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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纖手素衣 御鴻手記

戊寒江服下暮靄云煙毒的解藥之后,漸漸變的精神了許多,過不多時手腳便已行動如常。

不過唐翎和唐鈺兩人卻不敢掉以輕心,一來是因為這暮靄云煙的毒性十分詭異多變,解毒的時候稍有差池便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后果,二來唐衡和唐榭雖然好色貪杯,使毒功夫卻堪獨步唐門,莫說是唐翎、便是“妙手醫(yī)圣”姬軒轅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能準確解毒。

慶幸的是唐翎對唐衡、唐榭兩人的用毒手法十分了解,又仔細觀察了半日戊寒江仍無異常,她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這半日光景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因戊寒江毒性剛解身子較為虛弱,四人一船便在津口渡停泊下來,唐鈺充分展現(xiàn)出他那活寶本色,不但很快和戊寒江熟絡起來,便是平素不茍言笑的于欣也被他逗得掩口抿嘴、不時輕笑,就連唐翎看他的眼神都發(fā)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

于欣看到唐鈺一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樣子,便不能自已的想到了弟弟于冕,每當自己遇到煩心事的時候,不正是他圍在自己身邊逗自己開心、陪自己解煩嗎?以后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日子了!

腦海中的場景突然從風雪洛水上轉到深山竹屋中,陸逸那和弟弟頗為相似的俊臉便浮現(xiàn)在腦海中,雖是匆匆一唔便又匆匆而別,但是他卻毅然決然的肩負起引開追兵的重任,剛結姐弟之名、與至親何異?

于欣的腦海中思緒紛飛,童年的歡樂場景卻變的愈發(fā)清晰起來,伴隨著的還有一個愛叫她“小星星”的小男孩的影子,他總是發(fā)音不準叫不對自己的名字,卻整天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后面,明明比自己晚出生一天,卻一直涎著臉讓自己叫他哥哥,明明想吃自己拿的點心,卻強忍著不說而等自己分給他……

然而自從父親從洪都知府的崗位上調離之后,自己也跟著輾轉到山西、再到京師,卻再沒有見過他的人、聽過有關于他的任何消息,到現(xiàn)在已經快二十年的時間了。

不過一想到童年時候的歡樂,于欣的嘴角還是自然而然的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唐鈺很少出川蜀之境、此次有機會游歷大江南北、見到什么都覺得十分稀奇,此時看到于欣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一會兒凄惻慘然、一會兒面露擔憂、一會兒卻又嘴角勾笑,又是好奇又覺得有趣,忍不住悄悄地端詳起來。

唐翎也把于欣神情的變化盡收眼底,心中不由得便是一動,突然從金絲楠木箱中拿出一本皺巴巴泛黃的小冊子,笑著遞到她的面前:“于小姐,前番你因我唐門而身陷險境,唐翎心中實在難安,此書乃是一世外高人所贈,放在我這里別無它用,今便借花獻佛、略表歉意,請務必收下。”

于欣不由得就是一愣,心說中唐門暮靄云煙之毒的是伯伯戊寒江,還是唐翎幫忙解的毒、怎么算是歉意呢?而且即便她以書相贈也應該贈給戊寒江而不是自己啊!

于欣心中疑惑不已,便把目光轉向戊寒江,口中推辭道:“唐小姐說的哪里話?若非您和唐鈺公子慨施援手,于欣和伯伯早已身陷囹圄,何來歉意一說?”

一旁的唐鈺卻突然瞪大了眼睛,指著表姐唐翎手中泛黃的冊子、驚訝不已的問道:“翎姐姐,這、這不是《御鴻手記》嗎?”

于欣這是第一次聽說《御鴻手記》倒沒覺得有什么,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戊寒江卻霍然睜開眼睛,兩道寒芒飛射而出,果然看到唐翎手中的冊子上以楷體書著“御鴻手記”四個字,字跡工整考究、似曾相識,右下方還有一方褪色的印章,便開口問道:“這莫非便是‘妙手醫(yī)圣’姬軒轅的手記?”

唐翎沒想到戊寒江竟然知道《御鴻手記》,神情便有些不自然,不過還是點頭說道:“正是醫(yī)圣親筆所錄,當年他拜訪唐門的時候、因故贈與我手,不過我自幼研醫(yī)、不喜毒道,而此書又以陰柔為主,不適合門中師兄弟們練,便一直由我保存至今,和于小姐相處半日以來頗覺投緣,是以便冒昧贈書,并無惡意。”

于欣聽的更是不明所以,為什么伯伯說道《御鴻手記》的時候頗為忌憚?又為什么唐翎贈書卻一直在強調“別無惡意”?這本薄薄的小冊子到底有何奇異之處?

