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春，王正月，叔孫舍如晉。

癸丑，叔鞅卒。

晉人執(zhí)我行人叔孫舍。

晉人圍郊。郊者何？天子之邑也。天子間田，有大夫主之。

間，音閑。

[疏]“叔孫舍”者。

解：《左氏》、《穀梁》作“婼”字。

“郊者何”。

解云：欲言外邑，文無所系；欲言魯邑，而不言伐我，故執(zhí)不知問也。

曷為不系于周？不與伐天子也。與侵柳同義。

[疏]注“與侵柳同義”。

解云：即宣元年“冬，晉趙穿帥師侵柳”，傳曰：“柳者何？天子之邑也”。注云“天子間田也，有大夫守之，晉與大夫忿爭(zhēng)侵之”也；“曷為不系乎周”，注云“據(jù)王帥敗績(jī)于貿(mào)戎，系王”；“不與伐天子也”，注云“絕正其義，使若兩國自相伐”。今此圍郊亦然，故曰與侵柳同義。然則彼已有傳，今復(fù)發(fā)之者，正以侵圍異文故也。且若不發(fā)傳，無以知其伐天子。

夏，六月，蔡侯東國卒于楚。不日者，惡背中國而與楚，故略之。月者，比肸附父仇，責(zé)之淺也。不書葬者，篡也。篡不書者，以惡朱在三年之內(nèi)，不共悲哀，舉錯(cuò)無度，失眾見篡。

惡背，烏路反，下同；背，音佩。共，音恭。錯(cuò)，七故反。

[疏]注“不日”至“略之”。

解云：正以大國之卒，例皆書日，今此不日，故解之。言背中國而與楚者，即此文卒於楚是也。

注“月者”至“淺也”。

解云：僖十四年“冬，蔡侯肸卒”，注云“不月者，賤其背中國而附父仇，故略之甚也”。然則彼過深，故不月，此則過淺，但不日而已，云云之說，備於僖十四年。云不書葬者，篡也者，以《春秋》之例，篡不明者，例不書葬。今此東國篡不明，不書其葬，以明篡矣。

注“篡不”至“見篡”。

解云：二十一年“冬，蔡侯朱出奔楚”，何氏云“出奔者，為東國所篡”。然則東國既篡於朱，而無立、入之文者，正欲惡朱故也，何者？東國篡朱，而無文貶，則知《春秋》之義，惡朱明矣。言在三年之內(nèi)者，即二十年冬，“蔡侯廬卒”，至二十一年冬，朱即出奔，故曰三年之內(nèi)也。所見之世，始錄諸侯內(nèi)行小失，不可勝書，是以《春秋》但粗而見譏而已，故何氏云“不共悲哀，舉錯(cuò)無度”而已矣。凡是為人所篡，皆失眾之所由，故何氏云“失眾見篡”也。

秋，七月，莒子庚輿來奔。

戊辰，吳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胡子髡、沈子楹滅，獲陳夏齧。此偏戰(zhàn)也，曷為以詐戰(zhàn)之辭言之？據(jù)甲戌齊國書及吳戰(zhàn)于艾陵，俱與夷狄言戰(zhàn)，今此從詐戰(zhàn)辭言敗。

雞父，音甫。髡，苦門反。楹，音盈，《左氏》作“逞”，《穀梁》作“盈”。夏，戶雅反。齧，五結(jié)反。艾，五蓋反。

[疏]“此偏戰(zhàn)也”。

解云：正以《春秋》之例，偏戰(zhàn)者日，詐戰(zhàn)者月，今此書日，故言偏戰(zhàn)。

注“據(jù)甲戌”至“言敗”。

解云：即哀十一年夏，“五月，公會(huì)吳伐齊。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zhàn)于艾陵，齊師敗績(jī)，獲齊國書”是也。

