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是貴重的衣服,尨茸是亂的樣子。這里是說高貴的人太多,而嫡庶長幼又沒有分別。士蔿已經(jīng)考慮到驪姬必定有搶奪繼承權(quán)的鬼計,才說出此話。申生與兩個公子這下子全部遠離都城住到了晉國的邊境上。只有奚齊、卓子還在君主身邊。驪姬現(xiàn)在更加討好獻公,以收買獻公之心。髯翁作詩寫道:女色從來是禍根,驪姬寵愛獻公昏。空勞畚筑疆場遠,不道干戈伏禁門。
這一時期,獻公新建上、下兩軍,他自己帶領(lǐng)上軍,讓世子申生帶領(lǐng)下軍,并帶領(lǐng)著大夫趙夙和畢萬一起去攻打狄、魏、霍三國。打敗了三國,并占領(lǐng)了三國領(lǐng)地。獻公把狄賜給趙夙,把魏賜給畢萬作為他們封地。太子建功立業(yè),但他功越高,驪姬恨意越濃,計謀策劃得也越來越急。卻說那楚國的熊囏熊惲兄弟倆,雖然同是文夫人所生,可熊惲的才智遠遠超過其兄熊囏,文夫人為此對熊惲特別喜愛,楚國人也都佩服他。熊囏繼位后,心里嫉妒他弟弟,總想借機殺掉他,以絕后患。然而周圍的人很多為熊惲開脫,使他總不能得手。熊囏對國家大事沒有興趣,就喜歡打獵,在位三年,政績平平。熊惲看準(zhǔn)他哥哥是非殺他不可,便偷偷收養(yǎng)能為他賣命的勇士;然后看準(zhǔn)機會,乘其兄出去打獵之機,襲擊并殺掉了他,回來對文夫人說其兄病死。文夫人雖然心有疑團,但又不想弄清此事,便讓眾大夫擁熊惲繼位,號稱成王。由于熊囏沒有治理國家,不配做君,便稱為“堵敖”,就沒有按君主死后埋葬的禮節(jié)去對待他。成王任命他叔叔王子善為令尹,也就是子元。子元自從他哥哥文王死后,便有篡位的意圖。另外還仰慕他嫂子息媯,對這種天下絕色的女人,朝思暮想與她私通。況且熊囏熊惲二人年齡還小,他以為自己受到尊重,因此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唯一懼怕的是大夫斗伯比,他正直無私,而且足智多謀,因而一直不敢動手。到了周惠王十一年時,斗伯比病死了。子元這才開始肆無忌憚,在王宮的旁邊大建館舍,每天家中歌舞奏樂不停,想以此來勾引文夫人,文夫人聽到歌舞奏樂之聲后,問仆人說:“宮外的奏樂歌舞的聲音是來自何處?”仆人回答:“這是來自令尹的新公館內(nèi)。”文夫人問:“先君舞刀是練武藝,征討諸侯,因此朝見和進貢的不斷。現(xiàn)在楚軍不到中原有十年了。令尹不想雪恥,而在我這個茍活著的人旁邊奏樂歌舞,這不是反常嗎?”仆人把這話轉(zhuǎn)給子元,子元回答:“夫人沒忘中原,我倒忘了;不去攻打鄭,我就不是大丈夫。”于是帶戰(zhàn)車六百輛,自己親自帶領(lǐng)中路軍,斗御疆、斗梧舉大旗作前隊,王孫游、王孫嘉為后隊。浩浩蕩蕩,向鄭國殺去。鄭文公聽說楚軍快到了,急忙召集大臣們商議。堵叔說:“楚軍人多,我們打不過他們,不如向他們講和。”師叔說:“我們剛剛與齊締結(jié)盟約,齊必來救我們,應(yīng)作好準(zhǔn)備等待他們。”世子華,年齡小卻血氣方剛,提出要和楚決一死戰(zhàn)。叔詹說:“三個人的話,我贊成師叔。可是依愚臣之見,楚兵不久就會自己退去。”鄭文公問:“令尹親自帶兵來的,怎么會退呢?”叔詹說:“楚國自從攻打別國以來,從未動用過六百輛戰(zhàn)車。公子元是以必勝的心理想討好取悅于息夫人。凡求勝的人也必怕失敗。楚軍若是來了,臣自有辦法讓他們撤退。”正在商議期間,探子來報:“楚軍破桔柣關(guān)而沖進我們國內(nèi),現(xiàn)在已到外城,正在進入純門,馬上要到逵市了。”堵叔忙說:“楚兵已逼近,如果講和不行,那也先到桐邱先去避一避。”叔詹說:“不要害怕!”然后命令披甲的士兵埋伏在城內(nèi),大開城門,城內(nèi)百姓往來如平常一樣,毫無懼色。斗御疆等帶的前隊先到城外,見到城內(nèi)這般景象,城上又沒有一點動靜,心中犯疑;問斗梧道:“鄭人如此清閑,必有詭計,想騙我們進城。不可輕易進城,待令尹來了再說。”于是離開城五里,安營扎寨。