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獻公違卜立驪姬楚成王平亂相子文周惠王十年,由于鄭提出加入聯(lián)盟,齊侯讓宋、魯、陳、鄭四個君侯來到幽地,共同立盟。這樣一來,中原各諸侯國都和齊國立了盟約,服從齊桓公。齊桓公回國后設(shè)宴慰勞各位大臣。喝到一半時,鮑叔牙說:“我聽說:‘作為開明君主和有德有才的大臣,雖樂而不忘其憂慮之處。’我希望君主不要忘記出逃之時,管仲不要忘記被囚之事,寧戚不要忘記放牛的日子。”桓公于是離開座位,過來向叔牙表示感謝:“我與諸位大夫,決不會樂而忘憂,這正是齊國社稷有無窮之福的根本所在呀!”這一天人們盡歡而散
有一天,忽然來報:“周王派召伯廖來了。”桓公忙把他迎接到公館
召伯廖是來宣讀惠王的命令,賜齊侯為方伯,升為太公的職位,有打仗調(diào)各國兵力的專權(quán)。并有信附上,信中說:“衛(wèi)朔幫助子頹登上王位,幫助壞人是有犯天理,我已記在心中十年了,一直沒能報我心頭之恨,現(xiàn)在麻煩伯舅為我出這口氣。”惠王十一年時,齊桓公親自帶領(lǐng)兵車將士去討伐衛(wèi)國。這時,衛(wèi)惠公朔已經(jīng)死了,兒子赤繼位已經(jīng)三年,稱為懿公。懿公聽說齊兵來了,不問緣由,帶兵就出城迎戰(zhàn),結(jié)果大敗而歸。齊桓公的兵馬直逼城下,宣讀周王的命令,歷數(shù)衛(wèi)國的罪狀。懿公在城上說:“這些都是先君的過錯,與我沒有關(guān)系。”然后讓他兒子開方出城,送給齊軍金錢和布匹五車,請求講和免罪。桓公說:“先王曾定下規(guī)矩,任何罪過都不能連及后代子孫。如果你們遵從王命,我還苛求你們什么呢?”衛(wèi)公子開方看到齊國如此強盛,想到齊國去做官。齊侯說:“你是衛(wèi)侯的長子,論次序排應(yīng)該做國儲。怎么舍得在南面受尊敬的地位而要到北面去受苦呢?”開方回答說:“明公是天下的有賢德之侯,如果能在您左右執(zhí)鞭,我就感到萬分榮幸,還在乎這地位不地位嗎?”桓公認為開方很崇拜自己,就讓他作了大夫,與豎貂和易牙一樣地受寵。齊人稱這三人是“三貴”。開方到齊國后又對齊侯說衛(wèi)侯的小女兒有多么多么美麗漂亮,——衛(wèi)惠公曾送去他的女兒給齊桓公作陪嫁女。這個小女兒是她的妹妹。桓公聽說后就派使者帶上很多錢,去向衛(wèi)侯要求納妾
衛(wèi)懿公不敢推辭,只好送去,齊侯納為妾。現(xiàn)在衛(wèi)國姊妹都來了齊國,人們便稱為大衛(wèi)妾和小衛(wèi)妾。她倆都倍受齊桓公寵愛。對衛(wèi)國之事,髯翁作詩寫道:衛(wèi)侯罪案重如山,奉命如何取賂還?漫說尊王申大義,到來功利在心間
再說晉國的國君姓姬,爵位是侯。周成王時,把桐葉剪成執(zhí)珪,把他弟弟叔虞封在這里。傳了九代后,傳位到穆侯。穆侯有兩個兒子,大的叫仇,小的叫師。穆侯死后,公子仇繼位,號稱文侯。文侯死后,他兒子昭侯繼位
