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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 歸有光集
  • 佚名
  • 4478字
  • 2015-11-25 10:32:55

吳郡為太伯建國,秦置守而屬之會稽。迄漢中葉,人物財賦,甲于東南。唐以降,繁盛極矣。今為王畿千里甸服之地。太守比古寰內諸侯,尤號尊重。星紀分野,環以大海,匯以具區,原田沃美,生物鬯遂,水陸之珍,包匭筐篚之貢,纖縞茶蒦空方之輸,三服官者,不論也。一歲中,漕挽委輸,至四百萬。鄉邑之秀,鳴佩執玉,接武天朝。四方之賓,奉符乘軺,絡繹于傳舍。名為列郡,隱然一大藩云。是以任是職者,必天下之選。

金公以濟南名儒,奮跡甲科,為材御史。奉使持節,風行閩嶠。天子憂憫元元,思維股肱之郡,根本之寄,疇咨在庭,無逾于公,俾以臨治焉。歲在壬子,當報政之期。于時清風徐來,駕初發,州縣屬吏,相率祖道于都亭。某周覽閶闔之墟,緬懷前政,如韋應物、白居易之風猷遠矣。國家稽古為治,妙選良二千石,二百年來,鴻名大德,媲美前古,稱于父老之口,代不乏人。然當天下無事,休養滋殖,累世熙洽,吏治寬緩,節目疏略,雖賦役繁重,而蠲貸之政屢下。是以為郡者得優游其間,慕尚前史循良之治,煦嫗覆育,以達其慈愛之心。至于上計述職,得與文學法從,錫晏賦詩,而璽書屢下,用周、漢增秩進律之典焉。

今承平日久,吏治抏敝,疆場靡寧,詔使旁午。責數年之逋負于俗奢民貧、災殣雕瘵之余,寬之則廢上之供,急之則傷民之命,自非識時通變之材,其于上下損益之際,未能調劑之不失其宜也。公于是時鎮以寬靜,處以弘簡,不震不竦,能使上安而下服之,可謂難矣。某常有事郡中,望公進止肅肅。《詩》曰:“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又曰:“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公其有焉。

自惟生長濟西,去歷不二百里,鄉里晚進,仰止德聞,非一日矣。今承乏為吏,得與趨走之末,瞻望德容,每事依以為師法。誠恐此行用漢刺史入為三公之例,留之臺省,則何以慰吾吏民之思哉?是以與諸屬吏道其所以,而書之以為序(此文牧齋先生汰之,今仍存)。

送郡別駕王侯考績序

《周官·小宰》:“以聽官府之六計,弊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夫善、能、敬、正、法、辨六者,于吏事可謂盡矣,而必以廉為本。蓋非廉不足以弊群吏之治,是故吏之廉者,非獨無傷于民財而已,推其所為,無非利于民者也。吏之貪者,非直傷于民財而已,推其所為,無非害于民者也。何也?廉吏之所出,不以己私與之,則盡廉讓之為也,能徇人之情者也,雖偶有失焉,亦一二而已矣。貪吏之所出,必以己私與之,則盡攘奪之為也,不能徇人之情者也,雖偶有得焉,亦一二而已矣。孔子曰:“天下有道,盜其先變乎?”天下有道,則吏莫肯為不廉,此孔子所以謂之“先變”者也。

吳為東南財賦之藪,歲漕之所入,常以一郡當天下之半,地大物阜,號為殷富。往者倭夷自外海轉入吳境,仍歲侵擾。天子震怒,數誅易撫臣,調天下兵屯海上。師出逾年,無功。民既苦侵暴,又有供億之擾,吏復乘時以為奸利。蓋蠻夷之禍,固本吏治之所致。迨軍發繁興,黠猾拏攫,利端無窮,則吳之子女玉帛,不獨填委于滄波浩渺之中,而亦潛輸于刀筆筐篋之間矣。自前歲槜李告捷,倭亦不復大至,稍稍向北海以去,民媮得暫息。然海防未撤,警報不止,尚未有息肩之日也。故嘗以為,欲夷狄之無侵害,在于使民得安其生;欲民之得安其生,在于吏治之良;求吏之良者,無他,亦無總于寶貨而已。

天子與二三大臣,重惟東南之寄,慎選牧守,得云中溫侯。宣布詔條,振舉綱維,威愛并行,百姓喁喁有太平之望。而廬陵王侯,實為之佐。時屬邑長吏多缺,計到官以來,在郡之日少,而單車往來,遍歷所部,東自瀕海,旁緣大江,涉五湖之區。久者經年,近者數月,最久至于昆山。百姓以為非能屈侯以百里之寄,乃復見漢世郡太守刺史行縣故事,而加親且久者也。

