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人毛石峰子年二十,耳內出水或作痛,年余矣,脈洪數,左尺益甚。此屬肝腎二經虛熱也,用加減八味丸料一劑而愈。
一男子每入房,耳內或作癢,或出水,常以銀簪探入,甚喜陰涼。此屬腎經熱也,用加減八味丸而愈。
一婦人因怒發熱,每經行即兩耳出膿,兩太陽作痛,以手按之痛稍止,怒則胸脅乳房脹痛,或寒熱往來,或小便頻數,或小腹脹悶。此皆屬肝火血虛也,先用梔子清肝散二劑,又用加味逍遙散數劑,諸證悉退;又以補中益氣加五味而全愈。
一婦人經行后,因怒氣勞役,即發寒熱,耳內作痛。余以經行為血虛,用八珍湯加柴胡;怒氣為肝火,用加味逍遙散;勞役為氣傷,用補中益氣湯加山梔而愈。
一婦人耳內作痛,或腫焮,寒熱發熱。面色素青黃,經行則變赤。余以為怒氣傷肝,郁結傷脾,用加味歸脾湯、加味逍遙散而愈。
一婦人耳內腫痛,寒熱口苦,耳內出水,焮連頸項,飲食少思。此肝火甚而傷脾也,用小柴胡湯加山梔、牡丹皮,稍愈;用加味逍遙散及八珍湯,加柴胡、山梔、牡丹皮,調補肝脾而全愈。
一孀婦,或耳內外作痛,或項側結核,內熱晡熱,月經不調,唾痰少食,胸膈不利。余以為郁怒傷肝脾,朝用歸脾湯以解脾郁,生脾氣;夕用加味逍遙散,以清肝火,生肝血而愈。
太卿魏莊渠,癸卯仲冬,耳內作痛,左尺洪大而濇。余曰:此腎水枯竭,不能生肝木,當滋化源。彼不信,仍雜用兼補之劑。余謂其婿陸時若曰:莊渠不能生腎水,來春必不能起。至明年季春十八日,復請治。昏憒不語,頤耳之分已有膿矣,且卵縮便數,方信余言。求治辭不克,用六味丸料壹鍾,陰莖舒出,小便十減六七,神思頓醒。余曰:若砭膿出,庶延數日,為立嗣之計,否則膿從耳出,死立待矣。或謂不砭可生者,余因辭歸。翌日果耳內出膿,至二十一日己未火日而卒。
憲副姜時川癸卯冬,右手寸口浮數而有痰,口內若有瘡然。余曰:此胃火傳于肺也,當薄滋味慎起居以御之。甲辰秋,尺脈洪數而無力。余曰:此肺金不能生腎水,無根之火上炎也,宜靜調養滋化源以治之。彼云,今喉耳不時燥痛,肢體不時發熱,果是無根之火,殞無疑矣。后會劉古峽云:姜公之病,已如尊料,遂拉同往視,喉果腫潰,脈愈洪大。又誤以為瘡毒,而投苦寒之劑。卒于仲春二十八日,乃藥之促其亡也,否則尚能延至仲夏。
一男子耳后漫腫作痛,肉色不變,脈微數,以小柴胡湯加芎、歸、桔梗四劑,腫少起;更以托里消毒散數劑,脈滑數,此膿已成矣,宜針之,彼畏而不肯用。因痛極始針之,出膿碗許,以托里藥兩月余而始愈。凡瘡不起者托而起之,不成膿者補而成之,使不內攻;膿成而及時針之,不數日即愈矣。常見患者皆畏針痛而不肯用,又有恐傷良肉而不肯用,殊不知瘡雖發于肉薄之所,若膿成,其腫亦高寸余,瘡皮又厚分許,用針深不過二分,若發于背腫,高必有三四寸,入針止于寸許,況患處肉已壞矣,何痛之有?何傷之慮?怯弱之人,及患附骨疽,待膿自通,以致大潰,不能收斂氣血,瀝盡而亡者為多矣!