不與夷狄之主中國也。序上言戰(zhàn)，別客主人直不直也。今吳序上而言戰(zhàn)，則主中國辭也。

別客，彼列反，下及傳同。

[疏]注“序上言戰(zhàn)”。

解云：以莊二十八年，“齊人伐衛(wèi)。衛(wèi)人及齊人戰(zhàn)，衛(wèi)人敗績(jī)”，傳云“《春秋》伐者為客”，注云“伐人者為客”；“伐者為主”，注云“見伐者為主”；“故使衛(wèi)主之也”，彼注云“戰(zhàn)序上言及者為主”；“曷為使衛(wèi)主之？衛(wèi)未有罪爾”，注云“蓋為幽之會(huì)，服父喪未終而不至故”。又僖十八年春，宋公以下伐齊，夏，“宋師及齊師戰(zhàn)于甗，齊師敗績(jī)”，傳云“《春秋》伐者為客，伐者為主。曷為不使齊主之？與襄公之征齊也。曷為與襄公之征齊？桓公死，豎刀、易牙爭(zhēng)權(quán)不葬，為是故伐之也”。以此言之，若主人直，則主序上；若客直，則客序上，故云序上言戰(zhàn)，別客主人直不直。今吳人序其上而言戰(zhàn)，則是吳人為主中國之辭，故不得言戰(zhàn)，直言敗而已，故云不與夷狄之主中國。

然則曷為不使中國主之？據(jù)齊國書主吳。中國亦新夷狄也。中國所以異乎夷狄者，以其能尊尊也。王室亂莫肯救，君臣上下壞敗，亦新有夷狄之行，故不使主之。不稱國國出師者，賤略之。言之師者，辟許獨(dú)稱師，上五國稱國之嫌。

之行，下孟反，下同。

[疏]注“君臣上下壞敗”者。

解云：不救天子，有無君臣上下之道，改云君臣上下壞敗。

注“不稱國國出師者，賤略之”者。

解云：決桓十三年春，“齊師、宋師、衛(wèi)師、燕師敗績(jī)”之文。

注“言之師者”。

解云：若不言之，直言吳敗頓、胡、沈、蔡、陳、許師于雞父，則嫌師文獨(dú)使許稱，自陳以上單稱國，是故言之，以散之矣。

其言滅獲何？據(jù)蔡公孫歸生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國言滅，君言殺。又獲晉侯言獲，此陳夏齧亦言獲，君大夫無別。

[疏]注“據(jù)蔡”至“言殺”。

解云：即定十四年“夏，四月，庚辰，蔡公孫歸生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彼國言滅，君言殺，今此君言滅，是以據(jù)而難之。云又獲晉侯言獲者，即僖十五年冬十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zhàn)于韓，獲晉侯”是也。然則國言滅，君言殺，以解傳其言滅何之文；又獲晉侯言獲，以解傳其言獲何之文。

別君臣也。君死于位曰滅，生得曰獲，大夫生死皆曰獲。大夫不世，故不別死位。

[疏]“君死于位曰滅”者。

解云：即此“胡子髡、沈子盈滅”是也。生得曰獲者，即“獲晉侯”是也。大夫生死皆曰獲者：大夫死曰獲者，即此“獲陳夏齧”，及哀十一年“獲齊國書”之徒是也；其大夫生得曰獲者，宣二年“獲宋華元”是也。

注“大夫不世，故不別死位”。

解云：正謂諸侯世，故別其死社稷與不，若其死社稷者而經(jīng)書滅，不能者貶之言獲也。大夫不世，是以不勞別之，故不問生死，皆謂之獲也。

不與夷狄之主中國，則其言獲陳夏齧何？據(jù)荊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xiàn)舞歸，不言獲。

莘，所巾反。

[疏]注“據(jù)荊”至“言獲”。

解云：在莊十年秋九月，彼傳云“曷為不言其獲？不與夷狄之獲中國也”。

吳少進(jìn)也。能結(jié)日偏戰(zhàn)，行少進(jìn)，故從中國辭治之。髡、楹下云滅者，死戰(zhàn)當(dāng)加禮，使若自卒相順也。經(jīng)先舉敗文，嫌敗走及殺之，故以自滅為文，明本死位，乃敗之爾。名者，從赴辭也。

[疏]注“髡楹”至“順也”。

解云：獲晉侯戕鄫子之徒，皆獲戕之文在上，今髡、楹之滅，滅文在下者，以其死戰(zhàn)當(dāng)合加禮，故退滅文於下，使若公子友卒之類，不為人所殺然，故曰使若自卒。一則不言戰(zhàn)，不與夷狄之主中國；一則其言滅，不與夷狄之殺諸夏，二理合符，故言相順也。

