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櫝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木籠子里,身邊已經沒有了木瓜和有菜。
木櫝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胸口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讓他根本動不了。木櫝攪動著嘴里那股咸咸的味道,吐出血水。
混蛋!
木櫝罵道。
關著木櫝的木籠子在人馬的營地里,到處都是帳篷。前面的空地上晾曬著谷物,堆垛著牧草,還有成捆成捆削尖的木棍,和整箱的石塊。木籠的后面挨著糞坑,散發著刺鼻的臭味。
木櫝打量著木籠。小臂粗的木棍有半人高,堅固結實。木櫝攥緊木棍搖晃著,木籠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看來想要拆散它,是不可能了。
木櫝用力咳著,坐了回去。
木瓜和有菜去哪了?那些人馬曾經說過,需要人類給他們干活。所以木瓜和有菜是被派去干活了?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小妖呢?在營地時,木櫝把小妖放到了鋪蓋上,小妖還沒醒。但愿她沒在隨后的混亂中出現意外。
木櫝喘了好一陣,攢足了足夠的力氣后,再一次爬起來。
不管怎樣,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我們翻越高崖穿越長嶺,是要去莫高山歷險,尋訪有能耐的人學本事的,不是給這些四條腿的混蛋當奴隸的。
遠處的帳篷里,走出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馬。那個人馬遠遠地看了一眼木籠里的木櫝,轉身進了帳篷。再出來時,手里拎著一個陶罐,身后跟著一個年輕的半人馬。
是阿原!
木櫝看著那個上年紀的人馬和阿原。阿原似乎也不想看到木櫝,一直試圖把自己藏進上年紀的人馬身后。
“你就是那個不怕死的奴隸?”
上年紀的人馬站在木籠前,上下打量著木櫝。
木櫝被打得很慘。整張臉被那個拖拽木櫝的人馬奮力踢踹,整張臉都是腫的,眉骨鼻骨和顴骨被劃開的傷口,皮肉向外翻著,凝著將干的血跡。
木櫝扯落的衣服下面,露出胸口上一處巨大的,帶著青紫色淤血的馬蹄印記。
“打成這個樣子,還怎么干活?”
上年紀的人馬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么兇狠,怎么不去前線,整天在后方營地里好勇斗狠。一群沒長卵蛋的孬種!”
上年紀的人馬一邊說著,打開了木籠。
木櫝瞅準機會沖出木籠,上年紀的人馬揮出拳頭打在木櫝臉上,木櫝呼通一下倒在木籠里。那出拳的速度和力度,絕不是那個人馬在那個年紀應該有的。
人馬身體高大。上年紀的人馬就跪下前肢,把木櫝按在木籠里,伸出一只手捋著木櫝后背從上到下摸著。
“還好,骨頭沒事。”
上年紀的人馬獨自念叨著,把木櫝翻了過來。木櫝喘著,看著那個上年紀的人馬。上年紀的人馬一條后腿上,安裝了木質的假腿。在他裸露的腋下,還能看到經年的傷疤。疤痕切口平整,一看就是鋒利刀鋒劈斬出來的。
上年紀的人馬檢查著木櫝的身體,目光落到木櫝項間的橡樹葉護符上。那是葳婭女神的護符。小妖用一縷葳婭女神留下的長發,編成一根繩子,串起那個護符戴在了木櫝項間。
是妖精森林守護神送你的禮物。小妖說。
上年紀的人馬一直盯著木櫝項間的護符,正要伸手去摸,木櫝伸手擋開人馬的手臂,瞪著上年紀的人馬。
上年紀的人馬看了看木櫝,猛地抓住木櫝的手臂把他拖出木籠,拿出一根鎖鏈鎖在了木櫝的脖子上,把鐵鏈的另一頭鎖在一根木樁上。
“三天時間,讓他快點好,去干活。不然就拖走喂狼!”
上年紀的人馬沖著垂首站在一邊的阿原說道,然后把那個陶罐塞進阿原的懷里。
阿原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上年紀的人馬,謹慎地問道:
“我抓回了三個奴隸,能領到多少獎賞?”
上年紀的人馬看著阿原,從口袋里掏出幾個錢幣扔到地上。
“等這個奴隸養好傷能干活,再來領賞。”
說著,上年紀的人馬轉身離開了。
阿原目送上年紀的人馬離開,然后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每一個錢幣,小心地擦拭干凈,小心地收進貼身的口袋里。
木櫝緊盯著阿原,阿原卻始終沒有抬眼看一眼木櫝,只是把陶罐里黑乎乎的黏稠藥膏舀出來,涂抹到木櫝身上。
“木瓜和有菜呢?”
木櫝問道,盯著近在咫尺的阿原。
阿原很認真地把涂抹在木櫝身上的藥膏涂抹均勻。
“他們兩個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做奴隸,去干活。”
阿原說道,聲音平和沒有絲毫的不安。
停了一下,阿原接著說道:
“你也快點養好傷,去干活。剛剛頭領說了,三天的時間不能養好傷,不能去干活,就會把你拖到外面去喂狼。人馬部落不需要不能干活的奴隸,我們不養活廢物。浪費糧食的,通通都被殺掉。”
“為什么要這么做?”
