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華北的軍閥混戰(1)
- 我在中國的二十五年
- (美)約翰·本杰明·鮑威爾
- 2659字
- 2015-12-22 17:21:36
1922年2月6日,華盛頓軍備會議結束,旨在限制海軍軍備競賽。與此同時,我盤算著離開華盛頓,重返上海。因為當時《中國貿易法案》經參議院、眾議院通過后,已交給審議委員們,由他們商議后做最后決定。此時,對于我在華盛頓付出的心血,我甚是看好。起初,我認為說服國會通過上海的美國商人期望的《中國貿易法案》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我竟然完成了,我為自己而感到自豪。
如同《中國貿易法案》一樣,華盛頓軍備會議也影響著美國對亞洲的政策,毫不夸張地說,它亦奠定了美國對亞洲政策的新基石。我認為,這個新基石有利于提升美國在中國的聲望。此后,美國擔當起維護世界和平和主權完整的重任,極力勸解他國,希望別國就對中國政策問題,與美國達成一致意見,尤其是在取消對華門戶開放政策及保障中國領土主權不受侵犯的問題上。
1922年5月4日,我坐船到達上海之時,中國的形勢不容樂觀。那時,直奉大戰初露端倪,直系軍閥由張作霖領導,受日本支持,奉系軍閥由吳佩孚領導,當時他是華北軍事的領袖。華盛頓軍備會議之后,各國對中國普遍關注,美國報紙的頭版上刊載了直奉大戰的新聞也不足為奇。
接著,我趕往北京,旨在多方位地了解當時的情況。在去北京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直奉大戰并沒有過多地波及各地區的市場,鐵路交通都沒被中斷。為了給軍車讓行,我搭乘的火車中途暫停了一下,這大概是戰爭僅有的副產品。一路上我欣賞著窗外的風景,只見鐵軌兩旁是一塊塊的農田,中國的農民依然在田里辛勤地勞作。之后,我破天荒地發覺,從表面上看來,華北諸省的政治軍事首領是北京政府的忠實擁護者,其實不然,他們一切行為的宗旨是擴張個人勢力。值得一提的是,馮玉祥是個忠實的基督教信徒。那時軍閥混戰,奉系軍閥扎根于河南洛陽,在馮玉祥將軍的協助下,奉系軍閥打敗了直系軍閥,直系軍閥的頭領張作霖逃竄到中國東北。
從1922年開始到1928年結束,中國軍閥混戰長達七年之久。在此之前,蔣介石還尚未統一全中國。在這段時間里,在諸軍閥將領中,吳佩孚是唯一一個可能統一中國的人物。如此看來,他還稱得上是個人才。那時,吳佩孚的相貌與華北諸省的將領差異很大:一小撮短而紅的胡子掛在嘴邊,長長的臉,高高的額頭,漂亮的鼻子,難怪拜訪吳佩孚的外國人見到他后感到非常驚奇。值得一提的是,吳佩孚是清朝的一位秀才,與其他軍閥相比,他肚子里的墨水最多了。
吳佩孚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他酒量超人,喝大量的白蘭地都不在話下,更不用提紹興酒或山西汾酒了。因為他嗜酒,還鬧出了笑話。事情是這樣的:一次,正當吳佩孚的壽辰之際,馮玉祥略備薄禮前來赴宴,以表祝賀。由于禮物很大,他只好選兩名大力士前去收禮。兩名手下將禮物抬到宴會的房里。當勤務兵將禮物打開時,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個少有的瓷瓶。接著,勤務兵揭開瓶蓋,將瓷瓶放在吳佩孚跟前。他拿大勺在瓶里盛了一勺,起身與馮玉祥碰杯,以示敬意。只見吳佩孚將喝到嘴里的液體吐了出來,此時他才意識到瓷瓶里裝的不是酒而是水,顯得有點兒失落。
