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去云鼎軒一起吃年夜飯？俺的親娘呀……”老劉在電話里一驚，喊了出來。

蘇達耐心解釋著：“我和他們認識純屬機緣巧合，雖然晨哥芳姐身價不菲，在BJ也有頭有臉，可人家始終拿我當弟弟看待，對人非常真誠。劉哥，你不用想太多，咱們都是在BJ打拼的，大家伙就是聚一塊熱鬧熱鬧，吃點喝點，沒啥身份不身份的，他們不是那樣的人……”

“云鼎軒這么大的牌子俺如雷貫耳啊，離我這兩個小店不算太遠，也就十分鐘路程。兄弟，別怪你哥想得多，那可都是有錢人去消費的地方啊，說白了俺就是個賣菜的……”老劉有點犯難，依舊覺得不太合適。

蘇達有點急了，“劉哥，您平常做事可是干凈利索，從不拖泥帶水的啊，怎么一起去朋友那吃頓飯把你為難的。這事兒不爭論了啊，既然您和嫂子都不回老家了，那就跟我一塊去云鼎軒過除夕。就這樣，說定了啊……”

說完，蘇達掛斷電話，老劉聽著手機里的忙音，笑著搖頭，“這小子，還真是個熱心腸……”

午后，勁松槐樹北里。

小區門口的菜市場冷清了不少，很多菜販子都離京過年去了，偶爾看見人們提著家樂福的購物袋從公交下來，里面大包小包地裝著蔬菜和食材。

小區大門口的墻根兒，四五個老者正扎堆坐著曬太陽，看著馬路對過的小飯館和早餐店也是大門緊閉，幾個老者不住地唉聲嘆氣。

“唉！每年一到這個當口兒，吃個早飯就成問題嘍！”一個老者搖頭感嘆。

“可不是么！”旁邊一個應聲附和，“回家的回家，關門的關門，吃個豆漿油條滿BJ都找不著個地兒，每天早晨啊，只能吃我老伴兒給做的稀飯饅頭，別提多難吃了……”

另一個老頭兒沖著太陽搓了搓布滿皺紋的老臉，沖兩位老者嘿嘿一樂：“二位啊，不就是個早點么，咱自個兒在家做個荷包蛋沖杯牛奶就能解決，用不著這么感慨。您二位怎么不看看事情的另一面，喏！”說著，老頭兒沖街上來回穿梭的汽車努了努嘴，“早飯雖然吃不上了，但咱BJ的交通可暢通無阻了。哈哈哈……”

幾個老頭兒紛紛點頭。

“還真是這個理兒！咱BJ這一年到頭兒啊，也就春節這一個禮拜不堵車，剩下的360天就沒個不堵車的！”

“何止不堵車啊，我那孫女給我說，地鐵上幾乎都是空車了，任何時候上車幾乎都有座，根本用不著搶，用不著擠……”

第一個說話的老者咳嗽了兩聲，緩緩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身，“要我說啊，只有春節這幾天，BJ城才是咱BJ人的BJ城，對么老幾位？”

蘇達正在衛生間拿著淋蓬頭給巴頓沖澡，熱騰騰的水汽讓巴頓十分好奇，鼻子追著水汽聞。

“巴頓，老實點兒，別動！”蘇達笑著把巴頓的脖子摟住，巴頓放棄了掙扎，老實乖巧地任憑蘇達擺弄。

“小達，你剛才給誰打電話呢，哪個老劉啊，怎么從沒聽你說過？”顧敏邊看電視邊和著面，她晚上要給蘇達包他最喜歡吃的羊肉餡兒餃子。

“哦，那是我剛來BJ租房子的鄰居，河南人，特實在。”蘇達在衛生間里回話。

“他們也不回家過年了啊……”顧敏問。

“對啊，聽劉哥說，他今年生意做得不錯，風生水起，他們夫妻倆準備開春后在BJ買房了，真替他們高興……”蘇達說。

顧敏一聽“買房”二字，精神為之一振。“小達，人家到底做什么生意的啊，拼上一年就能在BJ買房，你有空得多向人家請教請教，別整天沒心沒肺的……”

“媽，誰沒心沒肺了，我有我的事業，人家有人家的事業。他是賣菜的，不過人家現在是賣菜行業里的正規軍——開個兩個果蔬超市！”蘇達說。

顧敏停下手里的活兒，嘴里重復著“果蔬超市”，突然感慨一聲，“真了不得，賣菜都能這么厲害！”

達已經給巴頓沖完水，拿著毛巾擦拭完，牽到客廳里用電吹風給巴頓烘干。

“媽，劉哥人家來BJ快十年了，吃了許多苦。別看人家現在賣菜掙到錢了，那都是劉哥這么多年積累的經驗，否則賣菜這么容易的話，大家都改行去賣菜得了……”

“小達，媽欽佩這樣的人，能夠把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做成大買賣，別誤會我的意思。對啦，他準備買哪個地段的房子啊，大概均價多少錢？”

蘇達搖搖頭，“這我哪能問啊，這是人家的私事兒……”

顧敏好像想起了什么，把面盆放下，拿抹布擦了擦手，一本正經地問道：“小達，媽問你，這房子的主人，說沒說什么時候回來，讓你住到什么時候？”

蘇達一聽母親的問題，當下關掉電吹風，扔了個網球打發走巴頓，坐到母親身邊。

“媽，您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了呢？”

顧敏拍拍蘇達的腿，“媽問你啥，你就回答啥。”

蘇達想了想，“范大爺走之前沒具體說什么時候回來，只是委托我照看這兩套房子。他說他們已經辦了綠卡，在新西蘭居住五年后才可能獲得新西蘭公民身份。”

“哦，那這兩個房子他們是怎么打算的，總不可能讓你這么一直住下去吧？”顧敏的憂慮已經浮在臉上。

蘇達笑笑，安慰母親：“媽，您不用擔心，范大爺這房子我本來也沒打算長住，只是在自己事業沒起來之前借住而已。我非常感激范大爺，但我清楚這不是長久之計。

“我這些日子也在想這個問題。如今我和馬猴兒一起弄快餐，雖說辛苦，但掙得也確實不算少，起碼比上班強多了。媽，我大略算過，如果順利的話，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我就能湊齊首付，在BJ買一套屬于咱自己的房子……”

顧敏聽了兒子的話，頓時輕松了許多。“小達，人家范大爺讓你住在這兒那是情分，不讓你住在這兒那也是情理。咱既要懂得感恩，更應該有緊迫感和危機感，把別人的幫助當作動力。媽非常贊同你這個想法，你好好干，爭取今年不再麻煩范大爺了……”

“媽，您這老師的職業病又犯了，又開始說教了……”蘇達說。

“別貧嘴，趕緊洗手去，幫我包餃子！”顧敏輕輕敲打了一下蘇達的額頭。