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擴張,森林變成了行道樹,在鋼精水泥包裹的世界中,那么幾縷綠色成為了抵抗霧霾的中流砥柱。人活的太累,所以很少駐足不屬于自己的風景,公交車站旁邊都有垃圾桶,雖然不是一般大,但是依舊裝不下旅人的陋習,所以垃圾桶旁邊總是有很多散落的垃圾。雖然垃圾桶滿了是很容易分辨出來的,但是有些人有間歇性盲癥,是瞎的。
路羊是一個很平常的行道夫,看到垃圾被風吹的到處都是,就走過來準備清理一下。他大概五六十歲的樣子,背有些弓,但是他還是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佝僂,這有些不自然,就像一張弓努力讓自己變得直起來,所以就高一下矮一下的走著路。
等公交車的地方總是有人,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扶了扶眼睛,將手里散稱的瓜子往背后藏了藏,可是他沒發現自己嘴角還搭著瓜子殼,像癩子一樣長在臉上。
旁邊是他的同學,說道:“胖子,怕啥啊,那個老頭還敢說你什么,他們這些撿垃圾的,我們不丟垃圾,他們早就失業了,你這是為中國的清潔行業做貢獻啊。”
眼睛男說道:“鎮哥,你小聲點,干這行的都不容易,你看那老頭走路都不輕松,還要打掃衛生,怪費體力的。”
“行,你要是覺得不好,你還吐了這么一地的瓜子殼,有種你就去借老頭的掃帚把你吃的掃干凈了,再來教育我吧。”
眼睛男說道:“我才不呢,是垃圾桶滿了,又不能怪我,要是垃圾桶沒滿,我肯定不會吐得這么滿地都是。”
路羊有些生氣了,他離他們并不遠,何況他也不聾,看著兩人唱雙簧埋汰自己,作為一個男人,路羊的脾氣就沒忍住——“喂,你們倆個那個學校的,你們老師就沒教育你們要尊重別人的勞動嗎?”
眼睛男有些害怕,走進了人堆里,但是所有人都看著他,露出鄙夷的目光。
‘鎮哥’卻來氣了,一腳就將路羊踹到地上,說道:“你他嗎的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個撿垃圾的都敢來教育我,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路羊‘唉喲’一聲就躺在了地上,畢竟年紀打了,怎能受得住年輕人用力的一腳,他掙扎著站起來,用掃帚拍打地面說道:“你你你,你這個年輕人怎么這樣,我就說了你一句,你就跟我這個老頭子動手動腳,要是你爺爺奶奶說你兩句,你還不得打死他們。大家伙都給評評理,怎么能這樣子呢?”
等車的人不少,都看著,‘鎮哥’看樣子也有點虛,想到社會上‘老人訛人’的事,也在往后躲,生怕路羊靠近。
路羊本來還以為這么多人會有那么一兩個站出來,可是這時候公交車來了,每個人都拼命往車上擠,完全忽視了路羊的存在。
好在大城市的公交車都是雙層大巴,能裝進去很多人,看著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候車點眨眼空無一人,路羊只好搖搖頭,嘆息道:“唉,都忙,都忙啊!”