由于畏懼他叔父恒叔的厲害,便把曲沃封給他叔父,他叔父號稱曲沃伯。晉后改稱翼,同曲沃合稱二晉。昭侯七年時,大夫潘父把昭侯殺了,讓曲沃伯來繼位,翼地人拒絕,便殺了潘父讓昭侯的弟弟平登位,稱為孝侯。孝侯在位第八年時,恒叔死了,兒子鱓繼位,稱為曲沃莊伯。孝侯十五年時,莊伯進攻翼,孝侯大敗,被莊伯殺掉了。翼人又立孝侯的弟弟郄,稱為鄂侯。鄂侯上臺二年時,他帶兵討伐曲沃,戰(zhàn)敗后逃到隨國。他的兒子光又繼位,稱哀侯。哀侯三年時,莊伯死了,兒子稱代繼位,稱為曲沃武公。哀侯九年時,武公與將軍韓萬梁宏一起帶兵去攻打翼,哀侯在激戰(zhàn)中被殺。周桓王命令卿士虢公林父去立哀侯的弟弟緍繼位,稱為小子侯。小子侯在位四年時,武公設(shè)了個圈套把他殺了,后來曲沃與翼合并,定都于絳,仍然稱為晉國。然后武公把國庫中的寶器,全部裝上車運往周國,獻給了周釐王。侯王貪財,便任命稱代為晉侯。武公稱代在位三十九年后去世,兒子佹諸繼位,便是晉獻公
獻公對其先祖家族中好戰(zhàn)的一支極為不滿,認為是禍害。大夫士蔿出主意,先讓他們四分五裂,再用誘騙的手段全部殺掉。獻公為表彰士蔿的功勞,任命他為大司空。士蔿奉命去建一座大國都,那就是絳城,絳城建好后,氣勢非常壯觀,完全可以和大國的都城相比。當(dāng)初,獻公繼位之前,娶了賈姬作妃子,一直沒有孩子;又娶了犬戎主的侄女狐姬,她為獻公生個兒子,名叫重耳;又娶小戎允姓的女兒,生一兒子,名叫夷吾。武公晚年時,向齊國求婚要求納妾,齊恒公把一個侄女給了武公,稱為齊姜。這時武公已老朽,不能再與女人同歡。齊姜年齡小而且美麗動人,獻公很喜歡她,與她私通,生了一個兒子,偷偷寄養(yǎng)在申氏家中,取名申生。獻公繼位時,賈妃已死,就立齊姜作了正夫人。這時重耳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夷吾比申生大一些。由于申生是正夫人的兒子,那時是論正房偏房所生而不論年齡大小,申生便立為將來繼位的世子。讓大夫杜原款做太老師,大夫里克作少老師,一起輔導(dǎo)世子。齊姜又生一個女孩后,自己卻死了。獻公又娶了賈姬的妹妹賈君,賈君沒生孩子,于是讓賈君哺育齊姜所生的女孩。獻公十五年時,發(fā)兵去攻驪戎
驪戎請求講和,把兩個女兒送給獻公,大的叫驪姬,小的叫少姬。那驪姬長得同息媯一樣美麗無比,其妖艷程度又同妲己可以媲美,她詭計多端,凈是鬼心眼兒。在獻公面前表現(xiàn)出非常忠實,處處討好獻公。時常她還參與政事,往往十言九中。獻公對她寵愛無比,每時每刻總是和她在一起。一年后驪姬生一兒子,取名奚齊。又過一年,少姬也生了一個兒子,叫作卓子。獻公寵愛驪姬,又對她們生了兒子非常歡喜,漸漸忘卻與齊姜的那段情義,打算立驪姬為正夫人。讓太卜郭偃用龜來占卜是兇是吉。郭偃把占卜的結(jié)果獻給晉獻公,卦辭說:專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蕕,十年尚有臭!獻公問:“怎么解釋呢?”郭偃回答:“渝就是變。主觀上想專一,事實上發(fā)生了變亂,故稱‘專之渝’。攘是奪,羭是美。有了變亂那么就會美與惡倒置,故稱‘攘公之羭’。草的香味叫薰,臭味叫蕕。香味壓不住臭味,臭氣長久不消,故稱‘十年尚有臭’啊。”獻公現(xiàn)在一心全放在驪姬身上,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又讓史蘇算卦。得到《觀卦》的六二爻,爻詞上說:“闚觀利女貞。”獻公說:“居于宮內(nèi),觀看外面,正是女子的貞正吉兆,還有什么比這更吉利呢?”太卜郭偃說:“開天辟地以來,先有龜象后有卦數(shù)
