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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 堅瓠集
  • (清)褚人獲
  • 11061字
  • 2015-12-12 15:59:40

土遁

白醉璅言。正德初。流冠猖獗。有太監部綱入京。一老翁附舟。左右不可。太監憐而容之。翁雅善謳歌。太監尤喜。數召侍飲。舟抵濟下。而賊報至。從者或逃或泣。翁曰無恐。命舟中炒麫若干。可足三四人數日之食。請太監散諸仆而留兩人侍。以面和水為糧。戒勿言笑。乃出小囊于胸。以七挑囊中物。每舟首尾。各置少許而還。賀曰。公高枕矣。太監猶驚疑。明旦。賊騎充斥。皆四顧曰。昨有龍衣船。當泊此。何不見。后一騎飲馬于滸。失足踐船頭。乃云幾踏入水。頓轡而去。賊退。從者返。咸言煙水茫茫。我公何在。意必遭賊害。相與泣于水次。翁乃徐起。收其物入囊。而舟遂見。太監德翁。厚贈悉不受。置酒申敬。而翁躍升于岸。舉手珍重而去。視船頭有黃土痕。知翁深于土遁之術。

陳法官治怪

江浦樊某。女為妖物憑籍。聞陳法官有神術。延之治妖。陳至曰。能舎此女。我則為治。樊曰惟命。陳命取炭數百觔。熾之地穴。取大鐵索。炙而赤之。誦呪畢。女裸身單裩。自內出。坐胡床。陳取火索。纏之。了無所痛。纏已。狂奔十余里。躍入水塘中。父母悲怖。陳曰無害。三時乃自水中抱一大黑魚而出。至家舍魚。而跌索貫魚腮。長一丈五尺。重數十觔。乃拽入火中。炙殺之。少選女蘇。問之。曰見胡髯巨神。引我入一處。見一黑男子臥。曰魅汝者。非此物耶。吾曰是。遂以索穿腮鎻之。原不知赤身受辱也。自是怪絕。

殷七七

墨客揮犀。殷七七與客宴飲。以二栗為令。接者皆聞異香。有妓在坐。笑之。栗至。手捧而嗅之。即化為石。綴于鼻上。掣拽不落。穢氣不堪。人皆遠席。妓頓首謝。殷笑而拂之。二石墮下。仍為雙栗。又能開頃刻之花。且或四時之花。一時俱發。人目為花圣。又紫桃軒雜綴。載商七七有異術。能呼屏間畵婦人使歌。婦人應聲歌曰。愁見唱陽春。令人離腸結。郎去未歸來。柳自飛香雪。詩人多目梅為香雪。而此指柳花。或疑柳絮無香。而太白詩。亦云風吹柳花滿店香。

天壇道士

客窗涉筆。天壇某道士。善捉狐。一日有白衣人叩門云。家多妖。請公往治。時某微醉。覓轎舁行。行甚速。某少醒。搴簾觀之。已在西山。見狐貍無數。擁某跳躍。不能脫身。頋諸狐云。某至此。安能他往。若能啟我手。則任若為。無恨也。初惟一狐啟。不能動。繼而三四狐同啟。亦不能動。于是眾狐爭來啟。某手揑一掌心雷訣。撒手啟掌。雷聲轟震。羣狐驚竄。某乃得歸。

楊芳臺遇仙

白醉璅言。萬暦中。南昌楊芳臺。乙酉秋試前。有一羽衣相訪。甚藍縷可厭。芳臺避之。乃強之出云。公昔在場屋。得無苦瞌睡乎。吾有一丸。于臨場服之。可以廖此。揭胸間。出藥一丸授之。且曰爾從此聯捷矣。芳臺喜。約次日相訪于鐵樹宮。曰。爾無從訪我。別后。我當于三邊再晤也。芳臺未之深信。往訪不獲。及試日。服前藥。果精彩煥然。是年舉于鄉。設醮謝之。丙戌登進士。

龔子彬

學文堂集。元至正間。常州龔子彬。為縣刑吏。造重案冊于玄妙觀。婢傳餐。值龔出。置庋閣上而返。龔至觀。不得飲。饑甚。歸呼婢。不及詰。遽擊婢斃。歸觀而見飯在焉。心甚悔。因念此積案。豈無枉者。盡火之。請罪于官。初擬辟。尋減戍云南。時刺史滇人。以家書屬之。彬就途。遇一叟。授彬一杖。命跨之。御風而行。俄至一城。已入滇矣。時見紅梅盛開。問之。則仲秋也。投書刺史家。刺史父。見書大異。請于官。使給假歸。復跨杖如前。仍遇老叟。取杖還。見刺史。刺史疑為尙未往。出其父書。益大駭。并出所攜紅梅示之。刺史曰。梅開于秋。真吾鄉之物也。即植之于觀。因以名其閣。彬遂與一道士。學道于此。一日又見前叟語之曰。吾杖猶在。汝能從我游乎。彬敬諾。道士亦牽叟衣求往。叟亦許之。遂偕去。其徒問曰。師何日歸。道士指石柱曰。此柱開花。吾歸日也。三年后。鐘忽自鳴。石柱生花。奇紋迸出。石上斑駁之色可玩。道士于云中一見而滅。