路羊就是這么一個人,不記仇,很快忘了剛才的事,打掃起衛生來了。
可是,人要是倒霉,不好的事總會接二連三的到來。
路羊還低頭打掃著衛生,一輛白色的轎車就呼嘯而過,因為開的太快,又沒注意到這里是公交車站,為了躲避別的車,只好撞向了垃圾桶。
路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暈過去了。
白色轎車很瀟灑的走了,沒剎車,沒減速,就那么走了。
又有人來等公交車,看到了撞翻的垃圾桶和倒在垃圾桶旁邊的路羊,但是也許是第一個來的人沒看到,第二個來的人以為第一個來的人已經報警了,慢慢的這里又是人滿為患,可是沒有一個人報警。
終于一個學生模樣的女生走了過來,想要扶起路羊,可是她的男朋友卻攔住了他,說道:“你干嘛啊,不怕訛人啊,你看這么多人都沒管,我們最好也別管了。”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虧我以為你老實,沒想到我看錯你了,不管別人怎么做,我只知道我要怎么做,我看他好可憐,你要是怕,就閃到一邊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你這是什么話,我這是為你好,好,既然你想扶,那我就扶他起來,如果他要訛人的話就讓他沖我來吧。”
女孩的男朋友扶起了壓在垃圾桶下的路羊,女孩把袖子挽起來,把路羊身上的垃圾弄到垃圾桶里,他們把路羊扶到等車的石頭凳子上做了起來,這才發下老人身前被玻璃劃傷了,好在傷口不大,但是這么長的時間流了不少血,他們連忙報了警,還打了120。
民警來的很快,跟他們一起把老人送到了就近醫院。
民警在醫院休息的地方跟兩人做筆錄,知道了女孩叫夏雨,她男朋友叫王磊,他們是附近某高中高二的學生。
民警說道:“我叫郝勇,接到你們報案后,我從交通部門哪里看了視頻,是常見的交通逃逸事件,不會訛你們的,你們放心。你們是好樣的,我的同事問了剛才等車的人,那些狗娘養的,竟然說以為老人睡著了所以沒管。你們放心,我們是人民警察,為人民服務,一定會抓住那個逃逸的司機。你們還是快去學校吧,如果需要我跟你們老師說什么的話就把你們老師的電話給我,我看應該給你們倆發個表彰紅旗。”
夏雨連忙說道:“別,郝警官,我可不想在學校太出名,不然我那些同學不知道怎么說我呢。”
“是啊,勇哥,我們只不過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要是太張揚的話,別人肯定會說我們沽名釣譽的。”
郝勇拍了一下王磊的肩膀說道:“哈哈,好小子,誰是你勇哥啊,第一次見面就這么叫可不好,不過我喜歡,哈哈。”
王磊摸了一下頭,沒弄懂他的意思,說道:“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郝勇點點頭,他的同事卻瞅了瞅郝勇,郝勇不明白的說道:“你瞅啥,有話就說唄。”
他的同事只好有些尷尬的說道:“按規矩,必須等老人的家屬來了,報案人才能離開,而且因為是交通逃逸事件,所以一般報案人應該有責任墊付住院費用,等老人家屬來了之后再償還的。”
郝勇想了一下,說道:“那不行,他們是學生,還要上課呢,我們可不能耽誤他們學習啊,這樣吧,老人住院的費用我先墊著。”
同事說道:“郝警官,你這樣讓我們以后怎么辦事啊,你調來已經快三年了,如果還是這樣不按規矩辦事,只怕你得在這個崗位一直待下去。”
郝勇不笑了,想到自己的父親因為三年前的事情把自己調到這里來當個小小的民警居然已經快三年了,他有些感慨時間過的真他媽快。
但是郝勇還是執意讓夏雨他們走了,但是同事還是留下了他們家里和老師的電話號碼,確認能夠打通之后才讓兩人離開。
郝勇有些不高興了,說道:“田康,你太不給我面子了,這么多年的同事了,你總的讓我有個臺階下嘛。”
“勇哥,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是你說話太沒有轉著了,我想給你臺階下也找不到地方。這次的案子情況特殊,以前你給別人墊付醫療費也就算了,我剛調查了一下,發現這個老人是孤寡老人,只有一個收養的女孩,這次老人傷的不清,醫生說腦溢血,加上心肌梗塞,基本上已經死了,只是有什么事放心不下,才留著一口氣。雖然撞老人的車子被拍下來了,但是交通逃逸事件有太多不確定性,有可能是假車牌,有可能是被盜的車輛,能不能抓住人還不一定,你要是攤上這事,雖然對你來說只是破財,因為你爸是公安廳廳長,你姨丈家又是本市有名的富人。但是你為我們想過沒有,我們只是低等的民警,收入本來就不高,所以才有那么多規矩,其實這些規矩是我們警察自己保護自己的。其實你爸來過我們所里幾次,看到你還是老樣子,做什么事都憑意氣,所以才讓你在這個崗位待這么久。勇哥,我不是說你,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章制度,雖然有很多不是那么人性化,但是制度就是制度,你在這一行,就該遵守這一行。”
郝勇被說的有些憤怒,拍桌子起來,同事還以為有什么事,結果他只是大聲說道:“我要去上廁所。”惹得幾個路過的小護士偷笑,同事搖搖頭,無奈的給他讓路。
一個醫生走過來,說道:“田警官,病者的住院費用,你看……”
田康生氣的說道:“跟你們周副院長說,就說郝警官包了,你們周副院長跟他熟,你說聲就好了。”
醫生也笑了笑,說道:“果然有事這樣,那我先做事去了,田警官喝點水消消氣,見怪不怪吧。”
“哼,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