聽從卦不如聽從龜。”史蘇也說:“禮法不允許有兩個正夫人,諸侯不能再娶正夫人,這才是‘觀’的真正含義。讓驪姬再作夫人,就談不上貞正。談不上貞正,還談什么利呢?就依《周易》所說,也未見得就是吉利的。”獻公說:“假如都用占卜來決定事情,那我們就都聽鬼的吧!”竟不聽史蘇和郭偃的勸告,選擇吉日,在太廟祈禱,把驪姬立為夫人,把少姬封為第二夫人,史蘇私下對大夫里克說:“晉國就要滅亡了,怎么辦?”里克大吃一驚,忙問:“是誰要使晉國滅亡呢?”史蘇說:“大概是驪戎國吧。”里克不理解他的話。史蘇進一步解釋說:“從前,夏朝桀王攻打施國,施國君把女兒妹喜送給了他。桀王寵幸了妹喜,最后夏王朝毀滅了。殷商的紂王攻打蘇國,蘇國君把女兒妲己送給了他,紂王寵愛妲己,最后殷商王朝滅亡了。周幽王攻打有褒國,有褒國人把褒姒送給他,幽王寵愛褒姒,最后西周滅亡了。現(xiàn)在我們晉國討伐驪戎,得到驪戎主的兩個女兒,而獻公對她們寵愛得要命,晉國怎么能不亡呢?”恰好這時太卜郭偃也來拜訪,里克又把史蘇的話對郭偃復(fù)述了一遍。郭偃則說:“晉國只是要亂一陣子,亡國還不太可能。當(dāng)年唐叔虞到這封地來時,也曾占卜過,卜辭是‘尹正諸夏,再造王國。’現(xiàn)在晉國正是興旺時期,擔(dān)心它亡國毫無必要。”里克問:“國內(nèi)發(fā)生動亂在什么時候呢?”郭偃說:“善惡的循環(huán)報應(yīng),一般不過十年。十這個數(shù),是數(shù)到了一定極點后的轉(zhuǎn)折處。”里克在竹簡上記下了他的話
獻公異常寵愛驪姬,打算讓她的兒子奚齊將來繼位。一天,獻公把他的心思告訴了驪姬。驪姬心里十分高興。現(xiàn)在問題是,申生已經(jīng)宣布為世子,無緣無故變更,群臣會不服氣,必然會出面阻攔,況且重耳夷吾都與申生非常要好,三個公子都在左右,如果說不通他們,他們有了警惕,說不定會誤事。于是驪姬下跪?qū)ΛI公說:“太子已立,各諸侯都已知道這件事,況且申生賢德無罪,您如果因為妾的兒子的緣故,要廢舊立新,妾寧愿自殺!”獻公以為她是真心對他,便告她不要這樣。獻公另外也有受寵愛的大夫二人,他們是:梁五和東關(guān)五。他倆人為獻公探察朝中大臣的動向,經(jīng)常搬弄是非,晉人稱為“二五”。獻公還有一個專門為他演戲的人,名叫施,年齡小卻長得很漂亮,聰明伶俐,能言善辯,獻公對他更為寵愛,他出入宮中一般人不許出入的地方,沒人敢過問。驪姬于是與他私通,倆人關(guān)系日趨親密。驪姬就把她的心事告訴了施,讓他去離間三個公子,為讓她兒子成為世子而出力
施為驪姬出主意說:“必須以鎮(zhèn)守邊境為名,讓三個公子遠遠地離開,然后才能見機行事。然而這種事又必須讓別的大臣開口,才能合適。現(xiàn)在‘二五’最受獻公寵愛,夫人可用重金與他們交往,讓他們開口說話,主公沒有不聽的。”驪姬于是給了施金錢玉帛,讓他分別送給“二五”。施先去見梁五,說道:“國君夫人愿意同大夫交往,讓我送給你一點不成敬義的薄禮。”梁五大驚,忙說:“夫人怎么會和我交往?必有囑托。你若不說,我就不收。”施便把驪姬的心思全部告訴了他。梁五說:“必須有東關(guān)幫助才可成功。”施說:“夫人也為他準(zhǔn)備下了禮物,同您的一樣。”于是他倆一同到了東關(guān)五的家,三個人進行了密謀。轉(zhuǎn)天,梁五對獻公進言說:“曲沃是開始被封的地方,是先祖先君宗廟的地方。蒲與屈兩地,都很靠近少數(shù)民族,是邊境的要塞之地呀。