剪頭仙人

樵書。宋大理卿周三畏。不肯勘問岳武穆。掛冠而去。不知所之。明萬暦中。延安葭州山中。有剪頭仙人。口飲凈水三甌。以水療疾。開府鄭汝璧。大帥李如樟。請至榆林。求其為民治疾。給水與人。無不隨愈。暢談古今。論及宋事。咸陽冤死。仙輙大哭。問其姓。曰。姓周。晝夜令百余人環侍之。忽不知其何從而去。撫帥求之不得。望空遙禮。空中墜名帖二紙。書周三畏拜謝五字。乃知剪頭仙人。即大理也。

老神仙

大有奇書。明末。河南陳某。被俘于闖賊張獻忠。營中為塑匠。人不知其仙也。時孫可望為前鋒。醉殺嬖妾。已棄其尸。醒而思之。痛悼欲死。曰安得有神仙。為我活之。塑匠笑曰。我能活之。可望怒曰。汝欲藉此逃耶。匠曰。我不行。可命二卒。持我藥至尸所。于傷處敷之。即得生矣。如其言行之。創者立痊。隨即起。骨節珊珊。已返魂而至矣。可望大喜。聞于獻賊。筑高臺。坐匠于上。令三軍羅拜。聲震天地。軍中皆稱老神仙云。獻忠亦有幸姬。名胡老腳者。潛往幙后伺之。張疑為刺客。未暇詳視。遽拔佩力斫之。潰腹而死。見而悔之。抱尸痛哭。亟召老神仙。對曰。傷重不能救矣。獻忠必欲生之。對曰。生此人。吾不可復生矣。且公殺人甚多。吾安能一一生之。公此后宜戒殺。遂敷藥于創處。死者徐徐起。回顧神仙。已不復見矣。

李朱神判

順治中。山左有李神仙者。游行京邸。庚子鄉試。有兩生密詢試題。李笑曰。公皆道德仁藝中人也。無庸卜。題出乃志于道全章。二人皆中式。辛丑會試。又有以場題問者。李曰。五后四可。后首題。乃知止而后有定節。果五后字。二題夫子之文章一章。三題易其田疇二節。果四可字。又一舉子。叩辛丑鼎甲于朱二眉。書云。騎白馬。趕黃龍。王孫公子在其中。中有一仙翁。福祿永無窮。是年先帝上賓。應趕黃龍之先。及傳臚狀元乃漂陽馬世俊。榜眼遂寧李仙根。探花嘉興吳光。傳臚嘉興孫囗〈釒永〉。各符其言。未幾馬與吳俱卒。李子靜仕至侍郎。

張三豐蓑笠

清溪暇筆。載岐陽王李【文忠】最好學。其子景隆。亦喜儒者。故門下多奇士。家有張三豐所留蓑笠。姚福過訪求觀。曾孫蕚出以示福。其蓑垂須已禿。但余繩于結。披之及膝。笠已亡箬。獨篾胎耳。蕚且曰。張以先祖愛客之故。勉留數旬。臨別告先祖曰。公家不出千日。當有橫禍絕粒。予感公相待之厚。留此二物。急難時可披蓑頂笠。遶園而呼我也。三豐去二載而大獄興。遂全家幽于本府。不給以糧。糧垂絕。乃依其言呼之。俄前后圃中。及隙地內。皆生谷米。不逾月而熟。因食之。得不死。谷甫盡。而朝廷始議給米。其后呼之不生矣。異哉。

風道人

耳新。天啟丁卯春。魏忠賢誕日。公卿上壽。有一風道人踵門求見。閽者叱之。道人曰。我與魏公貧賤交。相見有要言。何為阻我。閽者以椎擊之。道人叩鼓。眾擁之進。道人語魏曰。久別矣。寧相忘耶。忠賢怒曰。妖道何其肆妄。叱縛付鎭撫司。道人曰。汝磔尸在邇。能殺我耶。將身振躍。飛空而去。舉座咸驚。忠賢喪魄。

彭小仙

帝京景物略。明正德時。固安縣有彭童子。為人牧。三十年。猶丱角孩也。每晴時。驅牛歸即兩。兩時放牛出。即晴。人稱之曰彭小仙。以妖聞于都。捕者至。彭別其村人曰。百余年后兵來。白旗下立者生矣。拾草頭周于項。身首異焉。捕者以報。收葬之。崇禎時。敵犯固安。人遵小仙言。望白旗爨。皆不死。蓋其將暗降以白為號。故得免也。

