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使巧計馬得元入川 莫家村穿山熊鬧店(2)
- 大八義
- 佚名
- 4969字
- 2015-11-11 18:36:09
不言石祿生氣,且說那惡賊呂登清。他在家中閑坐,旁邊侍候家人。他一時的高興,說道:“福兒祿兒,你別看我的武藝淺薄,可是我們拜兄弟四個,每人武藝全都小錯,都在我義父那里看家護院。二爺神拳李增、三爺潭腿江文、四爺小霸王惲尤成,那惲尤成乃是我義父第四房的內侄。福兒你給我想一個法子,叫我也打點樂事。就在兌城縣一帶,豈不是任咱們爺們反嗎?還有何人敢擋?他要來管,我一句話就能摘去他的紗帽。民間之中無論項長三頭,肩生六臂,借他點膽子他也不敢呀。福兒我后面這些夫人,二十多個全都俗了。有旗裝、蠻裝我都不愛惜。你們給我想一想哪里還有少婦,那里還有長女。你給我找一找去。”呂福說:“我從打十五歲,我兄弟十二歲,進來您的門。就沒聽你提過,也不是您懼怕他呀,也不是不知道呢?”呂登清說:“你小子說,那里有?”呂祿說:“兌城縣東門外,有個莫家村,那里有很多的少婦長女。因為這一帶的有少婦長女的主兒,全搬到莫家村去住。”呂登清說:“難道說,我就不敢去嗎?可是我要去,那少婦長女就能出來嗎?”呂福說:“員外爺,奴才我可不是催您的火。那一個地方您不用去,您要上那里去,有許多的不便。我跟您有一句笑談,太唐朝有輩古人,雙鎖山上為首的:女子劉金定。騎匹桃紅馬,懷抱繡鸞刀,點叫高俊保,說他放著大道你不走,手拿竹竿捅馬蜂。那莫家村住著一位達官,他交接的朋友比您交的強。兩下里冰火不同爐,人家交的全是一般保鏢達官,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我說一句話,你可別惱,咱們主仆說過這個。您所交的這些人,全是占山住島的、攔路打搶、斷道截人的主兒,全是目無王法,將死置之度外。像您這個性質,寧在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呂登清一聞此言,他便哈哈大笑。遂說:“福兒,我到了莫家村,那些少婦長女能夠出來嗎?”呂福說:“我要給您出個主意,他就能出來,您可就別怕花錢。”呂登清說:“你自管說。銀錢是倘來之物,沒有關系。花多少錢咱們爺們有。”呂福說:“您先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去置買笙管笛簫、鐃鈸四件。買來之后,令手下人等,操練齊畢。他們眾人多時成啦,那時咱們主樸率領他們,騎快馬十三匹,前去莫家村。頭前五個人敲打鑼鼓,我弟兄二人在您左右相陪,用黃絨繩拴在我的絲鸞帶上,您用手揪著。咱們先進北村頭,進西街,一吹音樂,一敲打鑼鼓,那時兩邊的婦女自然就可以出來了。那時您見那個少婦對您眼光,或是那名長女與您有緣,那時您一拉絨繩。我認好啦,回來之后,我叫您預備什么,您就預備什么。我可以帶打手前去下定禮,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可有一件,要弄出漏子來,可是您一個人去搪。”呂登清說:“小子你放心去辦吧,我到處搶少婦長女,可有誰敢攔呢?也別說他惹不起,簡直他不敢吧。再說我義父在京為太師,誰人不知,那個人不曉?給你銀子你就去辦吧。”說著命人取出兩封銀子,交于呂福,前去置買東西物件。那呂福拿銀子走啦。后來將樂器滿行買齊,他命人拿到后面,傳給眾人,教給他們學會。