戊寒江看到于欣一臉的茫然和疑惑,便耐心的解釋道:“欣兒你有所不知,姬軒轅本叫姬御鴻,他的醫(yī)術雖然舉世無雙,更被江湖人稱為‘妙手醫(yī)圣’,實際上卻師出毒門,直到二十年前因為一場變故,才棄毒從醫(yī),并改名姬軒轅,而這本《御鴻手記》便是他多年毒功的集大成,只是這毒功……”說到這里他忍不住嘆息一聲。

“這毒功怎么了?”于欣好奇的問道。

戊寒江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身旁的唐翎。

唐翎只得據(jù)實說道:“這毒功雖然天下少有,有許多過人之處和唐門相比也不遑多讓,但卻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修煉,而是要人生中經歷生離死別、悲歡苦甜的純陰之體,否則一旦強行修煉便會造成毒性反噬、傷及自身!”

正如唐翎所觀察和猜想到的一樣,于欣有著十分快樂的童年,又經歷過家破人亡的生離死別之痛,而又是生性堅韌的純陰之體,修煉這《御鴻手記》中的毒功再合適不過。

“原來這竟然是一本毒功?”于欣訝然道。雖然剛才已經聽戊寒江和唐翎說道姬軒轅師出毒門,但是她也沒料到這毒功竟然如此詭異,唐翎把這本《御鴻手記》送給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戊寒江這才接著唐翎的話說道:“《御鴻手記》是一本毒功秘笈不假,不過毒功和醫(yī)術本就是殊途同歸,用毒得當?shù)脑捯材軌蚱鸪琉狻⒅晤B疾,是以有‘以毒攻毒’之說,而醫(yī)術運用不當?shù)脑捝踔帘榷竟€要可怕,所以有‘矯枉過正’只說,但是這《御鴻手記》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此。”

于欣忍不住問道:“那最可怕的是什么?”

戊寒江嘆息一聲問道:“欣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讓我為你弟于公子治傷的時候,我曾怎么樣評價這姬軒轅嗎?”

于欣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痛苦之色,點頭道:“當然記得,伯伯您曾說這姬軒轅醫(yī)術高絕、獨步天下,但是并不是什么人的傷病他都會治,而是全憑一己好惡行事。”

戊寒江點頭道:“不僅如此,姬軒轅還是一個從不做賠本買賣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御鴻手記》這么貴重的東西拱手送給唐小姐,不過我猜他肯定是有附加條件的!”

唐翎和唐鈺兩人聽到戊寒江的話,無不聳然動容。

正如戊寒江所猜測的一樣,當年姬軒轅云游天府的時候,為了進入大巴山中采集一味十分罕見的草藥。層專門赴唐門拜會,并和唐門掌門“千手書生”唐嘯云定下賭約,若勝則能入山,若敗則需要留下身上最重要的東西。

唐嘯云乃是江湖上和“武林四大宗師”齊名的人物,暗器和用毒功夫號稱當世第一,雖然彼時姬軒轅已有“妙手醫(yī)圣”之名,他還是欣然應賭。

然而開賭當天唐嘯云卻被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纏住無法脫身,無奈之下只能派出年紀輕輕的唐翎代他出戰(zhàn)。

姬軒轅眼見和他對賭的竟然是一個黃毛丫頭,十分氣憤,便起了輕視之心,卻沒想到第一局便栽了個跟頭、竟然真的就敗給了唐翎,盡管三局兩勝的賭局后兩局他都贏了下來,但是前輩贏后輩實在是勝之不武,于是他一狠心、當真將隨身攜帶的《御鴻手記》送給了唐翎,并留下了‘此女醫(yī)術、五年之后絕不再姬某之下’這句話。

初出茅廬竟然能夠和名揚天下的“妙手醫(yī)圣”斗個旗鼓相當,而且還贏得對方身上至寶,唐翎當時十分高興,欣然應允姬軒轅進山采藥,直到師父唐嘯云回到門中,她才知道遇到了大麻煩。

原來姬軒轅性情古怪、從不服輸,也正因此他不管是在毒功還是醫(yī)術上都劍走偏鋒,之所以贈書唐翎是因為他知道唐翎根本無法修煉上面的毒功,不但是唐翎本人、就是放眼整個唐門也無人能練,所以把《御鴻手記》放在她那里跟放在自己身上沒什么差別,只要五年之后重新贏回就是了!

所以姬軒轅留下“此女醫(yī)術、五年之后絕不再姬某之下”這句話,實際上是和唐翎定下了五年之約,等五年之約一到,他可不僅僅是要回《御鴻手記》這么簡單了。

唐翎當年涉世經驗不深,接受《御鴻手記》便如同應允了五年之約,而唐門乃是江湖上的名門大派,貿然毀約的話無異于讓江湖人看笑話,唐嘯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是以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方法便是找一個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純陰之體修煉這《御鴻手記》上的毒功,到時候不管是應姬軒轅的五年之約、還是說借機和姬軒轅修好,都能立于不敗之地,而且也不會授人口實。

此次唐翎和唐鈺出川蜀一路北行,一來是彌補唐衡和唐榭兩人犯下的過錯,二來也正為尋人而來,卻沒想到竟然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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