唐道錄

續夷堅志。宋咸淳十年。度宗大漸。建醮保安。唐道錄伏壇出神。上至層宵。忽彼罡風吹擊。遂排神馭氣。方得至魔王界內。且為天花墜壓。復努力作法。直造天門。三天監門神。又行揮下。乃默叩祖師張真君。真君曰曾聞上帝勅命。不許受宋國表章。但其詞意虔切。不可抑遏。乃命有司引唐詣玉帝前。適逢議下界公事。稠眾中見真官引致一神人。衣裝皆如天帝。但簪下辮發耳。后有十數人。各荷青冊一擔。候于庭下。傳帝旨云。宋國人民強土。盡付于汝收掌。神人跪拜祗領而退。荷青冊人皆隨之去。傍有天神謂唐道錄說。宋國大數盡矣。汝章之不達有由也。唐辭祖師還神。不敢彰露。革命后方與人言。

妙果寺風僧

夷堅志。饒州妙果寺。有風和尚。飲酒食肉。恣意顛狂。一日向長老。覓擔夫去云游。長老曰。門前有二金剛。汝持一個去。僧諾之。梯而上。以擔掛金剛肩。金剛即隨僧走。寺僧呼噪追之。風僧取擔自負。乘云而去。金剛僵立田野中。人起殿蓋之。名金剛寺。

羅漢題詩

現果錄。明季太倉。有一巨姓。年老無子。齋十萬八千僧訖。有十八異僧復來求食。家僮拒之。一僧遂入堂中。以指濡唾作行書。書其幾曰。十八高人持地來。謂言齋罷莫徘徊。善根雖種無余澤。連理枝頭花未開。隨書隨成金字。家僮驚報。主人急出。僧已逝矣。巨姓頂禮詩幾。積誠一載。忽見未字轉動。自下而上。竟成半字。遂得一女。

周將軍

客窗涉筆。崇禎庚辰。夏。徽州某鄉有不孝子王某。父死。一老母。婢蓄之。每旦。擁妻酣睡。役母辰炊。母抱孫啟釜。失手將嬰孩墜沸湯中。急救起孩大啼。不孝子驚起。持刀趕母。母蹌踉走入關帝廟中。舉刀砍母。忽見周將軍倉。以刀格住。不孝子大驚奔走。周將軍即提刀追之門外。殺之。廟祝聞聲出視。見將軍一足立檻內。一足跨檻外。不孝子仰臥在地。母出拜神。具述所以。眾共以金飾像。一足仍立門外。以彰靈異云。

商學士祿料

志怪錄。成化中。長洲瓜涇民王敬病死。復生。問之云。初有冥吏迫去。見王者坐殿上。判官方與吏胥運算。敬潛聽之。王者所言。乃算啇學士父子俸祿。吏算訖。覆云大學士尙有數月。小學士只有月余。既而引敬問之。王者曰誤矣。非此王敬也。急放回。竊問旁人。王者為誰。曰閻羅王。即范參政仲淹也。遂寤。時啇公父子俱無恙。既而學士良先卒。久之中堂亦死。審其時無少爽焉。

崔府君

辛稼軒南渡錄。載宋高宗。徽宗第九子也。封康王。靖康之變。質于金。與金太子同射。康王三矢俱中。以為此必揀選宗室之長于武藝者。冒名為此。留之無益。遣遠換真太子來。高宗得逸。奔竄疲困。假寐于崔府君廟中。夢神人曰。金人追及。速去之。已備馬于門首。康王驚覺。馬已在側。霜蹄霧鬛。昂然翹立。躍馬南馳。既渡河而馬不復動。下視之。則泥馬也。始知為神助。追者不及。得歸即位于南。延宋祚焉。

閻浮提王

代醉編。冠萊公有妾倩桃。隨南遷。再移光州。倩桃泣曰。妾前世師事仙人。令將別去。敢有所托。愿葬杭州天竺寺。萊公諾之。桃曰吾向不言。恐泄陰理。今欲去。言亦無害。公當為地下閻浮提王也。公不久。果亡。有王克勤見公于曹州境上。擁驢北去。克勤詢后騎曰。冠公何往。曰閻浮提王交政也。

水仙土神

吾蘇水仙。土神頗著靈異。相傳即洞庭寄書柳毅也。順治庚寅辛卯間。水旱洊至。祭賽祈禱。靡神不舉。臺閣巧麗。傾動蘇城。蔣宸生【繪】因看會見神像。戲曰。相貌也只平常。洞庭君納之為壻。夜遂夢青衣言春申君相請。因隨青衣往。春申君言水仙土地要見。復同青衣至水仙祠。見神出位。將宸生端視曰。你言我相平常。我相你亦平常。宜乎貴而早酉也。今青衣送他回去。宸生行至中途。失足而寤。自道其夢如此。丁酉登賢書。己亥成進士。選庶常。逾年果卒。

