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缽池山志
- 冒廣生
- 4194字
- 2015-11-10 19:17:23
莽莽古淮陰,環(huán)以黃河水。頹然缽池山,祗一卷石爾。相傳王子喬,得道曾居此。至今尋仙蹤,翩翩多杖履。我亦挈榼來,覓醉秋風里。丹臺葉亂飛,遺灶涼煙起。寂寂荒寺存,庭空落松子。坐待月明歸,鸞笙響腳底。
缽池山即事黃達
一卷也算是登山,剔蘚看碑字已斑。豈有仙人留轍跡?盡教游客漫躋攀。煙荒舊灶丹何在?沙滿空臺鶴不還。日暮殘僧鐘梵歇,禪燈猶照水云間。
缽池殘雪李宗昉
(《聞妙香室詩集》)
茫茫古淮陰,在彼河之涘。蒼蒼缽池山,祗一拳石耳。寒林積余雪,清景無踰此。游客尋仙蹤,松蓑復椶履。瘦衲策筇迎,古貌可鑒水。丹臺孤雁飛,遺灶涼煙起。坐久兩忘言,空庭落松子。相伴明月歸,春泥黏屐齒。
春日偕程大韓游缽池山曹若曾
(《披書書屋詩鈔》)
名山地勢挾飛騰,攜手同游最上層。考古狂論金背鏡,時與程偶論唐高季輔事。留神敢蹈玉池冰。杏花野店三杯酒,遠寺斜陽一笠僧。延佇欲尋丹井勝,喬松時化白龍升。
缽池山晚眺許汝衡
(《山陽詩征》)
迤邐平原何處山,缽池仙境隔人寰。樵夫指點荒蹊外,猶有仙云自往還。
缽池山晚眺范以煦
(《淮流一勺》)
山在治西北二十里,岡阜如缽盂,沙土皆赤。相傳周靈王太子晉煉丹于此,丹成雞化為鳳,乘之上升。有丹井,相傳未涸時,井水日變?nèi)S械づ_,塑太子晉像,旁立一鳳。詳郡邑《志》。又天啟《志》:王久章《募修景會寺序》及近人朱涵所作《記》,按,《列仙傳》云:王子喬,周靈王太子晉也。游伊洛間,道士浮邱公接上嵩山二十余年,于七月七日緱嶺吹笙謝時人而去。《舊唐書禮儀志》:天冊萬(壽)[歲]元年,封王子晉為升仙太子,立廟。《水經(jīng)注》:休水發(fā)側(cè)緱氏,王子晉控鶴斯阜,其家得遺屣,俗謂“撫父堆”。據(jù)此則曰伊洛,曰嵩山,曰緱氏,皆在今河南,與吾郡無涉。今升仙太子廟尚在偃師縣,可考也。且古人題詠多及王喬,實皆寓言。而《國語榖洛》篇韋昭注,已明言蚤卒,不立。《汲冢[周]書太子晉解》已明言告死者至矣。考《后漢書王喬傳》注:以河東王喬為王子喬。《風俗通》記葉公祠,附會為王子喬。《史記封禪書》索隱顧氏引裴秀《冀州記》,以緱氏仙人廟,為犍為武陽人為柏人令之王喬。《水經(jīng)注》又有薄城呼采薪孺子伊用昌之王子喬。《真誥》又有京陵墓之王子喬。依托自古已然。
靈禽一去海天寬,風雨迷離落照寒。古井不波春色暮,笙歌何處覓闌干?
老子山前草木蒼,柏人城下碧波長。舉杯便欲邀明月,太息當年伊用昌。
情天無處得丹邱,逝水看他日夜浮。啄腐吞腥自隨分,紅塵我亦海中鷗。
缽池王棠《游缽池山記》:山缽形,延袤周匝可十里許,故名。廣生按,朱涵《煉丹臺仙跡記》謂:臺下有井,洌且甘,即缽池。然邱謹有《缽池泛舟詩》,井不能泛舟,池與井當是二事。朱記誤。
游缽池清劉謙吉
(《山陽詩征》,此首又見乾隆《山陽志》)
湖光西望缽池山,隔浦沙鷗出沒間。林影至今仙跡在,一輪明月最清閑。
缽池泛舟邱謹
(《淮安藝文志》)
天光湖影鏡涵空,菱汊蒲灣面面通。鳥帶殘霞飛別浦,云橫深樹斷晴虹。千株柳亞山塘雨,百頃荷翻水溆風。向晚維舟巖際宿,上方樓閣夕陽紅。
王子喬缽池煉丹陳念庸
(《山陽詩征》)
昔有仙人王子喬,玉宇瑤京日逍遙。濟刦煉丹缽池里,親將翠柏帶葉燒。煙籠桂梢月正滿,開鼎香從云外飄。身邊雙鶴忽飛翥,足下雙鳧接輕羽。出谷音隨緱嶺笙,嘐嘐不復雜風雨。竊觀絳瓦百煉時,妙徹日精功何普。迄今縱目缽池間,缽池夕照影斑斑。丹臺舊跡渺何處,丹鳳一去不復還。惟愿煉丹人到此,丹灶丹井重董理。