不久子元大軍就到了。斗御疆等稟告城中所見的情況。子元親自登上高坡,瞭望鄭國城內(nèi)。忽見旌旗林立,軍士整齊嚴肅地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嘆氣道:“鄭國有‘三良’在,他們的計謀很難推測!萬一失利,有什么臉面去見文夫人呢?一定要探好虛實,才可攻城。”轉(zhuǎn)天,后隊王孫游派人來報告:“探子探聽到齊侯同宋魯二國諸侯,親自率領(lǐng)大軍前來救鄭。斗將軍不敢再前進,等候軍令,準(zhǔn)備迎敵。”子元大驚,對諸將說:“諸侯要是截住我們的退路,我們將腹背受敵,必會大受損傷。
我攻鄭到了逵市,可以說是全勝了。”便暗暗傳令,人人口里含上東西,以免出聲,并摘下馬鈴,當(dāng)夜拔寨后退。因怕鄭兵追趕,命令不拔軍旗,仍放在那里,以迷惑鄭人。大軍溜出鄭國邊界后,才開始敲鐘擊鼓,高唱凱歌而回。先派人去報文夫人:“令尹全勝而回了!”夫人感謝地說:“令尹若能殲敵全勝,應(yīng)該向國人宣布,獎勵有功者,并告祭太廟,以慰籍先王之靈。
告訴我干什么?”子元聽后非常不好意思。楚王熊惲聽說子元不戰(zhàn)而回,心里很不高興。
鄭叔詹親自監(jiān)督軍士巡邏,徹夜未眠。天剛破曉,看見楚軍旗幟,指著說:“這是座空營地,楚軍已經(jīng)跑了。”眾人都不相信,問道:“您怎么知道?”叔詹說:“大旗是大將所住的地方,應(yīng)是鼓聲震天,兵馬聲喧囂。現(xiàn)在看見那么多鳥都在上面叫喚,所以知道沒人在那兒,我想準(zhǔn)是諸侯的救兵快到了,楚軍聽到消息,逃回去了!”不一會兒,探子來報:“諸侯救兵真地到了,還沒到鄭國邊境,就聽說楚軍已逃,各自現(xiàn)在又回去了。”眾人這才開始佩服叔詹的才智。鄭國于是派使臣去齊感謝救鄭之勞苦。自此對齊忠心耿耿,沒有二心。
再說楚子元自從攻打鄭沒有功勞,心中很不是滋味,對篡位的要求越來越強烈了。打算先打通文夫人,然后再動手。正趕文夫人身體有些不舒服,子元假稱問安,來到了王宮。然后把臥室的器具搬進宮中,三天沒出宮。家丁數(shù)百口都站在宮外。大夫斗廉聽說此事,闖進宮門,直奔子元睡覺的地方,見子元正對鏡整理頭發(fā),就責(zé)怪他說:“這是作臣子的洗漱的地方嗎?令尹應(yīng)快點退出去!”子元說“這是我家的宮室,與你射師有什么關(guān)系?”斗廉說:“王侯是高貴之人,弟兄之間都不能與對方家人來往。令尹雖是先王的弟弟,可也是大臣。作大臣過闕時要下車,過廟時要快走,痰吐到地上都是不應(yīng)該的,更何況在宮內(nèi)睡覺了!況且夫人與外人隔離,男女有別,令尹沒聽過嗎?”子元大怒道:“楚國的大權(quán)掌握在我手里,你敢多嘴!”命令左右人銬上他,扣在走廊下面,不放出宮。文夫人派仆人向斗伯比的兒子斗谷于菟去告急,讓他到宮中來解決這個難題。斗谷于菟密奏楚王,約了斗梧、斗御疆和他兒子斗班,在半夜帶兵圍住王宮,將家丁一陣亂砍,其他人都嚇跑了。子元此時正摟著宮人死睡,夢中被驚醒,提劍就跑了出來,正遇上斗班,斗班剛好握劍要進。子元喝道:“作亂的原來是你小子!”斗班回道:“我不是作亂,是特來殺作亂的人的。”說罷兩個在宮中打了起來。沒打幾回合,斗御疆、斗梧趕到了。子元看看不能取勝,奪門欲跑,被斗班一劍把腦袋砍了下來。斗谷于菟把斗廉放了出來,一同到文夫人的寢室外面,叩頭問安后,回去了。轉(zhuǎn)天早晨,楚成王熊惲進殿,眾位大臣朝見完畢后,楚王命令把子元全家都殺了,在大道上貼出告示寫明子元的罪狀。髯翁評論到子元想引誘文夫人一事時,作詩寫道:堪嗟色膽大于身,不論尊兮不論親。莫怪狂且輕動念,楚夫人是息夫人。
