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這活脫脫就是一種小市民心態，為了那千把塊錢就讓我領證結婚，虧您想得出來！”秦怡頭發一甩，坐在沙發上，不去看母親。

劉海娟臉色也不太好看。“有你這么說媽的么？就算媽是小市民又怎么了，家里憑空每月少領一千塊錢你愿意嗎？反正我肯定不樂意，你以為媽為誰考慮呢，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秦怡依舊扭著頭，看著落在陽臺上的麻雀。

“你不是一直都想和那小子結婚領證么，媽現在允許了，你怎么反而不愿意了呢？不說那么多了，你就聽媽的，你倆商量下，盡快把證領了。”劉海娟布置完任務，等待女兒的回應。

“媽，您口口聲聲左一個錢，右一個錢，可您為人家蘇達考慮過么！領證很簡單，可如果有朝一日蘇達知道您是為了這點低保金，才催促我倆結的婚，您認為蘇達會怎么看您！怎么看我！怎么看咱們老秦家！我覺得丟人，我不去！”

劉海娟看女兒的態度已然明確，強壓住心頭火，冷不丁嘆了口氣。“得嘞！不領證正好，以后你倆結婚的事就不要再和我提起，我再也不會答應！”

母親這話一說出口，秦怡有些著急了。“媽，您不能這么不講理吧。我和蘇達遲早要結婚的，只是現在條件和時機不成熟，您這是分明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哼！”劉海娟冷笑一聲，“我只知道，沒有低保金，我就沒了收入，我和秦風的死活誰管？！”

秦怡被母親氣得手直抖。

自從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以來的五六年里，自己除了留些備用金和話費交通費外，每月的工資都如數上交給母親，弟弟秦風高中的學費幾乎都是自己供的，家里的日常開銷大都也是自己承擔，街道每月那一千多塊低保金本就不多，母親還舍不得花，每月幾乎一分未動，都能攢下來。可攢下來的錢用在什么地方，秦怡卻從不過問。

今天母親一番話真的傷了秦怡的心。

秦怡心頭一酸，眼圈頓時紅了。“好，媽，那我也說句明白話，就算您那低保金沒了，我繼續養您和秦風，我一個人養不起，我和蘇達一起養！但我也要明確告訴您，我們老秦家是不富裕，是缺錢，但我們不能缺德！”

說完，秦怡拿起外套和挎包，砰的一聲摔門而去，剩下劉海娟呆坐在輪椅上，半天緩不過神。

舊宮，怡達快餐。

十一點剛出頭，小馮和賈小濤兩人騎著電動車一同送餐去了。

蘇達也給賈小濤買了一輛電動車，賈小濤摸著嶄新的電動車，轉了好幾圈，愛不釋手。“達哥，我爸在世的時候，一直都想給我媽買一輛電動車，可我媽一直舍不得……”

蘇達這才明白賈小濤對電動車的感情從何而來。

馬猴兒重新換上了自己鐘愛的西裝，頭發梳得溜光，皮鞋亮锃锃的，幾乎可以反光，一掃前陣子的頹廢慵懶。

“豐臺高科技產業園區大企業不少，估計人家都有自己的食堂。可小公司更多，那地兒我去過幾次，比你熟悉，我想先從南城開始掃樓吧，就按你說的那個辦法，先嘗后買！”馬猴兒說。

蘇達叼著煙，眨巴眨巴眼，“產業園那兒也不近啊，你車都沒了，坐公交去么？”

馬猴兒笑笑，“車沒了是我活該，我認了。坐公交跑市場怕啥的，從現在起，我要把我這點可憐的虛榮心給扔掉，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

“咳！什么虛榮不虛榮的，男人誰還不好點兒面子啊。別想那么多了，市場開拓的事交給你我放心，馬大帥親自出馬跑市場，咱怡達快餐飛黃騰達就指日可待了！”蘇達說。

“行了，別扯了，你蘇大廚看好家，有啥急事打電話。”馬猴兒麻利地把名片疊整齊放進挎包里，拎起挎包頭也不回出了店門。

蘇達跟出來，站在門口望著馬猴兒的背影遠去，不禁感慨萬千。

馬猴兒比自己早來BJ整一年，自己這兩年對于BJ從陌生到熟悉，無一不是依靠馬猴兒的幫助，可以說，沒有馬猴兒，就沒有今天的自己。而幾個月前還月入五六萬，恨不能買菜都開車去的好兄弟，如今肯放低姿態，坐著公交車去跑業務，令蘇達更加心疼。

豫人蔬菜超市換名字了——豫人果蔬超市。

盡管一字之差，可意義非同一般。

劉長根有常年蔬菜買賣的經驗，做起蔬菜生意不在話下，大半年來，兩家豫人蔬菜超市在老劉夫婦的辛勤操持下，口碑越來越好，生意自然也越來越紅火。

很早前老劉就計劃著，把水果也引進超市，與蔬菜的比重五五開，只是覺得時機尚未成熟，計劃一直擱置著。

而今，豫人蔬菜超市在大屯附近已經小有名氣，每逢下班采購高峰，幾乎人滿為患，排隊買菜也是家常便飯。

老劉覺得機會來了，是時候擴大經營范圍了。

就這樣，豫人果蔬超市應運而生，重新掛牌開張。

為了更好地照顧生意，老劉又雇了兩個營業員，幫忙招呼客人，自己則可以騰出手去忙一些其他事情。

看著苦心經營的小店如此紅火，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營業額，居然就是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老劉夫婦心里自然也是樂開了花。

下午五點多，剛忙著給兩家店補完貨，老劉覺著肚子里餓得咕咕叫，他安排完店里的活便獨自離開，想去填一下肚子。

路過一家老BJ風味兒的炸醬面館，老劉被里面飄出的香味揪住了鼻子，頓時食欲大振，大踏步走了進去。

面館里已經陸續有客人上桌，老劉挑了個安靜靠邊的兩人座位坐下。

想想紅火的生意，老劉覺得有必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于是招呼服務員過來，一股腦地點了好幾道菜品：一份大碗炸醬面，一份涼拌毛肚，一份醬牛肉，一盤蒜香茄子，外加一瓶燕京啤酒。

老劉蹺著二郎腿，輕聲吟唱著家鄉的豫劇，環顧整個餐廳，等著上菜。

“嗯！其實開個河南菜館也不賴啊，BJ好幾十萬的河南老鄉，誰不想吃上地道可口的家鄉菜啊，俺覺得這辦法中！可行！”

老劉心里暗自盤算，突然聽見隔壁桌有人說話。說話的是一個鼻頭通紅的老頭，瞇縫著眼，已經有些微醉的表情，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滿頭銀發，但精神矍鑠的老者。

二人桌上幾盤菜已經所剩無幾，一個二鍋頭的空瓶立在當中，兩個人正就著半盤油炸花生米和新開的一瓶二鍋頭，聊在興頭兒上。

老劉暗自好笑。“這兩位老哥還挺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