注“名者，從赴辭也”。解云：《公羊》之義，合書則書，不待赴告，而言從赴辭者，正以髡、楹既死，故胡、沈之臣赴告鄰國，云道寡君某甲，為吳所滅，諸侯之史，悉書其名，孔子案諸國之文而為《春秋》，由是之故，錄其名矣，故曰名者，從赴辭。隱公八年“夏，六月，己亥，蔡侯考父卒”，秋，“八月，葬蔡宣公”，傳云“卒何以名而葬不名？卒從正”，注云“卒當(dāng)赴告天子，君前臣名，故從君臣之正義言也”；“而葬從主人”，彼注云“至葬者，有常月可知，不赴告天子，故從蔡臣子辭稱公”也。以此言之，則此注云“名者，從赴辭”者，謂其赴告天子之辭是以稱人矣。

天王居于狄泉。此未三年，其稱天王何？據(jù)毛伯來求金，不稱天王。

[疏]注“據(jù)毛”至“天王”。解云：即文九年“毛伯來求金”是也。彼云“何以不稱使？當(dāng)喪未君也。逾年矣，何以謂之未君？即位矣，而未稱王也。未稱王，何以知其即位？以諸侯之逾年即位，亦知天子之逾年即位也”，注云“俱繼體，其禮不得異”；“以天子三年然后稱王，亦知諸侯於封內(nèi)三年稱子也”。然則天子之法，三年然后方始稱王，故此傳云“此未三年，其稱王何”，據(jù)毛伯不稱天王以難之。

著有天子也。時(shí)庶孽并篡，天王失位徙居，微弱甚，故急著正其號(hào)，明天下當(dāng)救其難而事之。

孽，魚列反。難，乃旦反。尹氏立王子朝。貶言尹氏者，著世卿之權(quán)。尹氏貶，王子朝不貶者，年未滿十歲，未知欲富貴，不當(dāng)坐，明罪在尹氏。

子朝如字。

[疏]注“貶言尹氏者”。

解云：即隱三年夏“尹氏卒”之下，傳云“尹氏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稱尹氏何？貶。曷為貶？譏世卿”是也。云年未滿十歲者，何氏更有所見，或者正以衛(wèi)人立晉莒展去疾之徒，悉去公子見其當(dāng)國。今此王子朝經(jīng)無貶文，乃與楚公子比之經(jīng)相似。案上十三年“公子比”之下，傳云“比巳立矣，其稱公子何？其意不當(dāng)也”。以此言之，明其幼少也；年既幼少，未貪富貴，故以未盈十歲言，以下二十六年出奔之時(shí)，年已稍長(zhǎng)，而不去王子者，順上文也。

八月，乙未，地震。是時(shí)猛、朝更起，與王爭(zhēng)入，遂至數(shù)年。晉陵周竟，吳敗六國，季氏逐昭公，吳光弒僚滅徐，故日至三食，地為再動(dòng)。

更，音庚。數(shù)，所主反。為，于偽反。

[疏]“是時(shí)”至“數(shù)年”。

解云：猛今雖卒，但篡來世近，而子朝復(fù)逆，故曰猛、朝更起。上“王猛入于王城”；今言“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二十六年“天王入于成周”，“王子朝奔楚”，故云與王爭(zhēng)入也。首尾五載，故曰遂至數(shù)年。云晉陵周竟者，即上“圍郊”是也。云吳敗六國者，上文云“吳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云云是也。云季氏逐昭公者，即下二十五年“九月，己亥，公孫于齊”是也。

注“吳光殺僚滅徐”者。

解云：即下二十七年“夏，四月，吳弒其君僚”；滅徐者，即下三十年冬十二月，“吳滅徐，徐子章禹奔楚”是也。云故日至三食，地為再動(dòng)者，上二十一年“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二十三年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二十四年“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故云日至三食也；上十九年夏，“五月，已卯，地震”，今年又震，故曰地為再動(dòng)。