邱家湖《淮安府志》、《山陽縣志》:舊有邱家湖,因缽池山積水不泄,遂成山子湖,亦稱邱、山二湖。《淮安關(guān)志》:板閘關(guān)署之后,舊有邱家湖。
山子湖廣生案:天啟《淮安府志》作山字湖《淮安府志》、《山陽縣志》:缽池山積水不泄,遂成山子湖,瀠洄數(shù)里,居者以緯蕭捕魚為業(yè),今淤。《淮安關(guān)志》:邱、山二湖,其初不過數(shù)畝。自運河既開,黃、淮夾流于外,左右捍河之堤皆高丈余,夏秋積潦無所歸宿,民間畦壟皆淹沒成湖。北岸多精藍,村舍歷落,頗饒野趣,儻遇兼旬霪雨,即不必黃、淮潰決,而一望渺然,鮮有不在水中者。往年,當事于郡西三城壩中穿一涵洞,名曰“伏龍”,隨時啟閉,以通潴水。年久淤塞。康熙二十五年,前監(jiān)督杜公廣生案:杜公名琳,密云人開烏沙河刁家嘴,瀉去積潦,居者稍寧,行者得路。乾隆十四、十七、十八、二十一、二十七、二十八年間,因雨水不能外出,于東街文昌閣后設(shè)立水志,俟水與志平,則仍從刁家嘴開放,由鹽河達魚濱河,下射陽湖,至今稱便。三十九年八月,黃河老壩漫溢,板閘被淹,及水退,平地積沙八九尺,湖亦淤平,僅存一線。廣生按,山、邱二湖,系三城壩以上兩潦積年匯為巨浸,西北抵缽池山,名山子湖;東南過通源寺前,至三城壩,名邱家湖。三城壩下,舊設(shè)伏龍洞,由蒲音庵達蒼龍橋,即今羅柳河也。見李元庚《山陽河下園亭記》。
山字漁艇清杜琳
(《淮安關(guān)志》)
緯蕭瑟瑟水紋涼,幾處漁蓑掛夕陽。蘆荻傍山飛宿鷺,檣桅隔岸笑鳴榔。霏微霧色迎秋淡,隱約菱歌入夜長。官舍消閑頻眺望,起予幽思在滄浪。
雨中缽池山湖中觀荷楊開沅
(有序,《景姚堂集》)
梅雨乍停,苔階印屐。棠舟問渡,荇帶褰裳。結(jié)蘭言于水濱,攜棣華于郭外。客云:不速婦也,何謀?遵彼大堤,憂危檣之燕壘;率此遠浦,樂爭席之鷗閑。極目則漁竿迎人,濯足則芰荷承蓋。棹動青蘋之末,薌習習以微聞;佩紉綠沼之絲,色亭亭而不染。天垂倒景,頭上云沉;水暈輕紋,波心霞起。聊逍遙以容與,或慷慨以悲歌。情悰未墮,何知月曉風清;心盟長同,任爾一莖雙影。吹碧筒以勸酒,金莖涼沁心脾;摘紫菂以加餐,玉屑甘分齒頰。搖搖白羽,望仙駕兮阻修;灼灼紅衣,思美人兮遲暮。欲志君子之愛,磊塊相澆;還期勝友之邀,風徽不遠云爾。
淮水遠來自桐柏,東將入海繞城北。城西昔有山陽灣,故沙河流襟帶間。中有王子曾煉丹,丹鼎逼處近郊關(guān)。厥初淮水低于地,山下無湖土作乂。歲久淮水高于山,湖上看山惟煙鬟。自從復開伏龍洞,湖水清淺蓮可種。兩堤夾峙雙長虹,如水益深山益崇。我欲援手路何從,學成無用真屠龍。園桃行國謂何求,柏舟遨游聊寫憂。招邀同志二三友,況有孔懷踵我后。輕橈初蕩情未已,在彼中流行且止。紅蕖裊裊嬌欲語,白蓮有恨知何許?欲(向)[問]仙人王子喬,指點滄桑一洗耳。蓬萊咫尺望中是,風雨阻之不可至。吁嗟乎!安得兩腋生羽翰,乘風破浪登仙壇。手抉云漢戒兩山,尾畫河淮俾安瀾。不然得為水中蓮,亭亭不受污泥濺。不然得為水上葉,飄飄不與塵囂接。脫屣直上太華巔,俯視齊州九點煙。摘取碧藕大如艑,快若哀梨并州翦。不然閑為水中鷗,締盟爭席猶有儔。不然逃為水中魚,與波上下任所如。安能齷齪居里闬,坐視桑梓圍激湍。為我折取承露盤,酌酒與群強自寬。醉來忘卻短褐單,乘槎直詣青云端。
山子湖望隰西草堂陸觀
(以下并《山陽詩征》)
水滿平湖秋日清,小橋三板入村平。蘆中士去留鴻爪,槎上人歸聽鳥聲。楚國遺黎三戶在,蕭田廢土十年耕。彌天衰草殘蒲外,別有臨風望遠情。
雪后與友人望山子湖丁濰
(二首,又見《淮安關(guān)志》)
江城雪盡冷初消,湖上冰開水面遙。閑與故人看霽景,春風緩步度三橋。