這三個地方,不能無人去鎮(zhèn)守,去主持軍務(wù)。祖廟那地方,沒有主事人,老百姓會沒有怕威嚴的心理;邊境上沒主事人,少數(shù)民族會有偷襲之意。如果讓太子到曲沃去主事,重耳和夷吾分別在蒲和屈主事,您居國中做總的指揮,國家定會像磐石一樣安穩(wěn)。”獻公問:“世子外出好嗎?”東關(guān)五說:“太子是國家的第二個君主,曲沃是第二個晉國。除太子以外別人誰敢任此職呢?”獻公問:“曲沃那里就這么辦,可蒲和屈是荒山野嶺,怎么去鎮(zhèn)守呢?”東關(guān)五又說:“城外便是荒野,如果去鎮(zhèn)守就不是荒野了,也會變成小都城的。”二人然后又齊聲贊美說:“一個朝廷增加兩個小都城,對內(nèi)可以憑借它們治理國內(nèi),對外又可開拓國土,晉從此會更大的!”獻公相信了他們的話,讓世子申生住在曲沃,以主持祖廟所在的地方,太老師杜原款一起跟去。讓重耳到蒲,讓夷吾去屈,由他們二人主持邊境軍務(wù)。狐毛跟重耳到蒲,呂飴甥同夷吾一起去屈。又讓趙夙為太子在曲沃建一小城,比原來的又高又大,稱作新城。讓士蔿監(jiān)督建蒲和屈兩座小城。士蔿用柴禾加土,草草就完事了。有人說:“這樣不結(jié)實。”士蔿笑著說:“幾年之后,這就會成為敵人的,那么結(jié)實干什么。”然后他又作了一首詩: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
狐裘是貴重的衣服,尨茸是亂的樣子。這里是說高貴的人太多,而嫡庶長幼又沒有分別。士蔿已經(jīng)考慮到驪姬必定有搶奪繼承權(quán)的鬼計,才說出此話。申生與兩個公子這下子全部遠離都城住到了晉國的邊境上。只有奚齊、卓子還在君主身邊。驪姬現(xiàn)在更加討好獻公,以收買獻公之心。髯翁作詩寫道:女色從來是禍根,驪姬寵愛獻公昏
空勞畚筑疆場遠,不道干戈伏禁門
這一時期,獻公新建上、下兩軍,他自己帶領(lǐng)上軍,讓世子申生帶領(lǐng)下軍,并帶領(lǐng)著大夫趙夙和畢萬一起去攻打狄、魏、霍三國。打敗了三國,并占領(lǐng)了三國領(lǐng)地。獻公把狄賜給趙夙,把魏賜給畢萬作為他們封地。太子建功立業(yè),但他功越高,驪姬恨意越濃,計謀策劃得也越來越急。卻說那楚國的熊囏熊惲兄弟倆,雖然同是文夫人所生,可熊惲的才智遠遠超過其兄熊囏,文夫人為此對熊惲特別喜愛,楚國人也都佩服他。熊囏繼位后,心里嫉妒他弟弟,總想借機殺掉他,以絕后患。然而周圍的人很多為熊惲開脫,使他總不能得手。熊囏對國家大事沒有興趣,就喜歡打獵,在位三年,政績平平。熊惲看準(zhǔn)他哥哥是非殺他不可,便偷偷收養(yǎng)能為他賣命的勇士;然后看準(zhǔn)機會,乘其兄出去打獵之機,襲擊并殺掉了他,回來對文夫人說其兄病死。文夫人雖然心有疑團,但又不想弄清此事,便讓眾大夫擁熊惲繼位,號稱成王。由于熊囏沒有治理國家,不配做君,便稱為“堵敖”,就沒有按君主死后埋葬的禮節(jié)去對待他。成王任命他叔叔王子善為令尹,也就是子元。子元自從他哥哥文王死后,便有篡位的意圖。另外還仰慕他嫂子息媯,對這種天下絕色的女人,朝思暮想與她私通。況且熊囏熊惲二人年齡還小,他以為自己受到尊重,因此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唯一懼怕的是大夫斗伯比,他正直無私,而且足智多謀,因而一直不敢動手。