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牙扔出了斧子，赤手空拳地跟兩個家伙打在了一起。

眼見兩個家伙不是銅牙的對手，又有兩個人抽出長刀走出人群。銅牙推開面前那個，被打得滿臉是血的家伙，大聲問道：

“還有沒有？通通給老子站出來，站出來！別跟拉屎擠糞蛋一樣一個一個往外冒。”

看到銅牙瞪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臉上帶著說不清是自己還是對手的鮮血，周圍的那些街痞流氓全都向后退著，唯恐這個矮人發起瘋來，連帶著把他們也都給一鍋端了。

城堡大門前，二腳趾看著銅牙看著圍住銅牙的四個人，按捺不住的沖動抬頭看著紅月。

紅月也沒辦法。

正值正午時分驕陽似火。陽光灼烈如果曬傷了二腳趾怎么辦？這些亡靈被灼傷，也能像正常人一眼擦些藥膏就能好？

織衣婆低頭看著二腳趾，禁不住搖了下頭，伸手拍了下二腳趾。二腳趾轉過頭看著織衣婆，還在愣神的時候，織衣婆一手扯開二腳趾披在身上的窗簾被單，圍著二腳趾轉了起來。

所有人，全都抻長了脖子看著街道上的銅牙和那四個持刀的護衛，沒人注意到織衣婆舞動著手臂圍著二腳趾飛轉的身體。

其實，就算他們注意到也沒用。因為就連近在眼前的紅月，也看不清織衣婆的動作。

織衣婆停下來，大口喘著氣。

二腳趾的身上，一條條撕扯成條的被單圍著他的身體四肢仔細纏裹，又用細細的絲線纏綁結實。外面，還圍扎著一條遮陽的窗簾，圍成一件披袍。

紅月看著二腳趾，忍不住噗嗤地笑出聲來。

二腳趾抬起手臂打量著，轉過頭瞥了一眼紅月問道：

“笑什么？”

二腳趾的整張臉，也都被布條一層層包裹著，為的不讓陽光灼傷。

紅月抿著嘴搖著頭，二腳趾哼地一聲說道：

“你是想說，我看起來就像是墳墓里爬出來的裹尸是吧。我就是裹尸復活，回來專取歹徒性命！”

二腳趾說著圍著織衣婆轉了個圈，說道：

“老太婆，等我先去宰了那幾個家伙過過癮，再回來好好謝你！”

隨著話音，二腳趾已經沖進了人群。

眼見人群里又站出兩個人，銅牙雖然不怕，卻也不敢掉以輕心，撲過身體把長柄戰斧拿到手里。戰斧在手，銅牙立刻來了精神。

四個人四把長刀，從四個方向圍住銅牙，相互傳遞著眼神猛撲上來。

銅牙嘿吼地大吼著，一柄雙刃戰斧掄動起來，掄出疾風嗚咽雷聲滾滾，轉瞬間就將身邊的四個人裹在其中。

二腳趾沖進人群，大聲喊著：

“給我留兩個活的！”

躲在周圍的那些街痞流氓順著聲音，看到二腳趾渾身裹著布條，就像是一個復活的裹尸一樣，大喊著沖進戰團。

連聲的慘叫隨即響起。伴隨著慘叫聲，還有團團血霧迸濺。幾乎沒用多少時間，銅牙咣地一聲立住戰斧，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你奶奶的，就這么點本事，就這么兩三個人，也敢來砸老子的大門？還有誰，還有誰都給老子站出來！”

銅牙的腳邊，躺著兩具被攔腰斬斷的尸體。裹尸一樣的二腳趾不停地伸腳踢著第三個人，嘴里喊著“起來，起來再打！”

第四個家伙，用殘存的一條手臂支撐著鮮血淋漓的身體，向著紅月的方向爬過去。他那條緊攥著長刀的右臂，被齊生生從肩頭斬落，飛到幾步外的地上。

“饒命啊。”

那家伙沖著紅月哀求著。

“我們也是受到東主逼迫，不能不出頭啊。”

銅牙看了看腳邊的兩具尸體，沖著二腳趾嚷道：

“你不在城堡里呆著，跑出來湊什么熱鬧！”

二腳趾轉過頭瞥著銅牙。

“我要是不幫你，你已經躺在地上變成一具尸體了。”