冬，公如晉。至河，公有疾，乃復(fù)。何言乎公有疾乃復(fù)？據(jù)上比乃復(fù)，不言公，不言有疾。

[疏]注“據(jù)上”至“有疾”。

解云：上十三年冬，“公如晉，至河乃復(fù)”；又二十一年冬，“公如晉，至河乃復(fù)”，皆言公如。而云不言公者，正謂至河之下不言公矣。

殺恥也。因有疾以殺畏晉之恥。舉公者，重疾也。“子之所慎：齋、戰(zhàn)、疾”。

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孫玃卒。

叔孫舍至自晉。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是后季氏逐昭公，吳滅巢，弒其君僚，又滅徐。

秋，八月，大雩。先是公如晉，仲孫玃卒，民被其役，時(shí)年叔倪出會(huì)，故秋七月復(fù)大雩。

被，皮寄反。

丁酉，杞伯郁釐卒。

郁釐，音來，又力之反，二傳作“郁釐”。

冬，吳滅巢。

葬杞平公。

[疏]“叔孫舍至自晉”。解云：上十四年“春，隱如至自晉”，以其被執(zhí)而還，故省去其氏。今此叔孫舍不去氏者，蓋以無罪故也，是以文十四年傳云“稱行人而執(zhí)者，以其事執(zhí)也”，注云“以其所銜奉國事執(zhí)之，晉人執(zhí)我行人叔孫舍是也”；“不稱行人而執(zhí)者，以已執(zhí)也”，注云“已者，已大夫，自以大夫之罪執(zhí)之。分別之者，罪惡當(dāng)各歸其本”。以此言之，則知隱如有罪，故去其氏；叔孫無罪，故無貶文。若然，文十五年夏，“單伯至自齊”，案彼單伯亦以其有罪執(zhí)，而存其氏者，恥之故也，是以彼注云“不省去氏者，淫當(dāng)絕，使若他單伯至”是也。注“是后季氏逐昭公”者，在下二十五年九月。云吳滅巢者，在今年冬。云弒其君僚者，在二十七年。云又滅徐者，在三十年冬。先言季氏逐昭公者，正欲決吳事故也。杞伯郁釐卒者，《左氏》、《穀梁》作“郁釐”字，今正本亦有“郁”字者。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舍如宋。

夏，叔倪會(huì)晉趙鞅、宋樂世心、衛(wèi)北宮喜、鄭游吉、曹人、邾婁人、滕人、薛人、小邾婁人于黃父。

倪，音詣，又五兮反，《左氏》作“詣”。樂世心，世如字，又以制反，《左氏》作“大心”。父，音甫。。

有鸛鵒來巢。何以書？記異也。何異爾？非中國之禽也，宜穴又巢也。非中國之禽而來居此國，國將危亡之象。鸛鵒，猶權(quán)欲。宜穴又巢，此權(quán)臣欲國，自下居上之徵也，其后卒為季氏所逐。

鸛，音權(quán)，《左氏》作“鸜”，音劬。鵒，音欲。

[疏]“夏叔倪”者。《穀梁》與此同，《左氏》經(jīng)賈注者作“叔詣”字。

“有鸛鵒來巢”者。

解云：案《運(yùn)斗樞》云“有鸛鵒來巢于榆”，此經(jīng)不言于榆者，欲道來巢即為異，不假指其處所，若莊七年傳云“‘不修春秋’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復(fù)’，君子修之曰‘星霣如雨’”，何氏云“明其狀似雨?duì)枺划?dāng)言雨星；不言尺者，霣則為異，不可以尺寸錄之”。非中國之禽也者，謂是夷狄之鳥，以《異義》“《公羊》說”云“鸛鵒，夷狄之鳥，不當(dāng)來入中國”，鄭君駮之曰：“《春秋》之鳥不言來者，多為夷狄來也”，若鸛鵒乃飛從夷狄而來，則昭將去遠(yuǎn)域之外。以此言之，則知非中國之禽者，謂是夷狄之鳥，而《冬官》云“鸛鵒不逾濟(jì)”，鄭氏云“無妨於中國有之”者，何氏所不取也。舊解以為中國，國中者，非得注之意。《穀梁》與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