濟瀆廟借金

續耳談。濟源縣北海廟神。通人假貸。祠前有兩池。東池能出物以應人。求貸。欲假金者。禱于神。以珓決之。神許。則以劵投池中。有銀浮出。如其數。貸者持去貿易。利市加倍。如期。具子本。祭謝而投之。銀沒而原劵浮出還之。如人間式。亦有中保之人。若神不許投劵入水。頃之復浮還。牛馬諸物。皆可假借。投之復出。故不死也。嘗有不能償者。舎其兒。以盒盛之。投入。俄頃。盒即浮起。啟視之。兒于盒中無恙。蓋神鑒其誠。憫而貸其貸也。

葛子堅

鎭江府志。康熙壬子。有神降于溧陽民家。曰吾金壇葛子堅也。今年旱蝗為虐。帝命我驅之。我能使不犯禾稼。一莖不傷。民且信且疑。而蝗大至。彌漫林莾。民始大懼。裂楮大書曰。驅蝗葛公之神。民爭出雞酒祀之。蝗乃飛去。葛名維屏。以順治壬辰進士。為蘭陽令。康熙丙午秋闈為受卷官。愛惜諸生試卷。不昔輕貼。為監臨所詬詈。憤恨自經死。其驅蝗事。丹陽賀寛有記。

衡州岳神

大有奇書。康熙甲寅。吳三桂。叛于滇南。駐兵衡州。衡山有岳神廟。有小白龜。大僅如錢。多歷年所。土人以為神之使也。敬而祀之。藏之幃中。藉以占卜。三桂妄希神器。擇吉祀神鋪天下輿圖于神。座之前。默祝求視龜之所向。龜蹣跚循走。總不出于長沙常岳之間。復至云南而止。三桂再三拜禱。白龜三復如之。三桂君臣。相顧失色。故不敢輕出湖南。神告之。神阻之也。

鉛山三圣

耳新。崇禎戊辰。鉛山有顯應壇。三圣之神忽附兩年少。披發徒跣。紅布褁額。身衣神袍。擒本都盜八名。盜或扮施藥。或唱道情。或裝乞丐。人不識也。兩人直前。撲殺一人。擒七人至縣。捕官聞之。出堂拷訊。兩人作神言曰。此賊穴有法術。非人力所能拘。須急請令公來重究。時攝縣事者。興安江大尹。堂設公案。請神上坐。江令取盜拷訊。搜出涂面顏料。并引火物。盜皆具供。審畢。神云。此賊不可與水飲。若見水。便遁去矣。言訖欲去。江令以鼓吹送之。入廟而蘇。

新河神

大有奇書。康熙庚戌。昆陵吳翰林耕方諱【珂鳴。】過池州青溪鎭。有新建總河朱公廟。入禮之。見神像六。五則封號之素著者。六之位號。猶生時宮保大司馬也。五者冠衣從古。而六者制則今式。榱題煥然。吳進廟祝。詢其新河神之說。何所從來。祝曰。神所命也。去歲有巫降于此。自言我總河朱之錫。奉上帝勅。督理江河。宜廟食此土。里人詢巫何所征信。神言今江濵舟中。有同年二人。盍邀來。乃訊之。果得其人。亟請與神面敘。生平交誼。皆人所不知之語。二君信為不誣。拜哭而去。舟行祈禱。無不應者。

銀瓶小姐

湖壖雜記。銀瓶小姐者。岳武穆李女也。武穆被難。女欲叩闕上書。邏卒欄止。遂抱銀瓶墜井而死。孝宗悟王之冤。就其第。立廟以祀。井在廟中。范銀瓶像于廡右。明時有宋觀察者。祀岳王。謂武穆精忠固當拜。銀瓶女流耳。非所宜。障之以屏。于禮便后升公座。覩玉貌錦衣神女。持弓矢當檐而立。僚宷具見。觀察驚顧。矢發中昔。成疽而死。

玉真娘子

睽車志。程回者。伊川之后。紹興八年。居臨安后洋街。門臨通衢。垂簾。一日有物如燕。瞥然飛入。著于堂壁。家人就視。乃一美婦。僅長五六寸。形體皆具。容服甚麗。見人不驚。小聲嚦嚦。自言我玉真娘子。偶至此。非為君崇。茍能事我。于君有利。迥乃就壁為小龕。香火奉之。言休咎皆驗。好事者爭往求觀。人輸百錢。乃為啟龕。至者絡繹。家遂小康。朞年遂飛去。不知所在。

