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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缺乏公德心

中國的《詩經》上有一句話: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大致的意思是,農夫希望雨水首先滋潤公共的田地,然后再滋潤自己的田地。也許周朝興盛的時代會有這樣的祈禱,但這樣的祈禱肯定不會出現在現代。中國的政府實行的是家長式的統治,統治者希望臣民們像子女對待家長一樣對自己唯命是從。一個在種植園干活的奴隸將“人人為自己,上帝為大家”改成了“人人為自己,上帝為自己”。這位奴隸不經意間道出了普通中國人的心聲:我只能顧得上自己。對普通的中國人來說,政府的事情完全輪不到自己擔心,因為政府是很強大的。而對于身為家長的政府人員來說,家庭成員應該自己照顧自己,我要維系的是這個家。

總而言之,在災難來臨之前,政府是不會做什么事情的。人們都很清楚,政府之所以治理各種災害,是為了不影響稅收。百姓也會本能地做一些避難防護措施,因為他們不希望政府以這種理由增加他們的苛捐雜稅。

從中國的道路狀況完全可以看出政府對公務及百姓的關心程度。

在中國,每個城市都有石子鋪成的公路,道路四通八達,連接很多城市。

保養道路并不用花很多錢,但政府和百姓卻從來不去維護保養。最后導致很多城市的道路早已經損壞,這些破敗的道路不但沒有為大家提供便利,反而成了出門時的障礙。就算這些道路是毀壞在明末清初的戰爭中,戰爭過后也有兩百多年的時間可以修復。但是這些道路從來沒有修復過,也沒人想過要修,最后就變成了今天看到的這種破敗的樣子。

政府與國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自私,百姓們覺得沒有必要更沒義務去關心所謂的“公共財產”,只要守好自己的財產就夠了。民眾們始終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樣的想法,整個國家都是皇帝的,道路當然也是,所以皇上的事用不著我們操心。但是田地旁邊的道路就不一樣了,農民們認為自己交了稅,田地旁邊的道路和田地就都是自己的。于是農民充分利用田邊的道路擴展面積、挖溝渠,最后可以供人行走的道路越來越窄。一旦農田反復被暴雨沖垮,田間的道路就會完全無法行走,而變成一條水溝。西方人所說的“道路權”中國人完全不懂。

有些航行在北京至天津的乘客偶爾會發現,北運河上的一些地方總是豎著一些小旗。打聽后才明白,原來水的下面有水雷,而旗子是提醒船只繞行的標志!還有一支部隊在訓練時將大炮架到了交通干線上,使周邊村子的牲口受到了驚嚇,造成交通阻塞,引起了嚴重的交通意外。

一些商人把馬車停到路的中間裝卸貨物,還有些農夫將砍倒的樹直接橫在道路上。他們完全不管其他行人,只顧自己。

城市的生活是愜意舒適的,但城市道路卻因為街邊雜七雜八的貨攤而變得十分擁擠。除非皇帝駕臨,否則小販們不會將貨攤移開。而在皇帝離開后,小販們又會回到原來的地方吆喝叫賣。中國的很多城市街道兩旁都擺滿了東西,各種手工藝人都在路邊支起臨時店鋪,殺豬的、理發的、做木工的、賣小吃的、箍水桶的,甚至有些女人因為自家院子太小把被褥掛到大街上晾曬。在中國,似乎什么東西都可以擺在街上。

阻礙交通的不止是那些流動小販,木工們在自己的攤位前擺放一堆木頭,開染布坊的在店鋪前晾著五顏六色的布料,做面條的將拉好的面條掛在貨攤前……對這些攤主而言,攤鋪前面的空地是屬于自己的,他們可以隨意擺放任何東西。

中國人從不承認“既然占有,就應該負起修補的責任”這樣的觀念。

而且每個中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自己沒錢又沒時間,怎么修?至于一群人合作來修路更不可能,每個人都想出最少的力,得到最多的好處。人們都抱有自私的想法,道路也變得越來越破敗。就連中國的縣官也從沒想過保持轄區范圍內道路的暢通,更別提普通百姓了。

中國人對公共財產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卻總是想著將那些公共財產據為己有。城墻上的青磚被盜走了,鋪路的石頭也拿回家墊院子了。最夸張的是有一個港口城市,一座外國人墓園圍墻上的磚被全部扒走。幾年前,京城的皇宮里發生了一件盜竊案:紫禁城某個宮殿上的銅瓦大量被盜,這宗竊案曾轟動一時。很多中國人覺得,在十八個省份中,皇上的東西是最容易被偷的。

總是有人問,中國人是否愛國?這個問題無法用一句話來回答清楚。中國人的民族感情非常強烈,特別是知識分子。他們敵視外國人,認為西方的發明來源于中國。最近幾年,湖南省出現了很多誹謗外國人的文章,這些作者希望可以借著混亂將“洋鬼子”趕出中國。就像西方人對無政府主義的抵抗一樣,發表這樣排外的文章很值得稱頌。

對西方國家的憎恨以及誤解,導致了這種過激的排外事件的發生。有人認為這場運動是中國人愛國主義精神的體現。但是引起這場運動的中國人的目的是什么?是出于“愛國主義精神”還是為了嘩眾取寵獲得金錢?這些問題若沒有證據,任何人都說不清楚。并不是說一個中國人不關心王朝的命運,就是不愛國的表現。我們完全可以說,無論在什么朝代,中國人的民族感情都不會改變,就是極度冷漠。

孔子的《論語》中有一句很有哲理的話,很符合中國人對公眾事務所抱有的態度。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我們看來,這句話充分說明了中國人對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漠不關心的原因。

對于中國人的冷漠,號稱法國“西天喇嘛”的古伯察先生談到了他的經歷:“道光皇帝駕崩那年,我正在四處旅行。在一個茶館喝茶時,我看到了一些正在聊天的中國人。我們對皇帝駕崩之后,哪個皇子會繼承皇位十分感興趣,于是問他們:誰知道皇上的三個兒子哪一個會繼位?當時的官員分為兩派,皇子會依附哪派?新上任的皇帝會有怎樣的政策?等等。結果他們抽煙的抽煙,喝茶的喝茶,完全不理會我。他們的冷淡讓我很不舒服。這時一個中國人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有些嘲諷地說,這些是大臣們管的事,老百姓操這心干啥。周圍的人也隨聲附和。最后這些中國人示意我茶涼了,該離開了。”

還記得1860年英法聯軍進攻北京時,天津和北京通州為了各自的利益答應英法聯軍,只要不騷擾他們的城市,聯軍所有需要的東西他們都會提供。于是,英國軍隊就有了在山東買來的騾子。外國人從香港雇來很多中國人來做苦力,這些中國人曾經作為俘虜被剪掉了辮子。我們可以看出,中國人的愛國精神和公德心,與我們盎格魯—撒克遜人完全不同。

有些地方為了反對統治者的壓迫和繁重的苛捐雜稅,組織起了武裝起義。在頭領的帶領下,政府很快就會妥協。但事情平息后,這些帶頭起義的人都會被迫害致死。他們為了公眾的利益而付出了生命,這才是真正大公無私的公共精神。

在中國歷史上,特別是改朝換代時,也會有一些為國家獻身的勇士。他們為了理想,為了國家的利益,英勇地奮斗。他們是真正的英雄,只有在這樣擁有大無畏精神的英雄的帶領下,中國人才能成為真正的愛國者,激發出隱藏在他們冷漠背后的一腔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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