到了周惠王十一年時,斗伯比病死了。子元這才開始肆無忌憚,在王宮的旁邊大建館舍,每天家中歌舞奏樂不停,想以此來勾引文夫人,文夫人聽到歌舞奏樂之聲后,問仆人說:“宮外的奏樂歌舞的聲音是來自何處?”仆人回答:“這是來自令尹的新公館內(nèi)。”文夫人問:“先君舞刀是練武藝,征討諸侯,因此朝見和進貢的不斷。現(xiàn)在楚軍不到中原有十年了。令尹不想雪恥,而在我這個茍活著的人旁邊奏樂歌舞,這不是反常嗎?”仆人把這話轉(zhuǎn)給子元,子元回答:“夫人沒忘中原,我倒忘了;不去攻打鄭,我就不是大丈夫。”于是帶戰(zhàn)車六百輛,自己親自帶領(lǐng)中路軍,斗御疆、斗梧舉大旗作前隊,王孫游、王孫嘉為后隊。浩浩蕩蕩,向鄭國殺去。鄭文公聽說楚軍快到了,急忙召集大臣們商議。堵叔說:“楚軍人多,我們打不過他們,不如向他們講和。”師叔說:“我們剛剛與齊締結(jié)盟約,齊必來救我們,應(yīng)作好準(zhǔn)備等待他們。”世子華,年齡小卻血氣方剛,提出要和楚決一死戰(zhàn)。叔詹說:“三個人的話,我贊成師叔。可是依愚臣之見,楚兵不久就會自己退去。”鄭文公問:“令尹親自帶兵來的,怎么會退呢?”叔詹說:“楚國自從攻打別國以來,從未動用過六百輛戰(zhàn)車。公子元是以必勝的心理想討好取悅于息夫人。凡求勝的人也必怕失敗。楚軍若是來了,臣自有辦法讓他們撤退。”正在商議期間,探子來報:“楚軍破桔柣關(guān)而沖進我們國內(nèi),現(xiàn)在已到外城,正在進入純門,馬上要到逵市了。”堵叔忙說:“楚兵已逼近,如果講和不行,那也先到桐邱先去避一避。”叔詹說:“不要害怕!”然后命令披甲的士兵埋伏在城內(nèi),大開城門,城內(nèi)百姓往來如平常一樣,毫無懼色。斗御疆等帶的前隊先到城外,見到城內(nèi)這般景象,城上又沒有一點動靜,心中犯疑;問斗梧道:“鄭人如此清閑,必有詭計,想騙我們進城。不可輕易進城,待令尹來了再說。”于是離開城五里,安營扎寨。不久子元大軍就到了。斗御疆等稟告城中所見的情況。子元親自登上高坡,瞭望鄭國城內(nèi)。忽見旌旗林立,軍士整齊嚴肅地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嘆氣道:“鄭國有‘三良’在,他們的計謀很難推測!萬一失利,有什么臉面去見文夫人呢?一定要探好虛實,才可攻城。”轉(zhuǎn)天,后隊王孫游派人來報告:“探子探聽到齊侯同宋魯二國諸侯,親自率領(lǐng)大軍前來救鄭。斗將軍不敢再前進,等候軍令,準(zhǔn)備迎敵。”子元大驚,對諸將說:“諸侯要是截住我們的退路,我們將腹背受敵,必會大受損傷
我攻鄭到了逵市,可以說是全勝了。”便暗暗傳令,人人口里含上東西,以免出聲,并摘下馬鈴,當(dāng)夜拔寨后退。因怕鄭兵追趕,命令不拔軍旗,仍放在那里,以迷惑鄭人。大軍溜出鄭國邊界后,才開始敲鐘擊鼓,高唱凱歌而回。先派人去報文夫人:“令尹全勝而回了!”夫人感謝地說:“令尹若能殲敵全勝,應(yīng)該向國人宣布,獎勵有功者,并告祭太廟,以慰籍先王之靈
告訴我干什么?”子元聽后非常不好意思。楚王熊惲聽說子元不戰(zhàn)而回,心里很不高興