過了十幾天,大家全將音樂鑼鼓學齊。呂登清說:“他們大家已將音樂排齊,咱們應當怎么辦叫呢?”呂福說:“待我調派一下子,當時他找好五匹白馬,是在前頭的,又找五匹黑馬是在后頭的。呂福騎黃馬,呂祿的花馬,呂登清的紫馬。呂登清更了更服色,周身上下一身新。頭戴一頂粉綾色逍遙巾,頂門一朵黃絨球,兩旁雙搭珠穗,鸚哥綠的綢子條,勒帽口,荷花色的貼身靠襖,綠緞色的護領,上繡萬福留云,鸞帶煞腰,醬紫色的中衣,薄底青緞靴子,處置荷花色一件通氅,上繡五花五朵,飄帶未結,綠綢子里兒。大家一齊來到外面,全行上了馬。呂福也飛身上了馬,說道:“員外,您把帶子拴好吧。前后的音樂聽明,無論進那一個村,我的左胳膊一抬,你們是一齊吹打,我要右胳膊一拐,是全行止住。若有不聽者,你們可小心我的莊規。”大家一聽說:“是。”眾人這才催馬,一出呂閣寨的東村頭,斜行東北,大家來到莫家村的北村頭。眾人一見這個村子,四周有圍子,大家一齊進了北村頭,往南行走。有兩股道路,前頭人就問:“管家,咱們走哪股道?”呂福說:“咱們走西街,奔西那股道走。”前頭人答應,當時往西南面來。呂登清忙一抬左臂,大家吹打起來。當時那路東路西的鋪戶住戶的少婦長女,便一齊的出來,觀看熱鬧。呂福說:“員外,您要是看見了那家的婦女好看,千萬拉帶子。那是指給我,我自有道理。”呂登清點點頭。他用眼睛往四下里觀看,看了許多,全沒有長得多出眾的。他乃酒色之徒,一時看不盡,忙說:“福兒呀,你叫他們一段打,一段停。”呂福說是,忙右臂一拐,當時免去音聲。此時他們已然來到了街的中心,路東有家大酒樓,名為“五合居”。呂福說:“員外您看,這個酒樓,有多闊大。他實有女貞陳紹,要算這一帶的第一呢。”按說這個女貞陳紹,出在江蘇。北方有這路東西叫“蝎虎子”,四爪為蝎虎子它的房檐底下趴著,要有那五個爪的,名叫“閨貞”。好比江蘇是在北方吧,婦人占了房,請收生婆來,一接生是個女娃子,這個收生婆必須帶著這種東西,在三天洗三的這一天,無論男女,必須給小孩子全身給洗到了。此時收生婆帶著的閨貞,放出那三寸五長的一個木頭匣中。洗完之后,取過匣來,一捏那閨貞的肚子,用剪子將他襠中那一個爪尖剪去,用那朱砂往女孩眉間一涂,那鮮紅便揉在她的眉間了。到滿月的那一天,有那至近的親友們,必須送來許多陳紹酒,也有五斤的,也有十斤的,放到院中。便將姑娘抱了出來,令大家觀看那個血紅記兒。此時已集到一處,成了一個朱紅痣兒,此女子守身之痣。大家看了便一齊給道喜,本家備下大子酒,連同賀喜酒一齊收拾好了,在后邊花園子里刨坑埋好。容等此女長大成人,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閨閣之中,隨她娘親,或是她的奶母。床上一把剪子,扎拉鎖扣,拆大改小;下床一把鏟子,煎炒烹炸熬煮燉。女子長大,有媒婆來提親。干脆說,女孩有了婆家啦,通信過禮之時,就好比北方人給大家送喜餅一樣。他們便叫家人到后花園,將當年之酒刨了出來,再一查喜單,誰家給了多少酒。給送十斤的還十斤,送二十斤的還二十斤,送五十的還五十,大家再來慶賀喜棚,姑娘到了棚中,眾人一看,那守節痣還在,乃是處女。她一與男子同床,便化為無有,因此這酒名為女貞陳紹。