《證治準繩》曰:一人勞倦,耳下焮腫,惡寒發熱,頭疼作渴,右脈大而軟,當服補中益氣湯,彼自用藥發散,遂致嘔吐,始信。予用六君子湯更服補中益氣湯而愈。大抵內傷榮衛失守,皮膚間無氣滋養則不任風寒,胃氣下陷則陽火上沖,氣喘發熱,頭痛脈大,此不足證也,誤作外感,表實而反瀉之,寧免虛虛之禍?東垣云:內傷右脈大,外感左脈大,當以此別之。
一婦耳下腫痛,發寒熱,與荊防敗毒散四劑,表證悉退;以散腫潰堅湯數劑,腫消大半;再以神效瓜蔞散四劑而平。
一人肝經風熱,耳下腫痛,熱脈浮數,以薄荷丹治之而消。
一婦因怒,耳下腫痛,以荊防敗毒散,加連翹、黃芩四劑而愈。予嘗治此,旬日不消者,以益氣血藥及飲遠志酒并效。無膿自消,有膿自潰。
一婦因怒,耳下焮痛,頭痛寒熱,以荊防敗毒散加黃芩,表證悉退,但飲食少思,日晡發熱。東垣云:雖有虛熱,不可大攻,熱去則寒起,遂以小柴胡加地骨皮、芎、歸、苓、朮、陳皮十余貼愈。次年春,后復腫堅不潰,用八珍湯加香附、柴胡、地骨皮、桔梗,服至六七貼,以為延緩,仍服人參敗毒散,勢愈盛,又服流氣飲,則盜汗發熱,口干食少,至秋復求診視,氣血虛極,辭之,果歿。
一人每怒,耳下腫或脅作痛,以小柴胡湯加青皮、紅花、桃仁四劑而愈。
一女性急好怒,耳下常腫痛,發寒熱,肝脈弦急,投小柴胡湯加青皮、牛蒡子、荊芥、防風而寒熱退,更以小柴胡湯對四物湯數劑而腫消。其父欲除病根,予謂肝內主藏血,外主榮筋,若恚怒氣逆則傷肝,肝主筋,故筋蓄結而腫,須要自加調攝,庶可免患。否則肝逆傷不能藏血,血虛則難瘥矣。后不戒,果結三核,屢用追蝕,不斂而歿。
一人遠途勞倦發熱,脈大無力,耳下患腫,此勞損也,宜補中益氣養榮湯,自然熱退腫消。彼不聽,服降火藥及必效散,果吐瀉不食而死。夫勞倦損氣,氣衰則火旺,火乘脾土,故倦怠而熱,此元氣傷也。丹溪曰:宜補形氣調經脈,其瘡自消,不可汗下;若不詳脈證經絡受病之異,而輒用峻厲之劑,鮮不危矣。
通府耳后發際患腫一塊,無頭,肉色不變,按之微痛。予謂痰結脈軟而時見數,經曰,脈數不時見,瘡也非痰也。仲景云:微弱之脈主血氣俱虛,形精不足。又曰:沉遲軟弱,皆宜托里。遂用參、芪、歸、朮、川芎、炙甘草以托里,少加金銀花、白芷、桔梗以消毒。彼謂不然。內飲降火消痰,外貼涼藥,覺寒徹腦,患處大熱,頭愈重,食愈少。復請治,以四君子湯加藿香、炮干姜數劑,食漸進,膿成刺之,更以十全大補湯去桂,灸以豆豉餅,又月余而愈。
羅宗伯耳后發際患毒焮痛,脈數,以小柴胡湯加桔梗,牛蒡子,金銀花四劑而愈。
一人耳后患毒,脈證俱實,宜用內疏黃連湯,彼以嚴冬不服寒劑,竟至不起。
一人耳后寸余發一毒,名曰銳疽,焮痛寒熱,煩躁喜冷。此膽經蘊熱而然,先用神仙活命飲一劑,勢減二三。時值仲冬,彼惑于用寒之禁,自用十宣托里之藥,勢漸熾,耳內膿潰,喉腫閉,藥不能下而歿。
《寓意草》曰:王玉原昔年感證,治之不善,一身津液盡為邪熱所鑠,究竟十余年,熱未盡去,右耳之竅常閉。今夏復病感,纏綿五十多日,面足浮腫,臥寐不寧,耳間氣往外觸,蓋新熱與舊熱相合,狼狽為患,是以難于去體。醫者不察其綢繆膠結之情,治之芒不中窾。延至秋深,金寒水冷,病方自退。然淺者可退,深者莫繇遽退也。面足浮腫者,肺金之氣為熱所壅,失其清肅下行之權也。臥寐不寧者,胃中之津液干枯不能內榮其魂魄也。耳間大氣撞出者,久閉之竅,氣來不覺,今病體虛羸,中無阻隔,氣逆上沖,始知之也。外病雖愈,而飲食藥餌之內調者,尚居其半,特挈二事,大意為凡病感者明善后之法焉。蓋人當感后,身中之元氣已虛,身中之邪熱未凈,于此而補虛,則熱不可除,于此而清熱則虛不能任,即一半補虛,一半清熱,終屬模糊,不得要領。然舍補虛清熱外,更無別法,當細辨之。補虛有二法:一補脾,一補胃。如瘧痢后脾氣衰弱,飲食不能運化,宜補其脾;傷寒后胃中津液久耗,新者未生,宜補其胃。二者有霄壤之殊也。清熱亦有二法:初病之時,熱為實熱,宜用苦寒藥清之;大病后之熱為虛熱,宜用甘寒藥清之。二者亦霄壤之殊也。人身天真之氣,全在胃口,津液不足即是虛,生津液即是補虛,故以生津之藥,合甘寒瀉熱之藥,而治感后之虛熱,如麥門冬、生地黃、牡舟皮、人參、梨汁、竹瀝之屬皆為合法。仲景每用天水散以清虛熱,正取滑石、甘草,一甘一寒之義也。設誤投參、芪、苓、朮補脾之藥為補,寧不并邪熱而補之乎?至于飲食之補,但取其氣,不取其味,如五谷之氣以養之,五菜之氣以充之,每食之間便覺津津汗透,將身中蘊蓄之邪熱以漸運出于毛孔,何其快哉!人皆不知此理,急于用肥甘之味以補之,目下雖精采健旺可喜,不思油膩阻滯經絡,邪熱不能外出,久久充養完固,愈無出期矣。前哲有鑒于此,寧食淡茹蔬,使體暫虛而邪易出,乃為貴耳。前藥中以浮腫屬脾,用苓、朮為治;以不寐責心,用棗仁、茯神為治,總以補虛清熱之旨未明,故詳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