鄭叔詹親自監(jiān)督軍士巡邏,徹夜未眠。天剛破曉,看見楚軍旗幟,指著說:“這是座空營地,楚軍已經(jīng)跑了。”眾人都不相信,問道:“您怎么知道?”叔詹說:“大旗是大將所住的地方,應(yīng)是鼓聲震天,兵馬聲喧囂。現(xiàn)在看見那么多鳥都在上面叫喚,所以知道沒人在那兒,我想準(zhǔn)是諸侯的救兵快到了,楚軍聽到消息,逃回去了!”不一會兒,探子來報:“諸侯救兵真地到了,還沒到鄭國邊境,就聽說楚軍已逃,各自現(xiàn)在又回去了。”眾人這才開始佩服叔詹的才智。鄭國于是派使臣去齊感謝救鄭之勞苦。自此對齊忠心耿耿,沒有二心
再說楚子元自從攻打鄭沒有功勞,心中很不是滋味,對篡位的要求越來越強烈了。打算先打通文夫人,然后再動手。正趕文夫人身體有些不舒服,子元假稱問安,來到了王宮。然后把臥室的器具搬進宮中,三天沒出宮。家丁數(shù)百口都站在宮外。大夫斗廉聽說此事,闖進宮門,直奔子元睡覺的地方,見子元正對鏡整理頭發(fā),就責(zé)怪他說:“這是作臣子的洗漱的地方嗎?令尹應(yīng)快點退出去!”子元說“這是我家的宮室,與你射師有什么關(guān)系?”斗廉說:“王侯是高貴之人,弟兄之間都不能與對方家人來往。令尹雖是先王的弟弟,可也是大臣。作大臣過闕時要下車,過廟時要快走,痰吐到地上都是不應(yīng)該的,更何況在宮內(nèi)睡覺了!況且夫人與外人隔離,男女有別,令尹沒聽過嗎?”子元大怒道:“楚國的大權(quán)掌握在我手里,你敢多嘴!”命令左右人銬上他,扣在走廊下面,不放出宮。文夫人派仆人向斗伯比的兒子斗谷于菟去告急,讓他到宮中來解決這個難題。斗谷于菟密奏楚王,約了斗梧、斗御疆和他兒子斗班,在半夜帶兵圍住王宮,將家丁一陣亂砍,其他人都嚇跑了。子元此時正摟著宮人死睡,夢中被驚醒,提劍就跑了出來,正遇上斗班,斗班剛好握劍要進。子元喝道:“作亂的原來是你小子!”斗班回道:“我不是作亂,是特來殺作亂的人的。”說罷兩個在宮中打了起來。沒打幾回合,斗御疆、斗梧趕到了。子元看看不能取勝,奪門欲跑,被斗班一劍把腦袋砍了下來。斗谷于菟把斗廉放了出來,一同到文夫人的寢室外面,叩頭問安后,回去了。轉(zhuǎn)天早晨,楚成王熊惲進殿,眾位大臣朝見完畢后,楚王命令把子元全家都殺了,在大道上貼出告示寫明子元的罪狀。髯翁評論到子元想引誘文夫人一事時,作詩寫道:堪嗟色膽大于身,不論尊兮不論親
莫怪狂且輕動念,楚夫人是息夫人
再說斗谷于菟的祖父是斗若敖,娶鄖子的女兒,生了斗伯比。若敖死時,伯比還小,就隨母親到鄖國去居住,在宮中進進出出,鄖夫人像喜歡自己兒子一樣喜歡他。鄖夫人有個女兒同伯比是表兄妹的關(guān)系,倆人從小在宮中相伴玩耍,長輩從來不禁止,漸漸倆人有了私情。鄖的女兒懷孕后,鄖夫人這才發(fā)覺,便禁止伯比再進宮。讓她女兒假作有病,單獨住在一間屋里。懷孕期滿后,生了一個兒子,鄖夫人派仆人用衣服包起嬰兒,偷偷把他丟在夢澤這地方。想要瞞過鄖子,而且不想讓她女兒有壞的名聲。伯比感到羞愧,同他母親到楚國請求定居。這個時候鄖子正好去夢澤打獵,看到一處有些水洼的地方有只猛虎臥在那里,就讓左右人放箭,箭到旁邊竟沒一箭射中,虎根本不動。鄖子犯疑,派人到那去察看。回來報告說:“老虎正抱著一個嬰兒,用虎乳喂他奶,看到人也不害怕。”鄖子說:“這是神物,不能驚著它。”打獵回來后,對夫人說:“剛才去夢澤,見到一件奇怪的事。”夫人問道:“什么怪事?”鄖子就把猛虎乳嬰的事說了一遍。夫人說:“夫君不知,這嬰兒是妾扔的呀!”