木櫝接著問道。
“就算你不感激我們救了你的命,有菜對你那么好,怕你口渴怕你著涼,把自己的鋪蓋讓給你,你也不珍惜嗎?”
阿原抬眼飛快地看了一眼木櫝,隨即又垂下了眼神。把陶罐里的藥膏倒在手掌心,輕輕地涂抹在木櫝的身上,仔細地甚至是溫柔地撫摸過木櫝被踢傷的胸口。
“大草原是人馬部落的天下。人類是不允許來到這里的。擅自闖入大草原的,通通會被殺掉。你們做了奴隸,去干活,就不會被殺掉,還有飯吃,可以活命。”
木櫝哼地笑起來。
“這么說,你是在救我們的命,我們還應該感謝你嘍。”
阿原看著木櫝。
“給部落抓來人類做奴隸,有獎賞。你們三個,做奴隸,去干活,可以給我換來很大的獎賞。”
阿原說著,眼神里看不出絲毫的愧疚。
“賞你什么?”
木櫝問道。阿原直起身,長長出了口氣說道:
“會有很多錢。不過,我不想要錢,我想用那些錢換一個頭領,其他半人馬的頭領。我成了頭領,就不再是賤民,不會再受欺負。能有自己的帳篷住能吃飽肚子。”
阿原說著伸手在木櫝臉上輕輕摸著。
“我求你,讓自己快點好起來,快點去干活,我才能拿到獎賞,變成頭領。”
木櫝仰起頭,躲避著阿原的手掌。
“你這么恩將仇報,晚上睡覺就不怕做噩夢嗎?”
木櫝問道,緊盯著阿原。
阿原的臉上露出了悲戚,低下頭,半晌說道:
“你也是孤兒,你不知道一個孤兒想要活下來會有多艱難嗎?在人馬部落里,我們這樣的人被歧視受欺負,沒人會在乎我們幫助我們。我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噩夢,根本不用等到晚上睡覺時。”
阿原再抬起頭時,已經是淚眼漣漣。
“我知道這么做對你們很不公平。如果不是你們救了我,我可能已經落到那些小怪物手里,可能已經死了。在營地,有菜關心我愛護我,讓我重新感受到親人一樣的溫暖。這種溫暖,我從來沒有過,也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有。”
阿原看著木櫝,眼淚已經撲簌簌地流下了腮邊。
“既然你們已經待我那么好了,就好人做到底,安心地給部落當奴隸好好干活,也讓我多領些賞錢,早一點當上頭領。一旦我當上頭領,我保證把你們要到我的手下,好好待你們。好不好?”
阿原說著,一雙手貼著木櫝的身體向下摸下去。
“只要你答應我去做奴隸去干活,讓我替你做什么都行。任何事,都行。”
木櫝看著阿原,阿原那只手伸進了木櫝的褲帶里。木櫝咳出一口帶血的血水吐到阿原的臉上。
“當初真應該把你留給那些小妖怪,讓他們把你拖到地下去烤熟了吃掉!”
木櫝說道。
阿原愣住了,腮邊還掛著淚水,臉上那副楚楚可憐的神情卻已經消失了。阿原抽出手,重新倒出一些藥膏抹到木櫝受傷的臉上涂抹均勻,然后說道:
“不管你們喜不喜歡,你們現在已經是奴隸了。你們逃不掉了。你們逃跑,一旦被抓住就會被處死,三個人一起被處死。所以還是乖乖做奴隸去干活,讓我快點領到賞錢。”
木櫝攥緊拳頭瞪著阿原,牙齒咬得咯咯響,恨不得一拳把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打死在面前。
可是,這個半人馬再可恨,她也是女的。作為一個男人,是不能打女人的。
“還有一件事你要記住。作為奴隸,部落里的所有人馬都是主人。奴隸不能頂撞主人,不能違背主人,更不能動手打主人。否則是會受到責罰的。”
木櫝再一次把帶著血的口水吐到阿原的臉上。阿原一直在強忍著,卻終于忍不住了,猛地掄起手里的陶罐砸到木櫝的頭上。
“卑賤的人類,卑賤的奴隸,你敢頂撞主人冒犯主人,要受責罰要受責罰!”
鮮血,從木櫝額角的傷口流淌下來。看到木櫝流出鮮血,阿原一下子就絕望了。
自己原本是來給木櫝療傷的,讓他快點好快點去干活。現在,反而又給他增添了新的傷口。可是不管威脅還是引誘還是博取同情,卻都不能逼迫面前這個家伙就范!
阿原盯著木櫝,突然發瘋一樣揚起雙手抽打在木櫝臉上。
“你不想活,那就去死就去死!”
木櫝直挺挺地站著,緊攥著雙拳,卻只能聽任面前這個半人母馬的抽打。
大概是被阿原的吵鬧聲吸引,上年紀的人馬走出帳篷,看到阿原的樣子快步走過來,伸手抓住阿原,把她用力推倒在地上。
“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沒用的東西。賤民!”
上年紀的人馬看了一眼木櫝,轉身離開了。阿原低著頭爬起來,灰溜溜地跟進在上年紀的人馬身后,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