侯為人清廉不擾,真有卻金暮夜,飲貪泉而不易之操,是以百姓悅而安之。屈侯于縣,本非所望,而人情狃習,反若所當然者,則于其去也,其能不戚戚以悲乎?于是鄉進士有光等,餞于江之滸。以為是不能忘者,民之情也;而摛辭以述侯之盛美,吾徒之職也。遂書以序其行。

送南京虎賁衛經歷鄭君之任序

國家更前代樞密之制,以五都督統天下兵,留守四十八衛京軍分隸之。而錦衣等上十二衛無所隸屬,為環衛之師,天子之親軍也。虎賁蓋其一焉。

虎賁氏自周有之,虎士八百人,掌先后王而趨以卒伍,守閑宮門,從遣征事四方,以為行衛。在漢,則屬之光祿勛,與中壘、屯騎、步兵、越騎、長水、胡騎、射聲,為八校尉。虎賁中郎將插兩鹖尾,紗縠單衣,虎文錦褲,為武衛之貴選。國家存其舊名,而職掌無所異。自永樂建都,六宮百官,皆遷于北。然皇祖宮寢官司,留于南者如故,而兵衛亦無改焉。依阻長江,控引南北,祖宗之慮遠矣。

承平二百年,不特諸曹職務清簡,而禁旅閑靜無事。其佐幕之官,日乘馬,具名刺相過從,飲酒游山而已。自頃海上之警,江、淮之間,往往騷動,則留守百司,亦有不能一日宴然者,況環衛之重寄乎?臨安鄭君,初佐太湖縣,以能治劇,調吾昆山。昆山在海上,當寇沖。君選練民兵,教閱有法,蒞事未幾,承檄造舟于閩。越歲始還,而京幕之檄又至。蓋以上官素知君,故遷轉之亟。縣人雖惜之,而不能留也。以君之才,往贊戎政,其必有以自見于有事之日者矣。抑定鼎之初,所置十二衛、四十八衛,皆天下精兵,皇祖所以仆楚舉吳,廓清海甸,收閩、越,取中原,拾宋掇秦,制趙拔燕者。乃今部伍殘闕,至無兵可補,其廢壞之由,與所以當修復之故,不可不思也。

《詩》曰:“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又曰:“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愿君以為居保釐之任者告焉。

送太倉守熊侯之任光州序

昔儂知高反嶺南,有眾萬余人,所過如破竹,吏民皆望風走。天子以謂縣官素不設備,而責守吏不以空手捍賊,宜原其情,故一切輕其法,凡失守者,皆奪兩官。惟能任屬大將,使盡其材能之所宜,卒走智高,嶺南以平。

國家太平日久,東南吳、越之區,山川秀美,物產饒富,民老死不見兵革。吏以期會鞭笞,集賦稅而已。不過三年,輒得京朝官以去。故天下士集于吏部,皆指以為樂土。一旦倭奴來海外,憑陵內地,則大江以南之州縣,無不騷動。吏非素備,嬰城自守,惴惴不能保。當是時,朝廷雖有命將,而吏以罪罷去者,時時有之。議者謂宜責守城之事于有土之職,而戰勝共武之服,有將帥在也。吏或失守,當如皇祐之詔。

今熊侯守太倉,太倉東邊海上,賊入境即犯之。如是者三年而城不陷,宜在褒賞之科,而為使者所劾,落職為光州固始縣幕官。吳中士大夫,莫不嘆惜之。昔嶺南之賊敢于攻城,而今海島之賊利于掠野,故城之能全者不難。而太倉之城為賊沖,其全為獨難,而侯之賢尤著聞于人。

侯為人凝然有器度,雖倉卒擾攘之際,能從容以不亂。羽書狎至,而安閑自若,武夫悍卒,見之帖然不敢出聲。此亦才氣有過人者,而州民之所恃以為安者也。天下無事,使者乘勢作威福,以升黜州縣之吏,唯其意之所之,而民之好惡莫恤也。若軍興之際,賞罰注措,一舉手搖足之間,而死生存亡于是焉系。而猶以私意行之,不知其何以為心?海上之役,于今三年,百萬之師,每戰輒衄,原野暴人之骨,川澤流人之血,東南之禍亦慘矣。由其道而不變,吾不知其所窮也。方賊之初至,有奸人為間,挾大吏以謀賺城,登高指顧,萬目所見。侯先其未發,使人擒之。大吏愧汗,開門夜走。若非侯破散其謀,賊必據太倉城,其禍當不止于今日矣。前年之秋,賊乘西風歸島嶼,余黨數百人為官軍所圍,假息南沙。或以為窮寇,宜開其一角。使者不從,檄侯與諸帥固守。迫歲暮,諸帥皆去,侯自度力不能獨支,亦解圍以歸。賊得乘船而逸。使者之所以劾侯,以此兩事。夫南沙之責,當有所分。若奸人為間,乃侯之所擒,而反謂侯薦其人于大吏。凡所刺舉,以好惡變亂失實,類如此。

