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南朝金粉錄
- 牢騷子
- 2187字
- 2015-12-17 15:34:15
綸綍承恩詞臣應詔 絲羅踐約淑女于歸話說趙鼎銳望著吉慶和,說有件事要告訴他。看官你道是什么事呢?只因現在朝廷勵精圖治,見那些在朝諸臣大半泄泄沓沓,年老的暮氣太重,新進的又礙于資格,雖皇上累下明詔,加意求賢,曉喻中外,臣工一體,訪察其有經濟素裕,膽識夙優之士,無論官紳士庶,俱著破格錄用,上副朝廷儲才之意,下慰草茅堀起之心。示諭煌煌,何等慎重。其如疆臣大吏,視為具文,每當圣諭頒來,始則以一紙文書飛行所屬,繼則置之膜外,不問不聞。即間有保舉參劾之事,仍不過循其舊例,以掩耳目而已。所謂保舉者未必真有經濟,真有膽識,或因情面而得,鉆謀而來,甚至有目不識丁,卑汗茍且的,也可列名薦牘。所謂參劾者亦未必無真才實學,皆系貪贓枉法之徒,或因不合時宜觸犯當道,致遭屏黜,有屈難伸。至于大小朝臣,但憑一紙空言,據情上達,亦未悉心遴選,冀拔真才。推原其心,皆存了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意見,而且各分門戶,賄賂公行,不但版筑魚鹽,埋沒了多少英雄豪杰,即有些敢言直諫,公忠體國之士,亦孤立無援,相與告老的告老,退歸的退歸。皇上天武神威,洞悉此中的弊竇,因此復下明詔,將所有告老告歸的臣子一律起用,限三個月到京,聽候召見。其實有因病致廢,或已經病故的,著由地方官據實呈報,并取具本籍紳士,連環保結,不準稍事隱瞞,致干未便。倘有縱徇情事,一經察出,定即從嚴議處。其起用諸臣,如有名流勇士,實系為該臣素所深知的,不論出身貴賤,準其一體保薦,即由該臣率領來京,聽候試用。此旨一下,那些告退的個個存著振作之心,以冀進賢退不肖,為朝廷復隆古治。
這趙鼎銳的父親趙弼,本系翰林出身,放過一任主考,亦因敢言直諫,不合時宜,為在朝權貴所厭,他卻見機得早,復命之后就告病退歸,作個明哲保身之計。現在有旨起用,他又雄心復起,思為國家立一番事業,庶不負朝廷雨露之恩,更兼他賞識兩個人,一個吉慶和一個洪一鶚,常說這兩個大有作用,將來定為棟梁之才,因此要保舉他兩人,以顯顯自己的見識。所以趙鼎銳聽見他父親有這個話,便來告訴吉慶和與洪一鶚,叫他們預備預備,恐怕開春就要同行。因說道:“吉年兄你可知道,現在皇上又起用舊臣了,昨日才奉到上諭,凡那從前告退的,皆一律起用,限三個月內到京,聽候召見,不準藉端不仕。即有實系因病殘廢或已經病故的,仍責成地方官取具在籍紳士連環保結,以憑察核,并著令起用諸臣,隨時保薦人才,聽候試用。”吉慶和道:“據兄所言,年伯是一定要出山了。”
正說著,洪一鶚走了進來,看見趙鼎銳便道:“趙兄何時來的,小弟怎么不知道?”趙鼎銳道:“來了好一會了,我來的時候,那個韓宏還在這里,我還同他作了兩句無謂的周旋呢!”洪一鶚道:“韓宏這廝,今日本是來求榮的,那里曉得反受了辱去,送上門來討罪受,也是報應不爽,大快人心。但我們雖覺出了口氣,代他設想,不知他回去之后,是怎么樣子難受,而且他那些家人都聽得明明白白,難免不互相竊議,這個聲名傳了出,怎樣有臉見人呢!”趙鼎銳道:“這到不然,昔齊人乞食墻間,尚且驕其妻妾;他雖被罵了一頓,依舊是個同知,有什么無臉見人呢?”洪一鶚道:“吉兄你剛才說那個又要出山?”吉慶和道:“是因現在奉了上諭,起用從前告退的諸臣,我說趙年伯一定是又要出山的。”洪一鶚道:“趙老伯如果出山,則朝廷又得一柱石,非是小弟睥睨一世,試問當今之際,外而疆臣內而宰輔,有幾個胸羅經濟,膽識過人,能代朝廷建一番功業?皆是盈廷唯諾,泄沓相仍,實成為具臣而已。”
趙鼎銳道:“洪兄不必牢騷,以兄抱負非常,久知為棟梁之器,現當撥舉真才之際,吾兄正可有為,況家父所最重的兄與吉年兄兩人,吉年兄已經高發,明年進京供職,便可大展猷為,兄雖尚未乘時,此番家父到京,必欲為之保薦,一則以副朝廷求賢之意,一則以展吾兄抱負之才。”洪一鶚道:“雖承老兄眷愛,復蒙老伯栽培,但臣本布衣,恐亦無從著手。”趙鼎銳道:“這到不必慮得,現今圣天子英明睿知,因本朝限于資格,致使英雄豪杰多半沈埋,故上諭有謂只取真才,不論出身貴賤,況吾兄亦復將門之子,只須薦牘上敘明履歷,就可以邀圣眷了。”吉慶和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說甚么布衣不布衣,況且自古及今,以布衣而為將相者,何代蔑有?其韓侯諸葛,固昭然在人耳目間,就如弟媳所最羨慕那韓蘄王,又何嘗不是布衣而為名將呢?”趙鼎銳道:“原來洪兄的尊夫人羨慕蘄王,小弟尚不知這段佳話,既然如此,則自己必自命為梁夫人。”吉慶和道:“不但自命為梁姬,且直以蘄王許我們這位老弟,可不是裙釵青眼,巾幗英雄么?”趙鼎銳道:“卻當現在承平無事,若遇著有征戰之日,我們這位洪嫂,也可效粱夫人親執桴鼓了。”洪一鶚道:“盜賊驕橫,于斯已極,老兄還怕沒有征戰之事么?小弟如有這個造化,到奉命督師的時節,一定將賤內帶了去,以助一臂之力。”吉慶和道:“趙年兄你不曉得我們這位弟媳,夜間由洪賢弟騎馬試射,早間便跟著他擊劍,居然學得一手的好劍法,竟不亞那公孫大娘。”趙鼎銳道:“這卻怪不得洪兄夸口,說要帶他從軍呢,原來他尊夫人尚有這樣的技藝,可羨可羨。但是這劍術,他賢夫婦固是不相上下,卻不知那射法是洪兄勝洪嫂勝呢?”
吉慶和道:“據小弟以意度之,光景是賢弟勝于弟媳。”趙鼎銳道:“年兄何以見得?”吉慶和道:“偶有所聞,明年三月我們弟媳就要慶弄璋之喜了,以此推求,故知弟媳的射法,終要讓賢弟一步。”說罷三人哈哈大笑,彼此又談了一會,趙鼎銳這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