五通神化石柱

湖壖雜記。順治戊戌。靈隱寺毀。釋具德重建。輝金燦碧。更勝舊觀。大殿將成。缺一石柱。城中有屠姓者。夢峩冠五丈夫曰。我北高峯五圣也。為靈隱向爾乞柱。屠覺。即以所有石柱送于寺中。柱刻神像。以昭靈異。

掠刷使

幽怪錄。韋元方外兄裴璞。卒長慶初。元方見一武吏躍馬而來。乃璞也。謂元方曰。吾為隴右三州掠刷使。生人一飲一酌。無非前定。況財實陰司所藉。其獲有限。過數則陰吏來掠之。子之逢吾。亦是前定。合得白金二觔。過此則當掠。故不敢厚也。

活閻羅

見聞錄。順治庚寅春。武進諸生龔廷揖。因病夢判幽冥事。后無病而夢亦然。每月初一日。赴昭昭堂聽斷。善簿用朱書。率多忠孝節義。惡簿墨書。多不忠不孝事。總三百余案。歷歷不忘。隨筆錄之。同郡潘靜庵刋活閻羅斷案。鄒之麟為序行世。

城隍責禮

湖海搜奇。吳諸生沈鸞。家城隍廟之西。以赴郡試。晨炊。其妻令小女出外取火。天尙早。鄰家未啟戶。女徑入廟。于香爐內。取火而歸。時天暑。女但著裙而未穿袴。沈夫婦未之知。沈有甥女。神忽憑之。自稱吾城隍神也。昨日汝家秀才赴考。使十四歳女子。到廟取火。甚是不潔。呼沈跪而責之曰。汝為儒者。乃爾不知禮耶。沈舉家拜謝。許以祭賽。神曰。此亦不必。本非大過。我偶出。過爾門。駐此爾。于明日。具衣冠。到廟一揖可也。語訖。甥女酒然而寤。

關侯裔

大有奇書。隴西關永杰。號人孟。與興化李映碧【清。】崇禎辛未。同藉同官。一司李東陽。一司李明州。相望也。初見時愕然神聳。如世所繪關壯繆像。問之曰。君關侯裔耶。曰然。曰。史載龎會隨鍾鄧滅蜀關氏家。君又其裔何也。曰請以一事證。當永杰附驥之年。棘闈未撤。與諸舉子閑步先壯繆祠。忽一道士前詢諸姓氏曰。昨夢神喜動顏色。語子云。吾家一人入彀矣。諸君誰氏關者。時眾咸指目杰。已而果捷。非世乎。何云盡也。李曰。侯亦世情耶。由今思之。侯之喜。非世情也。當君司李有聲。越擢中州兵憲。與流賊戰。捍危疆。賊入。噀血罵賊死。似侯哉。侯蓋知君必捷。捷后不以牖下死。神之喜其以此乎。噫。斯真侯后矣。史載劉豫降金。殺其驍將關勝。勝不從。或曰是壯繆后。然則關氏之以忠義著也。侯及勝永杰而三。

龍興寺火兆

湖海搜奇。淮陰龍興寺。素雄麗。正德六年。湖水泛溢。民避水于寺中。半月許。污穢殊甚。僧雖苦之。而不能禁。月余。一青巾白袍者至。年可三十余。周行廊殿。入室。僧不為禮。坐定亦不奉茶。乃問云。此地有饑民住否。曰有之。又問禪堂曾居否。曰惟禪堂無有。遂告去。僧亦不送。其夕居民。見群僧荷擔。自寺中出。其狀。或髯或發。或妍或丑。老少非一。皆向西而行。人疑寺中安得有僧如許。且形狀怪異可疑。入寺問之。皆云不知。明日。雷雨大作。火自后殿起。至山門。俱成煨燼。惟禪堂巋如魯靈光然。乃知昨青巾者。火部神將。而群僧則羅漢云。

鼠妖

萬歷中。閩南平之漳湖廖氏。有處子。為異物所憑。已適王氏。居遠矣。而憑如故。王無如之何。知江右龍虎山太乙真人符最靈。徃征之。而物必阻于途。行者不能。一日濳徃。物復追之。而已遠入天師府矣。物不敢入。時真人尙幼。母氏掌政。取照妖鏡。懸之而鼠見。曰此小妖也。乃天曹中脫鼠耳。給三符。命至關。至郡城隍廟。至家庭。各焚一符。其人如其旨。焚關符。而物向女猶揶揄。焚城隍廟符。而物已窘。曰吾為女死矣。焚符家庭。白目忽迅雷起柱中。躍出一鼠。大如斗。已擊死矣。怪遂絕。