書不可重敘,呂福說完,呂登清說:“福兒呀,你放心,無論那一天,我要請客的時候,一定在這里就是。”說著再往南走,呂福左臂一揚,他們又吹打起來了。來到街中間,路西有一條小死胡同兒,里頭有兩個門兒,在第二個門的臺階上。站著一個女子。年紀也就在二十里外,長得眉清目秀,容貌出眾。穿得花枝招展,上身穿鸚哥綠的靠襖,蔥心綠的底衣,腰結水紅的汗巾,披著紫紗的斗蓬。呂登清看明白啦,一拉那個帶子,呂福忙回頭一看。那個姑娘便回身走進門去,雙門緊閉。呂清說:“福兒,免去鑼鼓,咱們回寨吧。”說話之間大家出了南村口,一直往西南,回了呂家寨,大家下馬。呂福先把那帶子解了下來,主仆三人往里走來,仆人也將那樂器拿到屋中,安放一旁不提。
如今且說他們主仆三個人進到屋中。呂登清說:“福兒,方才你可曾看見此女嗎?”呂福說:“看見啦。”也是呂登清的惡貫滿盈,他才無心中說了一句話。他說:“福兒呀,我要將此女娶到家中,我絕對不再出去貪那野花啦,從此改過前非,永不貪外務啦。我看此女底額端正,真正是一品夫人之像。你去到他們莊上打聽打聽,無論許了誰家,守節痣未動,正式的處女,你務必前去與我提親。他們若將此女許配與我為妻,咱們是兩罷甘休,若是提親不給,那時我同我許多朋友則硬下花紅。”福兒一聞此言,在旁一蔽嘴。呂登清說:“你為甚么撇嘴呀?”呂福說:“員外,你要說別村還可以,若說是他們村中,更不用提搶親,就是明媒正娶,他家也不給呀。”呂登清說:“你先不用說,拿五兩銀子去打聽去。”呂福拿了銀子,轉身往外,來到莫家村的南村頭,看準那個巷口,在胡同口上有一座鏢店。他先來到酒樓,到了樓上,早有那五合居的掌柜的笑著迎了過來,說道:“喝!管家您今天怎么這樣的閑心?”呂福說:“你怎么認識我呢?”掌柜說道:“管家您忘了,方才您大家騎著馬匹,從此經過。有喝酒的座兒言說,您是呂閣寨的大管家。”呂福說:“不錯,掌柜的你貴姓?”掌柜說道:“我姓王,名叫王鐵山。”呂福說:“王掌柜呀,我有一事問你。”說著話兒,兩個人一到雅座。鐵山說:“大管家莫不有甚么秘言秘語嗎?”呂福說:“有事問你。”鐵山說:“有甚么話您說吧。”呂福說:“在你們這南邊有家鏢店。鏢店北邊有個小死胡同,那個頂頭門住著的是誰呢?”王鐵山說:“那個頂頭門,乃是莫老達官在那兒住。”呂福說:“在他院中出來的那個姑娘是誰呢?你可知道?”鐵山說:“我知道。那個就是他女兒莫彩娥。”呂福說:“姑娘今年多大,你可知道?”鐵山說:“我倒聽他哥哥說過一次,姑娘今年十九歲。”呂福說:“姑娘可有了人家嗎?”鐵山說:“那個我可莫明其妙。人家的姑娘我不知道。”呂福說:“能可打聽不能呢?”兩個人正在說話,外邊有人進來喊道:“王掌柜的哪里去啦?”鐵山說道:“管家您在此少候,我去趟就來。”說著挑簾子出去,說道:“喝!原來是少達官呀。”那人說:“掌柜的你不是說你這個買賣,是西川亮翅虎尤斌尤老達官的血本嗎?現在我們有一支鏢,要往西川去,可以給你帶了去。”王鐵山笑道:“那敢情好啦,等我去取去。”說著下樓去了。