再說斗谷于菟的祖父是斗若敖,娶鄖子的女兒,生了斗伯比。若敖死時,伯比還小,就隨母親到鄖國去居住,在宮中進進出出,鄖夫人像喜歡自己兒子一樣喜歡他。鄖夫人有個女兒同伯比是表兄妹的關(guān)系,倆人從小在宮中相伴玩耍,長輩從來不禁止,漸漸倆人有了私情。鄖的女兒懷孕后,鄖夫人這才發(fā)覺,便禁止伯比再進宮。讓她女兒假作有病,單獨住在一間屋里。懷孕期滿后,生了一個兒子,鄖夫人派仆人用衣服包起嬰兒,偷偷把他丟在夢澤這地方。想要瞞過鄖子,而且不想讓她女兒有壞的名聲。伯比感到羞愧,同他母親到楚國請求定居。這個時候鄖子正好去夢澤打獵,看到一處有些水洼的地方有只猛虎臥在那里,就讓左右人放箭,箭到旁邊竟沒一箭射中,虎根本不動。鄖子犯疑,派人到那去察看。回來報告說:“老虎正抱著一個嬰兒,用虎乳喂他奶,看到人也不害怕。”鄖子說:“這是神物,不能驚著它。”打獵回來后,對夫人說:“剛才去夢澤,見到一件奇怪的事。”夫人問道:“什么怪事?”鄖子就把猛虎乳嬰的事說了一遍。夫人說:“夫君不知,這嬰兒是妾扔的呀!”鄖子非常驚訝,忙問:“夫人為什么把這嬰兒扔掉呢?”夫人回答:“夫君不要怪罪,這嬰兒是我們女兒同斗伯比外甥生的。我怕傳出去壞我們女兒名聲,才讓仆人把他丟到夢澤。妾聽說姜嫄踩到巨人的腳印便懷孕生了一個兒子,丟到冰上,飛鳥用翅膀蓋上他,姜嫄認為這是神,就把他抱回養(yǎng)大了,名字叫棄,做官為后稷,最后成為周代的祖先。現(xiàn)在這個嬰兒既然有猛虎喂奶,必是個貴人。”鄖子聽了她的話,派人去把嬰兒抱回來,讓他女兒撫養(yǎng)。轉(zhuǎn)年,把女兒送到楚,與斗伯比成了親。楚國鄉(xiāng)下人說話時,把乳叫做“谷”,把虎叫“于菟”。伯比便取乳虎為名,叫這孩子谷于菟,字為子文,現(xiàn)在云夢縣有個于菟鄉(xiāng),就是子文出生的地方。谷于菟長大后,有安民治國之才,懂文知武之略。父親伯比給楚做大夫。伯比死后,谷于菟繼續(xù)做大夫。現(xiàn)在子元死了,缺少令尹。楚王打算讓斗廉擔(dān)任,斗廉推辭說:“如今楚國的大敵是齊國。齊國用了管仲、寧戚,國富民強。臣之才不能與管寧之輩相比。君王如果打算使楚國重振,與中原抗衡,不用谷于菟是不會成功的。”眾官也一起保奏:“只有此人,才稱其職。”楚王準(zhǔn)奏,拜谷于菟為令尹。楚王說:“齊用管仲,稱為仲父。現(xiàn)在谷于菟將為楚振興挑大梁,也應(yīng)稱他的字。”于是只叫子文而不稱別名。周惠王第十三年,子文作為令尹,提出建議:“國家的災(zāi)禍,都是因君弱臣強所導(dǎo)致。現(xiàn)在各位大臣的封地,必須拿出一半歸公。”子文身體力行,首先帶頭,其他人沒有敢不服從的。由于郢城南是湘潭,北據(jù)漢江,天然的好地方,便從丹陽遷都到了郢城,稱為郢都。他整頓軍隊,訓(xùn)練士兵,選賢任用能人。他認為公族的屈完是位有賢德的人,就讓他作大夫。本族人斗章有才有智,就讓他同幾個斗姓的人一起治軍。讓他兒子斗班做申公。楚國于是井然有序了。
齊桓公聽說楚王任用能人治理國家,怕楚入侵中原,想要帶諸侯大軍去進攻楚。問管仲可不可以去,管仲說:“楚在南方稱王,地廣兵強,周天子都沒有辦法。現(xiàn)在由子文掌管軍政,四方邊境都有重兵把守。在這樣情況下,只用軍隊的威力是不行的。況且您最近才得到諸君侯的擁戴,還沒有使要滅亡的國家保存下來,使衰落國家振興起來的功德,諸侯的軍隊,不一定肯為我們出力,我認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提高我們的威信,等待時機再動手,才可萬無一失。”桓公問:“自從我先君報了九世之仇,消滅了紀(jì)國,把紀(jì)地收歸齊國;而鄣曾是紀(jì)的附屬國,至今還不服從,我打算吞并它,你看怎樣?”管仲說:“鄣國雖為小國,以前是太公家族一個分支的后代,和齊國同姓。吞并同姓,是不仁義的。你可以命令王子成父率大軍巡視紀(jì)城,表示出要進攻的樣子。鄣一定害怕,必然來投降。這樣沒有滅親族的罪名,卻又可得這塊地方。”桓公用了管仲的主意,鄣國果然害怕前來投降。桓公說:“仲父的謀劃,是萬無一失的!”君臣們正在商議國事,忽然一大臣來報:“燕國受山戎的軍隊攻打,特派人來求援。”管仲說:“君主如果去打楚國,必須首先平定少數(shù)民族。少數(shù)民族的禍亂一沒有,就可專心去攻打南面的楚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