猴崇

嘉靖中。江南一民家女。為猴崇所憑。諸業符呪。皆莫能禁。吳地稱宋相公者。先世有符法。救人最廣。而傳家得道者。猶陰王之。故法大行。因邀宋至。宋視之曰。此猴精。已五百年。通靈跋扈。幸早發。不然。逋逸至滇南界。莫得矣。遂作符。盡勅海內諸城隍神合捕。而諸神實憚之。莫能獲。幸宋家有神。為某郡城隍。奉法惟謹。始獲之。械至。宋坐壇上。與客痛飲。責之曰。汝生世久。可入仙。何不自愛。而犯淫戒。為厲人間。罪何能逭。猴惟涕泣而已。客問所從來。宋曰。此猴飽經籍。與蘇子瞻交好。黃魯直諸公皆其友也。客狎之。猶裂客衣。命即壇上捶殺之。

鼠穴銅印

奇異錄。正德間。黃州師巫。寗均在飛喪崖。見一鼠盤旋道上。忽入地穴。掘之得一銅印。洗視之。上篆扶蠻玉印。用署符呪。能呼風雷。后因紐損。遂不復驗。

金陵黥卒

花月新聞。金陵有黥卒。已脫軍籍。置卜肆于通衢。剖斷若神。一道士高冠侈袂。風儀甚整。來問卜。黥為畵卦。起挽其衣曰。吾于卦中。算得君是神仙。愿垂救度。道人頗窘。欲去不得。乃約同往旗亭貰酒。黥挽衣如初。并坐片時。行杯。道人含酒噀其而。黥驚而釋手。遽失所在將拭面。覺光澤異常。酒家視之。黥文滅矣。

陳蒲鞋

釋氏通。睦州陳蒲鞋。游方契旨。貨屨養母。時號陳蒲鞋。住開元寺。常作履。潛施于路。黃巢兵至。摽大草履一只于城外。軍竭力不能舉。巢曰。有大圣人在此。乃舍城而去。民免兵難。壽九十有八而逝。

鐵拐

仙蹤。鐵拐姓李。質本魁梧。早歲聞道。修真巖穴。時李老君。與宛丘先生嘗降山齋誨以道教。一日。李將赴老君之約于華山。囑其徒曰。吾魄在此。倘游魂七日而不返。若方可化吾魄也。徒以母病迅歸。六日化之。李至七日果歸。失魄無依。乃附一餓莩之尸而起。故其形跛惡耳。

老人晝地

清異錄。隋裴寂待選京都。偶郊飲。遇老人畫地上沙土曰。掃國真人。又曰玉環天子。又曰兵丹上圣。告寂云。三百年中最雄者。此三人耳。寂醉臥。及醒。已失老人矣。后人由繹其名。掃國者。太宗之刬平憯暴也。玉環太真字。玄宗以妃而召亂。玉環天子是玄宗明矣。憲宗始以兵定方鎭之強。終以丹灶滅身。兵丹之目。其憲宗之謂乎。

宗陽宮魍魎

北墅手述。武林宗陽宮中祀玉帝。廡下雷公電母。靈不可犯。明時有數書生。讀書宮后。一生有膽力。雷雨晦明之夜。眾謂之曰。若能于此時。將一紅紙褁。投于熌電娘子金鈸內。明日當以盛饌醉汝。生曰諾。移時而返曰。紙褁投矣。吾轉至殿角。見一魍魎。憑檐而立。叱其讓道。彼若不聞。吾以老拳揮彼。正中其腰。拳直透腹。意似擊絮。覺腹中腸胃。若有若無。急掣拳猛喝。彼忽隱去。眾嘩笑以為誕。明旦。眾起滌面生揎臂。見右臂黝似髹漆。眾皆駭異。始信其然。月余。生臂漸褪皮。踰年始復。

生魂

春渚紀聞。宋韓青何遠。與許師正同過平江。往觀賽神之會。其神曰。能太保。乃村民陸氏之子。實生人也。人每召之。則其魂為神。公然就享。有疾者聞之。雖數百里外。皆能即至其家。還語病狀。時師正之室在霅川。求神視之。神應聲而去。須臾還曰。汝婦家方潔齋。延僧誦法華經。天神滿前。合掌致敬。我不得入。頃之。鄰婦來觀。攜牛脂燭。諸神驚唾而散。我始得入。而婦少安矣。師正歸問之。果如其言。因以牛脂燭為戒云。

神祗重學問

唐伯虎讀書山寺。積雪無聊。椎村犬。取佛廬中木牌位作薪。煑食之。狂飲浩歌自樂。鄰寓一措大。窺之。伯虎憐其寒寂。分啖數臠。措大拾余木。置爐中煨火。歸即大病。為鬼語詞責之曰。我寺之伽藍神也。措大辯曰。事由唐寅。奈何偏苦我耶。神曰。唐寅則可。汝何人。敢效唐寅。可見神袛亦重學問。