這時呂福在屋中,往外偷看。見外邊這人,身高八尺開外,胸前厚,膀背寬,面如紫玉,兇眉環眼,大鼻子翻孔,火盆口,唇不包齒,七顛八倒四個虎牙往外一支,大耳相襯,壓茸毫毛倒豎抓筆一般;頭戴紫緞色六棱壯帽,藍緞色綾條勒帽口,鬢邊斜搭茨菇葉,頂門一朵絨球有核桃大小,是突突亂跳,身穿紫緞色綁身靠襖,藍緞色護領,青絨繩十字絆,青絲鸞帶扎腰,雙疊蝴蝶扣,青紡綢底衣,窄腰兒跟快靴,閃披一件紫色英雄氅。上面繡著萬字盤長,飄帶未結,大紅綢子里。又聽樓梯一響,那王鐵山二次又上來了,手提著一個布袋,笑向那人道:“少達官,勞累您啦。這是一千兩銀子,給尤老達官帶了去吧,交到就是。上西川不忙嗎?”那人說:“忙的很。這乃是急鏢一支。”鐵山說:“您只要到了鏢店,他就知曉我這個事情。”那人說:“此人在鏢店作甚么呀?”鐵山說:“他在西路跑腿。”那人說:“王掌柜的,我鄧萬雄說話差一點。只要在鏢行跑腿的,沒有我不認識的。你提那一位,有名的你再說,無名的那就不用說啦。”鐵山說:“此人姓果名豹,別號人稱飛毛腿。”鄧萬雄說:“嘔,原來是果豹啊!你們二人怎么認識的?”鐵山說:“我二人是同盟的把友。您要見著了他,趕緊叫他來。因為現在我的腿腳不大利落,上樓下樓的全不方便。叫他來幫助我,好作買賣。”鄧萬雄說:“是啦。”鐵山說:“那么這鏢車多少日子走呢?”萬雄說:“也就在這兩天吧。你還有怎么事嗎?”鐵山說:“沒有啦,您請吧。我可不說甚么啦。”萬雄說:“咱們至近之交,沒的可說。”說著接過銀子來下樓而去。王鐵山送了出去,鄧萬雄回鏢店不提。
如今且說王鐵山回到雅座,說道:“呂管家你可曾看見此人?”呂福說:“我看見啦。”鐵山說:“此人乃是莫老達官的大徒弟,人稱雙鞭將,手使一對水磨鋼鞭。”呂福說:“他那兩個徒弟呢?”鐵山說:“二徒弟銅杖李凱,三徒弟銀杖李繼昌,他有一個義子,名叫小云官燕清;自己有一子,外號小花刀莫陵。”呂福一聞此言,轉身下樓,來到柜房,說道:“王掌柜的。這個鏢車,我沒瞧見過。西川路也是一個樣嗎?”原來他是明知故問。鐵山說道:“呂管家,您這幾天給他個天天來。也就在這三兩天就走啦。我在這街上開買賣,有二十多年啦。他要一說急鏢,那就走的快。”呂福說:“好!掌柜的,你在靠窗戶近的地方,能夠看見鏢行的情形。你給我留下一張桌子。”說著取出十兩銀子遞與了王鐵山。那王掌柜的伸手接過來,他說了聲明天見,徑自下樓了。呂福走在中途路上,不由心中暗思:我家主人貪淫好色,乃是酒色的淫徒,他所結交的朋友,俱都是土豪惡霸、非法之人,并沒有一個是安善的良民,我家主人全依仗著蔡京,那些官員看看蔡京的面子不敢干涉,如今他又來到莫家村,看見別人兒女,還則罷了,偏看上了莫方之女,不用說別人,連我呂福都有點膽怯;人家莫方所結交的全是除霸安良的朋友。他心說:“要搶莫方之女,那大概是他惡貫滿盈,天爺不容啦。從我知道所搶的少婦長女,有人前去報案時,那縣里是把她轟下堂來。待我回到莊去,對他說明,就說此女沒有婆家,花言巧語蒙哄于他。闖出殺身大禍,與我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