銅牙伸手摸著，左臂上的刀口血流如注。

“奶奶的，老子的新衣服！”

銅牙怒喝著，拎著斧子追上第四個家伙，紅月卻伸手攔住了銅牙。

“說出來，你家東主是誰？”

紅月問道。銅牙站在那家伙身后，拎起雙刃戰斧砸到石板路面上，放出當啷一聲響，大吼道：

“快說！”

“是我。”

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一個一身粗布麻衣，布冠遮面的人擠出人群，站到了中間。

“你又是誰？”

銅牙瞪著走出人群的家伙，大聲問道。那個人摘去頭上的兜帽，露出本來面目。

看到那個人，周圍的人群發出一陣低低的議論。

那張臉，雖然蒼老布滿皺紋，但是皮肉細嫩，絕不是一個終日勞作忙碌的粗人，能有的保養。一身粗布的衣服雖然偽裝了身份，卻還是掩飾不住他整日山珍海味攢下的一身肥膘。

“他們都叫我半城先生。”

半城先生說著看了看銅牙，有看了看紅月和織衣婆。銅牙點著頭。

“原來你就是半城先生。老子接任了澤東城主，沒去找你的麻煩，你倒是一蹦三個高來跟我找別扭。你什么意思？”

半城先生哼地笑起來。

“說到底，都是貪心不足。我雖然坐擁半座澤東城，卻也想著能當一回城主，住進領主城堡。扶欄眺望，看著我的城邦日漸繁榮興盛。如果我想達到這個目的，自然也要趁你這個外來的城主，初來乍到立足不穩時，就盡早下手。”

半城先生看了看紅月織衣婆，又看了一眼裹尸一樣的二腳趾。

“只是想不到，你帶來的這些幫手個個身懷神通，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應付得了的。”

銅牙瞪著半城先生。

“你這話什么意思，是說我使詐了？”

紅月哼地一聲笑起來，沖著半城先生說道：

“實話告訴你，我們有更大的神通，還沒使出來呢。你以為，五千戕族野人是怎么被剿殺在合江城下的？”

紅月說話間，目光掃過那些圍觀的街痞流氓。

澤東城主引戕人討伐合江城這件事，本來也不是秘密。五千戕族野人，頃刻間就被盡數剿殺在合江城下，也是不爭的事實。不然，面前這個矮人如何能得到澤東城主的信令，接任新城主？

圍在城堡附近的街痞流民禁不住慌起來。

這些人，斬殺戕族野人都易如反掌。自己又為什么要為了幾個不經花的小錢，來招惹他們？

銅牙瞪著半城先生問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半城先生搖著頭。

“我沒什么好說的。做這件事之前，我已經想好了結果。事成，我就做了澤東城主。事敗，我就是新任城主的刀下亡魂。”

銅牙當地一聲磕動著手里的斧子。

“那就來吧。”

半城先生轉過頭看著城外的方向。

“先別忙，這件事成敗還沒落定。再等等。”

站在高高的領主城堡門前，能看到澤東城外，一隊兵士正涌入城門。看起來，有千人之眾。

銅牙皺了下眉。

銅牙剛剛從望湖城來，知道半城家的少爺正在那里許下重金收買人馬。銅牙走之前也曾交代老都統，遇到那些想要為錢賣命的，不要阻攔。

可如果這些人真的就是為了金錢倒戈相向的，自己又該怎么辦？

銅牙不怕打架。可是面對上千倒戈的澤東軍士，難道還真的要跟他們以死相拼，把他們盡數斬殺？可又不能舉手投降。這該怎么辦？

銅牙忍不住瞄了紅月一眼。

半城先生笑起來，轉過頭看著銅牙，看著紅月和織衣婆說道：

“這年頭，只要你能給出一個好價錢，總會買到愿意替你效力的人手不是嗎？”

幾匹快馬疾馳而來。遠遠地，老都統沖著銅牙大聲說道：

“望湖城軍士前來報到，聽候城主大人調遣。”

看到老都統，銅牙咧開嘴笑起來。看著半城先生，銅牙說道：

“這年頭，還是有些東西是你花錢也買不到的對不對？”

半城先生緊咬著牙關，一張臉上，露出了慘白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