段孝直

拾遺記。漢景帝時。段孝直為長安令。有千里馬。時梁緯與帝連婚。扶勢索馬。段不與。緯陷之下獄。段語家人曰。我屈死。可將紙三百張。筆十管。墨五鋌。安墓中。我自伸理。家人如其言。段死。景帝大宴群臣。孝直于殿前。上表。具疏緯不法事二十一條。其表云。天地雖明。詎悉無辜之老。日月垂照。必鑒有滯之人。臣早忝宦途。頗章敬愼。不謂刺史梁緯。欲臣亡父之馬。戮臣冤枉之刑。上訴皇天。許臣明雪。若不聞之陛下。罔能免此幽沉。奏訖不見。遂收梁緯。勘詰不虛。斬于孝直墓前。以慰冤魂。

青州客

稽神錄。朱梁時。有青州客。泛海飄至一國。登其崖。陰雪慘淡。涼氣襲人。然廬舍田疇與中華無異。揖其人。無見之者。語其人。無答之者。入其關禁。無問之者。直至王官。正值大宴。群臣環侍。張樂稱觴。客偪王窺之。王忽有疾。巫者視之曰。為陽氣所偪。以飲食車馬謝遣之。其人偶來。不為崇也。即具酒饌焚香拜祝。客據案食之。門有車馬。客乘之至岸。登舟而歸。

陰摩羅鬼

大有奇書。鄭州進士。崔嗣復預貢入都。距都城一舎。宿僧寺法堂。方睡。忽有聲叱之者。嗣復驚起。視之。則一物如鶴。色蒼黑。目烱焹如燈。鼓翅。大呼甚厲。嗣復皇恐避廡下。明日語僧。對曰。素無此怪。苐旬日前。有叢柩堂上者。恐是耳。嗣復至都下。為開寶寺一僧言之。僧曰。藏經有之。此新死尸氣所變。號陰摩羅鬼。此事主碩侍郎所說。

鄭氏忠孝鬼

說圃識余。義門鄭氏。有天神主之。每祭必于中夜。家長率子姓男女。以次序列。神常現形云。吾乃天地間忠孝鬼。昔主江州陳氏。今奉帝命。為汝家儀表母得為非義以取禍。言訖而隱。鄭氏建神光閣以奉之。

女鬼舉扇

陶人新錄。平陽縣廨中多鬼。縣令鄭櫟年。好飲。一日醉歸。一婢掖至中堂坐榻上。因舉扇。囑婢揚風。凡數扇。婢忽擲扇于地曰。無恁地工夫。言訖不見。擽年始知為鬼。

洛陽士人

湖海搜奇。洛陽一士。乘舟過某渡。夜立船頭。偶吟詩曰。銀漢無聲月正明。誰人窗下讀書聲。思續未就。誤墮水死。靈爽不散。每夕輙吟此二句。舟人恐甚。無敢泊船。一達官來。知其故。令泊于此。夜果聞吟詩。遂續之曰。游魂何事不歸去。辜負洛陽花滿城。自是遂息。

神藥愈疾

采蘭雜志。一婦病陰中奇癢。苦甚而不敢告人。平日虔奉觀世音。見一尼持藥一函至曰。煎湯洗之。即愈矣。尼忽不見。啟視之。乃蛇床子。吳茱萸。苦參也。

鬼物借人

白醉璅言沔陽魯向道。言彼處一古塜中。有桌幾各十二。金銀酒器。鄰近延賓而乏用者。焚金錢一百。告于墓所。焚帖借用。即得所愿。事畢。滌而還之。否則至其家作祟。又洞庭君。有船與客裝貨。有銀借與土人。必書劵送息還之。莫敢有爽其期者。又北土長源縣有子路畜馬。肯雇與人乘之。

鵝鬼

搜神記。吳孫休有疾。欲試師巫。乃殺鵝埋苑中。架小屋于床幾。以婦人履屐服物著其上。使覡視之。曰若能說此鬼形狀。當加厚賞。巫竟日無言。帝推問之。乃曰不見有鬼。但見一白頭鵝立墓上。所以不敢即白。疑是鬼神變化。當候其真形。面不移易。不知何故。敢以實上。此鵝有鬼也。

鴨鬼

西樵野記。弘治中。吳郡夏杰。訪姻戚于尹山。夜經夾浦橋。見水中一物類鴨鳴。杰意村民所遺。追而執之。化作一磚塊。杰委之于野。蹣跚于地。復作鴨鳴而去。王行甫云。越鑒湖西一處。為賀知章故居。水徑幽僻。駕舟入者夜常見鴨鳴拍。捕之終不可得。然鴨鳴拍如故。或窮逐之。至險灘。舟多覆沒。土人呼為鴨鬼。為刋木戒人。勿捕此鴨。