于是侯將行,其素所獎拔士州學生張元蒙等來告,謂予素知侯,不可無一言。吾聞侯待罪虎丘寺,日以登臨為樂,窮五湖之勝。已而受帥府之檄,使還州募兵,州人父老,前后歡呼,如見父母。而侯以罷官臨其州之人,自以無愧色。予乃區區若為之自疏者,蓋以為吾東南無窮之慮,所不能不致其怨憤之辭,實亦州人之志也。

贈陽曲王公分守太倉序

陽曲王公為郡之三年,遷河南按察司副使,治兵毗陵。尋詔以常、鎮舊并蘇、松,命公復還理所于太倉。公職任師帥,以文學飭吏治,至是忽寄兵戎之任,而朝野無異議,若其素然者。常以謂人材之于世,其具有不同。茍以受命效職,不過文書、獄訟、食貨、兵戎、河渠之事,其治辦往往亦多可觀。然此特自秦以來所謂吏事而已,古之所謂大任于天下,要以讀書學古,識治務、知大體之為先,有非俗吏之所能者。是以不屑于文書、獄訟、食貨、兵戎、河渠之事,而可以無所不通。

公起進士,守河南某州,日與諸生講論文學。其佐大名,亦然。三遷至吾郡。郡號人材淵藪,公獎進人士,孜孜不倦,當兵荒雕瘵之余,能以寬靖無事而治。以此推之,將屯百萬之眾,可以知其不勞指麾而有余裕矣。海內承平日久,一旦外夷內侮,豈武力之未競?所以治之之道未盡也。

昔任延為會稽都尉,聘請高行,待以師友之禮。遣功曹奉謁修書記于龍丘先生,郡中士大夫爭往歸焉。后為九真、武威,所至立校官,興儒學,而僥外蠻夷保塞,匈奴、種羌絕不敢出。儒者之于兵戎,豈異事哉?

公以壯年,名位日進,身為大吏,而問學如諸生,此古大臣宰相之事也。有光無所用于世,未嘗敢交州郡,而公特加優禮。雖孤棲江海之間,自以得所向依。自公在郡,歲一再見,已如朝夕見之矣。其在毗陵,歲不一見,如旬日見之矣,常恐一旦遠去。而今返駕于吳,蓋枯槁沉溺之中,津津然如有生氣。以有光之于公如此,凡士之于公可知也。今歲禮部會試,及對大廷,魁天下者皆吳士。公長育作成之效,已見于此,而明堂棟梁之材,公所甄識,猶或有未盡出者。自此將乘運而起,為國家社稷無窮之計,豈區區吏事之所能及哉!

公提調所貢士王執法,以公之至太倉也,郡士大夫皆往為賀。執法門下弟子,獨宜以文字贊述公之盛美。以有光有一日之長,又最知公者,推使言之,而為序云爾。

送吳郡別駕段侯之京序

自東南有倭夷之警,朝廷于額外增設官吏,無慮百數。今年撫院奏行裁省,悉送上部。別駕蒲州段侯以海防至,當行。時屬縣昆山缺令,侯方署其事期年,民便安之,而不忍于其去。吾鄉之進士二十有四人,按故事,有贈行之文,不以有光無似,辱使序之。

蓋天下之所須者,才也。才不足以當其任,與之百里之地,蹐蹐焉常若無所措。其握持膠固,自以為能有所執,而大者往往廢弛頹靡而不自知。其明與力,僅至于其小者,而敝蹇強戾,不勝其恣睢之習,民何以堪之?蓋孔子之門,論為政詳矣。取其果與藝與達者,宜若非政之所先。然非是三者,莫能得乎人情也。故嘗論牧民者,譬之操舟,使之張則張,使之翕則翕,以能得乎風與水之情也。不然,未有不敗者也。

侯有通敏之才,于賦籍兵瑣,一覽悉記。獄訟大小,無不立決。而取舍操縱,皆合于情,故自士大夫至閭閻之小民,咸便安之。侯嘗令嘉祥矣,又倅淮陰矣,能以治兗者治淮,以治淮者治吳,風土習俗,夫豈盡同?其達乎人情一也。故嘗論牧民者,譬之父母之生子,為之擇乳母焉。其乳母或以他故去,而鄰母代為之乳,猶乳母也。又復為之別求乳母,則過矣。古之守令,有假、有守、有攝,然久之即真也。郡丞常行縣事,亦何不可哉?而必選令,此亦法之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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