橋外垂楊漸吐絲,新街兩岸景舒遲。劇憐一派通源水,問到源頭總未知。
荷生日,朱治庵招游山、邱湖,集愛蓮亭,
泝流登缽池山,返棹。予以事未赴,
歸示予詩,率次六首金玉鳴
(《尺厓片草》)
荷開淺白間深紅,掩映湖光一派通。溽暑不侵維小艇,愛蓮亭畔坐熏風。
隔水青蓮漾碧苔,迴廊覆檻望中來。護花鈴下衣香起,榷院風清對照開。
酒闌歌歇暫停杯,臥水長橋步幾回。蘭若風高吹杜若,山萊翦去到蓬萊。
曾將曲水泛流觴,此日登臨送夕陽。余興正酣游未倦,又尋仙境晚迎涼。
咫尺仙源夢里游,缽池山色自千秋。王喬去后丹臺寂,嶺外云煙鎖渡頭。
歸舟返棹泝流東,彈指風光極目同。譜就新詩傳雅集,一時人在畫圖中。
山子湖程虞卿
(以下并《水西閑館詩》)
一篙淺漲綠萍開,那復游人載酒來。蓮葉蓮花總蕭索,白鷗相對水云隈。
山子湖棹歌程虞卿
山子湖邊落照低,愛蓮亭畔晚煙齊。關(guān)心欲問姜橋月,人在姜橋西復西。
十丈長橋跨(采)[彩]虹,扁舟兩兩系荷風。后湖亭子分明在,除卻漁郎路不通。
蕭蕭荻港作秋聲,水面萍開讓鴨行。儂只韓侯臺下住,櫂歌歸去月華明。
篆香樓枕小鹽河,小艇如梭往復多。記得去年樓下過,芙蓉秋水隔簾波。
二月四日同人自山子湖
游荻莊即事盧廷棟
(《質(zhì)存齋詩草》)
未款蘆碕境已偏,河橋細柳欲生煙。薄寒天氣還如此,水暖沙喧更可憐。
萬樹梅花隔板橋,生香次第著寒條。補煙亭上一長嘯,海鶴飛來手可招。
山子湖感舊曹駒
(《山陽詩征》)
后湖亭子晚煙浮,把盞狂歌憶昔游。楊柳遠垂蓮社外,人家依舊板橋頭。扁舟夢醒偏宜月,水閣涼生不待秋。勞我登臨回首望,夕陽紅上篆香樓。
邱家湖羽士郭乾泗
(《廉居吟稿》,又見《山陽詩征》)
西望長淮十里湖,湖中風起響菰蒲。數(shù)群沙鳥時高下,半幅漁帆乍有無。草色遙看平野闊,煙光直去遠村孤。飄搖欲作乘槎客,一向滄波覓釣徒。
新路《淮安關(guān)志》:山子湖與邱家湖一水相通,以新路為界。
重筑新路碑記杜琳
(《淮安關(guān)志》)
板閘之有新路,由來舊矣。好事者謂即古淮陰路,余未敢信。明萬歷年,榷使陳公諱夢琛者,實修筑之人,即呼為“陳公新路”,至今碑碣在焉。父老傳,初筑時,南北建坊額二所,一曰“柳陰官道”,一曰“題名坦道”。其間則沿植桃柳,橫以彴略。每至春深時,花明柳翠,搖漾溪煙。議者輒比以武林之蘇堤云。
自伏龍洞閉塞,潦水泛濫,民間畦壟半作沮(茹)[洳],而新路橫亙于中,湎潢激蕩,日至崩落。去秋,天雨兼旬,水漲堤面,往來城市者,莫不咨嗟病涉。而彌望中,且多斷簷殘冢,皆浸灌波底。余睹之憫然,緣募力役,擔土抉河,浚其南刁家嘴,使水瀉于烏沙河,而后田廬盡出,行旅無濡溺之患。然沙堤低陷,水潦不時,計得安久之策,非大加培筑不可。顧以關(guān)課蕭條,焦勞無暇。適有僧人照明者,忽以募緣請。余不禁(幸)[欣]然色喜,捐資一百金,同寅鄂公捐資五十金,且書數(shù)語于首。一時淮之縉紳士賈,聞風樂助者,不下數(shù)十人。于是不避炎暑,廣招工作,轟豗雜沓,不踰月而堤成。人之出是路者,莫不歡呼稱道,嘖嘖不置。余以為沙平路直,雖未嘗布植林木,如當年之佳勝,而堅凝廣厚,頗堪經(jīng)久。此照明之功,在所不沒,而予實樂觀其成也。
后三月丙申,里人請勒諸石,以紀厥事,且附捐資姓氏與董率其事者。若夫廬舍之侵淫,墓田之飄沒,頻年水發(fā),在所不免。此伏龍洞之設(shè),消長啟閉,為法甚善。惜澗河淤塞,水無所出。然而仁人君子,好行其德者,世不乏人,寧知無繼新路而起者乎?是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