在1926年到1927年冬天這段時期里,我拜訪了吳佩孚將軍,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后一次與吳將軍謀面,或許也是他最后一次接受外國記者的采訪。當時,反共聯軍指揮部位于杭州,吳佩孚剛任反共聯軍總司令一職。與此同時,南方的革命勢力非常強大,革命活動風起云涌。表面上聽起來,反共聯軍的頭號很不一般,而事實上,它的境地十分危險。那時,杭州已經是奉系軍閥抵御南方革命力量的最后一道防線。與先前相比,這時的吳將軍更加嗜酒,加之在與國民革命軍的較量中吳軍在湖南潰敗,他顯得更加頹廢。后來,吳軍在武昌激戰中再一次潰敗,正是這次戰役宣告了吳軍的瓦解。
與他會面時,正值用餐時間,于是吳將軍邀我一起吃早餐。見面時,一本破爛的中國古書攥在吳將軍手里;用餐時,他時不時地翻翻那本書。出于好奇,我向吳將軍打聽此書的書名。他一邊笑一邊說道:“《孫子兵法》。”后來他又補充說道:“那時武器裝備極其落后,既沒有機關槍,也沒有飛機。”
鑒于吳軍潰敗,吳佩孚被迫離任。后來,有人推薦他做文職,但是都被他嚴詞拒絕了。吳佩孚生性耿直,從來不牟取私利。曾經,他是一位杰出的軍事將領。然而,正因為此,他一度說明他僅僅是個軍人,不通曉政治。那時,中國的內部戰爭常常是政治、軍事混雜的,而且政治因素時常超過軍事因素。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吳軍之所以潰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吳佩孚不熟悉政務。
提及吳佩孚,我不得不談談馮玉祥。馮玉祥可是個非同尋常的人物。1922年,馮玉祥曾援助吳佩孚的軍隊。先前,馮玉祥去過俄國,在那里接受了特別的軍事訓練。馮玉祥部隊的槍支是由俄國提供的,除少數由美國制造外,其余全是俄國步槍。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俄國沙皇政府曾從美國買過槍支,美國政府也曾贈送給沙皇槍支。如此看來,馮玉祥的軍隊中有美國制造的槍支也不足為奇了。
卡爾·拉塔克是忠實的托洛斯基的信仰者,他作為宣傳員,曾肩負宣傳的使命,為蘇俄做了大量的宣傳工作。戰爭中為了保存性命,他曾逃亡海外,當他再次返回俄國時,正值斯大林施行大整頓運動,很不幸的是,卡爾·拉塔克被捕入獄。為了打破監獄沉悶的氣氛,每當無聊至極時,拉塔克就講馮玉祥的故事給監獄里的同伴聽,這常常勾起大家的笑意。拉塔克之所以說馮玉祥,那是因為他主講過“革命策略”課,那時馮玉祥是他的學生。拉塔克講道:“馮玉祥出生于中國北方,在那里落后的農村長大成人。還記得每當聽課時,他總是像木偶似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不聲不響,課堂上的任何問題都不足以激起他的興趣。突然有一天,馮玉祥認真聽講起來,并大膽發言,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節課中涉及了兩個他感興趣的話題——軍費問題和占領區財務問題。由于大部分中國老式軍人是憑借盤剝士兵糧餉而發達的,因而按照常規,像軍費和占領區財務這類問題應該是中國老式軍人所關注的。”
馮玉祥成長為軍隊將領,經過了漫長而艱難的歷程,可以說是相當地不容易。在長久的軍隊生活里,他不斷摸索著,慢慢地積累了各種各樣的戰略戰術。美國傳教士曾在中國傳播基督教,受其影響,馮玉祥慢慢開始對基督教感興趣,最終接受洗禮成為虔誠的基督教徒。馮玉祥在河南擔任督軍一職時,統領了一個師的部隊,那時他向全體官兵下達命令,要求他們到黃河中接受洗禮。如此一來,一個師的部隊全成為基督教信徒。1924年,他入駐北京進行防守,在當地結識了北京女青年會的秘書,并與她結婚。在軍事上,他是位將才;然而在政治上,他不是可靠的朋友。1924年直奉大戰之際,他投降了敵人,出賣了吳佩孚,虜獲了曹錕,攆走了宣統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