鄖子非常驚訝,忙問:“夫人為什么把這嬰兒扔掉呢?”夫人回答:“夫君不要怪罪,這嬰兒是我們女兒同斗伯比外甥生的。我怕傳出去壞我們女兒名聲,才讓仆人把他丟到夢澤。妾聽說姜嫄踩到巨人的腳印便懷孕生了一個兒子,丟到冰上,飛鳥用翅膀蓋上他,姜嫄認為這是神,就把他抱回養(yǎng)大了,名字叫棄,做官為后稷,最后成為周代的祖先。現(xiàn)在這個嬰兒既然有猛虎喂奶,必是個貴人。”鄖子聽了她的話,派人去把嬰兒抱回來,讓他女兒撫養(yǎng)。轉(zhuǎn)年,把女兒送到楚,與斗伯比成了親。楚國鄉(xiāng)下人說話時,把乳叫做“谷”,把虎叫“于菟”。伯比便取乳虎為名,叫這孩子谷于菟,字為子文,現(xiàn)在云夢縣有個于菟鄉(xiāng),就是子文出生的地方。谷于菟長大后,有安民治國之才,懂文知武之略。父親伯比給楚做大夫。伯比死后,谷于菟繼續(xù)做大夫。現(xiàn)在子元死了,缺少令尹。楚王打算讓斗廉擔(dān)任,斗廉推辭說:“如今楚國的大敵是齊國。齊國用了管仲、寧戚,國富民強。臣之才不能與管寧之輩相比。君王如果打算使楚國重振,與中原抗衡,不用谷于菟是不會成功的。”眾官也一起保奏:“只有此人,才稱其職。”楚王準(zhǔn)奏,拜谷于菟為令尹。楚王說:“齊用管仲,稱為仲父。現(xiàn)在谷于菟將為楚振興挑大梁,也應(yīng)稱他的字。”于是只叫子文而不稱別名。周惠王第十三年,子文作為令尹,提出建議:“國家的災(zāi)禍,都是因君弱臣強所導(dǎo)致。現(xiàn)在各位大臣的封地,必須拿出一半歸公。”子文身體力行,首先帶頭,其他人沒有敢不服從的。由于郢城南是湘潭,北據(jù)漢江,天然的好地方,便從丹陽遷都到了郢城,稱為郢都。他整頓軍隊,訓(xùn)練士兵,選賢任用能人。他認為公族的屈完是位有賢德的人,就讓他作大夫。本族人斗章有才有智,就讓他同幾個斗姓的人一起治軍。讓他兒子斗班做申公。楚國于是井然有序了
齊桓公聽說楚王任用能人治理國家,怕楚入侵中原,想要帶諸侯大軍去進攻楚。問管仲可不可以去,管仲說:“楚在南方稱王,地廣兵強,周天子都沒有辦法。現(xiàn)在由子文掌管軍政,四方邊境都有重兵把守。在這樣情況下,只用軍隊的威力是不行的。況且您最近才得到諸君侯的擁戴,還沒有使要滅亡的國家保存下來,使衰落國家振興起來的功德,諸侯的軍隊,不一定肯為我們出力,我認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提高我們的威信,等待時機再動手,才可萬無一失。”桓公問:“自從我先君報了九世之仇,消滅了紀國,把紀地收歸齊國;而鄣曾是紀的附屬國,至今還不服從,我打算吞并它,你看怎樣?”管仲說:“鄣國雖為小國,以前是太公家族一個分支的后代,和齊國同姓。吞并同姓,是不仁義的。你可以命令王子成父率大軍巡視紀城,表示出要進攻的樣子。鄣一定害怕,必然來投降。這樣沒有滅親族的罪名,卻又可得這塊地方。”桓公用了管仲的主意,鄣國果然害怕前來投降。桓公說:“仲父的謀劃,是萬無一失的!”君臣們正在商議國事,忽然一大臣來報:“燕國受山戎的軍隊攻打,特派人來求援。”管仲說:“君主如果去打楚國,必須首先平定少數(shù)民族。少數(shù)民族的禍亂一沒有,就可專心去攻打南面的楚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