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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 歸有光集
  • 佚名
  • 4824字
  • 2015-11-25 10:32:55

震川集之一

經解

易圖論(上)

《易圖》非伏羲之書也,此邵子之學也。“昔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蓋以八卦盡天地萬物之理,宇宙之間,洪纖巨細,往來升降,生死消息之故,悉著之于象矣。后之人茍以一說求之,無所不通。故雖陰陽小數,納甲飛伏、坎離填補、卜數只偶之類,人人盡自以為《易》,而要之皆可以《易》言也。

吾嘗論之:以為《易》不離乎象數,而象數之變至于不可窮。然而有正焉,有變焉。卦之所明白而較著者為正,旁推而衍之者為變。卦之所明白而較著者,此圣者之作也,執其無端,以冒乎天下;旁推而衍之,是明者之述也,由其一方,以達于圣人。伏羲之作,止于八卦,因重之,如是而已矣。初無一定之法,亦無一定之書,而剛柔之上下、陰陽之變態極矣。夏為《連山》,商為《歸藏》,周為《周易》。經別之卦,其數皆同。雖三代異名,而伏羲之《易》即《連山》而在《連山》,即《歸藏》而在《歸藏》,即《周易》而在《周易》,未嘗別有所謂伏羲之《易》也。后之求之者,即其散見于《周易》之六十四卦者是已。今世所謂圖學者,以此為周之《易》而非伏羲之《易》,別出《橫圖》于前。又左右分析之,以象天氣,謂之《圜圖》,于其中交加八宮,以象地類,謂之《方圖》。夫《易》之于天氣、地類蓋詳矣,奚俟夫圖而后見也?且謂其必出于伏羲?既規橫以為圜,又填圜以為方,前列六十四于《橫圖》,后列一百二十八于《圜圖》,太古無言之教,何如是之紛紛耶?諸經遭秦火之厄,《易》獨以卜筮存。漢儒傳授甚明,雖于大義無所發越,而保殘守缺,惟恐散失,不應此圖交疊環布,遠出姬、孔之前,乃棄而不論,而獨流落于方士之家,此豈可據以為信乎?

《大傳》曰:“神無方,《易》無體。”夫卦散于六十四,可圜可方。一入于圜方之形,必有曲而不該者。故散圖以為卦而卦全,紐卦以為圖而卦局。邵子以步算之法,衍為《皇極經世》之書,有分秒直事之術,其自謂先天之學固以此。要其旨不叛于圣人,然不可以為作《易》之本。故曰,推而衍之者變也,此邵子之學也。

易圖論(下)

或曰:自孔子贊《易》,今世所傳《易大傳》者,雖不必盡出于孔氏,而豈無一二微言于其間?子之不信夫《易圖》,以為邵子之學則然矣,而邵子之所據者,《大傳》之文也。不曰“《易》有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乎?此其所謂《橫圖》者也。又不曰“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乎?此其所謂伏羲卦位者也。又不曰“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乎?此其所謂文王卦位者也。曰:此非《大傳》之意也,邵子謂之云耳。

夫《易》之法,自一而兩,兩而四,四而八,其相生之序則然也。八卦之象,莫著于八物。而天地也、山澤也、雷風也、水火也,是八者,不求為偶而不能不為偶者也。帝之出入,《傳》固已詳之矣。以八卦配四時,夫以為四時焉,則東南西北,繄是焉定,非文王《易》置之而有此位也。蓋《說卦》廣論《易》之象數,自三才以至于八物、四時,人身之眾體,與天地間之萬物,何所不取?所謂“推而衍之”者也,此孰辯其為伏羲、文王之別哉?雖《圖》與《傳》無乖剌,然必因《傳》而為此《圖》,不當謂《傳》為《圖》說也。

且邵子謂先天之旨在卦氣,《傳》何為舍而曰“天地定位”?后天之旨在八用,《傳》何為舍而曰“帝出乎震”?《傳》言卦爻象變詳矣,而未嘗一言及于《圖》,所可指以為近似者,又不過如此。自漢以來說《易》者,今雖不多見,然王弼、韓康伯之書尚在,其解前所稱諸章,無有以《圖》為說者,蓋以《圖》說《易》,自邵子始。吾怪夫儒者不敢以文王之《易》為伏羲之《易》,而乃以伏羲之《易》為邵子之《易》也,不可以不論。

易圖論(后)

或曰:子以《易圖》為非伏羲之舊,固已明矣。若夫“河以通《乾》出天苞,洛以流《坤》出地符”,所謂《河圖》《洛書》可廢耶?蓋宋儒朱子之說甚詳,揭中五之要,明主客君臣之位,順五行生克之序,辨體用常變之殊,合卦范兼通之妙,縱橫曲直,無不相值,可謂精矣。

