了搖頭：“顧少爺，我們也無能為力。”

鮮紅的眼眶，流下咸咸的淚，顧旭堯跌跌撞撞地抓著救生員：“你們再去找找，再去找找。剛才我們在海中還是牽著手的，她就在我旁邊，就在我旁邊。”

“抱歉，已經過了最佳的搜救時間。茫茫大海……已經不可能了……”

顧旭堯癱坐在沙灘上，在游客的注視下，錘打著濕漉漉的沙子：“菲絮——”海水朝他涌來，蓋過他的身子，后快速退去。

直到傍晚，游客散了，顧家的管家才趕來接他回去。

見他被海水泡得面色蒼白，趙叔加快腳步，拿著毛巾擦去他身上的沙子，心疼道：“少爺，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

顧旭堯甩開管家的手，失魂落魄地向沙灘出口走去。沉重的腳步在沙灘上留下一道一道的凹痕，那不向是走出來的，而是被人拖著走的。

出口昏黃的路燈亮起，顧旭堯回頭看向漲潮的海面，心灰意冷地繼續向前走，口中還喚著那人的名字。而被法術冰凍在深海龍宮密室里的她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兩個游客站在下一個路燈下，看著如行尸走肉的顧旭堯向他們走來。女游客緊抓著身邊男士的手，她雖見過鮮血淋漓的心臟，聞過濃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但還沒見過凡人如此悲痛的樣子。他的眼中竟是絕望……顧旭堯見面前的兩人注視著自己，他抬起眸子匆匆一瞥，又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她，竟是這般熟悉，似曾相識，可又想不出在何處遇見。如夢似幻，顧旭堯向前邁一步，晃了晃腦袋，迷迷糊糊地看著她穿著一身粉色古裝。他的嘴角上揚，盡是苦笑。看來自己病的不輕，居然還夢見了古人……駐足與她的目光接觸，顧旭堯才恍恍惚惚倒在路燈下。

“王兄，還是將菲絮的尸體還給他吧。”祈蕓抬頭看著祈影。

祈影笑了笑：“入了海，就很難再回岸。更何況龍宮冷清得很，添個人好些，”他看著管家將顧旭堯扶進車中，他才說道，“那女人留著以后也許還有些用處，不急……”陰森的目光從開遠的車子收回，祈影才呵護地看著比他矮一截的妹妹，“今后我們要在這陌生的人間生活，你可要保護好自己。別太相信這些人了。”

“嗯。”祈蕓點了點頭。她已經不是一千年前不食人間煙火的祈蕓了。雖說這千年來沒在人間長時間逗留，但也經常走動，看著塵世由盛轉衰，由衰轉盛，祈蕓的心再也驚不起當初的好奇。

祈影走在路上，道旁的五月蟲鳴聲瞬間靜止。那些弱小的生命察覺到那股殺氣，紛紛躲回地下。

城市的喧囂包圍了祈蕓，看著祈影在一間茗香閣門前停下，她下意識的將他拽回：“王兄……”

祈影回頭，接觸到她擔憂的眼神，笑了笑：“在人間別老王兄王兄的叫，他們管叫哥哥。”說完又得意地向茗香閣內走去。

她殺的人沒有祈影多，人間的經驗更沒他豐富。祈蕓看著與祈影差了一段距離，追了上去：“王……哥、哥……”她別扭地吐著兩個字，又在他耳邊嘀咕著，“這里可是要花錢的，你有這兒的錢？”

祈影從干癟貼身的口袋中抽出一把鈔票，眉毛微楊：“要多少有多少。”

祈蕓看著紅紅的紙幣，見服務員過來，她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哪來的？用法術變的？王……”她不自在地單字稱呼道，“哥，你可別忘了我們不能隨便用法術，不然會元氣大傷，返回龍宮修養的。”

祈影拿著鈔票往她腦門上一拍，寵溺地說道：“你以為我是你呀，每次到人間也不學著點。五百年來積累的財富，夠買下這個城了。笨蛋。”

也是，王兄有勇有謀，雖然對人間充滿了恨意，但他也是抑制不住對人間的好奇。祈蕓笑了笑，品著杯中的洞庭碧螺春，道：“這茶還是千年前的好些，茶水雖然銀澄碧綠，清香襲人，但口味不像往昔涼甜鮮爽。”

祈影嘴角抽動，貌似對這妹妹一絲鄙夷：“得了吧，你以為什么事都能和千年前的比呀。”

“……”

兩人在茗香閣有說有笑，好似一對再平凡不過得兄妹。褪去了殺氣和戾氣，祈影對著妹妹唇槍舌劍，見祈蕓處于下風，他才作罷。

一千年的孤獨歲月，前一個五百年雖不得自由，但至少還有個妹妹陪著，不然他還真的撐不下去。后一個五百年，發現人間有什么好玩的，他便帶著祈蕓出宮，順道尋找龍珠之人。

彎月月色正濃，祈影結賬后拉著祈蕓走出茗香閣，不清楚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璧人。

“哥，我們這是要去哪里。”祈蕓環顧這陌生的街道。

“哪那么多廢話，來就是了。”

街上人聲漸漸鼎沸，車水馬龍。大都市陷入了一片夜的繁華。繞過熙熙攘攘的人流，漫過一片喧囂，祈蕓跟著祈影走進觀光電梯中。看著外面的夜景，她的瞳孔放大，這樣的景色不同于騰飛時的摸樣。

但她眼中閃過一抹傷感，景色雖美，卻太過沉重。

祈影看透了她的心思，道：“尋找龍珠是一回事，我們在人間游玩又是另一回事。”

祈蕓聽著王兄的話，心中更是內疚。她清楚地知道，王兄只是在她面前，為了她開心才這樣，而內心又何嘗不痛苦。

涼風吹過，祈影閉上雙眼，策劃著往后人間的生活，對著星空道：“以后每個農歷十五，在月亮升起之前一定要回到龍宮，明白嗎。”

祈蕓略略點頭，她又何嘗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