熟雞鴨鳴

桐下聽然。陳方伯少子某。煮一雞。將切啖之。忽從碪上。引頸長鳴。其聲清越。舉家其聞。即棄之水。陳疑懼累月。迄無他異。是歲應武科。明年狀元及第。 康熙己酉冬。蔣協侯家。烹野鴨一鑼。置于櫥。晚間將切以為夜饍。忽聞鴨鳴數聲。眾怪而靜聽之。聲自鑼中出。鳴之不已。棄之水濵。明年協侯死。

兔鬼

稽神錄。司農卿楊邁。少好畋獵。目云在長安時。放鷹于野。遙見草中一兔跳躍。鷹即奮往擊之。既至無有。收鷹上鞲。行數十步。復見兔。走擒又不獲。如是者三。即命刈草以求之。得死兔一具。蓋兔之鬼也。

天津旅舍鬼

客窗涉筆。康熙中。天津城外有旅店。后一室多鬼。店主鍵其門。有優人至其家。無宿處。欲人此室。店主告以故。其扮凈者云。無懼。吾能服之。眾飲酒半醉。扮凈者。取朱涂面。著袍靴。裝關侯。丑涂黑面。持刀。裝周倉。小生白面持印。作關平侍立。關侯正坐。點燭若看兵書狀。頃之。炕后一少婦出。前跪呼冤。裝關公者。心懾不能應。扮周倉者。厲聲問有何冤。可訴上。婦指炕者再。周又厲聲云。汝且去。明日當伸若冤。婦拜謝隱去。明日。三人啟炕磚視之。下果有一尸。詢店主云。此屋本一富家者。前年遷去。某賃之。鄰人云。屋主向有一妾。后不復見。殆冤死耶。眾云。今夜必復至。當細詢之。至夜。仍裝像于室。眾伏戶外伺之。初更。婦人又自炕后出。怒指三人云。吾以為真關君。特與欣冤。汝軰何能了吾事。乃披發吐舌而去。眾大驚。三人不敢復入其室。

泥孩

夷堅雜志。宋時臨安風俗繁華。嬉游湖上者。競買泥孩等物。回家送人。象院西一民家女。買得壓被孩兒。歸置于床屏之上。玩弄愛惜。一日午睡。忽聞有人歌詩云。繡被長年勞展轉。香幃還許暫相偎。及覺。不見有人。是夜將半。復聞歌聲。月影朦朧。見一童子。漸近帳前。女子驚起。童子撫之曰。毋恐。我所居不遠。慕子姿色。神魂到此。人無知者。女亦愛其豐采。遂與合焉。因遺女金釧。女置箱篋中。其后視之。乃土造者。大驚。因見壓被孩兒。左臂上金釧不存。知此為妖。碎之而投于江。怪遂絕。

芭蕉女子

庚巳編。明馮漢。字天章。為吳郡諸生。居閶門石牌巷。庭植花木。夏月薄晚坐齋中。忽覩一女。綠衣翠裳。映窗而立。漢間之。女子斂袵拜曰。兒焦氏也。言畢入戶。纖妍輕逸。真絕色也。漢疑其非人。起挽其衣。女絕衣而去。得一裙角。視之乃蕉葉也。漢取所得。合之樹上所斷裂處。不差尺寸。

瘦腰郎君

誠齊雜志。桃源女子吳寸趾。夜恒夢與一書生合。問其姓氏。曰瘦腰郎君也。女意其為休文昭略入夢耳。久之若真焉。一日晝寢。書生忽見形。入帳。既合而去。出戶漸小。化蜂飛入花叢。女取養之。自后恒引群蜂至女家。甚眾。其家竟以作蜜。富甲里巾。寸趾以足得名。天寶中事也。

囗〈犭雷〉

養疴漫筆。宣和間。禁中有物曰囗〈犭雷〉。塊然一物。無頭眼手足。有毛如漆。中夜有聲如雷。禁中人。皆云囗〈犭雷〉來。諸閣皆扃戶。徽宗亦避之。甚至登亢金。坐移時。或往諸嬪妃榻中睡。以手撫之。亦溫暖。曉則自榻滾下而去。罔知所在。嬪妃夢中。有與同寢者。即此囗〈犭雷〉也。或云朱溫之厲所化。

馬絆

紀昌雜録。眀晉昌馮夢弼。仕云南宣慰司。因公務過八番。有驛吏力阻其行。謂今日馬絆上江岸。不可過。夢弼禱于天曰。余為王事馳驅。不敢以妖避難。愿神佐之。時月微明。見一物。大如疋練。竟入江中。渡江后。問土人。馬絆何物。烏刺赤曰。此馬蝗精。過者輙為所啖。公正人不敢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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