曰:此愚所以恐其說之過于精也。夫事有出于圣人,而在學者有不必精求者,《河圖》《洛書》是也。圣人聰明睿智,德通于天。符瑞之生,出于世之所創見,而奇偶法象之妙,足以為作《易》之本,理亦有然者。然曰“《河圖》《洛書》圣人則之”者,此《大傳》之所有也。通《乾》流《坤》,天苞地符之文,五行生成,戴九履一之數,非《大傳》之所有也。以彼之名,合此之跡;以此之跡,符彼之名。不與大《易》同行,不藏于博士學官,而千載之下,山人野士持盈尺之書,而曰古之圖書者如是,此其付受,固已沉淪詭秘,而為學者之所疑矣。雖其說自以為無所不通,然此理在人,仁者、知者皆能見之。龍虎之經,金石草木之卜,軌褷占算之術,隨其所自為說而亦無不合,豈必皆圣人之為之乎?

《大傳》曰:“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夫天地之間,何往非《圖》,而何物非《書》也哉?揭《圖》而示之曰,孰為上下,孰為左右,孰為《乾》《兌》《離》《震》,孰為《巽》《坎》《艮》《坤》,天之告人也何其瀆?因其上下以為上下,因其左右以為左右,因其《乾》《兌》《離》《震》以為《乾》《兌》《離》《震》,因其《巽》《坎》《艮》《坤》以為《巽》《坎》《艮》《坤》,圣人之效天也何其拘?且彼所謂效變化、則垂象者,毫而析之,又何所當也?使二圖者果在,如今所傳,然其所謂精蘊者,圣人固已取而歸之《易》矣,求《圖》《書》之說于《易》可也。子產曰:“天道遠,人道邇。”天者,圣人之所獨得,而人者,圣人之所以告人者也。告人以天,人則駭而惑;告人以人,人則樂而從。故圣人之作《易》,凡所謂深微悠忽之理,舉皆推之于庸言庸行之間。而卦爻之象,吉兇悔吝之詞,不亦深切而著明也哉!圣人見轉蓬而造車,觀鳥跡而制字,世之人求為車之說與夫書之義則有矣,而必轉蓬、鳥跡之求,愚未見其然也。

孔子贊《易》,刪《連山》《歸藏》而取《周易》,始于《乾》而終于《未濟》,則《圖》《書》之列,粲然者莫是過矣。今夫冶之所貴者范,而用者不求范而求器也;耕之所資者耒,而食者不求耒而求粟也。有《圖》《書》而后有《易》,有《易》則無《圖》《書》可也。故《論語》“河不出《圖》”,與鳳鳥同瑞而已。《顧命》“《河圖》在東序”,與兌弓、和矢同寶而已。是故《圖》《書》不可以精,精于《易》者,精于《圖》《書》者也。惟其不知其不可精而欲精之,是以測度摹擬,無所不至,故有九宮之法,有八分井文之畫,有《坎》《離》交流之卦,與夫孔安國、歆、向、楊雄、班固、劉牧、魏華父、朱子發、張文饒諸儒之論,或九或十,或合或分,紛紛不定,亦何足辯也!(舊刻直云“宋儒朱子之說詳矣”,無“揭中五之要”以下四十余字,今從抄本補入。又“何物非書也哉”之下,常熟刻本有“賣兔之書未必起于兔,觀魚之樂未必出于魚”十八字。按后段有造車制字之喻,又有冶范耕耒之喻,此復有魚兔之說,似設喻太多。疑常熟刻是初本,而昆山刻刪去者是定本。今從昆本。曾孫莊識。)

大衍解

大衍者何也?所以求卦也,卦必衍之而后成也。衍法因蓍而起,蓍之半,故為五十也。其衍以四十八進、退、離、合,成陰、陽、老、少之畫,與其初掛之一,亦不盡五十,故用四十九也。衍之變,自分二而定也。其掛,其揲,其抋,所以衍之也,等之四十八而已矣。分而掛,掛而揲,揲而歸奇,乃所以不齊也。

歸奇者何也?四十九之策,若得老陽之九,除初掛必有十二之余;若得少陰之八,必有十六之余;若得少陽之七,必有二十之余;若得老陰之六,必有二十四之余。其所余之數,不揲而歸之抋者,此所謂治數之法舉其要也。九具于揲,則三奇見于余;六具于揲,則三偶見于余;七具于揲,則二偶一奇見于余;八具于揲,則二奇一偶見于余。不必反觀其在揲之數,而已舉其要,此所以為營之終也。

其曰“《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二篇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何也?此揲之以四之數也。掛抋雖舉其要,而七、八、九、六之數,仍以在揲之策為正。掛抋十二,無當于太陽之九,而揲四之三十六,則九也;掛抋十六,無當于少陰之八,而揲四之三十二,則八也;掛抋二十,無當于少陽之七,而揲四之二十八,則七也。至于太陰之六,雖其數相當,而以前三者為比,亦必揲數之二十四而為六也。故七、八、九、六者,自揲之以四而取也。陽道盈而主進,太陽進之極,而數最多。極則退矣,故為少陰之三十二。陰道乏而主退,太陰退之極,而數最少。極則進矣,故為少陽之二十八。若掛抋之策,因過揲而見者也。故陽本進而反見其退,而數之少至于十二;陰本退而反見其進,而數之多至于二十四。此歷家逆行之術也。故曰:“揲之以四,以象四時。”又曰:“當期之日”,而“歸奇以象閏”也。閏也者,時與日之余也。

洪范傳

《洪范》之書起于禹,而箕子傳之。圣人神明斯道,垂治世之大法,此必天佑于冥冥之中,而有以啟其衷者。故箕子以為傳之禹,而禹得之天。漢儒說經,多用緯候之書,遂以為天實有以畀禹。故以《洛書》為九疇者,孔安國之說;以初一至六極六十五字為《洛書》者,二劉之說;以戴九履一為《洛書》者,關朗之說。關朗之說,儒者用之。箕子所言“錫禹《洪范》九疇”,何嘗言其出于《洛書》?禹所第,不過言天人之大法有此九章,從一而數之至于九,特其條目之數。五行何取于一,而福極何取于九也?就如儒者說,《洛書》之數,縱橫變化,其理甚妙,禹顧不用,而姑取自一至九之名,其亦必不然矣。夫《易》之道甚明,而儒者以《河圖》亂之;《洪范》之義甚明,而儒者以《洛書》亂之。其始起于緯書,而晚出于養生之家,非圣人語常而不語怪之旨也。

《洪范》之書,以天道治人。圣人“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不過行所無事。少有私智于其間,即鯀之“汩陳其五行”也。讀《洪范》者,當知天人渾合一理。吾之所為,即天之道;天之變化昭彰,皆吾之所為。宇宙之間,充滿辟塞,莫非是氣,而后知儒者位天地、育萬物之功,初不在吾性之外。“天陰騭下民”,“天錫禹《洪范》九疇”,與五紀之天、稽疑之天、庶征之天、五福六極之天,其天一也。

九疇并陳,若無統紀,而義實聯絡通貫。皇極居中,而以前四疇會為皇極,后四疇皆皇極之所出。五行,天道之常。敬之于五事,所以修己;厚之于八政,所以治人;葉之于五紀,所以欽天。皇極之道,盡之于是。而后以五事施八政,而時用其鼓舞之權,則謂之三德;謀及乃心、卿士、庶人,而命龜諏筮,則謂之稽疑;察肅、掞、哲、謀、圣之應,則謂之庶征。以皇極斂福,則有福而無極。前四疇責之于己,治天下之根本要會;后四疇取之于外,治天下之枝葉緒余。箕子于皇極而言五福,于庶征而言五事,此其可見之端也。敬、農、協、建、掞、明、念、向、威,各以一字該一疇之義,下文不過敘其目而演之,要無出此九字之中矣。敬者,一心之主宰。敬則五事之則見,而為肅,為掞,為哲,為謀,為圣;不敬則五事之則失,而為狂,為僣,為豫,為急,為蒙。敬之用,非在外也,得其恭、從、明、聰、睿之則而已。

八政者,所以厚民也。為之飲食,為之貨賄,為之祭報,為之居室,為之交好,所以厚之也。至于斬伐咸劉,陳于原野,肆之朝市,亦所以厚之也,期于胥匡以生而已矣。人主不達乎厚用之意,則建官立政,漫無可據,此官方之所以錯亂也。

五紀者,以歲之數協月之數,以月之數協日之數,以日月之數協星辰之數,以歲、日、月、星辰之數協歷之數。治歷明時,隨時占候,期于協而已矣。

“建用皇極”者,天于兆庶之中,獨命皇以治之,則皇之一身,固斯世之取則。既為斯世之所取則,不可無道以觀示之,而所謂道者,又皆斯世之所同然。特彼拘于氣稟,狃于習尚,遂不知所以自立,而皇亦不必屑屑焉求治于天下,而惟自盡其所同然者以立于此而風動之,則天下靡然知所向方矣。建者,立于此而則于彼之謂也。

“乿用三德”者,正直、剛柔、弛張變化。當正直而正直,當剛而剛,當柔而柔,視物之所宜,而無取必于其間,此掞用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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